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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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着眼睛看沈溪山,满是怒火。
沈溪山恍若未觉,反而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几个扁扁的锦盒来,一一打开。
“这些都是给你的。”
沈溪山说了一句。
宋小河本正在与他怄气,但听到沈溪山似乎是送东西给她,她又生出了那么一丝好奇。
沈溪山又道:“你看看喜不喜欢。”
“你将我锁在这里,却又给我送东西,你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宋小河一边从被褥上翻过,爬到锦盒旁边,一边道:“待我出去了,一定向别人揭发你!”
说着,她定睛一看,就见那几个锦盒之中,正摆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
锦盒里的衣裳大多都是雪白的颜色,其中还掺杂了一两件黑色,也不知用了什么料子,乍然看上去,像是普普通通的白色麻布所制,然宋小河捧在手心上细细一看时,就能看见着上面泛着细细的莹莹流光,还有用银白色的丝线绣了图案,摆动衣料让光芒照射,她隐约分辨有些是仙鹤,有些是长松。
宋小河神色怔怔的,站起身后将衣裙抻开,通体的白色映入眼中,从衣料到做工,无疑一不是上乘,但最珍贵的怕是上面的绣工了,虽说在这样的灯下不太明显。
“在阳光下就能看到了。”沈溪山顿了顿,说:“这是江南特有的织雪锦,绣纹用的是浮光绣的手艺。”
宋小河看了许久,问他,“当真是给我的?”
沈溪山嗯了一声,又道:“睡觉和这些衣裳,你自己选。”
宋小河攥着手里的衣裙,只觉得着衣裳如蝉翼般轻薄柔软,入手几乎没什么重量,比先前在长安衣阁里所试的冰蚕丝衣裳摸着更加舒服。
她知道沈溪山所送的这几件衣裙,其实是孝服。
宋小河平日里性子活泼,更喜欢色彩鲜亮的东西,所以她的衣裳几乎没有什么素色的,仅有这一件黑外衣和白裙,自长安回来,她就一直穿在身上。
宋小河没有银子,也不愿下山,买不了新衣裳,所以为师父守孝,她只穿这一件。
沈溪山看出来了,所以送了她几套白裙当作孝服。
“为何送我衣裳?”宋小河缓缓坐下来,有些迷茫,“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谁知沈溪山听闻,原本平静的神色忽而一沉,眉梢泛出了些许冷意,他掐住宋小河的下巴,将她的脸扭过来。
一时间,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险些蹭上鼻尖。
沈溪山盯着她,眼眸像是深不见底,他道:“宋小河,你我之间有什么利益关联吗?”
宋小河眸光怔然,对这样的沈溪山下意识有些瑟缩。
“你没有任何家世背景,体内的业火红莲我更是半点都不稀罕,我与那些惦记你寒冰之力的小人不同,我只会从你身上索取一样东西。”
宋小河声音发紧,“什么?”
沈溪山却不答,眼眸稍敛,掩了掩情绪,“你现在不必知道。”
他的拇指在宋小河脸上轻柔地蹭着,有些暧昧,轻声说:“我希望你能乖一点。”

第90章 繁星坠落小河辞别师父(二)
宋小河最后还是选择了睡觉, 将那些衣裳扔到了一旁,闷着头就往被褥里钻。
沈溪山算是发现了,他现在根本不需要宋小河的选择。
他将锦盒都合上, 本想放在宋小河的枕头边, 但又怕她恼怒之下迁怒这些衣裳, 于是暂时收了起来。
宋小河已经闭上了眼睛, 用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边角都压在了身下, 躺得笔直, 一动不动。
但沈溪山知道她没睡着。
他站在床边,低眸看了宋小河片刻,本有话要说, 但这一眼就看了好一会儿。
装睡的宋小河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睁眼瞪他,“你没别的事做吗?别站在这里……看我。”
沈溪山十分平静, 没有被逮到的尴尬,只道:“在酉时前你不会入睡, 我去找些东西给你打发时间, 你要什么?”
宋小河道:“不用, 我会睡着。”
沈溪山:“你不会。”
宋小河只觉得沈溪山就是一门心思要惹她生气,总是用话来反驳她。
他扮成沈策那会儿的确也是这个脾气, 但不会过多干涉她道事, 现在倒好, 不仅把她关在这里,还管起她什么时辰睡觉了。
宋小河气愤地卷着被褥, 翻身背对着他,“不用你管!”
