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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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什么都想要!”梁檀瞪她,“前几日不是才劈了木给你做了只小狗?整日挂在墙上,也不见你多喜爱。”
“我当然喜欢啊!”宋小河就说:“只是木头做的,容易摔坏,我不舍得拿下来玩罢了,如果是棉花做的,就可以随便玩了!”
梁檀哼了一声,接连吃了几口菜,然后才说:“明日我去玉珍那里问问她有没有棉花,若是没有就不做。”
“我问过了,珍娘说她有。”宋小河嘿嘿一笑。
“见天就这些事你最积极。”梁檀不痛不痒地斥了她一句,给她盛了一碗汤,又问:“今日为何回来那么晚?交到新朋友了?”
宋小河低着头,喝了两口汤,食指无意识地在碗边抠了几下,然后嗯了一声。
接着,她又很快地说:“但我不会忘记师父的,也不会不回来。”
梁檀就笑了,“这是你家,你不回来能去哪?你交新朋友是好事,是男是女?内门还是外门弟子,拜于谁的门下?”
宋小河一一答道:“是男的,内门弟子,拜于青璃上仙门下,名唤沈溪山。”
夜色浓重,月藏进了乌云之中,外头下起了细雨,清凉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将桌面上的书籍翻动。
沈溪山正好也翻阅完了这一本,将书合上,随手放在了一旁。
矮桌上和他的脚边都堆放着几摞书,都是关于无情道和断情禁咒的。
无情道来源已久,传说远古时期,大部分神族都是冷心冷情,舍七情六欲以补修为,而无情道便是这种神性的演变。
因此凡间修仙之人,修无情道者居多,只是大部分凡人都难以做到真正断情绝欲,娶妻生子的便不在少数,于是就导致许多自负之人在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时,杀妻正道,以此求飞升。
为此,天界明令界定了无情道的规则。
若修无情道,需以命格向天道起誓,以情/欲换天道仙机,如若背弃,则自散修为八成。
而基本上散了八成修为,就等同与飞升无缘了。
沈溪山翻阅古籍,就是为了查询有没有不弃无情道而得情的方法。
还有这断情禁咒究竟如何解,这几日灼烧得越发过分了,无时无刻不在痛着,沈溪山无法消弭这种疼痛,只得强忍。
他翻了许久的书,有些倦了,踩着白玉阶梯往上,来到了床榻边。
宋小河正睡得香。
晚间回来那会儿,宋小河哭了一会儿,便自己捧着饭吃了,随后沈溪山给她眉心间的金光抽了出来,她只刚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灰毛崽子趴在宋小河的头边,将头搁在爪子上,听到沈溪山来了,它便睁开一双蓝盈盈的眼睛,仰头望着沈溪山。
这只崽子名唤濯雪,此前是梁檀的朋友,后来与梁檀分别,它就去了酆都鬼蜮,成了名声大噪的梦魔。
沈溪山看着他,心说难怪当初他在鬼蜮开杀戒的时候,唯独没动苏暮临,反而是挎在臂弯里,走哪拎哪。
兽族有着得天独厚的种族优势,他们能够闻到气味。
这气味指的是各种气息,法力的,魂魄的,还有人身上的。
如今想来,怕是濯雪当初就问出了苏暮临身上有梁清的气息,所以才并未对他下杀手,拎着他到处走。
沈溪山想,这世上果真有许多事情是天注定的,“缘”字高深莫测,无法参透。
他一个修无情道的人都能对宋小河动心,就表明他们二人也是天作之合。
他抬手拎住濯雪的后颈,将它扔到莲花座上,说道:“谁允许你上榻了?睡地上。”
濯雪并不在意,舔了舔爪子,卧下来闭上了眼睛。
沈溪山脱鞋上榻,睡在宋小河的边上。
他的动作极其自然,手臂从宋小河身下穿过,手掌往她后背一揽,轻易就将她翻起来,朝自己的胸膛贴近。
宋小河睡着有一会儿了,整个身体都散发着热意,呼吸也平稳。
她下意识朝沈溪山靠近,热乎乎的手正好覆在沈溪山的手臂上,被他顺势握住,将小小的手捏在掌心里。
宋小河虽然身条纤细,这些日子没好好吃饭更是消瘦不少,但身上的肉都是软的,抱在怀里就好比抱了实心的棉花,哪哪都是软绵绵的。
更让沈溪山觉得舒服的,是他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耳边听着宋小河的呼吸声,怀里是她温热的身躯,沈溪山按着她的后脑上,把她的头贴近自己的侧颈,前所未有的悸动占据了沈溪山的心。
情愫在心口极速膨胀,被落在颈边的那些灼热的呼吸点燃,一把火在心底烧起来,如旷野燎原,迅速灼烧着沈溪山的理智。
