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奉了几盏茶后,荣国公才与楚岚下到第二盘棋,方云蕊不大懂棋,不过还是知道这两人的棋下得不大顺畅,她抬头看了几次,每次都是国公府眉头紧锁,一副思索的模样,楚岚却一脸云淡风轻。
好不容易下完了第二盘棋,荣国公坐得实在疲累了,他年纪大了腰背自比不上楚岚,便说要回去歇着。
方云蕊闻言连忙起身相送,荣国公笑道:“你可懂棋?可知道今日我们谁赢了?”
方云蕊知道是谁赢了,但还是摇了摇头,回道:“我并未学过,看不懂棋局。”
“嗯,你年纪是还小。”荣国公想着她那几盏香茶,对楚岚道,“青出于蓝,下棋我是比不上你了,有空你教教她罢。”
楚岚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只走到外厅,荣国公就让他二人止住了脚步不让再送了。
方云蕊福了一礼,再起身却没在身侧看见楚岚,正想回身去找,腰上却被一只手臂紧紧一揽,她直接就被揽到了楚岚怀里。
她大惊望了眼外面,低声急道:“这是荣寿堂!”
楚岚没有理会她,他好整以暇地像是抱了只猫那么轻松自然,揽着方云蕊就坐到了棋盘边上,方才他与荣国公手谈的位置。
“想学棋?”楚岚淡声问她。
他身上有股隐约的兰香,夜里灯烛模糊看不清楚,白日里她又从不敢抬头正眼去看,此刻她结结实实坐在楚岚怀里,倒是才将他的面貌看了个真真切切——仿佛四君子之兰化为了人身一般,冷澈的眉目清晰映在她眼中。
“学堂里没有教过。”方云蕊道,能多学一点东西就能多一条出路,她自然是想学的,但是这件事不是她能强求来的,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所求,不能将自己的努力白费在学棋上,便只能这样表露了一句,希望楚岚能够不计回报地教她一点。
楚岚并未再应答,而是从桌上执起一枚白子,这副棋的白子是用上好的美玉制成,方才他与荣国公对弈时所用的便是白子。
方云蕊看着他修长如竹的手指夹着那枚剔透的玉子,正以为他要大发慈悲地教教她时,他却将手中的玉子丢进了她的掌心。
声音依旧是凉薄的:“你觉得你能吃下几枚?”
方云蕊看着手心那枚白子,愣了愣,不解地问:“什么?”
因着暑热,她掌心泛着薄红,映得那枚白子愈发纯洁,楚岚一只手臂紧紧箍在她腰上,另一只又拾起一枚白子,同样地丢进了方云蕊手中,而后那只手顺着她小腹摸了下去。
方云蕊面色一白,看着那两枚棋子心底发寒。
昨夜虽是没受什么伤,可仍然很是红肿着,关键是从头至尾,楚岚都是不怎么主动的,他就是要勾着她去求他、诱她,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她......
她清楚这都是自己求的,可那是在楚岚的房中,而不是在荣国公的荣寿堂。
此刻荣国公还在内室休憩,棋室距离外院不远,甚至还能听见下人断断续续的交谈声,方云蕊震惊地望着楚岚,他竟要她在这方才与自己祖父手谈过的地方,吃下这几枚棋子!?
昨夜过后,哪怕是今天早晨,方云蕊都认外人说他楚岚是端方君子、俊逸清举,可现在......她对楚岚的认知全然崩塌下来,甚至暗悔了一丝她选择楚岚求救会不会是个错误?
