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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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前宋小河还想问她为何不将庙中所有人都唤醒,大家一起找岂不是更快就能找到?
但见步时鸢那副虚弱的样子,很快也明白,估计是她唤醒了沈策与苏暮临还有自己就已经耗费了太多灵力,是以没能力再唤醒他人。
况且人太多或许会打草惊蛇,让那蝼蛄妖闻到风声而躲起来。
宋小河想通之后便与步时鸢分隔两路。
这座城不知道废弃了多少年岁,路边的房屋早就满是裂纹,变为断壁残垣。
宋小河拿出一颗夜光珠照明,只身一人走在空旷之地,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她仅仅握着腰间的木剑,准备着随时出手。
虽说蝼蛄妖是弱小不错,但宋小河也知道自己是个废柴,与那妖怪撞到一起,指不定也要费力缠斗一番。
宋小河回想起师父教她的剑法,越来越心虚,其实她平日里也没有那么刻苦的练剑。
她抽出木剑,像模像样地在手中比划了几下,感觉找回了几分勇气,于是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宋小河都是独自在这座废城中行走。
她感受到了无边的空寂和黑暗,一条条纵横的街道和熟悉的景色,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除了她鞋子踏在沙地上发出窸窣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安静得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了她自己。
在漫长的寻找之后,饶是十六岁精力无限的宋小河,也终于感觉到了疲惫,她在路边坐下来,木剑支在地上。
这座城太大了,寻找一只蝼蛄是件非常难的事。
梁檀经常教导宋小河,说她只适合做一些简单的事,凡是困难的皆与她不相干,累了就马上放弃。
于是宋小河歇了,从储物玉镯里拿出梨子,咔嚓咔嚓啃起来。
刚吃了没两口,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在吃什么?”
宋小河吓了个魂飞魄散,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汁水呛了嗓子,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咳完抬头一瞧,就见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穿着寻常布衣,脸蛋白嫩,一双眼睛黝黑无比,歪着头一派天真无邪地看着宋小河。
确切地说是盯着她手中的梨子。
“哪来的孩子,吓死我了。”宋小河咳了好半天,才慢慢平缓下来。
“这是什么?”男孩兀自发问,很快又自己说出答案,“这是梨。”
“对啊。”宋小河又坐下来,非常大方地从镯子里拿出一个梨,递给他,“吃吗?”
男孩有些胆怯地看着她,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接下了梨子。
见宋小河的确是要给她分享果子,并无恶意,于是也大着胆子在宋小河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的身上脏兮兮的,也就脸蛋看起来干净些,捧着梨子大口地吃,面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宋小河问道:“你在这待了多久了?”
男孩动作一顿,害怕地看她一眼。
可宋小河纯粹就是闲聊的模样,语气里也没有丝毫质问,细细分辨,还有几分亲切。
“三百年。”男孩说。
“三百年?”宋小河道:“你自己?”
男孩点头。
原来这只蝼蛄在这座空寂的城里生存了三百年,而宋小河只在月亮下走了四个时辰就已经无比孤寂。
她想了想,又从储物玉镯里拿出一个梨子递给他,怜惜地看着他,“吃吧,可怜孩子。”
男孩开心地接下,左手一口右手一口。
一大一小并肩而坐,时不时闲聊着,像姐弟一样。
沈溪山找来的时候,正看到这无比和谐的画面。
只见月光倾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宋小河倒是正常,而她身边的男孩的影子却是只成人大小的蝼蛄形态,两只锋利的前爪高高举起,悬在宋小河的头顶上,仿佛伺机而动。
妖气已经在无声无息之间缠在了宋小河身上。
而她却似毫无察觉,兴致勃勃地给男孩讲她七岁时偷吃东西被师父捆在树上当作惩罚,结果睡了个天昏地暗的事。
沈溪山看着面前这好笑的一幕,没有上前打扰,戏谑地看起热闹来。
宋小河随手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抬头望天,忆起从前,“其实小时候我跟你一样,我住的地方非常广阔,但地处相当偏僻,一开始那座山峰上就只有我和师父。”
“师父也总是去忙,或者陪师娘,我三岁时就自己在山头上玩,那个时候师父只要离去,我就觉得世间就只有我一个人,好像不管我怎么走,都走不出那座山峰,没人说话,没人玩耍。”
“但是长大了就好啦。”宋小河摸了摸男孩的头,“现在我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师父都不同意我下山我还是跑出来了,还结识了新同伴呢。”
男孩仰头,天真地看着她,“所以等我长大了,也能交到朋友是吗?”