她只要一闭眼就能睡着, 这段日子总是这样。
沈溪山也不与她争执了,转身下了莲花台,回到池子边的矮桌旁,继续翻阅那些书籍。
灵泉殿再次安静下来,两人一上一下,互不干扰。
宋小河躺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沈溪山说她睡不着了。
她闭着眼睛,眉心间隐隐有一抹微弱的金光时不时闪一下,于是她的意识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清醒,完全无法入睡。
是沈溪山先前在她眉间点的那一下,做了手脚。
宋小河在床上辗转反侧,努力了很久都无法入睡,最后一下翻身坐起,怒气冲冲地喊道:“沈溪山!”
沈溪山从书卷中抬头望她。
宋小河生气地下了床榻,赤脚踩在白玉莲花台上,顺着阶梯往下走,说道:“我不陪你玩了,要回去!”
沈溪山听闻,笑了一下,心说原来在宋小河的眼里,这是在陪他玩?
他唤道:“缚灵。”
随着他言咒一出,织金的绳子便出现在宋小河的脚踝上,一直连到床榻的栏杆处,一下就将宋小河的脚步止住了。
“你竟然给我栓了绳子?!”
宋小河在台阶上坐下来,双手将绳子一拽,气愤地用力拽着。
沈溪山就从后面走上来,说:“缚灵绳有多结实,你先前不都知道了,为何还白费力气?”
宋小河回身,怒声抗议,“放我出去,我要去盟主那里状告你!”
沈溪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若是你能出去,随意去告。”
宋小河纵身扑过去,攥起拳头高高扬起,要与他决一死战,却正被沈溪山展开双臂将她抱了个满怀。
她的拳头受制,只能落在沈溪山的肩头和后背,犹不解气,后来干脆上嘴啃咬,将不能睡觉的气全撒在他身上。
然而这些对沈溪山来说却没有一点伤害,他一把就宋小河给抱了起来,踩着白玉阶往上,任由宋小河在怀中闹腾,他的脚步也是稳当的。
将宋小河放回床榻上,自个往床沿一坐,摸出一个浸满水的湿锦布,捏着她的脚踝抬起来。
宋小河大为恼怒,踢腾着脚,恨不得将双腿变成一条鱼尾,用鱼尾巴扇死沈溪山解恨。
然而她的扑腾没有任何用处,沈溪山变得极其有耐心,攥着她一条脚踝等她扑腾累了,这才将锦布贴上去,给她擦脚。
湿润的感觉贴着脚底板传来,不算重的力道从她的脚心蔓延开,自脚后往上,把脚趾也不放过,一一擦净。
宋小河累得喘气,看着沈溪山垂着眼,像是在做一件很认真的事,就真的这样一点点擦她的脚。
奇怪的感觉在脚底散开,湿锦布擦过之后,脚底就有了凉意,但脚踝处他握着的地方却又相当温暖炽热,两种温度交织着,让宋小河颇为不适应。
颤栗从脊背往上蹿,她的心跳开始没了节奏,像是滚烫的水泼在心上,连带着她呼吸都有些发紧。
“不……”宋小河本能想要逃避这种感觉,将腿往回缩。
沈溪山却捏得紧,力道也大,将这点反抗不放在眼里,也没察觉宋小河的不对劲,只道:“马上就干净了。”
他说着,动作自然地换了另一只脚。
宋小河想不明白,他若是嫌弃她踩脏了脚不能上榻,明明就可以用一道法诀给她清理干净,为何非要自己拿一块浸湿的锦布给她擦?
沈溪山会做这样的事吗?
他天性倨傲冷漠,不论是身份还是能力,走到何处都是被人捧着的骄子,绝不会有人让他擦脚。
但眼下他做这事却是十分顺手自然,没有半点不适应。
宋小河隐隐有一个猜想,她挣扎两下没挣脱,耐不住心中的疑问,道:“沈溪山,你喜欢给人擦脚?”
沈溪山动作一顿,道:“再胡说我拿这擦了脚的锦布给你擦脸。”
宋小河只好暂时安静了。
待他将双脚擦干净,放开桎梏后,宋小河就往床榻里滚了几圈,与他拉开了距离。
“你究竟在做什么?沈溪山,你没有正事要做吗?”
