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赤府地处边关,处事必须谨慎,不能让百姓对朝廷失望,甚至生出怨怼。
他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法不可废,税乃国之根本,若随意动摇,怕是不妥,后患无穷。”
辛少昌也皱着眉头,与宗乡更为当地人考虑不同,他更知粮税的重要性:“刚赤百姓大多都习惯不交粮税,许多贫瘠的土地,不善耕种的人家,甚至一辈子都没交过粮税。”
顾璋严肃:“那这次就更不能松口,否则日后产量更多了,会不会更心疼?那时若再钻空子,就更难管理了。”
许多事情一开始没做好,后来再想做,就难了。
顾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眸色变幻,他沉吟道:“这样,”
辛少昌和宗乡看向顾璋,有什么办法能和平的、不出乱子的把粮食税征收上来吗?
还是面对一群几乎没有缴纳粮税习惯的,甚至是辛辛苦苦一整年,经历了这么多担忧,对增产的粮食满怀期待的百姓。
宗乡小声劝道:“大人,大伙都盼了好久了,属下去村子里的时候,都能听见大家在说今年终于松快点了,可以买匹布裁衣服,可以去医馆里买点药油,丰收了要杀只鸡庆祝……”
他是从头到尾亲力亲为的,和中途加入的辛少昌不同,和另外三个被威逼着完成指标的县令也不同,他和百姓接触得最多,还能感同身受。
顾璋瞥了他一眼:“你附耳过来。”
宗乡走到顾璋身边,有些好奇地低头附耳,顾璋顺手就拍了一下他的脑壳,看到宗乡吃痛委屈的表情,顾璋舒坦了。
说得好像他跟那些不顾民生的贪官似的,他是这种人吗?!
顾璋这才道出刚刚相处的法子。
听到顾璋的话,宗乡顿时面露欢喜,喜不自禁道:“这是真的吗?可太好了!”
辛少昌眉头一松,笑道:“真是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没两天。
刚赤府辖下各个村落的百姓,都着急忙慌地敦促村长,扯着大嗓门喊:
“村长,你倒是快点算啊。”
“咱们村到底要交多少粮食税啊,村长可要算仔细点,千万不能算少了!”
“再不算好,装车出发,护送的巡逻队都要被申请完了。”
着急的村民们拖出了三轮车,手推车,旁边摆着一堆堆粮食,都等不及分你我,打算算清楚之后,就马上带着粮食冲入府城!
至于各家要交多少,回来再分!
村长多少年没算这么细致、这么复杂的税了,也是急得额头冒汗,捏笔的手心都汗湿了。
有村里老人出主意道:“算不清楚有个大概也行啊,要不咱们多交点?”
村长嫌碍事的挥挥赶他走:“走走走,净会瞎出主意,你这点小把戏,还能糊弄得了顾大人吗?”
他可是听宗老爷说了,顾大人一双神眸,全天下的账册都一看便知作假和漏洞。
又过了会儿,总算是算完了,村长连忙说了个数,早就等不及的村民一手扛起一个粮食大包,放到车上,跟拎鸡崽一样轻松,好像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快走快走,咱千万不能落在最后!”
申请到了巡逻队的保护,一路上,村里的壮汉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恨不得让人力车跑得比马还快!
“冲冲冲!”
“快快快,再快点!”
坐在车上,准备再验算一遍的村长:“……”
这群有力气没处使的混账,他要被颠下去了!
府城里。
顾璋亲自坐镇,验收粮食,严防死守多交的情况!
“顾大人,这是我们村的收成记录,该交的粮食税,都带来了!”
顾璋表情严肃地坐在桌案前,旁边宗乡和一群衙役负责称量,接过这个村递来的记录,他简单翻看。
一个村子这点小账目,他看一遍就心里有数,他提起朱笔,在不对的位置改动两处:“李村长,你多算了足足两石。”
李村长笑容僵硬,他算了好久的,怎么这样随便翻一翻,就能发现他偷偷加了两石?
顾璋递给他一个牌子,写上了原本粮税,又写了个-2:“罚你村少领2斗良种。”
李村长笑容顿时变成哭丧脸,想给自己村求情,就被一股凶悍的大力气,撞到了一边。
后头排队的村长,迫不及待上前,一屁股把意图耽搁时间,叽叽歪歪的人撞到一边,豪气干云道:“该我了!顾大人您放心,我们村最老实,绝对不干这种事!”