“当然不会了。”宋小河温柔地笑了笑,像是要说出什么安慰鼓励的话,“你活了三百年了,都是个老不死的妖怪了,还等着长大呢?”

天快要亮了。
她用脚尖踢起插在地上的木剑,伸手接住,动作利落地将剑横在男孩的肩头,刃抵着他的脖子,“你死了,我们才能出城啊。”
“可是你方才还给我梨子吃。”男孩惊慌失措地仰头看她,双眸因为害怕而蓄满晶莹的液体,模样可怜,“姐姐,我还以为你会愿意留下来陪我。”
“留下来陪你?怎么可能?”宋小河皱起双眉,“我还得去找小师弟。”
一只蝼蛄如何能与她小师弟相比?
“那我放你走,可不可以别杀我?”男孩央求道。
“不行,根据仙盟猎法第一卷 第一章 的第一条规定,恶妖必除。”宋小河看着他,目光不知从何时起,竟变得冷酷起来,“你在这废城守三百年,妖化的凡人数以千计,已算是恶妖,必当除之。”
男孩见状,就知道已经没有可商议的余地,他顿时敛了脸上可怜的神色,变得凶戾,“奸猾而卑鄙的凡人族类,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凭你这木刃,还杀不了我!”
宋小河挥剑刺向他的脖子,却听他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脸面登时就变了模样,眼睛全黑,没有鼻子,咧开的三角嘴长着两颗尖利的牙齿。
他的双手也变成两只虫爪,猛地朝宋小河扑过来!
宋小河本就被它这狰狞的样子吓到,见它猛然飞扑而来,她顿时就连退两步,慌张时脑中什么都忘记了,连师父教她的仅有的几个剑招都不记得了,只本能地挥剑。
但这蝼蛄着实太弱,轻易被木剑削去了一小段前爪,它发出一声嘶鸣,转头就往地里爬。
两只前爪是挖土利器,眨眼间它半个身子就埋进土里。
宋小河反应飞快,丢了木剑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双腿,大声喊道:“沈策你究竟还要看多久啊!再看它就跑了!”
沈溪山的确看得入神,明白这笨拙的剑法就是她真正的实力,于是不再旁观,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弓一箭,卷了张符纸在箭头上,而后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他微微闭上左眼,用右眼去瞄准,紧接着松弦,箭出。
利箭破风,狠厉地刺进蝼蛄的腰身中,黑色的汁液四溅。
它疯狂蹬动双腿,把宋小河踢得翻了个滚,再坐起来一看,那蝼蛄已然燃了火,整个烧起来。
它抽搐了几下,变成一只巴掌大小的蝼蛄,随后在火中烧成了灰烬。
宋小河坐在地上,有些灰头土脸,一抬头先狠狠瞪了沈溪山一眼。
埋怨道:“为何不快点动手?”
沈溪山无辜地耸肩,“我看你跟它聊得挺开心。”
宋小河气道:“还不是为了等你们来?”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十成的把握解决掉那只蝼蛄,步时鸢说它擅躲藏,若是让它在自己手中跑了,更加警惕地藏起来,还不知道要再找多久。
所以宋小河为了打消它的戒心,坐下来跟它闲聊,只等着有人能够找到这里。
沈溪山一来,她就发现了,这才与蝼蛄动起手来。
宋小河两三步走到沈溪山的边上,好奇地问:“你刚刚那个挂在箭头上的是什么符?能不能给我两张?”
方才还一副气得要与他吵架的样子,现在就又凑过来,一双眼睛左转右转,充满着狡黠。
翻脸比翻书还快。
沈溪山推着她脑袋,让她离自己远点,“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要什么符都没用。”
“不给就不给。”宋小河哼一声,然后给自己邀功,“若不是我拖住了那只蝼蛄,你们就是找到明年,也不一定能找到它呢,所以能出这座城,大多都是我的功劳。”
沈溪山不与她争辩。
她将木剑擦拭干净,重新别在腰上,动作潇洒地将肩头的小辫子撩到身后去,“走咯,出城!”