可事实由不得她后悔,这整个楚家除了楚岚之外,她根本无人可选。
大房无子,三房嫡长子楚平是个与刘善不相上下的浪荡子混账,庶子楚江本就无权插手这些,她能选的人只有楚岚一个。
楚岚并不出声催促,他向来都是最有耐心的那个,只会无声等着方云蕊的答案,他问什么就是什么,不会给转圜的余地,方云蕊只有拒绝或者答应两个选择。
良久,方云蕊捏紧了手中的棋子,睫毛如蝶翼般轻颤起来。
她动作着要从楚岚怀里下去,刚起身又被楚岚按紧。
“就在这里。”他吩咐。
方云蕊喉间噎了噎,她没有哀求和讨价还价的筹码,只是身上这件浅粉色的夏裳的确不便,她紧紧攥着棋子,在楚岚幽凉的目光下解开自己腰上的系带。
少女是清晨沐浴的,她一解下衣服便散发出一阵淡然的香味来,就像昨夜的荷香。
屋里错落着阴影,交织在少女雪色的肌肤上,她半褪了衣衫,藏于衣下纤柔的身形完全显露出玲珑丰腴来,她眼角含着热意的湿红,尽可能地满足着楚岚的要求。
只是她想的有些轻易,那玉子小巧,外表还很光滑,任之处之便会掉落下来,方云蕊知道楚岚的意思,那就是不能掉下来的。
她绷直了自己的脊背,尽力周旋着,斑驳的光影在她绝色的面容上闪动,像一副出世的仙作。
楚岚懒懒靠着椅背,无声地欣赏着,案台上的冰渐渐消弭成水,屋内的温度一点点回温,有什么滴落在了他的衣摆上,晕出一个深色的水圈。
快要一炷香的时间,方云蕊终于将那两枚棋子安置妥当,她正要松一口气,却又听头顶传来一声:“不够。”
细白的手背绷起,她没再多话地从桌子上又捏了一枚棋子。
“不够。”楚岚道。
他淡声置评着,纵是方云蕊面上红霞如血,也感染不了一丝他的冷然。
“......”方云蕊咬了咬牙,忍辱负重又放下一枚。
“还是不够。”又是一声落下。
这两个字就像是警钟一般在方云蕊耳边炸开,每响一次都要使她颤抖一分。
无边的耻意滚滚而来,她甚至觉得楚岚是要存心弄坏了她,赌气一般从棋篓子里抓了一大把出来,眼神中带着倔强。
然而还没等她开始动作,那只修长的手却一把将她手中的棋子尽数卷走。
“太多了。”他评价着,又丢回去几枚。
方云蕊看了一眼手心,是四个。
八枚......当真放得下八枚吗?
方云蕊鼻尖沁出了汗珠,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从楚岚手中接下全部的棋子,进行更深一步的尝试。
她莹白的贝齿不由咬上下唇,行动一次比一次艰难。
手中还剩下最后一枚棋子时,忽然被楚岚拿去了,方云蕊微微一愣,对上他了然的双目便知这是已经不必再吃的意思。
她难受得紧,跪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一双秀眉紧紧蹙起,略显急促地吐息着。
说实话,这种感觉一点也不舒服,她被硌得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跪着坚持多久。
这件事,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困难许多,她从不知道男女之事,居然有这么多折磨人手段和方法。
她力气本就不大,方才一番更是脱了力,跪也不能怎么跪得住,双腿都打起颤栗来,心中不断祈求着楚岚能快些放过她。
从昨夜至今,她心里挂怀的无非就是她的亲事,可昨夜楚岚什么也没说,今日亦然,他好像什么也不打算说。
方云蕊张了张口,又觉得此时开口万一搅扰了他的兴致,他不肯了怎么办......
她用的本就是刀尖上的法子,从一开始就没有万全的保证。
这点心思,她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够好了,却听楚岚开口:“不到半日,你觉得就能办成你要的事?”
方云蕊哑然,这件事确实颇为麻烦,双方俱已通过气了,必须得找个名正言顺的法子拒绝才行,她其实也不是急着当下就求个结果,只是从昨夜至今楚岚一直都未表态,她心中不安且惴惴罢了。
不过现在楚岚这样问她,应该就是答应了的意思罢?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罢?
屋里愈发得热了,没有了冰,方云蕊便难耐起来,她的身子怕是随了自己的母亲,虚得很,既受不了热,也受不了冷。
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麻烦的东西磨着她,她当真是一点也不好受。
足足坚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实在跪得辛苦,无意识攀上楚岚两肩,他竟也没有拒绝。
只是那双寒凉如月的眸子始终寂寂的,方云蕊丝毫未从他的眼神里瞧出半分兴致来,莫说是现在,便是昨夜也未见得半分兴致,这便让方云蕊忍不住怀疑自己。
她当真引诱成功了吗?楚岚当真觉得她可以一用?还是说他只是为了拿她气二夫人的,实际上对她没有半点兴趣?
