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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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河一时半会儿不会再离开了,这个认知让沈溪山心中的烦躁被抚平了许多,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站在边上看了宋小河许久,随后一转身,离开了灵泉殿。
他召剑去往前山的仙盟大殿。
前山先前就在闹,等沈溪山找来的时候,已然闹翻了天。
钟浔之一身孝衣站在最前头,双目赤红,愤怒侵占了他的理智,他怒喊着要青璃交出宋小河。
他身后的八大长老以及各门派的领头人也叫嚣不休,左晔与柳莺莺带着一众仙盟弟子在前面阻挡着,不断呵斥他们后退。
冲突一触即发,有人趁乱动了手。
仙盟弟子有训在先,不可与这些门派的弟子动手,于是只得节节后退。
见无人还手,他们更是加强攻势力,不少仙盟弟子被打得头破血流。
忽而一股天风过境,只见空中金光大作,随着万道落下的阳光,照亮整个仙盟大殿前的空旷之地。
一时间众人纷纷抬头张望,却见沈溪山站在剑上,悬于高空中。
“沈猎师。”
“是沈猎师来了!”
“有救了……”
议论声如浪潮一般掀起,致使人群变得无比喧哗。
沈溪山如一柄从云霄中射下的利箭,一下就从高空中猛地落下来,在他落地的瞬间,八柄高十丈宽四丈的金光凝成的巨剑,在同一时间猛地刺入地面,各自倾斜,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剑阵。
所有人都被笼罩进了剑阵之中,金光漫天,空中爆发出强烈的剑气,令人窒息的压力在刹那间铺散开来。
且不说这剑有什么威力,单单是这样看着,就足以令人打心底里生出对庞大物体的恐惧,胆子小一些的已经开始双腿发软,浑身打摆子。
就连钟浔之也被吓到,仰头看了一圈,视线所触及之处,几乎都是这些从天而降的巨剑。
沈溪山持剑缓缓走出,面色冰冷,往那一站,所有人开始息声。
青璃未现身,她的关门弟子出面,明显就是奔着解决这次问题而来的。
于是一时间所有人都注视着他。
沈溪山看着钟浔之,淡漠道:“按照仙盟律法,但凡在仙盟大殿前闹事伤人,不论妖凡,一律当斩。”
钟浔之脸色猛地一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要仙盟秉持公正。”
沈溪山道:“仙盟可以交出宋小河,但依照仙盟法规,诸位都要将命,交代在此处。”
他声音清朗,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脸色大变,心思各异。
其中一个刚上任长老不久的钟家人,约莫是脾性暴躁,当下就按住钟浔之的肩膀,“家主,莫听他胡言乱语,我们是为讨公道而来,本就占理——”
最后一字的话音刚落下,沈溪山的剑就出了。
速度快到几乎所有人都没看见,就见金光闪过,紧接着便是喷涌而出的血液,一下将钟浔之半身给染透,晕开在雪白的孝服上。
脖子被切得整整齐齐,头颅掉在地上,发出“砰”的闷响,滚了几圈停下。
那人的手还搭在钟浔之的肩上,导致钟浔之的一侧喷得全是血,顺着耳廓发丝往下滴,片刻后那人才倒在地上,引起一片惊声喧哗。
谁也没想到沈溪山说动手就动手了,众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在场的众人,没有哪一个是灵力低弱的,大部分还都是门派中能力拔尖的人物,却无人察觉沈溪山这一剑。
金光闪闪的剑阵将所有人死死压制其中,这仿佛变成了一个沈溪山编织的牢笼。
沈溪山甩了甩沾了血的剑,面上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平淡如水,“仙盟会秉公行法,你们只需做选择就好。”
左晔与柳莺莺等一众仙盟弟子站在剑阵之外,隔着半透明的金剑看见了这一幕,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议论不休。
左晔也是满眼震惊,小声问柳莺莺,“是盟主让他这么做的?”
柳莺莺倒是没考虑那些,只看着这八柄金剑组成的剑阵,声音中满是震惊,“沈溪山这小子……还没到飞升的地步吗?天道倒是睁开眼睛看看啊……”
“这仙盟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弟子做主了?”
又有人站出来,指着沈溪山,大声道:“我倒不信你能把我们这些人都杀光!”