东方既明,白光从地平往上渲染,宋小河与沈溪山一前一后,在天幕亮起后的第一抹光下行走。
迷城破了,被妖化的数千凡人尽化成灰消散。
庙中的人逐渐醒来,收拾东西整合队伍,准备出发。
有人虚心地向步时鸢请教如何破城,步时鸢只高深莫测说天机不可泄露,拒不回答。
众人问不出,也只得放弃,按照原本的约定,带上了宋小河与步时鸢。
出城之后众人御剑或是召灵器飞行赶路,宋小河没有那东西,谢归便主动提出带她和步时鸢一起。
谢归的灵器是一枝棠花,宋小河坐在柔软的花瓣上,晃着双脚朝下看。
云层轻薄,底下是热闹的城镇。
“宋姑娘当心掉下去。”谢归见宋小河十分不老实地扭来扭去,不由担心地提醒。
宋小河看上去像是在认真的思考,过了会儿,她问:“你说我的死劫,有没有可能是从这里掉下去摔死啊?”
谢归道:“不会。”
宋小河:“你怎么知道不会?”
谢归认真道:“因为在下会救你,绝不会让你摔死。”
宋小河哈哈一笑,道句多谢,又继续往下看风景。
苏暮临御符飞行,一副很吃力的模样,满头是汗。
沈溪山则悠闲地躺在后面,手里拿着一张符若有所思。
二人从宋小河的眼前飞过,她心说这小狗腿子倒是不辞辛苦,任劳任怨地跟着沈策。
众人飞行半日,在一处山顶落脚。
山顶景色秀美,空旷之处建了一座比土地庙还小的房屋,看起来如隐居于山的贫困猎户的家。
门口竖了块牌子,上头有个奇怪的花纹。
众人收了灵器,陆续进了那房屋之中。
从外面看,那房屋是绝对进不了那么多人的,但等宋小河进去一看,才发现别有洞天。
一进去视线就豁然开朗,面前是个十分大宽敞的院子,种了五彩斑斓的花,两边是悬空的抄手游廊,栏杆底下挂着长条木牌,随风摆动。
行过游廊,就是满池荷花,房屋一间挨着一间,外形大致一样。
谢归在非常合适的时候,给宋小河解答疑惑,“这家客栈的东家是妖族,可接纳任何族类的客人。”
莲池旁站着不少人,见到他们后便一拥而来。
“春棠!”一声清脆的叫喊传来。
宋小河转眼看去,就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快步走来,热情地与谢归拥抱。
“三师兄,你可算来了,再不来五师兄可要急死了。”跟在少年后面的,是个身着妃色衣裙的美丽少女,头戴珠花颈环璎珞,描着细细的眉毛,唇色朱红,乍然看上去明艳动人。
宋小河喜欢模样生得好看的人,生得越精致就越喜欢。
当初也是第一次见小师弟时觉得惊为天人,还以为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修炼。
她上前两步,主动对那少女道:“你也是寒天宗的弟子?也是被派出来出任务的吗?”
“是啊,你是三师兄在路上结识的朋友?我叫云馥,小字舒窈。”她弯着眼眸笑,指了指身边的少年道:“这是五师兄钟浔之,字学文,姑娘你叫什么?”
