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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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视线相对。
“你偷听?”沈溪山皱眉。
“我只是来找人,碰巧听到了而已。”宋小河赶忙站直,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正了正身姿,说道:“你打探关如萱的消息做什么?”
“干你何事?”沈溪山抬步要走。
“哼。”宋小河说:“你与其去求别人,倒不如来讨好我,怎么说我也是内门弟子,等我回去了,或许会考虑带你进去逛逛。”
沈溪山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还是算了,我不会去讨好一个连月考核都通过不了的笨蛋。”
宋小河气恼,捡起一块石头砸他。
他却像眼睛长在后脑勺,将头一歪,轻松躲过。
“扔准点。”还要取笑一句。
宋小河打架不厉害,但是嘴硬,她喊,“我是故意扔偏的,因为同门禁止内斗!”
不过她气性不大,一些小争执小摩擦她扭脸就忘,又跑去追陈君问内门的消息。

实际上,沈溪山不会讨好任何人,他自有别的方法获取消息。
三日后,宋小河通过了月考核,总算可以收拾包袱回内门了。
她兴冲冲地去了诸事阁,要与孙玉珍道别,结果却被人告知孙玉珍今日没来。
她又去了孙玉珍的住所,想到每次回内门,珍娘就会给她拿许多她亲手做的糕点和肉干,宋小河能吃很久。
淌着口水找到了孙玉珍的房门口,却见院中房门紧闭,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她疑惑地翻过矮栅栏,刚想喊珍娘,就听到屋中传来瓷器破碎的脆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安静。
宋小河立即警惕起来,放轻手脚走到窗子旁,发现窗子开了一条缝,她弯着腰缩着脑袋往里查看。
她看见了那个说自己叫沈策的人,他坐在桌子上,一脚踩着凳子,一脚晃着,姿态很随意,“仙盟这次派去的人都有谁?”
孙玉珍站在他对面,“只知领队是天字级猎师罗韧。”
奇怪,这人什么时候跟珍娘认识的?
宋小河越来越觉得这画面的诡异,仔细看了看,忽而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珍娘的姿势太板正了。
她站得笔直,双臂贴在两侧,脊背仿佛竖了一根竹子,像是极为恭敬的样子。
而且看这小子的态度和语气,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是审。
沈溪山:“他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秘境?”
孙玉珍:“三日之后。”
沈溪山:“你知道路线吗?”
孙玉珍:“偶然听得消息,不知其详。”
沈溪山沉默了,不知在想什么,孙玉珍也保持安静,一动不动。
宋小河听到这消息,瞪大眼睛,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激动。
仙盟又组织了一批人要出山,那就极有可能是去找小师弟的!
而“秘境”应该就是小师弟先前出任务的地方。
宋小河无意得知这么大的消息,正要继续听时,却发现珍娘的肩处似乎贴着一张符箓。
房中昏暗无光,从窗户里漏进去的阳光落在沈溪山的脸上,他稍稍侧脸,一半面容隐在暗色之中,无端有几分沉郁。
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再联想珍娘的状态,很像是被某种法术给控制。
“卑鄙小人,放开珍娘!”宋小河大喝一声,破窗而入。
沈溪山被吓一大跳,差点从桌上跳下来。
他完全没察觉到宋小河的接近,更不知道她已经在窗边偷听好一会儿,只非常纳闷,“怎么又是你?”
“你要对珍娘做什么?!”宋小河如临大敌,一张嘴自是没一句好话,“从一开始我见你,我就觉得你不是好人,贼眉鼠眼,鬼头鬼脑!品行不端且痴心妄想,不好好修炼整日一门心思想打探内门的消息,如今竟敢对珍娘下手,珍娘虽是凡人,但在外门已二十年有余,你如此小人行径,我定要禀明仙盟师长,将你赶出仙盟!”
宋小河说了一大段,流利顺畅,毫无停顿,甚至大气都不喘。
能如此利索地骂人,也算是一种本事。
沈溪山从桌上下来,一站直,那远压宋小河的个头就给了她不少压力。
他对宋小河的威胁丝毫不在意,甚至嘲讽一笑,“告发我,你有证据吗?”