说完,沈溪山身影一动,手起剑落,又一颗人头落地。
血溅在他的侧脸,如同在白皙的俊颜上点缀了花,他道:“下一个。”
钟浔之吓得浑身僵硬,分明知道他是此次的带头人,却在沈溪山冷漠的目光下,无法张开口。
他心里清楚,但凡他出口不是做选择,也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他们要仙盟公正,交出宋小河。
但按照仙盟律法,在殿前闹事,一律当斩——这是当初天界为了让仙盟在人界立足,下的一个死规。
等同说,他们要用这些人的性命,去换一个宋小河。
谁敢站出来说愿意?
两颗人头在地上滚着,尸体还是热的,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沈溪山持着剑站在面前,就等着下一人开口。
他的剑,锋利着呢。
此处为仙盟,他们打着讨公正,明律法的旗号对仙盟弟子动动手,不算过错。
可若是此刻再与沈溪山动手,便是明目张胆挑衅仙盟法规,那仙盟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仙盟之所以能够问鼎人界,正是因为目前没有任何仙门能够与之抗衡,若是在此处失去了“公正”二字的保护伞,动起手来,仙盟是有一个抓一个,谁也跑不掉。
“没人说话?”
沈溪山淡淡地看着钟浔之,问:“钟氏家主,带着这些人离开仙盟,如何?”
钟浔之一下被抬到了众矢之的,身后众人盯着他,面前的沈溪山也在看他。
若他说好,便是临阵脱逃的懦夫,他们声势浩大来此,却空手而归,那么他就要承担这场讨伐仙盟失败的全部罪责。
若说不好,他就人头不保。
钟浔之张口,声音卡在喉咙,无法出口,巨大的恐惧让他流下了眼泪。
“我……”钟浔之听见了自己说:“我这就带人离开。”
“仙盟如此行事,可有失公正?”
沈溪山又问,只是这次,他没再问钟浔之,而是随手指了个钟氏的长老,“你说。”
“这……”那长老傻眼了,连忙往朝周围看了一圈,只见先前还团结地向仙盟讨伐的盟友此刻都躲闪着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那长老只好轻咳嗓子,道:“我等来此处……”
话刚起了个头,沈溪山又出剑了,热血洒了满地,又一个人头落地。
他道:“只需答是或否即可。”
他换了一个人,“你说。”
“公正!”那人连声道:“仙盟秉公行事,我等心服口服,不敢不从。”
“于公,我是仙盟猎师,负责执行仙盟法规;于私,我是沈氏嫡子,若是你们当中谁心有不服,大可再来仙盟找我,或是去江南寻沈家,都会得到妥善的解决。”沈溪山这才收了剑,眉眼冰冷漠然,有着十足的无情道模样。
只听他声音平缓道:“仙盟向来以维护人界和平为己任,你们前来此处闹事藏的什么心思,你我皆心知肚明,大道之中不容歹毒奸诈之徒,今日你们侥幸不死,来日也会横遭大祸,总要搭上你们这条命,偿还业果。”
“还有。”
他说:“记住地上这几个人头,再敢有人打宋小河的主意,滚在地上的人头便是下场。”
众人都以为宋小河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唯一的师父又死了,没了依靠好欺负。
却没想到讨了几日的公道,讨出这么一个结果。
沈溪山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示这种实力,谁也没料到,这个人人口中夸赞的天才少年,能力已经到了如此夸张的地步,先前表现出的那些,说是小打小闹一点也不为过。
其释放的压制力让所有人感到窒息,俨然踏上了半仙的阶梯。
但凡踏上这条修仙大道,不论是谁,总有一日会清楚地意识到凡人与仙之间所隔着的,难以企及的巨大差距和不可逾越的鸿沟。
所以飞升就成了古往今来凡人的梦寐以求,天劫也成了修道之人的生死之关。
沈溪山还没飞升就到了这般地步,若是来日引来天界飞升,谁敢不认他这天下第一人?