宋小河立马回道:“我叫宋小河,没有小字,只有大名。”
她神色坦然,似乎并不觉得没有小字是丢面的事。
宋小河没有爹娘,打小就在师父梁檀身边长大,据说被抱上山的时候她手上系了个木牌,上面就刻着“宋小河”三个字,那是将她丢弃荒野的爹娘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宋小河?”名叫钟浔之的少年略微疑惑地将名字重复了一遍,奇怪的神色一晃而过,随后问谢归,“你们如何遇到的?为何迟了这么久才来,妖盟的那些人都急得整日找茬,要不是师叔说不可与他们起冲突,我早与他们打一架了。”
谢归无奈地笑笑,向他解释此前遇到的事。
宋小河一听那钟浔之所言,就猜测到聚集在这里的恐怕不止仙盟与寒天宗的人。
她去晃了一圈,自来熟地与人攀谈,很快就摸清楚了情况。
原来除却仙盟和寒天宗之外,还有玄音门和妖盟的人。
前三个都是人界的仙门,而妖盟则是妖界维持秩序与规则的联盟,与仙盟存在的意义相同,但不同的是妖盟之中大多都是妖族,也有少数考进去的人族,但屈指可数。
妖族与人族的关系自远古时期开始就难以真正交好。动荡年代时,妖族来人界肆虐,被彼时处于强生时期的人族大肆剿杀,后来人族再无飞升,开始走向衰败,在六界之中的地位一降再降,妖族趁机欺压人族,长达数千年之久。
天界为保护人族,分别在人、妖两界创立了联盟,相互制约,维护秩序。
严厉的惩罚下,两族逐渐来往,达成了和平相处的表象。
实际上还是相看两厌。
妖盟插手此事,一定是仙盟的那次行动走漏了风声,但到底是阻止人族擅用日晷神仪还是为了抢夺神器就未可知了。
本来人界仙门之中的明争暗斗就从未停止过,现在还外加一个以暴制暴出了名凶戾的妖盟,这趟任务恐怕会异常艰难。
在未到鬼蜮之前,就充满危险。
宋小河看着散在各处的形形色色的人,转了几圈,找到了在凉亭里躺着乘凉的沈溪山。
“沈策。”她叫沈溪山的名字。
沈溪山都不用看,光听声音就认出是她,不搭理。
宋小河走过去,在他的旁边蹲下来,把手圈在嘴边,小声道:“沈策,沈策——”

他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耐烦,“又怎么了?”
宋小河说:“仙盟猎法第四卷 十章第九条,仙盟弟子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一致对外。”
沈溪山掀开眼帘看她,怪道:“你记这东西干什么?”
“为了考进猎门啊。”宋小河道。
一瞬间,沈溪山的脑中滑过“痴人说梦”“异想天开”“白日做梦”等词,但若说出口,宋小河指定又蹦起来跟他争吵,聒噪的很,于是沈溪山没说。
“出门在外,这里不仅有寒天宗和玄音门的人,还有妖盟的,你我同为仙盟弟子,合该团结起来才是。”宋小河又趴在他耳边说。
沈溪山问:“你想干什么?”
正说着,苏暮临拿着荷叶捧了糕点跑来,热得脸上红红的,还出了汗,谄媚地蹲在沈溪山旁边,“大人快吃,这是我问客栈买的。”
沈溪山偏头看他一眼,带了几分探究,“你买的?”
宋小河倒是不客气,左手两个右手两个,就把荷叶上的糕点给抓空了,往嘴里塞。
“不行!”苏暮临蹦起来,抓着她的手,“这是给大人吃的,你不能吃!”
宋小河宛若小恶霸,一脚给他蹬得坐在地上,嘴里都塞满了,还要骂人,“本大人怎么就吃不得?少废话,不然我抠你眼珠子。”
苏暮临害怕了,抱着空空如也的荷叶坐在边上,不敢说话。
宋小河继续对沈溪山说:“这几伙人凑在一起,各有各的私心,暗地里肯定不太平,若是打起来,你我相互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沈溪山颇为讶异,“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打架?”
