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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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她还会得到各种爱,但永远没有父爱了。
沈溪山将她拥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任她把眼泪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哄道:“好了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的。”
明日就会好起来。
因为宋小河已经明白,这天下生死之别的寻常,就像月亮的圆缺,海水的潮汐,朝阳的升落,乃是不可改变,无法撼动之事。
也是天下间的每个人,包括宋小河在内必须要经历之事。
她坚韧勇敢,今日辞别师父,明日便会踏上新的旅程。
正如梁檀所言,小河就是奔流不息的小河,或许会停留驻足,但永远不会干涸。
况且还有溪山作陪。

第93章 寿麟尸城(一)
朝阳初升, 一声鸡鸣不知从何处传来,苏暮临在听到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不过很快,他又躺下来。
沧海峰的小院里原本是没有苏暮临的住处的。
但是先前他总是蹲守在院子门口, 随地一卧, 趴上半宿, 回回都能把清早出门的梁檀下一大跳。
于是梁檀将原本打算养鸡地小屋子给清理了, 搬了张床铺和桌椅, 让苏暮临住进去。
虽说条件有些简陋, 但苏暮临并不在意这些, 只要跟着宋小河,他就算是睡地上也无妨。
先前回了沧海峰,苏暮临见宋小河情绪状态颇为不好, 便殷勤起来, 清扫院子,准备伙食等事基本都被他给包揽。
前两日宋小河被沈溪山带走之后, 苏暮临就清闲了,并且大为沮丧, 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有人来问过宋小河的下落, 但碍于沈溪山先前的威胁, 苏暮临不敢说实话,只找了借口糊弄, 其他时间就坐在院门口或是躺在房中等候。
时不时还要听一下沈溪山的差遣。
比如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棵无比茂密的樱花树, 然后喊着苏暮临一同栽树, 差点把苏暮临的原型给累出来,昨晚上回来后倒头就睡, 一觉到天明。
今日不知道小河大人会不会回来。
苏暮临翻了个身,心想着, 今日怕是又要躺上一整天,小河大人不在,他连去符修大课的兴趣都没有,况且他最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那就是他不会画风雷咒了。
先前画风雷咒的时候,他都是一气呵成,不曾有任何停顿的,可现在再提笔,脑子里想着,嘴里念着,就是无法下笔。
原先许多仙盟弟子听闻他会风雷咒,都围在他身边,卯足了劲儿地吹捧他,苏暮临受了那些恭维,正要大展身手之事,却发现不会画了,丢了好大的脸,现在也懒得再去上课。
正当他考虑着去沈溪山那里抢人有几分胜算的时候,外面隐约传来一声呼唤。
“苏暮临……”
他一下竖起耳朵,支起上身,心说自己这是想出幻觉了?怎么好像听到了小河大人的声音?
“苏暮临!”
又一声传来,比方才的近了些。
苏暮临确认了这就是宋小河的声音,他猛地从床榻上爬起来,像一头莽撞的野兽,一个跃步就从床榻上冲到门边,直接用脑门撞开了门,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门板让他撞得稀巴烂。
宋小河刚进了院子,见状惊叫一声,骂道:“苏暮临!你脑门痒了欠收拾是不是?长了手不会用,便要用头将门撞开?”
她身着雪色的衣袍,墨黑的小辫耷拉着,发上系着长飘带,腰间别着木剑。
灿烂的阳光攀上山峰,在她身上留下了晃眼的金光,将她的轮廓从上到下勾勒一遍。
宋小河插着腰,皱着眉,一副生气的样子,大声斥责他。
苏暮临愣愣地看着,将她脆生生的怒骂收进耳朵里,忽而咧嘴笑了两下,紧接着开始涌出汹涌的热泪。
他朝宋小河奔跑过去,哭得惨烈,“小河大人,你回来了——”
大有一副狂奔着扑倒宋小河的模样,她抽出木剑,用剑柄抵着苏暮临的肩膀,嫌弃道:“你哭什么?”