宋小河转头,伸手去拽孙玉珍肩头的符箓,却被沈溪山一把捏住了手腕。
他的力气极大,瞬间就制住了宋小河。
她刚要催动灵力,脑袋就被一拍,紧跟着身体就完全动不了,灵力也无法催动。
她的脑袋上贴了张符。
宋小河用眼睛去瞪他,“你胆子当真不小,还敢对同门出手,仙盟怎么招收你这种弟子,简直就是仙盟的耻辱!”
沈溪山面无表情:“闭嘴。”
于是整个人界都安静了。
沈溪山掐住她的脸,疑问道:“你的话怎么这么多,上辈子是个哑巴不成?”
宋小河怒视他。
沈溪山已经问完了消息,将孙玉珍身上的符收回,孙玉珍就昏倒在地。
他对宋小河下命令,“蹦到门外去。”
宋小河的身体就不听使唤,一蹦一跳地撞开了门,往门外去。
沈溪山走出去,就看到宋小河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他。
他走到宋小河的边上,将手里的符与她脑袋上的符对比了一下,怪道:“嗯?这分明是一样的符……”
栅栏边上有个很深的坑,也不知道珍娘挖来埋什么的,沈溪山指使宋小河跳了进去。
坑的深度到宋小河的腰部,沈溪山就蹲在边上低头看她,俊俏的面皮有几分不正经。
“你听好了,这次就放了你,若是下次你再不知轻重撞到我面前来,我就像现在这样,然后把你活埋了。”沈溪山问:“听清楚了吗?”
宋小河根本不怕,若是能说话,指定又破口大骂。
沈溪山撂下威胁,转身离去。宋小河在坑里站了半个时辰,符箓突然化作灰烬散去,她重获自由。
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房中把孙玉珍叫醒。
孙玉珍醒来后,全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只以为是自己睡过了头,掉下床来。
宋小河手脚并用地比划,告诉她方才有个坏小子给她贴了符,控制了她。但珍娘运起灵气自查,并未发现身上有他人灵力入侵的痕迹,自然不相信宋小河。
破碎的瓷器在地上,珍娘一边收拾,一边道:“小河,别冒冒失失的,当心受伤。”
宋小河无法,便拿上包裹跑回去,找师父告状去。
时隔一月回来,内门仿佛换了个模样,入眼皆是白色。
各种白幡,白灯笼挂得到处都是,纸钱撒了满地,处处皆是悲声。
宋小河一看到这画面,顿时就不开心,闷声不吭地背着行李回了沧海峰。
也只有沧海峰没挂白幡,樱花还是粉嫩的,草还是绿的,师父的房门还是裂开的。
“师父——”宋小河行囊都没放下,直奔梁檀的寝房去。
膳房的门打开,梁檀走出来,端着香喷喷的菜,“回来了?正好饭熟,快来吃吧。”
师徒二人坐下来,桌上摆着宋小河爱吃的菜,满满一桌。
她洗了手拿起筷子捧着碗,开始埋头苦干。
梁檀吃相倒是慢条斯理:“在外门可有人欺负你?”
“有!”宋小河就是吃得两个腮帮子满满,也要控诉沈溪山,“有个弟子心眼坏透了,心术不正,用符箓控制了珍娘,从她嘴里套话!被我发现之后还用符箓控制我,威胁将我活埋!”
“外门还有这等阴邪人物?”梁檀听后大惊,这行径哪有半点仙门正派弟子的样子,谁胆子那么大,敢在仙盟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当然,也不排除宋小河因为太过气愤而添油加醋的可能。
“当真是如此?你没胡说吗?”梁檀朝她确认。
“当然没有!”宋小河属实是被冤枉了,虽说她以前告状的时候确实也有过添油加醋,不过这次她说的都是实话!
“叫什么名字,我明日亲自去一趟外门。”
“叫沈策。”宋小河想了想,又补充道:“他说他叫沈策,不过我怀疑是个假名字。”
“沈策……”梁檀一边嚼着菜,一边面露疑惑,“倒是个耳熟的名字。”
师父会解决所有事。
宋小河很快就将沈策抛之脑后,开始琢磨起仙盟组织的,前往秘境救小师弟的队伍。
她想混进去。
但当她向梁檀提出这个想法时,梁檀却严肃地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宋小河问。
“什么原因你自己不清楚,上次的队伍里两个天字级猎师加一个沈溪山,还有其他数人,这种强度的队伍都全军覆没,到现在仙盟都还不清楚他们当时究竟遇到了什么危险,你这种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的小弟子去,遇到危险,你是头一个送命。”
“怎么可能,我又不傻。”宋小河说:“我若是遇到危险了,肯定会逃跑的。”
“等你察觉到危险,已经晚了。”梁檀说道:“况且这次他们的行动并非为了寻救沈溪山。”
宋小河呆呆地,“那是为什么?”