顾璋一检查,嘴角抽抽,这不是你们老实吧,这是想动点小心思都没这个能力,一眼看去就是好几处算错的。
顾璋无奈,拿着朱笔一处处改正,这个村一共才八十多户人家,他最后改正的数据,足足有二十三处。
不过这个属于能力问题,顾璋也没罚,将粮税数据写在木牌上,递回去,叮嘱道:“回去好好练练,明年还是这个水平,错多少罚多少。”
喜气洋洋的村长顿时脸色一变,赶紧老老实实保证:“我回去肯定好好练,明年绝对不算错了。”
岩武城一个个村子都来缴纳了粮食税。
其余三个县城,顾璋则是交给了三位县令,想来见过了他查账的能力,也不敢糊弄。
等收齐了所有粮食税,顾璋站起来,朗声道:“刚赤府地处边关,所收的粮食不会上缴。在成账之后,大多会送到薛将军军队里,成为当年粮草,助将士们勇武杀敌,斩灭匈奴!”
百姓听了,都觉得心中豪气翻涌,他们即使没能入军营,但是杀敌也有他们一份!
“杀匈奴!杀匈奴!杀匈奴!”
“等以后咱们种出了更多的粮食,直接杀得匈奴不敢再来犯!”
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仇恨,让人团结,让人同仇敌忾,热血沸腾。
宗乡和辛少昌对视一眼,心中叹服。
若以此为挟,要求百姓缴纳粮食税,即使收齐了,怕是也会有些不忿,毕竟自己都吃不饱,军中有朝廷供养,吃得可比普通百姓好。
但是此时此刻,换个说法,让每一个人都与有荣焉,倒是再恰当不过了。
顾璋趁着气氛正好,又笑道:“宁都府送来的良种就存在我身后的府衙粮仓中,我会按照今日发放木牌上记载的数量,对良种进行处理,让其更适合刚赤府土地,三日后,诸位可来此处领取。”
“好!”
“都听顾大人的。”
“您可别累着,反正是明年春天播种,晚上几日也行的。”
百姓们高高兴兴走了。
等过几日,他们就能见到能让他们产量猛涨的、他们刚赤府能用的良种了!
碗口大的麦粒!
金山一样的麦穗!
他们也能种!
顾璋维持威严的面容,在听到临走百姓的议论时,差点裂开,脚步一个踉跄。
这年头,真话没人信,吹牛倒是一大堆追捧,岂有此理!
又过了两日。
周边三个县的粮税都收上来了,安安稳稳地清算入库。
百年难得一见的稀奇事,匈奴退兵后,竟然没有再发动任何攻击,无论抢夺某村的粮食,还是小队兵马流窜偷袭,就连探子都没几个。
这样难得平静的秋,百姓们欢天喜地,但军中将领,顾璋等文人,都能隐隐感觉到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匈奴似乎真的在养精蓄锐。
这反而是最可怕的。
顾璋趁此机会,向薛将军谏言,应当派遣更多的探子前往匈奴查探情况,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薛将军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即使顾璋不说,他也是要派人去探一探敌情的,顾璋强调后,鬼使神差的,他又多加了一层人手。
探子秘密潜入草原,安插在匈奴里的密探,也都收到消息。
草原秘处。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方圆数里似乎都被震荡起来,四处迸射的泥土、草屑、碎石彰显着极其强劲的威力,灰土尽去,巨石所落之处砸出一巨大深坑,四周奔逃的野畜无一生还。
众人惊悸之时,一道朗朗的笑声传来,其声浑厚,满是豪情:“威力更甚,距离更远,看薛老儿能奈我何?”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肌肉虬结、身如铁塔的壮汉,骑着一匹野性未散的烈马急行而来,气势雄壮威武,正是巴蛊乌。
“单于。”鹰钩鼻男子也面带喜色,他汇报:“经训练,五头青牛可运一石,其威势不可挡,距离也远超弓箭射程,如今也不难移动,此物一出,神鬼难挡!”