苏暮临的眼泪向来是比宋小河的还要多的,先前见宋小河郁郁寡欢,不好好吃饭又嗜睡,苏暮临偷偷哭过好几回。
他不懂凡人那些生生死死的羁绊,但看见宋小河难过,他就会跟着难过。
一想到宋小河可能以后都会是那样,他心中就害怕得不行,所以在沈溪山将人带走之后,他也并未大闹。
他只得将希望寄托于沈溪山那个恶人身上,若是他也无法,那就谁也救不了宋小河了。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却没想到沈溪山当真做到了。
他带走了一个死气沉沉的宋小河,却还回来一个生机盎然的宋小河。
她还像以前那样,站在阳光下,如此热烈明媚。
苏暮临大哭,呜咽道:“沈溪山这恶人为何这么厉害……”
宋小河纳闷道:“你在嘀咕什么?”
苏暮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小河大人回来,我心里高兴。”
宋小河戳了两下他的脸,说道:“哭得真丑。”
苏暮里赶忙将眼泪擦干净,眼睛还是红的,却像是变脸一样高兴地笑起来,“小河大人,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偷。”
宋小河伸了个懒腰,说道:“不必,我吃了回来的。”
她往院中走去,看见了那棵盛放的樱花树,便高兴地跑去树下的秋千上,坐上去荡起来,问:“我不在的这几日,可有人来找我?”
苏暮临跟在她身旁,“有的,青璃先前派了人来,好像是有事要寻大人,只不过当时大人不在,我随意找了借口搪塞。”
宋小河问:“什么理由?”
苏暮临一时又支支吾吾起来,在宋小河的盯视下,才慢慢道:“我说你摔瘸了腿,下山求医去了。”
宋小河:“……”
仙盟大殿之内,青璃坐在高座上,下方是两门的门主,与沈溪山和程灵珠并排而坐。
对面则坐着几个甲级猎师,其中包括了关如萱。
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门外弟子来报:“盟主,宋猎师求见。”
青璃道:“来的正好,宣她进来。”
随后门开,宋小河的身影出现在殿中,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沈溪山原本还想在师父面前装一装,稍微遮掩一下,但见宋小河瘸着走进来,他的目光一下就粘上去了。
分明半个时辰前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瘸了?
宋小河在一众人的目光下瘸着走到中间,行拜礼,“弟子宋小河拜见盟主。”
青璃问道:“腿伤可好些了?”
宋小河于是也跟着闭着眼睛扯谎,“好许多,只是走路还有些不便。”
青璃道:“咱们仙盟就有医仙阁,为何你要下山去寻医?凡人的医术疗效缓慢,若是你在仙盟医治,今日定然已经痊愈。”
宋小河心说还不是苏暮临那小子扯谎的时候不过脑子,仙盟里的医修在人界,除却百草谷的那些人外,没有哪个门派能比得上,哪个正常人会跑到山下寻医?
不过幸好她来时就已经想好了答案,说道:“心情沉郁,便去山下寻了个清净。”
青璃点头,又道:“看你气色不错,想来这几日已经将心结解开,正好眼下有个事,我想要让你一起去,不知你意向如何?”
宋小河颔首道:“弟子是仙盟猎师,自然听仙盟调遣。”
“此前有一处名唤寿麟城的地方突然泻出大量灵气,此为灵器现世之兆,很快就会招引不少邪祟,我便紧急派了一队前去寿麟城回收灵器。他们去了半个月却空手而归,我亲自前去问话,就发现那队人是假的。”
宋小河一顿,接话问道:“假的是何意?”
“他们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甚至连习性记忆都一样,但他们却都用左手吃饭行事,衣裳也穿成左衽,甚至连看书识字,都必须用镜子照过之后才能认得。”
宋小河听得脊背发凉。
自古以来,生者穿右衽,死者才穿左衽。
一想到那群人不知在寿麟城遭遇了什么,回来之后还若无其事地在仙盟生活,宋小河就觉得毛骨悚然。
青璃又道:“不过还有另一事,与你有些关联。”
“梁颂微生前被抽去的那一魄,正被藏在寿麟城中,你若是此次前去,正好亲手将你师伯的魂魄收回,其后在送他们二人去转世即可。”
宋小河听闻,立即道:“多谢盟主告之,弟子随时准备启程。”
青璃笑了笑,说:“不过梁檀生前做了错事,如今在人界树敌颇多,况且你那日也锋芒毕露引来不少觊觎,此行怕是危险重重,这几次的任务让仙盟折损了不少人,此次恐怕无法分派多的人与你们一起。”
“程灵珠。”她唤道。
“弟子在。”程灵珠起身应道。
“此次就有你和溪山带领着,除却先前那一队人之外,你再去领六个甲猎,八个乙猎,另有医修四个,弟子就随你自定,切记,路遇危险则以保命为主,万不可逞强行事。”
程灵珠行礼道:“弟子领命,定不负盟主所托。”
青璃交代完,一声令下,“你们明日便出发。”
沈溪山也跟着站起来,连同对面的几个甲级猎师也一同起身,向青璃拜礼道:“弟子领命!”