“是我前几日偷听来的消息。”梁檀小声说:“上次沈溪山等人出去,也不是我所猜测的那样为调查仙门弟子灵力消失一事,而是前往一处凶险之地取东西。”
他说完一句,停顿了会儿,吃两口菜,神神秘秘的样子卖足了关子。
偏偏此事关乎沈溪山,钓宋小河简直是一钓一个准,她赶紧给梁檀倒酒捏肩,“师父,您快说啊。”
“那地方,其实名叫酆都鬼蜮,不过是仙盟为掩人耳目,才唤作秘境。酆都鬼蜮是千年前就存在的地方,古籍上记载,那曾是连接冥界之处,后来冥界之门换了地方,酆都鬼蜮就废弃了。”梁檀说:“不过有传闻说龙神出世之后,曾在鬼蜮之中休养生息,留下了龙神之力,倒不知真假。”
宋小河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只觉得师父扯了一堆没用的,着急问,“那他们去鬼蜮是要做什么?”
梁檀摸了摸胡子,说道:“你可曾听过日晷神仪?”
宋小河当然没听过,摇头。
“此乃掌控世间时间的上古神器,我年轻时便知晓此物,曾走遍大江南北搜寻它的相关记载。根据各个古籍的记录,此神器能够逆转时空。”
“师父,你不是说过,起死回生,阴阳颠倒,时光回溯,是这世间不可能做到的事吗?”
“不是不可能,是难。”梁檀说:“要做这逆天道之事,必将承受巨大的代价,很少有人能够做到,所以能够掌控时间的日晷神仪,就成了六界挣破脑袋的宝贝。”
“那么他们是得到了日晷神仪在鬼蜮的消息,所以才被仙盟派去取物?”宋小河顺着话道。
“不错,日晷神仪若真的现世,必定会引来巨大的动乱,仙盟的职责就是守护人界秩序,为避免动乱发生,必须先一步取得日晷神仪。”梁檀说来说去,又绕回了最初:“此行凶险,你不能去。”
宋小河皱着眉,像是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立即点头说:“我保证不去,我很惜命的。”
结果两日后,她就偷了梁檀的宝贝,溜去外山了。

就算师父不同意,她也要去。
宋小河带了储物玉镯,里面放了吃食和换洗的衣物,还有从师父那里拿来的宝物若干。
说是宝物,其实梁檀也穷得很,没什么真正厉害的东西,但好过宋小河一穷二白的上路。
宋小河穿上雪白的里衣,披上黑色外袍,腰带一束,纤细的腰身显现出来。
头上两个丸子似的圆圆的发髻,底下四条细辫子,四个铜板板正地挂在辫尾,发上挂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玉葫芦。
她将木剑则别在腰间,稚气未脱的脸上充满着一本正经。
一推门,天还没亮,月亮挂在夜空之中。
风是温和的,宋小河去樱花树下,像往常沈溪山每次出任务那样,在树底下埋了张平安符,合十手掌祈愿自己一路平安。
最后她站在风中,朝师父的方向行三拜礼,转头去了外山。
恰是梁檀去千阳峰陪媳妇儿的日子,所以等梁檀回来后发现唯一的蠢徒连带着他的一些宝贝都不见了踪影时,已经是七日之后的事了。
宋小河去外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沈溪山。
很幸运,她十分轻易地就找到了在树上睡觉的沈溪山,叉着腰站在树下喊他。
沈溪山正睡着,听到了那烦死人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做了噩梦,结果睁眼一看,她还真就站在树下,仰着脸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又怎么了?”沈溪山非常纳闷,“阴魂不散是不是?”