他想起那日山洞里,宋小河用湿漉漉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像个纯澈无害的小动物,然后用柔软的唇落在他的脸上。
他低下头,将宋小河的脸从怀中抬起,拇指揉上了她的唇。
依旧是很软,粉嫩,像是可以被随意摆弄,轻轻一蹭就张开了嘴,露出白白的牙齿,和藏在里面的小舌。
沈溪山记得她口腔的热度,也记得她的舌尖滑过指头所留下的触感,那时候她喊着牙疼,将他的手送到了嘴里,用牙齿轻轻咬着。
当时中毒的是宋小河,不是他沈溪山。
意识清醒的沈溪山可以轻易摆脱宋小河的力道,却仍有她拉着自己的手,含进了嘴里。
是他神识不清,受了蛊惑,才任她摆布。
温软的舌尖绕着指头时,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抑制自己想捏着她舌尖玩的想法,顾不得其他。
如今宋小河就乖乖地睡在身边,长长地睫毛耷拉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睡眼格外好看。
沈溪山盯着她,心里滋生许多从未存在过的心思。
于是断情禁咒开始要了命地疼,连带着整个后脖子都烧起来,他微微皱眉,赶忙念了几遍清心咒。
待疼痛稍微减弱了些许后,沈溪山捏着宋小河软嫩的手把玩,走神地想着,宋小河眼下在梦里正做什么?
她一定在与梁檀待在一起,怕是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师父。”
宋小河抬起手,给梁檀看,“我的手好奇怪。”
“怎么了?”梁檀劈柴,挥着大斧头一下又一下。
宋小河坐在边上,说:“好像有谁在捏我的手。”
梁檀一斧头劈下,擦了一把汗说:“这里只有你我,谁会捏你的手?我看你是太闲了,过来将这些柴火垛好。”
“哦。”宋小河起身跑到另一边,将劈好的柴摞起来。
她一遍码着柴火,一边问,“师父,若是有个人骗了你很长时间,被你揭穿之后向你赔不是,你会原谅他吗?”
梁檀瞥她一眼,“谁又骗你了?你那个新认识的朋友?”
宋小河点头。
梁檀就道:“你应该原谅,因为你这个脑子很容易被骗,所以可能不怪别人,是你太容易上当了。”
宋小河撇着嘴,很不服气道:“他就是存心骗我的,从去年的夏天算起,都快一年的时间了!”
“那他骗你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吗?”梁檀趁着与她说话的功夫,停下来歇息,擦着汗说:“或者骗你做什么事没有?”
“没有。”宋小河捡着柴,说:“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换了另一个面貌在我身边,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他也保护了我很多次。”
“他为你做了什么?”梁檀问。
宋小河开始回想最初的相遇,到后来的黄沙城中,他杀死了那只蝼蛄,那是沈溪山第一次出手救她。
宋小河说:“他总是会在危险的时候救我,还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为我撑腰,教会了我如何掌控业火红莲,也教了我剑招。”
“那你为他做了什么?”梁檀又问。
宋小河下意识说我也救了他,但后来一想,从一开始沈溪山就没困在酆都鬼蜮,她那次下山究竟有没有救他,她自己也不清楚了,于是改口道:“我完成了一个与他的约定。”
梁檀就道:“那简直不可原谅,他虽然会救你于危难之中,也会收拾欺负你的人,甚至教会你法诀剑招,在外处处照顾维护你,但你也完成了与他之间的约定,他却欺瞒你,行为着实恶劣,即刻与他绝交,日后莫要往来。”
宋小河愣了愣,忽而瘪着嘴皱起眉,吭哧了好一会儿才说:“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当初我问他名字的时候,他第一句话就如实回答了,是我当时不信……”
梁檀擦着汗,眯着眼睛笑起来,“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宋小河沉默了,她心想,确实,她早就有了答案,否则也不会甘愿留在灵泉殿中。
自从回了沧海峰,回到曾经与师父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中,宋小河就像被困在了原地,寸步难行。
她走到院中,就想起师父种菜的身影,走到厨房,就想起师父做饭的模样,站在树下,就想起师父打好秋千,唤她过去坐的场景。
沧海峰处处都是师父的影子,宋小河走不出去。
那日站在竹林小院,宋小河哭着问梁檀,你要丢下小河了吗?