宋小河跟在众人后面出了仙盟大殿。
能够出发去寻找师伯魂魄之事,让她心情很愉悦。
在明白生离死别是每个人的必经之事后,宋小河已经释怀了师父的离去,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师伯的那一魄,然后将他们兄弟俩送去轮回。
她笑着走到阳光下,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身上覆满金光。
沈溪山走过去,停在她身边,低声问道:“你怎么出来的时候没装瘸了?”
宋小河笑容一顿,惊觉自己将这事给忘记了。
回头看见守在大殿门口的弟子正在望着这边,于是赶忙装成瘸子走了几步。
沈溪山便在后面追赶,说风凉话,“你现在装也没用了啊,你方才出来的时候走得稳健,大家已经看到了。”
宋小河低着头,像是听不见一般往前走。
沈溪山就又说:“虽然盟主说了这次下山你要面对许多危险,不过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人威胁到你,若是有什么事,你要第一时间来找我。”
宋小河不应声。
沈溪山纳闷,下意识要去抓她的手腕,想要她停下来,却不想宋小河将手一样,一下子躲开了。
“宋小河。”沈溪山问道:“你耳朵也坏了?听不到我说话吗?”
宋小河这才有了反应,转头看了沈溪山一眼,面容看起来却是生疏而严肃的,她压着眉毛拱手道:“多谢沈猎师,下山之后就劳烦沈猎师多多照拂了。”
说完,她飞快地迈动瘸着的腿儿,走了。
沈溪山:“……?”
仙盟大殿外的人都还没散去,关如萱与甲级猎师杨姝站在檐下的阴影处,并肩而立。
“这宋小河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听说她在长安时释放了极其强大的寒冰之力,冰封十里,压制了所有人的行动,当日你应该在场,当真如传闻那么夸张吗?”杨姝问道。
关如萱低低嗯了一下,目光落在宋小河的背影上。
灿烂的阳光照在她雪白的衣裙,虽然走路姿势并不好看,但随着衣摆的晃动,上头银丝所绣的灵鹤若隐若现,犹如展翅一般,美得晃眼。
“这是江南特产。”关如萱喃喃道。
“什么什么?你念叨什么呢?”杨姝没听清楚,莽撞地把耳朵凑过去,与关如萱撞了个肩膀,看着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的沈溪山,她又乐道:“我还没见过咱们仙盟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被人甩在身后头的呢,这宋小河果真有些本事。”
关如萱敛了敛眸,有些不习惯别人靠那么近,不动声色地往旁退了一步,道:“宋小河很厉害,那日我们都亲眼所见。”
杨姝完全不看人脸色,揽着关如萱的肩膀,与她贴在一处,说道:“关师姐,我知道你心悦沈师兄多年,不过依我看,你还是放弃吧,毕竟沈师兄这无情道修得是一等一的好,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亲昵过。”
“他是绝不会放弃无情道的。”
关如萱看着沈溪山,意味深长地低声,“是吗?”
随即她转头,看向杨姝,认真问道:“你当真觉得,这天下第一人的至高之誉,会落在沈家头上?”
杨姝先是一愣,而后笑了,与她悄声道:“当然不一定,我觉得会落在我头上。”
“……”关如萱泼冷水道:“那就祝杨猎师早日晋升天字级。”
宋小河先前得了青璃的温柔敲打,不敢在盟主大殿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沈溪山说话,于是装瘸飞快离开盟主大殿之后,就跑去了外山。
这一别多日没去见孙玉珍,如今她又要外出,便想来看看孙玉珍。
孙玉珍正坐在屋中缝衣,宋小河的声音老远就传来,“珍娘!”
她赶忙嗳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布料起身出门迎,笑眯眯道:“小河怎么这时候来了?”