“一刻钟之内,滚出仙盟。”
沈溪山半点情面不留,一挥手便散了剑阵,同时收走了三颗人头,转身离去。
他一身血污,路过灵泉殿的时候停了一停,还是决定先回寝房去沐浴焚香,去一去身上的血腥味。
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干净净,换上新衣袍,沈溪山背对着镜子而站。
他将长发束起,而后又拿出一面掌上小镜子来,侧着头歪着脖子,调整角度去看。
角度一对上,他就看见自己的后脖子处,原本白皙洁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赤红无比的“禁”字。
沈溪山看了看,叹了口气。
随后他放下长发,提着糕点,又跑去灵泉殿。

第89章 繁星坠落小河辞别师父(一)
宋小河在幼年时, 与天底下所有小孩子一样,有着数不尽的好奇心。
她看着各色的花,就会问为何这些花有不同的颜色, 看着后山的鹿, 就会问为何她头上没有角, 看着飞流而下的瀑布, 就会问是不是天破了一个大洞, 仙河都流到了人间。
五岁的宋小河站在夜空下仰望星空, 在漫天繁星倚靠在师父的腿边, 问:“师父,为何今日没有月亮?”
梁檀也抬头,朝着苍穹看去, 说道:“每晚都有月亮, 只是今晚的你瞧不见而已。”
宋小河固执道:“看不见,就是没有。”
梁檀说:“月亮不会与繁星同时出现, 天象如此。”
宋小河不懂,“为何不能同时出现?”
梁檀不知如何跟年幼的宋小河解释, 就道:“它们两个是仇敌, 夜间若是繁星先来, 皎月便生气,不会来了, 若是皎月先来, 星星便会黯淡许多。”
宋小河说:“师父, 你那么厉害,能不能让它们同时出现呢?”
梁檀瞪着眼道:“我哪有这般能耐, 若是你要月亮我就给你摘月亮,要星星我就给你摘星星, 那我还在这人界做什么?早就飞升了!”
宋小河撇撇嘴,有一瞬的失望,但又很快转移了注意力,问:“那樱花树呢?师父能不能让樱花树不要凋零?”
宋小河最喜欢院中的樱花树,只是樱花的花期并不长,从盛开到凋零,也就两个多月,宋小河不舍得那么漂亮的花瓣从枝头掉落,今日看到了光秃秃的树干,还哭闹了一场。
梁檀揪着她的脸,没好气道:“你这蠢徒,平日里不见你修炼有多积极,麻烦起我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宋小河扑到梁檀的怀中,抱着他的腰身,撒娇道:“师父,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师父,你一定能做到的。”
梁檀轻哼一声,嘴边有笑,佯装呵斥道:“你给我站好,总是往人身上倒,像什么样子?”
画面一转,她拿着扫帚站在树下,正呜呜咽咽着,忽而一个小树枝砸在了脑门上。
有人说:“吵死了。”
她大怒,仰头道:“你是谁?胆敢打我?”
然后就有一人从树上跳了下来,高挑的身量,白俊的面容,他一张口,就自报家门,“沈溪山。”
宋小河想,不可能的,沈溪山这时候困在了酆都鬼蜮,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何况面前这个人也不是沈溪山的模样。
他双手抱臂,下巴微扬,姿态很是随意,算不上高傲,但也没有丝毫客气。
沈溪山不是这样的。
宋小河又想,沈溪山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些年她都是站得远远的,眺望着众星捧月中的他,自六岁那场初遇之后,她再没能与沈溪山说上一句话。
那些遥远的记忆难免模糊,宋小河再去回忆最初遇见的沈溪山,又觉得好像与面前的人有那么几分相似了。
但宋小河还是说:“胡说八道,这是我小师弟的名!”