梁檀却答,我只要师兄。
五岁时,宋小河拽着梁檀的衣摆,像个小尾巴一样,他走哪,宋小河就跟到哪。
她仰着头,脆生生地喊梁檀爹。
梁檀晃神了许久,却不许她再叫,只准喊他师父。
那是因为梁檀早就明白,终有一天他会抛下宋小河,选择兄长。
于是被抛下的宋小河懦弱地躲在梦中,逃避一切,不愿面对只有她一人的现实。
孤独钻进了骨子里,侵袭宋小河的每一寸心房,她害怕,也伤心。
只有在沈溪山这里,被他的目光注视着,被他拥在温暖的怀中时,宋小河内心的孤独才暂时被驱逐了。
归根结底,是她贪恋有人陪伴的感觉。
宋小河感觉脸上一阵湿热,她站起来,对梁檀道:“师父,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梁檀笑着说:“去吧。”
声音落下,宋小河睁眼,醒了过来。
她感觉柔软的锦布在她的脸上揉着,顺着她的眉眼往下,带出湿漉漉的触感。
“你干什么?”宋小河按住沈溪山的手,探出一双惺忪的睡眼。
沈溪山道:“唤醒你。”
宋小河问:“为什么?”
沈溪山答:“辰时了,你该醒了。”
他拿着一块湿锦布,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宋小河道脸擦了几遍,彻底将宋小河的睡意驱逐。
她难免又因此生气起来,抢了他手上的锦布,用力扔下去。
反正目的已经达成,那块锦布也不重要了,沈溪山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问:“刚睡醒就生气?”
宋小河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还没睡醒。”
沈溪山俯身过去,手撑在床榻上,悬在宋小河上方,问到:“还想睡?”
宋小河看见一缕黑色的长发垂下来,落在她的脸边,脸颊有些痒痒的。
是沈溪山的头发。
宋小河有些走神地回答:“当然。”
沈溪山抓着她的胳膊,很轻易地让她坐起来,然后往她眉心一点,冷酷道:“不行,该吃饭了,到酉时才能睡。”
如此,宋小河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顿闹。
沈溪山由着她闹,等她自己累了,就将热腾腾的饭给她,她自己捧着,坐在莲花台的边上,一边吃一边晃着腿。
宋小河捧着饭碗,圆溜溜的眼睛乱瞧,看见了矮桌旁堆满了书,她问,“你在看什么书?”
沈溪山收拾好凌乱的床铺,在她身边坐下来,说:“不过是些闲书罢了。”
她立马道:“我要看。”
沈溪山就等着她这句话,然后将昨日收起来的那些话本全倒在她的身边,说:“都在这里了,你挑着看。”
宋小河捏着汤匙,愣愣地盯着地上一堆书,忽而脸色有些紧张,断然拒绝道:“我不看这些。”
沈溪山问:“为何?这些都是从你房中找的,应当是你平日里用来打发时间的书。”
宋小河却变了脸色,饭也不想吃了,看起来像是又要闹,固执道:“我不看。”
沈溪山对她对视,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慌张,这才得以窥知她的内心。
他道:“我不走。”
宋小河眸光一动,怔怔问:“当真?”
沈溪山点头,“今日无事,我会一直在这里。”
宋小河自己也没察觉自己的情绪变化,她在听到沈溪山说不走之后,肩膀在刹那就放松下来,神色也舒缓,甚至染上了些许欣然,继续吃饭。
沈溪山问:“你是何时开始看这些话本的?”