沈溪山如今灵力被封,改了样貌,还以沈策自居,已经不是仙盟那个众星捧月的沈溪山,自然不必将温文尔雅的外皮挂在身上了。
他开始反省,是他表现得不够凶恶吗?为何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他面前凑?
“你走运了。”宋小河说:“我知道你想混入仙盟那批前往秘境的队伍里,我回去细想了一下,决定不向师长们揭发你的恶行,作为交换,你要带上我。”
沈溪山扬起一条眉毛,“你去告发啊。”
宋小河就自说自话,“咱们毕竟是同门,和气生财。”
她盘腿坐下来,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张纸展开,“我在内门,获得的消息比你的多,这是他们的行动地图。”
沈溪山听闻,就跳下来,落在边上,往纸上看,“地图你都能找来?”
“那当然,我在内门的人缘是很好的!”宋小河颇为自豪。
其实是她和师父经常去医仙阁治疗小毛病,所以宋小河跟医仙阁的人都很熟,其中有个姐姐的情郎正在这次的行动队伍之中,还是甲级的猎师,宋小河托她帮忙,让她情郎拓了一份前往秘境的路线来。
其实地图倒不重要,毕竟酆都鬼蜮的名声响亮,稍一打听就知道在何处。
重要的是她手上这份拓印地图的纸。
宋小河拿出地图,主要表达自己在这支队伍的内部有人。
她指了指自己,暗示道:“关系户。”
沈溪山也盘着腿坐,手支着脑袋,“既然是关系户,为何还要我带你混进去?”
“我师父说那危险,不让我去。”宋小河道。
“那你何以执意要去?”沈溪山问。
他觉得此人头脑简单,灵力微弱到几乎没有,笨拙而吵闹。
但她看起来铁了心地要去这种凶险之地,倒是让沈溪山好奇原因了。
“我要去救小师弟。”宋小河认真道。
沈溪山回想了一下,想起她口中的小师弟,指的就是他。
且不说沈溪山并不承认这个从未见过的师姐,还有更重要的,“仙盟所有人都知道,沈溪山已经死了,你要去救什么?”
“他没有死。”宋小河低着头,将地图慢慢卷起来,放进储物玉镯之中,一抬头,漂亮的脸蛋上出现一种执拗的,非常坚定的神色,“没见到小师弟的尸骨之前,我绝不相信他死了。”
沈溪山看着她,笑她:“以你的能力,那地方你去了就必死无疑。”
宋小河说:“我才不会死。”
跟她争论没有意义,沈溪山站起来要走,宋小河就跟在他后面,“他们明日就会出发。”
沈溪山伸着懒腰,“所以呢?”
宋小河:“仙盟有山禁结界,若是不能跟他们一起,我们下不了山。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毁了秘境,如若秘境被毁,就再也进不去了。”
沈溪山道:“那你也走运了,捡回一条命,多活几年。”
宋小河气恼,去拽他的胳膊,“你好像很看不起我?”
沈溪山轻松避开,坦然承认,“如何?要给我一个教训吗?”
宋小河被如此挑衅,必须要证明自己并非软柿子!
她踩上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有了垫脚石,身高顿时跟沈溪山拉平,目光凶狠。
师父教的拳法。
双手握拳,左手高高举起来,宋小河道:“看好我这个拳头,是怎么给你致命一击的。”
沈溪山倒是配合,抬头去看她高举的左拳。
随后宋小河右手抡拳。此拳法的精髓在于,当要挨揍的人认真盯着左拳时,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打出右拳,大部分人都是绝对反应不过来的。
所以师父说:这一拳,必中。
宋小河用尽全力,朝着那张俊脸打出右拳,同时一声大喝壮气势。
但其实梁檀当时的原话是:这一拳打傻子,必中。
然而沈溪山并不是傻子,所以拳头还没靠近,就被沈溪山用掌心接住,“这是什么拳法?”
“师父教我的必胜之拳。”宋小河答道。
“你师父也是仙盟的?”沈溪山问。
“自然!我是仙盟的内门弟子,难不成还会拜一个外山的师父吗?”
沈溪山暗想,仙盟何时有这两个草包?