谁知那人一扬眉,笑中带着轻佻,眼眸也眯起来,“我说了你不信,那日后可就不能怪罪我欺瞒你。”
宋小河便在这时候,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她又睡着了。
这段时间她总是嗜睡,有时候一睡就是六七个时辰不醒,吓得苏暮临将医仙阁的医师扛来给她诊断医治。
但宋小河自己清楚,她没有生病,身体更是没有任何问题。
她比谁都知道自己嗜睡的原因。
蒸腾的雾气将白玉莲花座染上水润,殿中寂静无比。
沈溪山搬了矮桌和坐垫,置放在汤池的边上。他盘腿而坐,桌子上则摆满了书书籍,各种各样的。
灵泉殿被下了几层结界,任何声音都无法传进来,以至于整个空旷的大殿之内,只有汤池轻轻流动,沈溪山缓慢翻着书,和宋小河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响。
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低头看得认真,耳朵却没闲着,在一瞬间就听出了宋小河呼吸的变化。
醒来的瞬间,她呼吸轻了许多。
紧接着就是白莲座轻轻晃动牵动了巨大锁链传来的声响,沈溪山抬头,正与上方的宋小河对上视线。
她不知何时坐了起来,衣袍被揉得有些松散,敞开了衣领,露出雪白的颈子和锁骨,乌黑的碎发揉乱在脸边,配上迷迷瞪瞪的表情,看起来颇为可爱。
宋小河大概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坐起来后盯了沈溪山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身处半空。
“沈溪山,你这是干什么?”宋小河赤脚踩着柔软的被褥上,站起来,就将灵泉殿的全貌收入眼底。
殿中四角皆立着白玉高柱,柱子上嵌了灯盏,此刻只亮了两盏,导致殿中有些昏暗。
底下则是一汪方形的汤池,往上蒸腾着白色的雾气,但触及白玉莲花座之后,就全部被吸收,一点白气也没能飘上来。
充沛的灵力在周围蔓延,宋小河每呼吸一口,就感觉这些灵力在滋养她体内的业火红莲,于是整个身体都变得异常轻盈舒坦。
而她就站在白玉座当间的一张床塌上。
这床塌做得属实气派,比她的床大了四倍不止,铺在上面的被褥也不知道是什么名贵料子,看起来像云朵一样,摸起来也极其柔软。
宋小河就是在这被褥中一场好眠。
沈溪山坐在底下,手边和地上都摆了很多书,看起来很是用功的样子,约莫是打算考取人间的状元。
他没有回答宋小河的话,仍静静与她对视。
宋小河就又道:“你把我药晕,就是想将我带到这里?”
沈溪山这才开口,“不错。”
“你这样做没有意义。”宋小河说:“放我出去。”
她语气平静,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甚至连想要出去的意向都不是那么明显,像是随口一说。
沈溪山站起身,仰着头与她对望,反问:“那什么才有意义?放你去与钟家人成亲?”
宋小河将他这句话思考了一下,然后道:“与钟家人有何干系?”
沈溪山忽而拿出一个储物锦囊,打开之后反手一抖,三颗沾了血的人头就接连掉在地上,发出“砰砰”的闷响,他道:“你看。”
宋小河眸光一动,看着地上的人头,愣愣道:“这是什么?”
沈溪山冲她扬起一个笑,语气里竟有点邀功的意思,“这里面有两个钟家长老的人头。”
宋小河问:“你杀的?”
“他们太吵闹了,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不喜欢。”沈溪山说:“所以就去杀了几个,若不是顾及仙盟律法,我少说也得杀上一半再让他们走。”
或许是因为宋小河已经知道他便是沈策,现在的沈溪山连半点伪装都懒得维持,说出来的话像个十足的魔头。
宋小河在床边坐下来,手肘抵着膝盖,掌心托着脸颊,问:“你杀了他们,盟主岂非怪罪你?”
沈溪山道:“我不过是依照仙盟法规行事。”
宋小河又问:“他们走了吗?”
“当然。”沈溪山看着她,问:“现在你知道答应钟浔元的求娶是多愚蠢的决定了没?”
沈溪山在接到钟家人带着其他仙门讨伐仙盟,要仙盟交出宋小河时,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只不过需要等。
要等他们耐心耗尽,伙同其他人一同前往仙盟大殿前闹事,这条法规才能生效,沈溪山才有正当的理由收拾他们。
只是还没等到沈溪山去收拾他们,就先等来了宋小河答应与钟浔元成亲的消息。
他管不了宋小河做什么决定,去什么地方,于是干脆将她藏在这里,能让他时时刻刻看到。
他正走神地想着,就听宋小河说:“你在说什么?”
恍然抬眸,沈溪山看见宋小河乌黑的眼眸,神色平淡,但眼睛仍是明亮的,她说:“钟家是我师父师伯的仇家,自然与我也有着血海深仇,我怎么可能会答应与钟浔元成亲?”
沈溪山神色一怔。
就听宋小河继续道:“况且我对成亲没有兴趣,我所追逐的大道上,没有这件事,你为何会如此认为?”