宋小河塞了一大口,腮帮子鼓起来,含糊不清道:“七岁的时候,师父教会我认了很多字,但他总是在外忙,我每日都要在家等他,后来他就找了这些书给我看。”
七岁的宋小河会坐在门槛上,托着腮看着院门的方向,从日头灿然等到月上柳梢头,她不懂等待的煎熬,只知道师父会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回来,然后给她带好吃的。
“起初不是这样的,起初的书还有图画,画了很多鸟虫兽类,后来我被罚去外门,看见外门的弟子都在看那种话本,我就托珍娘给我带。”宋小河想起了往事,忽然笑起来,眯着眼睛道:“后来被我师父发现了,他要揍我,追了几里路,最后自己摔了一跤,跌进了泥坑,大喊小河救我!哈哈哈哈。”
宋小河朗声笑起来,沈溪山就侧着头看她,眼眸里不知何时,也染上了细碎的笑意。
“后来……”宋小河笑声慢慢平息,声音也低落下来看着地上的那些书,说:“师父就自己从外面给我带书回来,都是些怪闻异事,他说我年纪小,不能看那些情情爱爱,污言秽语。”
沈溪山说:“你师父倒是说得没错。”
宋小河却道:“我已经长大了,什么都懂。”
“是吗?”沈溪山托着下巴,眉尾轻挑,道:“那你说一句喜欢我听听。”
宋小河听后,转头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沈溪山点了点她的肩膀,“宋小河,你先前说过的,再说一遍又如何?”
宋小河道:“我何曾说过?”
“在去酆都鬼蜮的仙船上。”
宋小河就说:“哦,就是你欺瞒我的那时候。”
沈溪山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宋小河的小圈套之中。
笨蛋也有变聪明的时候。
沈溪山想着,又觉得她模样可爱,没忍住在她白皙的耳朵上捏了捏。
等宋小河回头时,他又飘下去,落在桌边,继续翻阅书籍。
他找了很多,且需要慢慢看,从中找出任何对他有用的讯息。
这是正经事。
宋小河一口接一口,吃空了碗里的饭,低头看着沈溪山看书的模样,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好一会儿,她放下碗,随手拿起一个话本看起来。
看书的时候,宋小河就老实许多,但她总是时不时要从书中抬头,朝沈溪山看一眼。
沈溪山太安静了,除了偶尔的翻页声,他几乎没什么响动。
有时候他看一页看得久了,宋小河没听到翻页声,就会抬头看他。
看得累了,宋小河就会顺着白玉阶梯下来,只要不唤缚灵法诀,她腿上的绳子就不存在。
宋小河就可以随意在灵泉殿中走动。
地上铺的都是润玉,被灵泉染上热意,宋小河赤脚走在上面也不觉得凉。
她走到柱子边上,细细看着上面的图腾,又走到池子边,抬头看着那个巨大白玉莲花座。
走了一圈,她问:“这是什么地方?”
沈溪山的目光随着她的走动,在殿内绕了一圈,答道:“这里是我平日里所住的山峰,这灵泉是天然的,原先是个身子不太好的前辈住在这里,我住进来以后翻修了灵泉殿。”
宋小河撇嘴,酸溜溜道:“我和师父那么多年就住在那小屋子里。”
沈溪山颇为无辜道:“是仙盟给我分配的住处。”
宋小河忿忿地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条件艰苦,恰恰就说明我被天道看中!”
沈溪山笑着起身,往她身边走去,说道:“所言极是,你可还记得当初步天师在那座黄沙城里的预言?”
宋小河道:“你是说她那则我前往酆都鬼蜮则会死的预言?”
“不是那个。”沈溪山眼神一飘,落在波光粼粼的泉水上,到底还是没细说,沉默下来。
宋小河由于听了太多步时鸢嘴里出来的预言,乍然让她去想,她也想不到沈溪山所指的是哪一个,思考不出结果的问题,她很快就放下了
她道:“我饿了。”
沈溪山道:“来吃饭。”
他一挥袖,就将桌上的书籍扫空,然后端出了几道新鲜出炉的菜,外加一大碗汤,备了两副碗筷。
宋小河盘腿坐下来,看见两副碗筷,问他:“你也要吃?”