宋小河问他。
沈溪山看着将身体蜷缩起来,躲在被子后面戒备地望着他的宋小河,忽而笑了一下,说:“现在就是做正事。”
“你的正事就是把我关在这里,然后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她怒而反驳,骂道:“你吃饱了撑的?”
沈溪山眉尾轻挑,“我做的何事没有意义?”
“逼我吃饭,不让我睡觉,还有……给我擦脚。”宋小河说。
沈溪山点头,煞有其事道:“你知道这些是为你做的就好。”
宋小河赶忙道:“我不需要。”
“你需要。”沈溪山说。
宋小河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沈溪山转身往下走,“你有什么想要的,现在就告诉我,晚饭想吃什么最好也说说。”
“我什么都不吃!”宋小河知道他这样说,是表明他要走了,不是为何一下就生起气来,抓着一个软枕用力砸他,“我不想看见你!”
沈溪山头也没回,软枕撞上一抹金光,对后弹回来,落在宋小河的身边。
他没再说话,下了玉阶。
宋小河神色怔怔,眉眼染上惶然,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就这样盯着沈溪山,看着他出了灵泉殿,此处就只剩下了宋小河一人。
沈溪山去了沧海峰,苏暮临正守在院中,看见他后连忙飞奔过来,疯狂往他身上嗅。
他往苏暮临脑门上敲了一下,“乱闻什么?”
苏暮临捂着脑袋跟在沈溪山身后,“你身上有小河大人的味道,一定是你带走了她。”
沈溪山倒没什么不承认的,语气随意地嗯了一声,往屋中而去。
苏暮临大胆提要求,“我也要去,你将我一并带走吧,我要跟小河大人在一起。”
“滚远点。”沈溪山道。
他进了宋小河的房。
房间不算大,左右墙壁各有一扇窗,挂了杏色的帘子遮光,石墙用木板封了一层,又上了洁白的漆。一面墙放了一座书架,上面倒是摆了不少书。
沈溪山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本,发现是民间流传的话本,还有不少约莫是梁檀年轻时下山,四处搜罗的书,有些是当地的奇闻怪事,有些是当地史录。
沈溪山全给收入锦囊中,又去了另一面墙。
墙上钉了许多钉子,挂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有些是干草编织的小动物,有些则是木头做的,或是布料缝制的人偶,看起来像是给小孩儿的玩物。
沈溪山也一并收拾了,又去她床榻边看了一眼,房中基本没什么剩下的东西了。
他出去时,苏暮临守在门边,又壮着胆子黏在沈溪山身后,说道:“小河大人现在心情不好,又患上了嗜睡的怪病……”
沈溪山忽而出声打断,“那不是怪病。”
“那是什么?大人以前睡不了那么久,你恐怕不知,她有时候能睡上十几个时辰,在没有受伤或是修炼的情况下,睡那么久就是不正常。”
沈溪山瞥他一眼,“我知道,所以我带走了她。”
苏暮临顿了顿,“你想如何?”
沈溪山下巴微扬,神色淡漠道:“你不需要知道,守着此地,莫让别人进来。”
“我真的不能跟大人待在一起吗?”
苏暮临做最后的挣扎。
沈溪山这时候又没什么耐心了,烦躁道:“你这脑门不想裂开,就别废话。”
苏暮临赶忙点头哈腰,将他送出了小院,见他没了踪影后,又蹦起来往地上啐了一口,龇牙咧嘴阴阳怪调地模仿着,“你这脑门不想裂开,就别废话……”
一回头,却见沈溪山正在他身后站着。
“啊——!”苏暮临吓了个魂飞魄散,双腿一软,整个人倒在地上,“你,你不是走了吗?!”
沈溪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有一句忘了交代。”
苏暮临忙道:“你说你说。”
沈溪山:“我带走宋小河的事,你不可与任何人说,否则……”
苏暮临这会儿吓得半死,立马发誓道:“若我说了,那就让我一辈子吃草,不沾半点荤腥!”