沈溪山顿时明白,自己这是被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给乱了心智,又因为这些日子里,不论是缠在宋小河身边的钟浔元,还是半夜来找他说一些戳心窝子话的关如萱,抑或是将共感咒切断的青璃,似乎所有事都不顺心意,更何况宋小河还对他生气,不愿好好跟他说话。
沈溪山从未面对过这种情况。
以往再难的困境,无非就是诡谲凶猛的妖邪,他有一剑在手,便什么都不会怕。
可这次面对眼前的事,他的剑刃就变成了软刀,未战先怯。
就是想解决问题,也无从下手,毫无头绪。
尤其是在他放低姿态挽留未果,宋小河依旧是选择跟钟浔元离去时,他脑中的理智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只想将宋小河留在身边,其他的并未多考虑。
宋小河会生气也好,师父会责罚也罢,总之不能让宋小河走。
沈溪山沉默不语。
宋小河就提出要求:“放我出去。”
他眉眼瞬间就拢上一层冷漠,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你将我关在这里,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宋小河问他,“你不怕受责罚吗?”
沈溪山道:“不知道。”
“什么?”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宋小河没听明白。
就见沈溪山微微扬眉,面容是一派淡然,说道:“我又不知你宋小河去了哪里,为何要责罚我?”
“你……”宋小河愣愣道:“你要骗盟主大人?”
“我骗的人还少吗?”沈溪山反问。
沈溪山毫不掩饰本性,看起来竟有些像个危险人物,宋小河将他看了看,总觉得若是她再提一句要出去,他就会生气。
于是她道:“我在这里也挺好。”
她重新躺回床榻上,说:“左右不过是睡觉,在哪里睡又有什么不同?”
沧海峰没了樱花,没了师父种的菜,也没有了师父,宋小河不明白自己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她躺下来,拥住温暖的被褥,心想着,不过是换一张床睡觉而已。
正要闭上眼睛入睡,却听见身边传来轻响,紧接着沈溪山的声音就贴在边上响起,“不准睡,你才刚醒,现在该吃东西了。”
宋小河原本情绪平静,似乎对自己的遭遇和处境并不在意,就算是知道自己被沈溪山关在这里,也没什么反应。
但就在她听了这一声不准睡之后,她忽而生气起来。
沈溪山拽住她的手腕,一下将她从床上提起,宋小河就用力挣扎起来,被握着的手腕挣扎不动,就用另一只手去捶打他的肩颈,后背,怒道:“你放开我!我要睡觉!”
“我说了不准睡。”
沈溪山神色淡漠,对于落在身上的拳头一点知觉都没有,力道有几分强硬,将宋小河从被褥中拖出来,让她坐着,说:“我给你带了吃的。”
宋小河怒视他,“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你必须吃。”沈溪山的语气根本不是在与她商量。
宋小河拒不服从,坚决与沈溪山抗争到底,情绪立即有了起伏,气冲冲地一头扎进被褥中,迅速将自己裹在其中。
沈溪山见状,脱鞋上了床榻,两三下就找到了藏在被子里的宋小河,将她挖了出来。
宋小河挣扎个不停,用力地扑腾着双脚,一下踹在沈溪山的胸膛上,用力蹬着要他远离自己。
“你放开我!”宋小河大喊道:“我不吃!”
沈溪山的力气极大,见宋小河反抗剧烈,就干脆攥住她纤细的脚踝,先将她蹬在自己心口的脚拉下去,再用臂弯一用力,把人整个就扣进了怀中。
他有些用力,动作也迅速,导致宋小河在刹那间感到威胁,于是寒意在她的双掌间极速地释放,白霜攀上沈溪山的手臂。
“宋小河。”沈溪山低声唤她。
下一刻,宋小河就散去了所有寒意,然后抓着沈溪山的手臂吭哧咬了一口。
但不知道是她本身就没什么力气,还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是沈溪山,这一口并未下死力气,以至于沈溪山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他盘腿而坐,精瘦有力的臂膀将她抱起来,在怀中调整了一个角度,然后说:“你知道你瘦了多少吗?我就出去了一个月,你身上就剩下这几两肉。”
沈溪山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而坚固,宋小河被桎梏其中,闹腾的手腕被一同擒住,脊背被他的手臂揽着,将她用力往怀中按,于是宋小河的耳朵就贴在他的心口处。
挣扎累了,宋小河也不动弹了,只瘪着嘴负气。
“乖乖把饭吃了。”沈溪山的手上不知何时变出来一碗汤饭来,里面似乎用炖烂的猪肉与白米一起煮的,另加了豆皮,青豌豆之类的东西,热气腾腾。
新鲜的猪肉炖出来的味道极香,在空中迅速散开,以往宋小河只要闻到这股味儿,立马就要流口水,现在却紧皱着眉头,抿着唇,以表情抗拒沈溪山。
不过这没什么用。
或许沈溪山先前披着温善的假面时,会对宋小河温顺礼让,只能以一副故意放低姿态的可怜模样让宋小河自己陷进来。
但是现在的沈溪山不会。
他简直原形毕露。
他将宋小河圈住,让碗漂浮在空中,另一只手拿起汤匙,舀了满满一勺,道:“张嘴。”
宋小河偏头,将嘴死死抿着。
沈溪山也不说第二遍,直接用手掐住她的脸颊,不知在什么地方用了巧劲,宋小河一下就把嘴张开了。
她下意识伸手攥紧沈溪山的手臂,被迫仰起头,嘴里就这么被送了一口饭。
宋小河被烫红了眼,一口全喷了出来,喷在沈溪山的身上,侧脸,哪哪都是。
“这么烫我怎么吃!你就是存心的!”