宋小河哪是怕打架,是怕挨揍。
但她嘴硬,“我是怕打伤了别人,传出去说我们仙盟欺负弱小。”
沈溪山说:“放心好了,你有死劫在身,打起架来肯定会死,不必担心。”
宋小河发现这人的嘴里就没有一句中听的话。
她回击道:“那我死之前,也要告诉别人你是仙盟外门的弟子,偷偷跑下山的。”
撂下话之后,宋小河又跑去找步时鸢,长时间的赶路完全没有消磨她的精力,似乎时时刻刻都精神十足。
黄昏时,所有人登上了一艘大仙船上,确认了各方门派集结完毕后,启程前往酆都鬼蜮。
仙船是寒天宗出的,装潢豪奢,分上下两层,其中茶具厨具一应俱全。
卧房也宽敞,宋小河也分到了单独一个房间,步时鸢则在隔壁。
这是她下山以来,第一次睡在软软的床上。
门上有隔音法诀,房门关上之后外面的声音就传不进来,整个房中极为安静。
宋小河早就忍受不了身上的风沙,赶忙脱了衣裳钻进屏风后的灵桶中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顺道用了些花香味的浴膏,将整个人洗得香喷喷的。
她穿上里衣,满足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深。
沈溪山回了房之后,画了张净尘符清理身体,换上干净衣裳躺上床。
如今灵力被封,他乍然不适应这与凡人无异的身体,浑身都是懒骨头。
幸好他先前学了些符箓,能够画一些比较基础的符。
符箓比剑术要简单,不仅仅能用自身的灵力催动符纸,还可以靠符纸本身的灵力,或者是引用散在天地之间的灵力来催动,是以就算他现在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也还是能用符箓解决些小问题。
只是他现在连剑都召不了,到了鬼蜮之内,怕是不能这般轻松了。
沈溪山捋起袖子,再看了眼左手臂上的封印徽文,随后闭眼睡觉。
先前困在城中好几日,沈溪山不习惯坚硬的地板,没一次睡得安稳,眼下终于躺在床上,这一觉也睡得尤其香。
只是次日一早,他睡足了时辰之后自然醒来时,却感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拱在他的脖颈处,有股热气时不时往他颈窝处吹。
瞬间他就完全清醒,察觉到自己的怀里竟然抱着个人。
沈溪山吓得不轻,赫然睁眼,就见宋小河正窝在他怀中呼呼大睡,双手还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呈现出整个人往他怀里钻的姿态,与他黏在一起。
这对沈溪山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所以在意识到这不是梦之后,他既震惊又恼怒。
沈溪山挣了两下,将宋小河的手拽下来,毫不留情地推下了床。
宋小河摔出一声闷响,睡意还未完全醒,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揉着眼睛声音喑哑,“嗯……发生什么了?”
沈溪山坐在床上,拧着眉毛看她,冷声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宋小河茫然地与对视,一时间没说话。
她的长发没戴任何发饰,柔软地披在身上,与雪白的里衣形成鲜明的两色对比,精致的眉眼笼着睡意,脸颊带着微红,显出几分呆傻来。
“你怎么在我床上?”宋小河瘪着嘴,指着他控诉,“还把我推下来?”
沈溪山压着怒气,“你看清楚,这是我的寝房。”
宋小河转头,看见椅子上搭着沈溪山的外袍和腰带,床边摆着他的靴子,虽然摆设一样,但处处都是沈溪山的东西,没有她的。
她迷惑地挠挠头,“我怎么在这里?”
沈溪山恼怒,“你装什么傻?”
他鲜少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打小便是众星捧月的骄子,又是修无情道,沈溪山的身边虽然有很多人,但从未有人能够近身一步。
从拜入仙盟开始,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独居,跟女子几乎没有肢体接触,今日乍然醒来发现宋小河不仅躺他床上,还紧紧抱着他,贴着他的颈窝睡得香甜,对沈溪山来说无意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他被封印灵力,五感竟退化到这个地步,连有人进了他的房,上了他的床他都不知道,竟然还跟人抱着睡了那么久?!
“我怎么知道?我也刚睡醒啊。”宋小河则是觉得自己完全无辜,美美地睡了一觉,结果一醒来就被人推下床,还要面对沈溪山的责怪。
她站起来,白皙的双脚踩在地上,茫然地环顾四周,根本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沈溪山的房中。
“或许……”宋小河尝试着猜测,“是你觉得一个人睡不安全,在我睡着之后将我悄悄搬来?”
这一句话真是彻底惹怒了沈溪山,他气道:“怎么就不是你贪图我的美色,趁夜作乱?反正你本来也是个色中饿鬼,看到模样稍微周正的人就上赶着攀谈。”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宋小河也生气,“我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会贪图你的美色?!我就算是要趁夜作乱,也会去找谢归,怎么可能找你,更何况你脸歪鼻斜眼,跟小师弟的比差得远了,就算小师弟现在下落不明,我也不至于堕落至此!我看你才是贪图我美色,又在这恶人先告状才对!”