沈溪山在她对面坐下,“嗯。”
宋小河突然有些想笑,于是捧起碗,挡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带着笑的澄澈双眼。
她喜欢跟人一起吃饭,就像凡间的人们总是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样。
她看着沈溪山动作不徐不疾地吃着菜,学着他的样子,他吃什么菜,宋小河就往哪个碟子里下筷子,如此一来,宋小河短暂地忘记了孤单,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沈溪山给予的陪伴上。
吃过午饭,宋小河却没再回莲花台上,而是待在沈溪山的身边。
他将从墙上带来的那些小玩意儿都给了宋小河,于是宋小河顿时就了事情可做。
她从里面找了一块赤色的泥,占了沈溪山桌子的一个角,挽着衣袖就开始捏泥人。
显然宋小河并没有正经学过,手法也很生疏,很快就将那一块泥给霍霍完了,便要沈溪山又给她拿了许多。
她坐在边上,沈溪山也不好再看那些关于无情道的书籍,干脆拿了宋小河的话本来看。
是一本记录了各国奇珍异宝的书,沈溪山随手翻了翻,停在一处,随意看了几眼,还真碰巧看出了点东西。
书上记载了一个名唤双鱼神玉的神器,是由两条一模一样的小鱼首尾相连组成的玉,传说此玉有来源于一座神秘而古老,但已经灭亡数千年的小国中,具有镜像复刻的力量,所持双鱼玉佩之人便能复刻一个完全相同的自己。
沈溪山想起先前青璃所说的那一批回来的人,若是他们前往寿麟城正有着双鱼神玉,或者是有着与这块玉相似力量的东西,那么那些回来的假人就有了解释。
书上关于双鱼神玉记载并不多,统共就那么几句,若是细致了解,恐怕要查阅别的书籍才行。
从正午到日暮,宋小河都在专心地捏泥人,失败了一个又一个,仍旧是一些丑陋的东西。
沈溪山则是专心研究起这个双鱼神玉。
两人偶尔也会说上一两句话,大部分时间都安静着。
很快就到了日暮,殿中点了灯,宋小河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天色黑了,知道睡觉的时辰近了。
她搓了搓手上的泥,对沈溪山道:“你给我念个清尘法诀。”
沈溪山从书中抬头,先是看了看被泥巴糊的一片狼藉的桌子,又看了看满脸满身污浊的宋小河。
随后他念了个法诀,将桌子连同地面的泥都清理干净,留下了那些宋小河劳作一下午的丑东西。
宋小河露出疑惑的表情,将自己沾满泥的双手又往沈溪山面前举了举,摆了摆,“我的手呢?”
沈溪山冲着灵泉轻抬下巴,“去那洗。”
宋小河不乐意,“太麻烦了,我还得趴着。”
沈溪山道:“你也可以进去。”
宋小河看了他一会儿,琢磨出他的意思了,于是站起来说:“不必,我这样也挺好,泥巴干了我搓一搓就下来了。”
说完她就往白玉阶上跑,刚上了没几层,腰身猛然一紧,身体骤然腾空,竟是直接被沈溪山从身后给抱起来。
宋小河惊叫出声,扑腾着挣扎,沈溪山道:“洗洗,换身新衣裳。”
而后,他抱着宋小河往下一跳,在宋小河的惊叫声中,压着她掉进了灵泉之中。

第92章 繁星坠落小河辞别师父(四)
灵泉中蕴含了大量地脉灵气, 宋小河在挣扎中落水,瞬间就被温热的泉水给包围,将她的身上每一处都浸透, 衣袍也吸满了水。
宋小河扑腾了两下, 就感觉脸上贴了个什么东西, 温温软软的。
她赶忙睁眼, 正瞧见沈溪山从她脸前晃过, 一双黑眸盯着她。
沈溪山在水中看起来倒是极其自在的模样, 漆黑顺滑的长发在水中漂浮起来, 在她面前飘荡着。
他卡住宋小河的双腰,一下就将她从水中举起来,两人一同浮出了水面。
这灵泉澄澈, 看上去清浅, 实则深度到了宋小河的颈子处,在她的锁骨上下浮动着。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睁开湿润的双眼,怒视沈溪山。
两人隔了一臂远的距离, 蒸腾的白雾稍微模糊了视线, 宋小河看他的面容就觉得有些不真切, 连带着一双眼眸也晦暗不明。
宋小河生气地拍了一下水,溅起的水甩在沈溪山的脸上, 他微微偏头。
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 沈溪山就笑了, 往前一滑,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小河方十七岁, 俨然还是小姑娘的模样,平日里穿的衣袍也稍微偏大, 并不修身,眼下被水一泡,便稍微显了点窈窕身段的样子了。
沈溪山抬手,将她贴在脸边的碎发拂到耳后去,柔软的指腹在她耳廓上刮了一下。
随手手指往下落,沈溪山将她的四条小辫一一解开,丸子发髻也散了,他将铜板握在手中,说:“衣服我给你放在池边的桌子上,你洗完之后换上。洗完后你唤我的名字,在此之前我不会进来。”