这一点方云蕊其实也并未过分在意,她在国公府三年,唯一的期望便是今后的婚事能嫁一位忠厚老实的正直夫君,至于家世容貌她都是不在意的,更没想过高攀了谁。
她谨慎了三年,始终藏着自己所有的东西,一直守着性子,只为了一门好亲事,却不成想一次意外,她就要被嫁给忠勇侯府那个腌臜的烂人做妾。
无人在意她今后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无人在意她的辩驳,更无人在意她的性命。
就在方云蕊凝神对付着那七枚棋子时,楚岚伸手抚弄了她一把,惹得她小腹一紧,跟着那些棋子就全数落到了楚岚掌着的手心里,一枚不落。
她先是震住,而后看着楚岚将棋子握住,抬眸对上她呆滞的眸子,慢条斯理道:“祖父很珍重这套棋,每次用过之后,都要清洗干净再收好。”
方云蕊眼睁睁看着,楚岚将那些棋子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她再次震惊于他的过分,耳畔火辣辣地烧过一片。
之后,方云蕊终于如愿从楚岚怀里下来,她双腿还是有些发抖,等走出了荣寿堂,还是海林紧紧扶着她才敢往回走,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羞耻极了,尤其是在这样明媚的白日,即便方才的事已经过去了,她还是觉得自己好似没穿衣服走在人前一般。
什么光风霁月、在京中颇有盛名,呸!
方云蕊冷着脸把楚岚骂了一遍,转而想起他收起来的那七枚棋子又觉得脸热,在她走出荣寿堂之前,她都没看到楚岚再把那它们放回去。
虽然她也不想那些棋子再留在荣寿堂,可更不愿意被楚岚留着。
“姑娘,方才在荣寿堂没出什么事罢?”海林见她神思恍惚,禁不住问了一声。
方云蕊哽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下午还有一个时辰的课,她素来有午睡的习惯,可眼下不但没能休息,反倒因为楚岚弄得又累又乏,等走到铃兰阁的居所时,方云蕊破天荒开了回口:“海林,下午你帮我去学堂跟学究告一声假罢。”
海林心里意外非常,要知道这三年来,姑娘可都是风雨无阻的,哪怕是后面有了葵水,难受得下不了床时也是照常会去的,今日竟是要告假?
她瞬间想到方在荣寿堂,国公爷早就出去了,姑娘和楚岚少爷可是足足在里面待了半个多时辰。
海林暗自咋舌,想不到楚岚少爷看着如此斯文,这方面竟如此频频,可怜她家姑娘尚且年纪轻,这如何受得了啊。
海林比方云蕊要虚长两岁,一时看向她的眼神里全是关切爱护,温柔道:“姑娘先歇一会儿罢,奴婢先去准备吃食,然后马上就去找郑学究,姑娘放心就是。”
方云蕊的确是累了,只是她身上也不爽快,便让海林先去备了水。
她今日告假,自然也不全是为了疲累一事,她还没有娇气到如此地步不能忍耐困意的,只是她时刻记着上午嘉宁郡主的事,万一下午她还来,十有八九又会起一场风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躲躲罢。
她刚让海林出去,没一会儿又见人进来了,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青白色的瓶子。
“姑娘,奴婢刚才出去的时候,早上来过的那个小厮给了奴婢这两个瓷瓶,说是上好的药,想必是楚岚少爷送来的!”
方云蕊抬眼,懒懒瞥了一眼那两个瓶子,表面嵌着银丝暗纹,看着似乎是上等好药,她从海林手中接过,打开盖子闻了闻。
的确是好药,是用来消肿化瘀用的。
方云蕊面色暗暗,将海林支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让她现在即刻便用了,夜里再过去吗?
其实她自己本就想过要过去,只是下意识觉得昨夜分明刚有过,且那是她的初次,多少要让她歇一歇才好说,她不清楚楚岚的度在哪里,但很清楚自己的度在哪里。
但是既然给了药,就是要让她尽早见好,尽早过去的意思罢?