沈溪山现在这张脸哪有那么不堪,就算是放在寻常百姓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到了宋小河的嘴里倒一文不值了。
他气得霍然起身,爬下床随手摸了张符箓,就要去抓宋小河。
宋小河自然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见状就跑,与沈溪山绕着桌子转了两圈,然后脚底抹油打开门跑了。
直到晚上吃饭时,沈溪山才与宋小河打照面,两人都冷着脸,不交谈,不对视。
宋小河早就将此事抛之脑后,在船上吃喝玩乐交朋友,看见谁长得漂亮就去跟谁玩,逍遥极了。
而沈溪山本就不会轻易与谁建立关系,更别说他现在还隐瞒着身份。
他不与外人交谈,除了给聒噪的苏暮临几句回应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中。
夜间沈溪山特地在门上贴了符箓,下了道不算厉害的禁制,但照着宋小河那三两灵力来说已足够阻拦她。
他安心躺倒床上睡觉,想着那小色鬼这次没机会再进来了。
谁知道,隔天一早他又抱着宋小河醒来。
而且他还枕在宋小河的胳膊上!
沈溪山怒从心中起,一把将宋小河掀翻下床,“你是怎么进来的!”
宋小河又摔醒,发现自己又出现在沈溪山的房中,今日倒是比昨日反应快,揉着酸麻的手臂马上与他展开争吵。
宋小河坚定地认为自己睡的好好的,绝不可能自己跑来他的房中。
沈溪山认为她在说谎,门上的禁制符箓也落在地上,显然是她破了禁制钻进来的。
二人争吵不休,再次不欢而散。
第三日晚上,沈溪山一下就在门上贴了三道符箓,不信宋小河还能破开禁制。
结果次日醒来,宋小河还是躺在枕边,这次倒是没抱他了,而是紧紧攥着他的手,将他的指缝都塞得满满当当,指尖勾着他的掌心。
沈溪山把她推下床。
宋小河受不了了,瞪着大眼睛:“你到底什么毛病?一定要每天早上都把我推下床吗?!”
沈溪山已经生不起来气了,只一边下床,一边拿起自己的衣袍往身上穿,说道:“那你就不要每天晚上钻到我床上来。”
宋小河委屈又生气,想起这三日自己每日睡醒都左顾右盼地从沈溪山的房中溜回去,跟做贼一样。
气得爬起来对着床铺就是一通乱拳,打得砰砰作响,怒道:“你这张破床定是有问题,我砸了它来探个究竟!”

第12章 黑雾鬼国前路难行(一)
自打上了船,连着好几日的早上宋小河都是气冲冲地从沈溪山的房中跑出来的。
但沈溪山每次都是满脸恼怒,一脸被自己轻薄冒犯占便宜的样子,似乎还真不是他趁夜将她偷偷搬来寝房的。
那到底是怎么个事?
白日撞鬼?
宋小河是个在一天之中需要用一半的时间来睡觉的人,也睡得沉,基本不会中途醒来。
所以她根本就不知夜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记得在自己房中睡着,然后隔日早上却在沈策的房间推下床而摔醒。
当然,想不明白的事情,宋小河也不会一直纠结。
宋小河对着床铺撒了一通气,最后还是攥着拳头回到自己房。
她换上鹅黄色的衣裙,长发用木簪半绾,系上白丝飘带,披在身后,挂着四个铜板的小辫隐在发中。
小巧的玉葫芦变作耳饰,挂在耳垂上。
宋小河的脸是十足漂亮的,且极具欺骗性,杏眼圆圆的,笑着看人时会让人误以为是个脾气温软的小姑娘。
实际上她的拳头随时随地都能攒起来,打人的时候更是一蹦三尺高。
就连梁檀都常说,我这蠢徒虽然愚笨又贪吃,脾气也算不上好,资质平平,唯有这张脸生得好,常常犯了错装可怜,让我下不去手惩罚。
宋小河换好衣物出门,就撞上提着小盒子往外走的云馥。
“舒窈。”宋小河唤她,蹦蹦跳跳地追过去,“你要去做何?”
船上的日子太无趣,宋小河只凭借着与人聊天打发时间。
二层基本都是女子的卧房,步时鸢身子弱基本不出门,宋小河的活动范围也很有限,只能与云馥说说话,或是闲下来去吓唬吓唬胆小的苏暮临。
倒是把修行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云馥比宋小河大两岁,也是个性子活络的,热情且喜欢做各种糕点送人。
宋小河就被她送了好几篮子糕点,她嘴馋,吃得很快,没有一块糕点到她这里是浪费的。
“去给三师兄送糕点。”云馥笑着回答。
宋小河道:“我与你一同前去。”
上船之后她见谢归的次数就少了,先前在城中谢归也帮了宋小河,都还没好好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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