说罢,他抬手一晃,金光在指尖流转而出,在空中展开一个半圆的光罩,将池子笼罩起来。
宋小河还没开口,沈溪山的身形就在池子中消失了。
她在泉中转了一圈,见大殿中就剩她一人,泛着金色光芒的屏障仿佛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宋小河泡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动手,将衣袍解开,随后整个人沉入了池子中。
温热的泉水里蕴含着浓郁的灵气,梳理着宋小河全身的毛孔,只让她觉得浑身无比轻松舒适,忍不住闭上眼睛养神。
灵泉殿较之沧海峰的广袤山野,就像是一个窄小的牢笼。
但宋小河在其中却并没有觉得被拘束了自由。
正相反,这里的宁静与沈溪山的陪伴,却让她有一种能够暂时忘却痛苦,得以喘息的感觉。
宋小河泡在灵泉中,对此生出了贪恋。
这种贪恋,让她不至于那么急迫地入梦,去寻师父。
日头完全下落,天黑下来,晚风清凉。
沈溪山躺在灵泉殿外面的高树上,稀疏的树叶遮不住月光,大片的银白洒在他的身上。
他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捏着从宋小河发上摘下的铜板,对着月亮看。
铜板是外圆内方,透过中间的方向,刚好能看见皎洁的月。
他发现这铜板也颇为奇特,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所制,平日里看着与凡间所用的铜板没什么两样,就是小了一号,但是此刻放在月亮下,铜板却变成了黑色。
越是对着月亮,这铜板就黑得浓重。
沈溪山觉得颇有意思。
他在树上躺了许久,直到里面传来宋小河唤他的声音,才跳下树走了进去。
宋小河已经换上了桌子上的新衣,站在白玉莲花台上,居高临下地与沈溪山对视。
雪白的衣裙映着灯盏的光华,衣上的银丝绣纹隐隐散发着光芒,墨黑的长发披在身上,衬的两色极是分明,宋小河浑身上下就剩下这两种颜色,却依旧让沈溪山在刹那间晃神。
沈溪山的眼中从来都没有美丑之分,他只以强弱辨别划分身边的人。
但不知道自什么时候开始,宋小河的脸落进了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嫩生生的漂亮,一颦一笑都极为勾人心动。
他踩着阶梯一步步走上去,见宋小河的发还是湿的,抬手用手指勾了一缕,金光在发间蔓延,她的湿发瞬间就干了。
宋小河被温热的泉水泡得肤色雪嫩,脸颊泛着红,仰脸问沈溪山,“我的铜板呢?”
沈溪山没说话,摊开手掌,铜板就在他的掌心里。
宋小河抬手想拿,却见他手心又握住,她道:“还给我呀。”
沈溪山就说:“你坐下来,我给你绾发。”
宋小河有些惊讶,但很快拒绝,“不用了,你不会。”
“我会。”沈溪山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将她往床榻边上带,让她坐在上面,轻笑着说:“你六岁那年在山中迷路,头发乱糟糟的,不就是我给你绾的发吗?”
宋小河听闻,猛然不可置信地抬头,一把反握住了他的手,润黑的眼眸晃动着,“你,你记得?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先前我提起你我之约,你……你没有回应我,我以为就只有我还记得。”
沈溪山心尖被她这炽热纯粹的眼眸烫得发麻。
宋小河一直都记得六岁那年的相遇,却从未跟他提起,她分明不是那种把事往心里藏的性子。
他弯腰,朝她凑近,指尖在她的脸颊上滑过,轻声说:“宋小河,不是我忘记了,是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此事。”
“什么?”宋小河的目光充满迷茫,道:“我听不懂,你说得明白点。”
沈溪山当然可以跟她解释,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若解释此事,则必须提起日晷神仪,而宋小河所有不开心的记忆,都源于这个神器,此时提起,无异于让宋小河想起那些伤心事。
于是他拿出一把梳子,挑起宋小河的发梳着,说道:“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日后再与你说,眼下酉时就要到了,你不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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