“按照现在一月一座的速度,冬日暂歇,明年此时,定能集齐10座神器,今日受一时退兵之辱,明年定能百倍奉还。”
巴蛊乌闻言,面露羞辱,神色变化,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凶厉狂暴之感:“待我攻破岩武城,便将他薛家人头砍下高悬示众。待我占领中原,登基之日,定要用他头骨盛酒庆贺。”
原本充满男儿气概的身体和面容,在双眼爆发出凶厉的野心和血气后,凭空添了几分邪气,显得有些让人心颤。
周围心腹纷纷半跪,眼中异彩连连,全是对巴蛊乌狂热的崇敬,对这个带他们一统草原的首领炽热高呼:“单于得此神器,必一统天下,登临人皇!”
一众被毒得聋哑、铁链拴着手脚的奴隶,见状吓得趴跪在地,浑身发抖不敢起身。
顾璋检查了一下粮仓里的粮食,他按照比例,兑换出了一些抗旱的品种。
在种子阶段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这种品种,根系相对发达,叶片更为狭窄,表皮厚同时气孔小,不仅蒸腾作用弱,成穗率更高。
最为适合刚赤府目前的环境,等明年,双管齐下,定能丰收。
顾璋检查一遍后,就将此事暂时放下。
他又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铁锁,进了一间石屋。
石屋里,赫然摆放了一台威力不俗的凶弩。
特制的木架上竟然安放了三张巨大硬弓,后侧有两绞盘显然要用极大的力道才能射出。三弓却只搭有一箭,锋钢为箭矢,利刃为箭翎,硬木为箭杆,竟是要将三弓之力合一的架势!
顾璋检查了一遍,此凶弩材料在京城就备好,他来岩武城不久后就制成,只为针对投石车。
末世最不缺的就是武器,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什么都能做出来,他恰巧就被求上,讨硬木为弓,其制作过程他还帮了些忙,又有基础力学为底,一路思索,成功复刻。
确认其没有损坏,可以正常运行,顾璋关起门,上好锁离开。
投石车无大忧,他要想想办法,怎么对付巴蛊乌的毒了。
巴蛊乌只要不傻,显然不会用已经用过的毒。
投毒方法也定然防不胜防。
此间再无旁人, 顾璋一身舒适华贵的软袍,仪态不俗,在一张素白墨玉纸上挥毫泼墨, 倘若有人见此情此景,定要感慨一句——该是哪家泼天富贵的贵公子,正挥洒文气豪情,在写雍华灿烂的锦绣文章。
但谁也不知道,顾璋此刻写下的每个字,都能横扫千百人的性命, 若狠辣一些,数万人的性命也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
——这是一张张毒方。
顾璋既打算走在敌人前头, 将毒之一道封死,就找了个安静的机会坐下来, 将脑子里记得的每一张毒方、对应的解方, 全部都写下来。
不写不知道, 这一梳理,顾璋才蓦然发现,他上辈子虽然也只活了短短二十余岁, 竟被人求过不下千种毒方。
千种!不愧是吃人的末世,顾璋心中感慨。
他也有些庆幸, 自己上辈子也是有原则的,那些来求有毒药材的人, 必须拿出对应的毒方和解方,否则他是不会帮忙的。
毕竟人心难测,都口口声声说是拿去对付丧尸的, 但万一是去害人的呢?若是不慎中了计,被有仇之人下了毒, 只要查到是从他这里求的药,就能来他这里得到解药。
一来保证了人族不会因他的助力自相残杀,维护有生力量,二来也是保全自身,以免卷入别的仇敌不死不休的麻烦中。除此之外,也还有诸多其他考量。
顾璋此刻倒是庆幸,原来自己立下了这样的规矩。
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地行正道,总能有些福报的。
顾璋将一摞厚厚的毒方整理好,又给做了目录,最后加上封皮,手工用线装订起来。
成册后,倒是好翻阅了。
小呆瓜从光幕中探出幼猫脑袋来,它浑身雪白中透出点碎金,身材娇小可爱,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清澈见底,一如既往惹人疼爱。
它十分积极道:“我来帮你查吧!”