宋小河的情绪有了巨大的起伏,起先是恼怒,然后是伤心,被烫了之后就在沈溪山道怀里闹起来,又咬又打,不像是埋怨他,更像是发泄某种情绪。
沈溪山默不作声,面容平静,就这么让她闹着,直到她累了,才放下汤匙,施了个清尘法诀,然后将她往怀里拢了拢,低声说:“我不是存心的,我给你吹吹再吃。”
他又舀起一勺饭,呼呼吹了几口,接着说:“你连着许多日没有好好吃饭,就算你是多厉害的龙神,现在也是凡人,不吃饭迟早饿死,知不知道?”
“饿死鬼什么样,你见过没?”他语气平缓,慢慢地说道:“就像咱们之前在鬼国那会儿碰见的妖尸,皮包着骨头,像个套了人皮的骷髅架,脸上身上堆叠得全是褶皮,你愿意变成那样?”
宋小河红着眼眶不说话,便成了挨训之后才老实的乖小孩。
沈溪山将汤匙送来,又说:“张嘴。”
这次宋小河乖乖张开了嘴,让这满满一汤匙的饭进了口中。
从宋小河嗜睡开始,她的饭基本就没好好吃过了。
苏暮临每顿都会给她准备,但要么她在睡梦中没醒,要么就是吃了两口就放下。
苏暮临是魔族,他虽然知道凡人需要进食,但脑中没有凡人不好好吃饭会有什么下场的相关知识,他只以为宋小河每日只要吃了,就饿不死。
却不知道凡人需要吃肉,吃菜,吃米和面,否则身体就不健康。
沈溪山一口一口地给她喂着,鲜炖地肉和泡了汤汁地米饭进了宋小河的胃里,她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毕竟从前的宋小河是那么喜欢吃东西,口腹之欲极强,有时候一天能吃上四五顿。
沈溪山低头看着她,看见她红着的眼眶,鸦黑密长的睫毛轻颤着,时不时眨一下,吃饭的时候白嫩脸颊鼓起来,嚼得很慢。
她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有些可怜巴巴的。
沈溪山也就脸上装得冷硬,心里早就软成一片。
最后一口咽下去,宋小河下意识伸出软嫩的舌尖,将唇上的汤汁舔去,落在了沈溪山的眼中。
他看了两眼,然后拿出锦帕,胡乱给她擦了几下,就把她从怀中放出去,道:“早些老实吃了还不行,非要往我身上咬几口。”
宋小河说了句你活该,就又往被褥里扎。
沈溪山一把将她拦住,宋小河怒道:“放开我!我都已经吃了饭,你还想做什么?”
“你刚睡醒,现在还不是你睡觉的时间。”沈溪山声音平静地宣布,“现在是辰时,六个时辰之后你才能入睡。”
宋小河震惊地瞪大眼睛,奋力去推他的手,“你凭什么规定我的睡觉时辰?我就要现在睡!”
“不准。”沈溪山还是那句话。说着就指尖凝起金光,往她眉心处点一下。
一股霸道的力量涌入神识,瞬间将宋小河所有的困意清理得一干二净,方才又刚吃饱,此刻只觉得充满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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