沈溪山想了想,觉得这对于一头狼来说,算是毒誓了,于是觉得满意,他点点头,又道:“若是下次再学我说话,我就让你脑门真的裂开。”
“绝不再犯!”苏暮临认错态度极其积极,成功捡回一条小命。
沈溪山这次真的离开了。
他收拾了东西后,去了一趟食肆,去给宋小河挑晚饭。
宋小河虽然不挑食,但她这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身体消瘦不少,须得好好补补。
而且按照宋小河那个固执反抗的模样来看,还得找些方便喂的。
仙盟的食肆相当丰富,沈溪山在其中走了一圈,在琳琅满目的食物中挑了各种味道的食物,正打算回去时,接到了青璃的传唤,又只得去仙盟大殿走一趟。
大殿中只有青璃与其他两门的门主,仍旧是先前的座位,像是正激烈议论着什么。
沈溪山走进去时他们的争论就停了,他目不斜视,不慌不忙地给青璃拜礼,问道:“师父传唤弟子所为何事?”
青璃道:“昨日你在殿前杀人一事,如今已传得到处都是,说我们仙盟仗势欺人,徇私枉法,你如何看?”
沈溪山淡声回道:“不过是乌合之众的诋毁编排,我认为不必理会。”
青璃道:“仙盟若难以服众,任由舆论愈演愈烈,恐怕会动摇仙盟在人界的地位。”
沈溪山说:“师父不必担忧,但有弟子一日在仙盟,便会为仙盟稳固人间地位。”
话才是说到了正经地方,青璃道:“听柳门主所言,你昨日所使的剑阵散出的压制力让她与左门主都感到了威胁,这段日子修为又升阶了?”
沈溪山岂止是升阶。
他本身天赋就极高,有些东西只看一眼就能学会,有些法术只练一遍就能运用自如,这些都是最基础的。
外人所不知道的是,他吸收天地灵力的能力极其的强,若是拿来具体比较,那就是他吸收一刻钟的时间,就足以抵得上寻常天赋高的人吸收七天的灵力。
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的原因。
自去年那次下山前往酆都鬼蜮后,所有事情就开始了奇妙的变动。
封印解开之后的沈溪山,修为更比从前进阶的快,所以才能在鬼国内,硬生生接下了苏暮临招来的九天神雷而没有半点损伤。
有没有到飞升到地步,沈溪山并不清楚,但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人界内修为与他匹敌之人恐怕没几个,越他之上者,更是没有。
他低着头,回道:“的确比之先前进阶不少。”
“照这般下去,你恐怕也离飞升不远了。”青璃道:“天劫降临前,你自身的感知最清楚,届时会感觉浑身修为受阻,筋脉难通,时常有什么力量限制了你,那便是天劫来临的前兆,你仔细留心,提早做准备。”
沈溪山点头,“弟子记住了。”
左晔笑呵呵道:“看来咱们人界的气运这下真的有希望了。”
柳莺莺也道:“若有生之年见证天下第一人的诞生,也算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沈溪山笑笑,并不言语。
青璃道:“先前在长安跟你说的的事,你可还记得?”
沈溪山道:“师父是说仙盟派去寿麟城执行任务,却在回来后发现被调包的事?”
“不错。”她道:“尚且不知那批人究竟是什么人假扮,为避免打草惊蛇,我也并未将他们关押起来审问,打算让你带着他们再去一回,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先前那些人又去了何处。”
沈溪山道:“何时出发?”
青璃道:“这几日清明,夜间怕是不太安宁,待过了这几日你再走吧,先去审门部将此事的前因后果的记录册调出来了解清楚。”
沈溪山颔首,应道:“弟子领命。”
想着青璃交代这些后,差不多也没别的事了,沈溪山正要告辞,却又听她道:“还有一事。”
沈溪山抬头看她,见她的手慢悠悠地在扶手上轻轻敲着,语气含着探究,说道:“我今日派人给宋小河送东西,却得知她昨日就不在沧海峰,今日更是不见踪影,你可知道她的下落?”
沈溪山神色平静从容,听了这问题后不仅没有半分心虚,甚至还能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来,“师父说笑,宋小河去了哪里,我何曾知道?早在一个月前,我就与她没有联系来往。”
青璃顿了顿,问:“当真?”