“这招已经无用,我教你招新的。”沈溪山说:“跟人打架的时候,你就双手抱头,用胳膊把脸死死挡住。”
“此为防御必胜招吗?”宋小河倒是听得认真。
“必胜不一定,不过倒是能预防你在挨打的时候被人认出你是仙盟的弟子,免了你丢了仙盟的颜面。”沈溪山如是说道。
宋小河知道被耍,当即大怒,“就你这讨人厌的模样,下山之后指不定挨打的是谁呢!你才是在作恶的时候捂好你的脸,别给仙盟抹黑。”
沈溪山不与她争吵,懒洋洋道:“你莫说是前往秘境,就是下山生活你都未必做得到,我劝你还是带着拐棍和碗以备不时之需,运气好还能靠着乞讨吊着一口气回到仙盟。”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宋小河恼怒,伸手去指他的脸:“好啊,那就你走你的鬼门关,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不相干,谁稀罕跟着你!”
宋小河愤怒转身,小辫都甩起来,铜板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大步离开。
沈溪山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眼天色,已是将近正午。
他知道那批人会在夜晚的时候下山,所以距离出发还有段时间,沈溪山打算再睡一会儿。
刚走两步,面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慢吞吞地走到沈溪山的面前,神色有些奇怪。
像是很兴奋,但又非常紧张,两只手拧巴在一起。
沈溪山看着他,“想挨揍?”
少年嘴唇轻动,发出了一个音节。
沈溪山听见了,问道:“你说谁聋呢?”
“我叫苏暮临,也是外门的弟子。”他缓缓说道:“方才我无意间听到你与那人争论下山的事。”
“怎么,你也想去告状?”
“不不不,我知道一条下山的路。”苏暮临连连摆手,赶忙说:“沿着粮阁往南一直走,有条窄僻的小路,那条路的结界很薄弱,裂开了一条缝,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山。”
实际上沈溪山知道那条路,因为他就是从那条路上山来,混入外门的。
他打量着苏暮临:“你想做什么?”
“我可以跟你一起吗?”苏暮临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
“不行。”沈溪山拒绝。
他抬步就走,苏暮临跟在后边,说:“我比她有用,绝不会是累赘,我知道避开诅咒进鬼蜮的方法。”
这一点,倒是真的有用,沈溪山停住脚步,“当真?”
苏暮临还没回答,旁边的灌木丛中就突然蹦出来个宋小河,“你说谁是累赘?!”
沈溪山好像已然习惯,不会再被吓,苏暮临倒是被吓得腿软,差点当场给宋小河磕了一个。
宋小河对沈溪山得意道:“你以为我走了?!哼,做梦!我是那么笨的人?能中了你的调虎离山之计?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下山。”
她头顶上还有两片小绿叶,衣袍也沾了泥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回来,躲进灌木丛中的。
沈溪山却丝毫没有察觉。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他意识到灵力被封之后,他的五感退化很严重,甚至可能会察觉不到危险的来临。
但是此行必须去,沈溪山不知道那阵法是谁设下,也不知道解开的方法,唯一的办法就是重回故地,打破阵法,才能解开身上的封印。
宋小河亦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因为本身就不相熟,她自然也没有一句道别,知道下山的路之后就朝着粮仓去了。
沈溪山看着她离去,并未阻止。他没有那么多善心劝导别人别去找死,等遇到了危险,她自己就会逃回仙盟。
沈溪山知道爱慕他的人非常之多,但为了他前往酆都鬼蜮的人,这笨蛋也算是头一个。
他不知道这个蠢笨的少女是太过无知,不知道鬼蜮的凶险,还是爱他太深,心甘情愿以身赴死。
不管是哪个都与他没有关系,因为沈溪山修无情道,不在乎谁为他生,谁为他死,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人。
他甚至不关心这个一心要去鬼蜮救他的人叫什么名字。
沈溪山扯了扯嘴角,对苏暮临道:“子时下山。”

这张拓印了地图的纸也算是个灵器。