方云蕊捏紧了瓷瓶,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身上洗干净之后,剜出一块冰凉的软膏来,一点点涂抹上去。
她下午告假,自己心里却不怎么清静,一直惦记着明日的事,生怕今日的课业讲了什么要紧的被她落下了,明日又被学究叫起来提问。
一面又在担忧嘉宁郡主要是还没忘记她的事怎么办。
她既没有睡着,也没有养好,只觉得转眼就到了天黑,实在觉得有些饿了,才想起来自己沐洗完昏昏沉沉就睡着了,连午饭都没有用过。
幸好海林一直给她备着,见她醒来,海林道:“姑娘一定饿了,奴婢这就去把下午的桂花冰酿拿来,这会儿入口是刚好的。”
方云蕊点了点头,轩窗大开,她望着院子里撘在墙根的梯子出神,晚上还是得过去的。
其实这件事也没那么难受,她听说女子初次都是会很疼的,可她昨夜好似也没觉得有多痛楚,不知是她天赋异禀还是传闻里到底有了夸张的成分,她最受不了的其实是楚岚那双冰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她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好似一个物件,既没有让他动念,反倒是她自己被把玩得屡屡失态。
他也太会玩弄女人了,不知是出过多少回风月场的人,外人说他端方君子,可方云蕊看他与那些登徒浪荡子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格外好看些罢了。
这世上很多男子各有好看,像她第一回 见荣国公时,就觉得他年轻时必是万里挑一的英武男子,这样的男人很受女人喜欢,听说荣国公和夫人也是颇恩爱的。
可楚岚跟荣国公的感觉丝毫不像,他就像是一尊玉像,被人精心雕琢而出,简直一丝瑕疵也没有,若他看向你,起先感觉到的不是春心萌动的羞涩,而是像做错了事被盯上一般,不由自主地心虚起来,每每都弄得方云蕊极不自信。
她看着楚岚那张脸,对上他不带情绪的眸子,甚至会觉得自己恐怕自不量力,去勾引一个比自己还要好看不知多少的男人。
总之,方云蕊觉得怕,她第一次被荣国公叫着问话时,都没有这样的怕。
海林将桂花冰酿呈了上来,这会儿太阳已落,没有午后那般炎热,桂花冰酿入口的温度刚刚好,方云蕊一边用着,一边听海林问她:“那姑娘今晚还去吗?”
“得去。”方云蕊道。
她既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全然没有中途退缩的道理。
从江南赶至京城,海林是方云蕊唯一相依为命的人,看她宛如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凡是女子,哪个不希望自己能嫁个如意郎君,哪个会想到用这样的手段以色侍人的?
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姑娘一定能嫁得很好的,只可惜......
海林看着方云蕊这样便想要落泪,只她不会当真在方云蕊面前落泪,而是道:“姑娘可有想过嫁给楚岚少爷吗?”
方云蕊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海林以为是被她说中了,忙道:“楚岚少爷人中龙凤,若是姑娘能嫁给他,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海林。”方云蕊神色郑重地将勺子搁了下来,“你坐。”
海林一愣,听话地坐下,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我去找他,不是因为生了非分之想,才去找他,是我走投无路,整个国公府能求的就只有他。”方云蕊道,“我与他的这段关系长久不了,只等他腻了我,便做不了数了,我便在他腻了我之前,求一份庇护而已,能够保证今后你我过得下去日子,你明白吗?”
海林呆了呆,她素知道姑娘是看得开的,可没想过她看得这么开。
“可姑娘,您不嫁人了吗?您已经......”
她没有说下去,然而方云蕊知道她要说什么,她已非完璧之身,多半是嫁不出去的,这种事又瞒不住。
“我嫁不嫁人,还有什么意思呢。”方云蕊懒懒说了一句,“这世间大多数的女子嫁人,无非是为了把日子过下去,可我现在这个处境,若是平嫁成别人的正妻,嫁妆还要国公府替我出,便只能选择寒门农户,若是运气好遇到个好郎君,日子便能过得下去。但我的运气大都是不好的,嫁得不好,不光是要低眉顺眼看人眼色,连吃穿用度都要大大削减,嫁了还不如不嫁过得好,否则你觉得二夫人为何要塞我去做个妾呢?妾是不需嫁妆的。”
只是生怕她不肯,二夫人便说要为她准备一份嫁妆,这份嫁妆究竟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海林细细思量着,“那姑娘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楚岚不会娶我。”方云蕊道,“他的正妻,那必然是个风光体面之人,家世也会是极好的,便是他的妾,也会是抬进来的贵妾,总之,都不会是我。等平定了忠勇侯府一事,咱们就找机会,离开国公府罢。”
她需要一个暂避的靠山,能够保她一段时日的无虞,然后她便可积攒下一些银钱,带着海林离开国公府生活,哪怕是去庙里做姑子也好。
瞧方云蕊主意已定,海林便道:“不管姑娘去哪儿,奴婢都跟着姑娘一起。”
只要不是那忠勇侯府那样的龙潭虎穴,她们哪里去不得呢?