顾璋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小呆瓜好不容易学了点本事,结果才用一回,就被封禁用不出了,失落了好久。
顾璋虽然也有些遗憾,心里却也没有太大的波动,若非不得已,他一向更喜欢靠自己而非外物。
这些年的相处,他几乎摸清了小呆瓜的性子,单纯善良还有些傻乎乎的,还一心为他考虑,有这样的陪伴,也是一桩幸事,这些年下来感情也不错了。
小呆瓜很快就查完了系统中对应药材的积分,直接按照一张张单方的价格,列在光幕上。
这可比自己一味味药材查找,然后一张张单方算快多了,顾璋夸道:“这可厉害,大大方便我了。”
小呆瓜喜滋滋地昂起小脑袋:“那可不。”
顾璋和小呆瓜玩了会儿,心情更是舒缓,总归有这样强大的助力在,他若还输给巴蛊乌,岂不是太没用了些?
说到底,武安大营兵力不比匈奴差,这是一场他和巴蛊乌脑力、智谋、经验的比拼。
顾璋眸光闪烁,手上却不停,将一张张方子所需要的积分都写下来。
若真有那一天,巴蛊乌投放的是这千种毒方中任何一种,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兑换解毒草药。
想要花钱大量囤积这千种毒方所需的药材,所耗费物资巨大,是难以想象的,谁也撑不住。
这时候就体现出系统的好处了,随时随地兑换,种类十分齐全,不必承受囤积药材的巨大压力。
积分在兑换适合边关良种时用了些,如今还剩下五万多,绰绰有余。
顾璋将备好的书册放在一边,说是毒方和解方,但也几乎囊括了六七成有毒的植株,足足有几千种,可谓万毒大全。
顾璋心稍微放松了些,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摞信件上。
这些信件,来自四面八方,这些日子太忙,故而积攒下了。
如今倒是难得有了放松喘息的时间,顾璋一一将信件拆开。
有来自宁都的,一路走来的师长、好友。
譬如儿时在县城念书时,结交的好友霍问青,顾璋还记得这个在记忆中很富贵的小少爷,小名元宝,性情讨喜,最为喜欢他想出来的玩具,小小年纪能拿出二十两银子的零花钱,当时可叫同窗们好生羡慕。
他记得那时候,家里置办一场好吃的,就能花掉他挣来的大半银两。
顾璋唇角向上扬,继续往下看信件,这次霍家带头捐赠了不少粮食,想着儿时的那些交情,便写了封信来关心,也是拉拉关系。
顾璋早已和当初离开宁都时完全不同,所做事事让人惊骇,升官速度让人惊骇,名声更是传遍官场。
若能和顾璋有一丝关系,哪怕是极远的一丝,也是非常有用的。
不至于说仗势欺人,也不能让有权有势者来巴结讨好,但至少按照正常流程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一些官场中最难缠的牛鬼蛇神是不敢欺负、刁难的——万一人家真能联系上,有交情,然后告状呢?
顾璋看完了信,也写起了回信。
人家赠的粮食是实打实的,关切也是真的关切,这一丝人情也不算什么,也算是他给族人留的一条人脉。
顾璋一封封的拆信,也许是这次边关的动静确实太大,故而来信很多。
问心书院教导算学,颇为严厉古板的丁夫子,如今竟也因为新账法改革,得了机会入仕,来信中对新账法之妙赞不绝口,又有许多藏在古板教条下的关切,甚至还查阅了许多兵书,给他罗列了军阵数据。
荣清淑、盛正业、戎锐、席文林、萧裕……还有些记忆有些淡化了的文曲、焦老爷等人。
顾璋一一看过,该回的回,有些只是来攀关系的,看过后,便放在一边了。
其中尤以京城来的信件,最让他动容。
京城中诸多风波,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消弭于无形,余庆年和黎川,竟然做了这么许多,也未在信件中多提几句,若不是收到了燕先梅的来信,他可能全然不知。
只知道黎川这家伙,也意识到保护环境的重要性,想推动立法,保护环境,还特地写信过来跟他商讨,请教个中细节。
顾璋感……写信狠狠给两个人骂了回去!
他十分理直气壮的指责,还是不是兄弟了,做了这些事竟然一个字也不说,净拿这些表面工夫忽悠他,实在是让他心痛,难不成是因为他来了这贫瘠的边关,就看不上他了吗?!
顾璋洋洋洒洒写完,写完就封进了信封里,让人送出去,才不管收到信的人如何着急解释,也不想着自己也有事情瞒着,没错,他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黎川和余庆年收到信后,先真着急了一会儿,生怕与顾璋生了嫌隙,少年时一同求学的情谊,与入了官场之后结交得全然不同,更别说是他们的挚友璋弟。
等两人着急地寄出了回信,过了几日,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他们的璋弟,可真是……真是促狭!