是梁檀在年轻的时候自己尝试炼的,本意是想炼出传送灵器,但奈何学艺不精只炼出个半成品,只能用来记录行踪。
地图一展开,宋小河就看到地图之中出现一条红线,从仙盟出发,向西而去。
这追踪的是队伍里那个甲级猎师的行动路线,表明那伙人已经从仙盟离开,正乘坐载具前往鬼蜮。
凭借着宋小河的双腿赶路,是绝对追赶不上的,她必须要去租个飞具才行。
但宋小河穷啊,兜里只有十文钱。
以前在山上并不担心银钱问题,也不需要买什么东西,现在下山来,不论什么东西都需要银子,她头等大事就是赚银子。
宋小河不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她整理了自己的衣袍,在路边捡了根长棍,扯开长幡,在上面写下“宋氏卜算,百问百灵”。
就这么抗在身上,大摇大摆地进城了。
正值大清早,太阳初升,街道上来往的人已经不算少。
宋小河进城之后晃了一圈,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往石头上一坐,等着有人送钱上门。
卜算之法是门极深的学问,宋小河压根就没学过,但年纪尚小时,她曾学过几年的符箓,会画一些简单的平安驱邪符,对寻常百姓来说绝对够用。
她瞎扯一通再给张平安符,收的是卖符的钱,就不算坑骗。
也不算给仙盟抹黑,师父不会责怪她。
宋小河一边盘算着收多少钱一张符合适,一边坐着等人。
只是她模样太过年轻,面容生得如仙笔精心描画,一身雪纱黑袍,倒是有几分仙姿。
却并不像个算命的,像个精心打扮的神棍。
于是等了半个时辰也没人光顾。
日头高升,街上越来越热闹,行人只频频朝宋小河投来目光,却鲜少有人驻足。
宋小河面上镇定,心里却急死了,招呼人,“来算一算啊,不贵的。”
她一招手,别人只觉得这神棍坐不住了,着急要骗钱,于是赶忙摇头散去,更无人搭理她。
宋小河总是听师父说下山讨生活难,要她老老实实呆在山上,以前从未将那些话放在心里,如今一想,却是实在话。
她在石头上坐了那么久,腿都酸了,正打算换个地方时,忽而从边上走来个人。
乍眼看上去是个女子,身着灰扑扑的道袍,长发用一根木簪挽住,面容清秀,有股病态的苍白,瞧着是二十四五的模样。
她比宋小河要高半个头,走路时轻飘飘的,像是随时乘风而去。
巧的是她手中也撑着一支幡,上头只写了一个潦草的“算”字。
宋小河一看,就知道这人指定跟她一样,也是个神棍。
甚至那幡上的字还没有宋小河的写得认真工整。
正想着,那女子就走到了她跟前,张口吐出三个字,让宋小河震惊不已。
她说:“宋小河。”
宋小河瞪大眼睛,“你认识我?”
她将这女子的脸细细看了几遍,确认在她前十六年的生命里,没有出现过这张脸,也没听过这个声音。但她却一张口就喊出了宋小河的名字。
“算个名字,不稀奇。”女子嘴角轻牵,笑了笑,“相遇即是缘分,十文一卦,可要试试?”
宋小河方才还在心里想这人也是神棍,结果被人喊了个名字,立即就认定她是真有几分卜算的本事,当即就要算。
她把袖口之中的铜板都摸了出来,身上仅有的十文钱也被摸出来,一把给了她,“半仙半仙,快给我算算我此番行程,能否顺利而归?”
女子收了钱,走到一旁的空地蹲下来,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像是浸满了墨汁的圆盘,上面的字半点都看不清楚。
她素手轻动,转动了几下圆盘,须臾道:“你会死。”
宋小河惊住,“什么?”
女子收了盘,温声道:“大凶之卦,你有一个死劫,在十七岁之前。”
宋小河的生辰就快近了,十六岁马上就要过去,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她在十七岁之前有一个死劫。
那不就是表明这趟行程她凶多吉少?
宋小河说:“把钱退我。”
那女子并不生气,摇头说:“卦已出,概不退银钱。”
宋小河不乐意了,撇着嘴问:“你就拿出个黑乎乎的东西转了几下,随随便便下了定论,认真给我算了吗?”
“卜算讲究因果相照,我既收了你的钱,便会好好给你算。”面对宋小河的质疑,女子也是神色温和的回应,并不生气。
“不行。”宋小河拽住了她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央道:“姐姐,你再重新给我算一卦吧,就说我此去一切顺利,平安无恙,还抱得男人归!”
“我一天只开一卦。”女子笑道:“我不会给你重算,不过看在你我有缘分,我可以给你解决当下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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