宋小河没有空手来,拎了两篮子水果,都是苏暮临不知道在哪个山头摘来的。
沧海峰没有什么产出,吃的基本都是靠从别的山头借。
她扑过去抱住了孙玉珍,撒娇道:“好久没见珍娘,有没有想我?”
孙玉珍慈祥地笑着,拍她的后背,说道:“那是自然,我膝下无子,整日就惦念着小河了。”
她先前就已经听说梁檀所做的那些事,对宋小河万分担忧,今日得见宋小河还像从前那样,她心中的大石头落地,长松一口气,再仔细一瞧,讶然道:“哟,你这身上穿的,可是不可多见的料子。”
宋小河将果子放在桌上,笑着回身,“是旁人送我的!”
孙玉珍绕着她转了一圈,惊叹道:“这上面可是江南特有的浮光绣,料子像是织雪锦……我眼界浅,不知道有没有认错,若是没认错,这一身衣裳怕是要用金子买,还不一定能买到。”
宋小河笑嘻嘻道:“珍娘的眼睛真厉害,这的确是江南的衣裳。”
“谁送的?”孙玉珍脸上的表情有些揶揄,捏了捏宋小河的脸,道:“是男孩吗?”
宋小河点头,想了想,又说:“他修无情道。”
孙玉珍嗐了一声,顿时颇为失望,说道:“小河,别与修无情道的往来纠缠,否则不是你吃亏,就是他吃亏。”
宋小河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孙玉珍哈哈笑起来,宠道:“我们小河就是聪明。”
说着,她竟自己的储存的美食拿出来,给宋小河吃,二人闲聊些其他的,笑声充满整个小屋。
这么多年过去,宋小河每次来孙玉珍家,都会吃得肚皮滚滚的回去。
她揉着肚子,站在门口跟孙玉珍道别,“珍娘,等我回来之后再来看你!”
孙玉珍也道:“此去千万注意安危,平安归来。”
宋小河辞别孙玉珍,回了沧海峰。
还没进院子,就看见沈溪山坐在樱花下的秋千上轻轻晃着,苏暮临颇为殷勤地站在边上,给他端茶送水,满脸谄媚。
她进了门,两人就同时转头看来。
“你怎么在这里?”宋小河盯着沈溪山问。
他一袭白色的宗服,金丝绣纹在光下折射,粉嫩的花瓣落了满身,发上,肩上到处都是。
沈溪山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看着手里捏着的一根乌木簪。
宋小河走过去,对苏暮临道:“你回去收拾一下,咱们明日要下山了。”
苏暮临给宋小河递了杯水,又应声好,转头去了屋中。
宋小河喝了两口,见沈溪山仍旧低着头不说话,她便凑过去,将他挤到一旁,两人一同坐在了秋千上。
秋千做得宽敞,两个人并肩坐也不拥挤,只是宋小河故意去挤他的肩膀,歪着头看他,“你为何不理我?”
沈溪山这才抬头,板着脸道:“你在跟谁说话?”
“跟你啊。”宋小河眨着大眼睛道。
沈溪山轻哼一声,“我还以为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宋小河觉得奇怪,认真问道:“你为何要这样说?你嘲笑我眼神不好?虽然有时候我的确看不清楚东西,但我不是瞎子。”
沈溪山一肚子气,被她这番话一搅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绕着圈子跟宋小河说话,她如何能懂?沈溪山干脆直说:“先前我在大殿先跟你说话,你是怎么对我的?宋小河,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还在不在。”
宋小河听言,十分乖顺地摸上心口,点头说:“还在跳呢。”
“你怕是摸错了。”沈溪山负气道:“石头做的心,如何能跳?”
“不能跳我不就死了吗?”宋小河说。
沈溪山气道:“铁石心肠之人,哪有那么轻易死?”
宋小河又摸摸肚子,“你在说我吗?但是我的肚子是软的,不是铁石所做。”
“我摸摸。”沈溪山伸手,神色认真。
宋小河很大方地将圆滚滚的肚子挺起来,紧接着就感觉沈溪山的手覆了上来,往她肚子上拍了拍,讶异道:“吃了那么多?”
她点头,“我去了珍娘那里,自然是要吃饱了再回来,不过你在这里做什么?等我吗?”