沈溪山道:“无半句虚言。”
她道:“也罢,那小丫头自由惯了的,兴许去了别的地方散心,你先回去准备几日后的出发之事。”
沈溪山这才告辞,步伐稳健地出了仙盟大殿。
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没动,若有所思。
方才在殿中,他虽说是在扯谎,其实也是一种试探,眼下就是不知青璃所表现出来的,有没有假。
若是她方才那一问也只为试探,当真不知宋小河是不是被他带走,那就可以表明一件事。
那便是沈溪山的修为已经到了与仙比肩的地步,至少他所施展的障目结界,的确遮掩了青璃的眼睛。
沈溪山为了圆谎,即便是心里早就想奔回去见宋小河,却还是强忍着不耐烦,跑去审门部调出先前那件事的记录册,将前因后果了解清楚。
谁知猎门当值的弟子是新来的,对此并不熟悉,一头扎进了卷宗里,翻了许久也没能找到。
沈溪山只是在一旁盯着,还没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那小弟子就已经紧张得热汗直流,喊了几个人一同来找,愣是没找到记录册。
于是一桩现成的案子发生在沈溪山的眼前——记录寿麟城诡事的册子不翼而飞。
若不是他们记错了地方,将册子放在了别处,那便是有人暗中盗取了记录册。
沈溪山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弟子赶来,都没能找到册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已经猜出这册子是被偷了。
他惦记着宋小河,但这偷窃之时就发生在他眼皮底下,且必然是仙盟内的人作案,所以他走不得,只能就地开始查案。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夜间。
沈溪山揪来了不少人,将接触过这记录册,且最近在此处当值的弟子全都给审问了一遍,从中找出交替的时间漏洞,发现昨日下午有半个时辰,此处无人看守,猜到便是那个时候有人进来,偷了记录册。
由于这卷宗阁每日都有大量的弟子前来调阅学习,所以筛查起来较为麻烦,还不知审问到何时。
于是沈溪山查到这便罢手了,撂下一句,“查足迹石,将昨日下午进出这里的人全部找来,一个一个审。”
其后便离开了审门部。
他赶回灵泉殿的时候,正是酉时。
一进去,就看见宋小河坐在莲花台的边上,两条腿悬在空中,白皙细嫩的双脚前后晃着。
她怀里抱着长生灯,正在低头与灯说话。
沈溪山一进来她就看见了,原本平静到几乎淡漠的脸忽而有了生气的情绪,瞪了沈溪山一眼,然后起身跑去了床榻上。
他飞上莲花台,就看见宋小河坐在床榻的另一头,被褥裹在身上,将自己圈起来。
“宋小河。”沈溪山唤她。
显然宋小河正生气着,并不理会。
沈溪山就绕到床的另一边,还没开口,宋小河就往床榻中滚去,一副拒绝与他交流的样子。
他道:“我给你带了东西,你平日里喜欢的话本,还有挂在墙上的那些。”
宋小河没反应,被褥鼓成个圆圆的球,完全将她藏在了里面。
他又说:“我还给你带了吃的。”
宋小河不理。
这下沈溪山没办法了,干脆又爬上床去,将她从被褥里拉出来。
宋小河一下坐起来,红着眼睛推了他一把,愤怒道:“你走,别跟我说话!”
沈溪山没有被推倒,反而是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怀里拉,“我并非故意回来这么晚,是有事绊住了。”
宋小河用双手推着他的胸膛,“你因为什么事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想知道。”
“我想说。”沈溪山又与她纠缠在了一起,像今早那样。
她很用力地推搡沈溪山,手脚并用,但仍然被沈溪山给拉着抱到了怀里,这是最能钳制她的办法。
因为宋小河一靠近他的怀中后,挣扎就不那么厉害了,被抱住之后就会渐渐安静下来。
沈溪山知道原因。
他很聪明,什么都知道。
知道宋小河为什么情绪变得那么平淡,失去了生机。
也知道她为何总是嗜睡,经常一睡不醒。
更知道现在的宋小河需要什么。
从她对梁清的那一魄犹豫开始,沈溪山就知道了。
长生灯里闪烁的光芒,让宋小河造成里一种梁檀并未离开的假象,于是她仿佛一下从伤心的状态中抽离,又变得高兴起来,从长安回程之时,她整天都抱着长生灯,不断地对灯说话,就好像师父还在她的身边。