都官居四品了,性子还和原来一样,半点没变。
顾璋看完了信件,尤其是师父燕先梅的来信,心中忽而有些触动。
燕先梅明显是察觉到了,他可能是预先对边关的情况有猜测,这才一反常态地作出来边关的决定。
他老人家在信中言:“小石头有朋友、有师长、也有许多志趣相投的伙伴,大家走在同样的路上,许多事不用你一人独自扛起。”
顾璋摩挲着拳拳关切之语,他当然知道有许多同路人,他们都有一样的宏愿。
否则那些名气不俗,地位颇高的大佬,怎会一边被气得暴跳如雷,一边还主动配合他行事,不仅不生出半点怨怼不满,甚至对他多有包容和喜爱。
顾璋把信都读完,忽而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他先给武安大营下毒?
他对巴蛊乌会用的毒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毒这种东西,中毒后解毒只是保底的下策,但是若让人中不了呢?
末世丧尸本身就是最无解的毒,各种丧尸想方设法地攻入基地,金木水火土丧尸都是简单的,还有如身如闪电,能化作一缕烟雾等等奇怪异能的丧尸。
没有什么空子是丧尸不能钻的,无数基地都败在丧尸的偷袭和围攻下,他不信巴蛊乌一个人能想出来的下毒方法,会比上辈子手段各异、异能各异,数以亿计的丧尸多。
想到就做!
顾璋胆大包天的跑去和薛将军商量。
薛将军:“……”
即使再沉重稳重之人,听到喜爱的后辈,竟然光明正大地跑来跟自己说,要给手下的军队下毒,也难免大惊失色。
“……所以就是这样,我把这个叫做演习,我可以先用沙盘模拟几场,先召集守城将士们来听听看。”顾璋振振有词,一脸正经地恐吓:“薛将军,会用毒的人你指望他能老老实实只在兵器上抹一抹毒药吗?我们这叫防患于未然!”
薛将军一脸沉思。
顾璋最后再下一剂猛药:“不说匈奴了,我都有好几种法子。”
还能有什么法子,说了这么久,自然是给武安大营下毒的法子!
薛将军脸色巨变:“此话当真?”
谁的话他都可能要端详,但顾璋说的话,薛将军几乎是下意识就信了,这小子脑子聪明,什么法子想不出来?
顾璋顺顺利利拿到了官方盖章的通行证,能先开一场关于演习的讲座。
讲座都有了,那实战演习还远吗?
顾璋雄心壮志,打算先一步走匈奴的路,让匈奴无路可走!
他对薛将军说的官方题目是——“防备匈奴诡毒”
实际里暗搓搓备课,则是——“若我是匈奴单于,如何花式毒死武安军。”
然后他就开始往薛见雷那里,十分勤快地跑了起来,毕竟要了解一些关于城防的具体情况才好,不然那就是纸上谈兵,让人笑掉大牙了。
具体布置肯定不会全部告知,但顾璋也只是要求:“匈奴探子能知道到什么程度,我只需知道这些就好。”
薛见雷尽管觉得顾璋笑容热情得有些让人发毛,但有薛将军的吩咐,还是认认真真给顾璋讲了起来。
秋收一过,又无匈奴来犯,顾璋倒是没什么其它重要的事,也就一门心思准备起这事来。
还没往薛见雷那跑几次,圣旨就到了!
顾璋总结了关键信息:
他升官了,四品,有点吓人。
皇上给他派了100精兵保护他,也有点吓人。
他爹封了安平侯,有名气有地位有俸禄,唯独没什么实权。她娘也一样,顺着府君继续往上升了一级,他媳妇也有诰命了,反正就是一股脑的头衔往头上放,大大写着“地位很高,莫来惹我。”
最后就是各种御赐的好东西,布料啊、古玩啊、字画啊……看起来都是明盛帝从私库里拿出来的。
也不知是不是从皇子时期起,就存下来的底子。
还有些杂七杂八的,顾璋听完摸摸下巴:“怎么还是感觉皇上有点穷?”