沈溪山一听,这才惊觉方才跟她越扯越远,忘了正事。
他不明白为何宋小河每句话都能接上,又完全接不到重点,于是又重新板起脸,质问道:“为何先前我与你说话,你与我故作生疏?与我相识就是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宋小河插科打诨好一阵,这才知道他为何生气,便主动去拉他的手,用指尖轻轻地捏他的手指,小声说:“我这还不是怕被盟主发现了嘛,她上次把我叫过去说话,我思来想去琢磨了许久,觉得她的意思,该是让我离你远点,是不是?”
沈溪山瞥她一眼,“所以你干脆就不认识我了?”
宋小河道:“既然盟主想我这样,那我便依言照做呀。”
沈溪山为此很不高兴,微微皱眉,佯装委屈地说:“若是有一日盟主要你与我断绝往来,你也会照做?宋小河,我与你的交情,就这般简简单单由他人操控是吗?”
宋小河与他对视,眼里都是沈溪山漂亮的眉眼,尤其是眉心的一颗痣,衬得他那委屈的神色更有几分令人沉溺。
她转了转脑袋,无意识地进行手上的小动作,捏着他的指关节,说:“怎么会呢,我又不是什么话都要听。”
宋小河有时候是听话的,乖顺老实。
但不是谁的话,每句话都听。就像现在,她在人前与沈溪山装得生疏礼敬,回了沧海峰,她一样能与沈溪山抵着肩膀,亲昵地缠着他的手指。
沈溪山心里稍微顺坦了些许,他差点就以为宋小河翻脸不认人,早晨才从他床榻上醒过来,午时就一脸冷漠假装不认识,如此才真的要把他气吐血。
过了会儿,宋小河说:“况且上回盟主就把咱们俩的共感咒切了,若是我再不听她的,下回她又不知道做什么呢。”
沈溪山心头一荡,甜腻的味道在心腔蔓延,扫尽先前的所有郁闷,加之宋小河柔软的指头在他指尖绕啊绕,晃得心尖痒。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就听宋小河又开口,无比老实道:“我现在只有你和苏暮临两个朋友了,可不想再失去。”
沈溪山嘴角一沉,脸色顿时黑得像是烧了八百回的煤炭渣糊了满脸。
宋小河竟然拿他跟苏暮临同等比较?

在她说不愿意失去他和苏暮临这两个朋友之后。
宋小河回想了一下,当时沈溪山的脸色十分不悦,嘴角几乎耷拉到地上去, 最终瞪了宋小河一眼而后一句话没说, 拂袖离去。
她试着挽留了两句, 跟在后面喊了两句沈溪山, 也没能把人叫住。
宋小河咂咂嘴, 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她自我感觉所言诚恳, 极有诚意来着。
不过也没过多久, 沈溪山就又来了沧海峰,站在院中,将那些被宋小河和苏暮临翻得乱七八糟的地清理了一遍。
宋小河听到动静, 从窗子往外看, 就见他手中凝着金光,将种子全部撒在地上, 然后用术法将土埋上。
她推门出去,疑惑问道:“你在种什么?”
沈溪山道:“先前不知道谁送来的一批灵果种子, 在我这里一直闲置, 我种在此地瞧瞧长出来是什么样子。”
宋小河听他的语气寻常, 再往他的脸上仔细瞅瞅,问:“你不生气了?”
沈溪山睨她一眼, 心说你还知道我生气?
宋小河瞪着充满好奇的杏眼与他对视。
沈溪山便说:“看在你罚站了半个时辰的份上, 我便不与你计较那么多。”
宋小河满头雾水, 有些听不懂,却没有追问, 沈溪山只要不生气了,那就没什么问题。
她乐颠颠地跟在他后面, 问:“若是这果子长出来了,能给我分几个吃吗?”
沈溪山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满脸馋相,应了一声。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宋小河有时候聪明点就好了。
若是他当真好奇这灵果种出来是什么模样,早就给种出来了,现在拿来这里,不过就是为了种给宋小河吃的。
不然这仙盟七座山峰,哪里不能翻土种地,何须特地跑来这里?
沈溪山敛了心思,忽而问她:“窦骏此人,可是你的旧相识?”