回到仙盟后,她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种菜,在樱花下荡秋千,做着从前一直做的事情,直到那天樱花树的凋零。
宋小河明白,这些都是假象。
师父已经离去,就像樱花也有凋零之期。
梁清的最后一魄寻回,就代表兄弟二人要去转世轮回,宋小河固执地认为梁檀还活着,自然不愿意让他转世,所以总是刻意忽略寻回梁檀最后一魄的事情。
收于她戒指里的那只梦魔,擅长编造梦境,见宋小河整日神情恍惚,便给她织梦。
让宋小河在睡梦中,与师父重逢。
沈溪山在昨日见她时,就从她身上闻到了梦魔术法残留的气味。
如此种种,不过就是因为宋小河自幼被家人所弃,她没有父母,更因为灵力低微而无法交到朋友,所以这些年里,只有梁檀陪伴在她身边。
梁檀离去,宋小河就像再一次被抛弃了,她坠入孤独的深渊,觉得浮生万千之中,她又剩自己一人。
宋小河太惧怕孤单,当日被梁檀抛下的阴影在她心中扎了根,导致她沉溺在梦中,逐渐抗拒醒来之后没有师父的现实。
于是她就犹如站在悬崖的边上摇摇欲坠,内心极度害怕,也极其缺乏安全感。
沈溪山将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宋小河抱住,慢慢地顺着她的后背,低声哄:“我回来了,宋小河,我已经回来了。”
宋小河将脸贴在他的颈窝处,呼出的气灼烧他的皮肤,不一会儿,就有了泪落在上面。
她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来在哭,满是抱怨地小声说:“你要我一个人在这里,还不如放我出去。”
沈溪山就说:“是我的错,我去给你拿东西,又被师父传唤,其后碰上了审门部的有一卷记录册被偷窃,为了查明内贼,才揪着他们审问许久,耽搁了回来的时辰,下次不会了。”
两人的身体靠在一起,散出的温度彼此纠缠,这次宋小河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眼泪全蹭在沈溪山的衣襟上,“我饿了,沈溪山。”
沈溪山抬手,在她耳朵和侧脸安抚地揉了两下,低着头问她,“我给你带了吃的,吃完让你睡觉,好不好?”
宋小河说:“好。”
沈溪山想让她接受梁檀的死,也明白这世上不会是她孤单一人。
沈溪山想治好她的心病。

宋小河沿着石板小路奔跑, 踢腾着长裙变成了一朵花,随着风飘摆起来。
迎面吹来的樱花瓣纷纷扬扬,从宋小河的面颊拂过, 有些停留在她的肩头和发顶。
她跑到院前, 将院门用力拉开, 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 大声唤道:“师父!小河来啦!”
跑进院中, 宋小河的声音越喊越大, 着急忙慌的。
倏尔, 房门被一把推开,人还没出来,声音就先传来。
“喊什么?我还能死了不成?”
梁檀挽着衣袖从厨房出来, 喝道:“又跑哪里玩去了?整天在外面野, 你还知道回家?还惦记你有个师父?”
宋小河挨骂了,也笑嘻嘻的, 她凑过去,背在后面的手一下拿出来, 几朵野花就送到了梁檀的面前, 她说道:“师父你看!这些花真好看, 种在院子里好不好?”
梁檀低头瞧了一眼,说:“自己种去, 我要给你这逆徒做饭。”
“好。”宋小河应了一声, 高兴地转头, 自个忙活起来。
院中有很多梁檀种的菜,都是师徒俩平日吃的, 有时候梁檀种不活,就说那一块地风水不好, 于是又跑去另一处翻土,也就导致院中各处都是他种的东西。
宋小河左右看看,便在几个不同的地方都种上了一朵花。
梁檀也做好了晚饭,一一端上了院中的桌子上,天色渐暮,他支了两盏灯,挂在左右。
宋小河种好了花,蹭的手上脸上都是泥巴,梁檀道:“小河,快去洗洗脸,吃饭了。”
宋小河应了一声,又赶忙跑去脸和手洗得干干净净,坐上桌,就看见摆了一桌的饭菜。
梁檀喜欢喝汤,师徒二人吃也用不着做那么多,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有时候加餐,会给宋小河炖猪肘子吃。
宋小河闻了闻,夸赞道:“师父做饭是天下第一厉害,好香!”
梁檀夹了一口菜放嘴里,笑道:“贫嘴什么,快吃。”
宋小河拿起筷子,往嘴里塞肉,然后用双手比画,“师父,我看见前山的弟子拿了用那种棉花做的小猫,我也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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