吃过了桂花冰酿,海林还想再取些饭菜过来,被方云蕊拒绝了。
“我晚上还要去,就不多用了。”方云蕊着海林为她梳头,重新把额前的头发梳上去,等着四方灯落了,不再有人四处走动时,她再次登上梯子,攀在了楚岚院里的墙头。
一回生二回熟,今夜方云蕊穿得十分周正,她早上过来的时候并未寻见自己的纱衣到哪儿去了,更不知道昨儿楚岚是什么时候给她脱的,又急着去上学,便没有在意。
国公府每季都会给府上的姑娘们裁两件新衣穿,为保公平,都是先用料子做好了各自的身形再送过去的。
是以方云蕊这里也有些花色时兴颜色漂亮,平时不会拿到外面穿的衣服,她今夜穿上了,顺着梯子一点点下去。
当时她让海林千万买一把质量轻的梯子就是为了方便挪动,否则即便她上了这边的墙,也下不去那边的。
铃兰阁屋里还亮着灯火,方云蕊已知楚岚屋里除了他自己不会有别人,便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楚岚都是在温书的,以他现在的学识,早已不必同其他士子一般出入学堂,中榜于他并不是难事。
他冷薄的目光快速扫着书页,手边堆了几本医书古籍,几本兵法杂志,只当增长见识来看。
本就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涵养不必说,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矜贵,他这几年在外历练,周身气势更加稳重迫人令人不敢直视,冷白的肤色更叫人觉得难以亲近。
方云蕊进去的时候,便看见他还是那样坐着,与昨夜一般无二,他看书很快,只在她走过来这段时间里便翻了两页,方云蕊身穿烟色云霞锦,轻软的料子衬着她白皙的肌肤,配上她那双霎是灵动的狐狸眼说不出的清妩动人。
她照旧在几案前站定,望着楚岚唤了一声:“表哥。”
世上的美人不少,但凡美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分瑕疵,有人容貌风光骨相却差,总不见得耐看;有人容颜昳丽声音却不尽人意;有人生得都好,只是称不上精致,无法叫人处处满意......
然方云蕊不一样,她天生娇艳,又因着年纪小的缘故,双目带着纯然的清澈,在骨在皮在声,在每一处,她都是无比出色的美人。
楚岚大约知道一些她的家世,听说当初是她的阿娘非要嫁给她爹,都与家人闹僵了,最后是私奔了的,又因家中实在不舍,后来慢慢又缓和了关系。
方云蕊的母亲在当年是很有名的美人,她的父亲也是出了名的翩翩佳公子,只是家世差些。
有这样一对双亲,方云蕊的长相不会差,何况她自己也很争气,刚入京城的头一年养在深闺时,就美得京城皆知。
听说垂涎她要去做妾的男人有很多,都在蠢蠢欲动待她及笄。
楚岚每次看见她,就不由自主会想起那晚的酒席,几个同僚坐在一起大谈京中的美人,他们说了许多美人,从张家说到李家,滔滔不绝。
唯独等说到方云蕊时,再也没换过别的女人。
他们不约而同,都表露出想要纳她为妾的意愿,甚至有人还想将之迎为正妻,言语之间还颇有竞争之意。
说破了天,最后都叹惋一句——只可惜还未及笄。
“坐罢。”楚岚出声道。
他没有抬眼看她,而是先放好了自己的书,昨夜玩得太过,最后他的几页书都湿了,毁了套珍藏的琴谱。
方云蕊闻言,四下到处看了看。
坐哪儿?
她并未在这间屋子里寻见别的凳子。
“怎么不动?”等了片刻,楚岚有些不耐。
方云蕊动了动唇,实在不解地问:“没有地方坐。”
楚岚这才抬眼来看她,这身水烟色对她来说好似是有些成熟了,不过此刻晚风习习,掠进她宽松的袖中带起衣袂飘飞,折出上面粼粼的波纹来。
她肤若凝脂,雪色的肌肤便隐在这片烟色之中,就好像她整个人寸缕未着,沉在一片浓浓的水雾之中,精致挺俏的眉眼便是这副水墨的重笔,唇上一点朱色,透出清冷又勾人的滋味来。
仿佛一只艳色的水妖。
楚岚一袭雪衣正坐,却像不近人情的神佛。
廊外正有晚风,带来不远处塘里的荷香,沁人心脾,不觉让楚岚想起昨夜那对勾缠在他身上的藕臂,想起她不盈一握的楚腰......