宋小河愣了愣,在脑中搜寻了一下这个名字,很快就想起他。
这个人在宋小河的记忆中没什么存在感,如若不特地说起他,宋小河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想起来。
十五岁那年,宋小河没通过月考核被罚至外门,正撞上外门弟子拉帮结派盛行,有个家境富裕的公子哥,仗着自己家中有几个臭钱,身量也高大,纠集了一帮人当小弟,见天欺负外门那些性子内敛,又不敢反抗的女弟子。
宋小河去了之后,自然看不惯此等行为,为女弟子出了两次头,被那人给记恨上,处处寻宋小河的麻烦。
后来那一群小弟当中,有人出了个阴招,要那公子哥以切磋的名义向宋小河发起挑战。宋小河那会儿性子倔,又要面子,结果输得很惨,还被削去了不少头发。
窦骏就是那个当时出阴招的小弟。
后来两人在仙盟大殿中见过一次,不欢而散。
前往长安的路上,他又主动找上宋小河,说自己知道沈策的事,当时的宋小河并未搭理。
如今想来,或许窦骏当初还真知道些什么。
宋小河的目光在沈溪山面上转了两下,问:“你是沈策的事,旁人是如何发现的?”
沈溪山倒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他已经忘记关如萱是如何发现他的,于是语气随意道:“先前你被一个乙级猎师刁难,我拿出的天字级玉牌被关如萱看见,这东西你见得少,我说是假的你就信了,但她见得多,知道是真的。”
宋小河听到此处,气哼一声,不高兴道:“我确实见得少,像我从前那般籍籍无名的小弟子,如何有殊荣能见到天字级的猎师玉牌?”
沈溪山似笑非笑,“你又置什么气,后来不是让你拿去玩了?”
宋小河想起当日的场景,他将那玉牌像扔一个破石头一样扔到她的怀里,又说是假的,她摸了几下就还回去了。
“骗子。”宋小河小声,忿忿地骂了一句。
沈溪山理亏,于是装聋。
宋小河又道:“你提起窦骏做什么?”
“他先前与你有过节?”一转移话题,沈溪山的耳朵又好了。
宋小河道:“此人先前在外门的时候就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我的确与他不对付。”
沈溪山笑了下,说:“先前偷审门卷宗的人已抓获,正是此人,我现在要去督审,你可要一同去?”
宋小河一听,立马来劲儿了,恨恨道:“自然要去,我先前就觉得此人心术不正,果真如此!”
两人正往外走,苏暮临就从屋中冲出来,几步跟上宋小河的步伐,喊道:“我也要去!”
苏暮临跟在宋小河身后已经成了很寻常的一件事,在沧海峰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像一只小狗,如影随形地跟着宋小河。
习惯之后,宋小河就不会在意,去什么地方都会与他一起,所以他喊着我要去的时候,宋小河没什么反应。
倒是沈溪山转头,凉凉地扫他一眼,漠声道:“你留下,给这些种子浇水。”
苏暮临愁眉苦脸,“回来再浇也一样。”
沈溪山道:“就现在浇。”
苏暮临不乐意了,恰好他听到了正午那会儿的话,便道:“在小河大人心中我和你的地位平起平坐,何以你想撇下我,与小河大人单独相处?”
这话简直就是往沈溪山的剑上撞,纯粹找死。
他看着苏暮临,忽而莞尔一笑,温声道:“白狼王好歹也是曾经的魔王,其血脉纯正的后代,皮毛定然也漂亮无暇,正好我缺一身狼毛氅衣,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扒了你的皮毛做衣裳。”
苏暮临脊背发凉,这才想起他沈策的身份已经暴露,不需在宋小河面前隐藏了,于是吓得赶忙夹尾巴逃走。
宋小河瞧着苏暮临慌张的背影,仰脸对沈溪山道:“苏暮临与你——”
沈溪山光听见这几个字,就知道这句话他不爱听,抬手捏住了她的嘴,道:“先随我去牢中督审。”
宋小河哦了一声,将想说话的收回。
她想说,苏暮临与你都是我朋友,你不能扒他的皮毛做衣裳,不过沈溪山看起来并不想听,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宋小河就没再说。
也幸好她没说,否则沈溪山这一路走过去,嘴角都要在地上拖着。
两人出了沧海峰,宋小河继承了梁檀的小飞舟,自告奋勇地带着沈溪山,飞往仙盟的审问牢。
她现在体内的灵力充沛,已经能够平稳地操控小飞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师父往沟里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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