他仔细想想,皇帝好像真有点……穷,也不知是不是真命里不带财。
为了避免大的震荡,新账法的推行给了些时间,让官员补齐,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魄力和能力,把陈年旧账全都查一遍,查清楚。
故而新账法的推行,主要是从当年开始,其实也相当于默认往年贪得不多的话,民不举官不究。
从户部开始有大动作到现在,国库里应该刚好富裕一点。
整个国家税收虽然多,但是开销也是巨大的,所有官员的月俸,养衙役,捕头,维持牢狱等必要公共设施,边关打仗,修理河道……能存下十分之一就很不错了。
新账法推行过后,应当会多些。
结果还没积攒太久,让明盛帝享受一下兜里有钱的感觉,咣当一下,全给凌云山买单了,又瞬间穷回原来赤贫的时候。
顾璋给明盛帝默哀一秒,写了封折子去“安慰”他,然后欢天喜地地开始和家人庆祝了!
升官了,当然要庆祝!
庆祝完了,酒足饭饱,坐在院子里休息聊天的时候,顾璋忽然发现,这几天他忙着对付匈奴毒药暗算的事,但是回家的时候,竟然也不怎么见到秋娘和顾大根。
起得比他早,回的比他晚,怎么比他这个当官的还忙?
还没等顾璋开口问,秋娘先开口了:“小石头,这个郡君升了一级,是不是多了些可以做的事,给娘讲讲。”
顾璋:!
他娘前些天的时候,还说:“咱不当这个官了,钱和权这些身外之物,哪里有命重要?”
见顾璋脸上惊讶的表情,秋娘解释道:“娘最近在城里转了转,还见了你给周边村子里主持收粮税,发粮种。”她顿了顿,有些叹气,“刚赤府的百姓实在是太难了,吃不饱也穿不暖,还要面对草原时不时来犯的匈奴。”
确实很难,难到进军营这种宁都百姓都抵触抗拒,坚决不要的东西,是他们唯一的、最好的路,难到除了生活必需品,其余全都是不必要的开销,衣服上也全是补丁。
妇孺小儿老少皆兵,若他们退一步,怯懦一步,就会被凶残的敌人啃食干净,毫不留情。
他们都不惧怕匈奴,打心眼里觉得他们只要拼尽全力,匈奴就会永远被挡在要塞之外。
这多少也感染了些秋娘和顾大根,心中升起一丝豪气和安心,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们真的听到太多太多数不清的感谢,数不清的期待了。
“顾大人真是个好官。”
“咱们刚赤府能迎来顾大人,这是造了八辈子福啊。”
“等明年我们按照顾大人的安排来,收成可以提高两到三倍,想想晚上睡觉都能乐醒。”
“要是原来有这么多粮食,我们三兄弟说不定都能吃饱长壮,一起入军营杀敌,这样我就能为大哥报仇了!”
“要不是有神仙水,咱们被匈奴伤了,死的人都要多多了,我爹就是用神仙水救回来的!”
顾大根和秋娘俩人听得多了,看得多了,见了不知多少对他们面带感激的刚赤府百姓,慢慢有些想法就消散了。
顾璋给讲了讲升了一级之后的变化,比如原来可养兵100,现在则是300,基本就是原来的条件,相应的权力变得更大了些。
秋娘听完后,问道:“这300人,有什么限制吗?能不能从边关因伤要回祖籍的伤兵里选?”
顾璋略惊道:“娘你这是要……?”
顾大根忽然道:“你娘是为了我!”语气有点微微得意。
顾璋:?
顾璋仔细问了问,这才弄清事情原委。
顾大根在城里转悠的时候,偶然看到一群人在练习小战阵,就是许多人配合无间,共同勇猛杀敌的那种。
与单人习武时感觉完全不同,气势更盛百倍,才靠近,就能听到阵队其中喊杀阵阵,杀气冲天,磅礴大气的力量在阵队中滔滔翻滚,势如破竹的气势威震四方。
然后顾大根就被吸引了。
顾大根从小就被限制在方寸田野,种田收成活下去是唯一的事,也是眼前世界能看到的全部。后来跟着顾璋一路科举,看的东西也是繁华人烟,从没表现出什么独特的追求和爱好,只粘着媳妇,两人合力一起挣钱撑起这个家,秋娘出脑子,他出一身力气。
但天生我才,让他有这样一副好体格,如马中赤兔般的结实身板,他也是有喜欢的东西的,不过是如今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