头一回,楚岚觉得一个人穿上衣服,比她不穿还要万般魅惑。
她分明还未及笄......
“昨晚你坐哪里?”楚岚开口提醒。
方云蕊顿了顿,这才算是明白了楚岚的意思。
她轻咋舌,顺从地走上前去,可今夜楚岚翘着二郎腿,这个高度于她有些困难。
她努力地抬起一条腿,一点点往上蹭着,如此三四次,男人终于不耐烦了,他有力分明的手指分别掌在她的腰侧,一撑将她抱到了腿上。
他的腿面斜着,衣料又滑柔,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扑去,迫不得已伸出双手来撑在他的胸口。
就在方云蕊想着今夜不知又会何等折磨,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凉丝丝的问询:“今夜又来,不会受不住?”
他的声音又轻又懒,根本听不出来是个问句,还是方云蕊对上他的眸色,细细猜出的。
方云蕊被这么一问就有些恼,不是他送了药来,暗示她今晚又来的吗?怎么这会儿倒问得像是她急不可耐似的。
她还没有回答,楚岚又道:“送你的药怎么没用?”
方云蕊怔了怔,只知道答一句:“用了的。”
“撒谎。”他却道,言行之间十分笃定。
“真的用了!”方云蕊认真解释,“一拿过来我便用了,想必已经消肿了,差不多了。”
她回答着话一点点又低下头去,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若她额前的发没有梳上去,她还能略微把自己这副窘态藏起来一些。
楚岚看着她,注视的视线一点点有些微妙起来。
“你用哪儿了?”他突然问。
方云蕊一噎,此刻她几乎笃定这是楚岚存心在捉弄她了,昨夜他沉默寡言,恨不得一句话都不说,只知道磨她各种软处,今夜话多起来,便存心要来磨她的心思让她难堪了?
她热着耳根,坚持面不改色地答:“自然是用在该用的地方。”
耳畔一声轻笑,轻得方云蕊都听不出来是他笑了,只捕捉到他唇角一点细微的弧度。
楚岚向后一靠在了椅背上,方云蕊失去了胸前的支撑,整个人往前一坠,不得已全部趴在了他身上。
还没准备坐好,就听耳畔又来了一句:“可你脸上的红痕还在。”
......
一句话,方云蕊震惊地双目圆睁,她明白了,那药是用在她脸上的!今天早晨她脸上被嘉宁郡主掐出个红印来,当时疼得厉害,然而下学后便不怎么疼了,她就忘了。
她这下才是羞窘到了头,彻底把脸埋在自己手里不动了。
楚岚也不动,就着这个姿势让方云蕊趴了好一会儿,他才道:“那你回去?”
“不!不回去。”方云蕊连忙坐起身来,她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
她如此坚决,倒让楚岚有几分意外,他问:“确定受得住?昨夜我可没出力。”
方云蕊露出惊异,没出力?所以昨夜,他当真是顾念着是她初次,所以格外手下留情了么?
其实今夜于她的确是有些勉强的,再怎么她也没法当做无事一般再伺候一回,真的需要歇歇才好,否则只怕是真的要不好了。
可她都已经来了,怎么能再回去?
方云蕊适时露出难色,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暗暗希望楚岚能在看到她为难之后帮她出主意,出一个最好能令双方都满意的主意。
拇指,按在了她殷红软薄的唇上,用了几番力气,碾磨着她。
方云蕊眸光颤颤,她觉得后颈被覆上一片温凉,那人的力度在迫她一点点向下,低下头去。
等落到了实处,头顶才传来他淡漠的低喃:“不行,就用这处。”
麝香的气息在口鼻之中越来越浓,方云蕊收紧五指,美目中露出一丝挣扎,最后又只能顺从下来。
足足半个时辰,最后方云蕊几乎是瘫倒下来,险些从楚岚身上跌落下去,好在关键时刻她被一把捞住。
楚岚盯着她,看着她朱色的口脂已然散作乱红,浑身上下透着股被凌.虐之后的美感,眸光水润眼角通红。
他又淡然地笑笑,拇指擦过她的眼角,轻声道:“太娇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