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福妾(清穿)—— by南风不尽
南风不尽  发于:2023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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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早看穿了,倒没说什么,毕竟那程氏还怀着孩子,太子有些惦记也是常理,一挥手,就算知道了。
胤礽带上跟着他喝米汤瘦了小半圈但还有一百九十八斤的何保忠一步赶成两步走,走得飞快。
今儿有几丝雨点,却绵软纤细如尘烟,飘飘渺渺如轻纱,还未坠地便化在风里,染得天地间一片朦胧之美。胤礽便是在这样犹如仙境一般的天气里,臆想着阿婉得了消息在殿门前翘首以盼的模样。
不,还是不让门上通传了,他这般悄悄地回来,定能瞧见她惊喜万分的模样!
他住的殿宇离康熙的清虚玉宇并不远,穿过一条回廊再下云山便到了。
胤礽满怀期待,推开了房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烧着猩红火炭的炉子,炉子上头是一只大砂锅。
浓郁的香辣气息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扑鼻而来,进而席卷全身。
程婉蕴正悬在半空中准备夹肉的手微微一顿,扭头望去,呆住了。
她筷子正下方,是滚沸的鸡公煲。
胤礽也呆了。
这和他想的好像不大一样。
“二爷回来啦?”程婉蕴略微有点心虚,还是很有眼色地站起来麻溜地把人搀进来,“您现在能吃辣了么?这鸡做得可好吃了!”
太子生病,她却躲在屋子里大吃特吃,的确有些薄情哦?但她一不懂医术,二不敢去清虚玉宇见太子,那好像就只有好吃好喝把自己照顾好了……
胤礽呆滞过后便笑了。
看见她一如既往开开心心,他也生不出什么气来,被她摁在凳子上,便也下意识地拿起了筷子。
一筷子下去又辣又香,辣得他刚好的喉咙都有些疼了,但却很过瘾,这菜有点像之前程婉蕴做过的黄焖鸡,但又十分不一样。
被打碎的辛辣香料完全渗进了鸡肉中,入口后便回味无穷,关键是鸡肉还又嫩又滑,里头还有洋葱、腐竹、玉米及各类时鲜青菜,尤其是腐竹,吸饱浓郁汤汁以后,就变得截然不同了,又软又香。
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是,鸡肉吃完以后,程婉蕴叫人拿炭来,将砂锅继续加热,然后把已经泡开的粉丝加进砂锅里,用里头剩下的汤汁烫熟。
那一碗入味彻底的粉丝,让胤礽素了四五天的胃口猛然活了过来,吃完便满足地躺在暖炕上不动弹了。
程婉蕴也是,实在太饱,也挪到太子爷身边躺下,两人齐齐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胤礽便替她轻轻揉肚子:“你怎么吃得多,却没怎么胖呢?”
“有胖了一点点。”程家人大概都是不易胖体质的,程世福高瘦,她和几个弟妹也都是修长的类型,不过怀孕了以后她脸上的肉稍微多了一些,以前尖尖的下巴如今圆润了不少,但她四肢依然纤细。
今日她发觉自己的肚子比之前大了好些,但要脱了衣裳才瞧得出来,套在麻袋一般宽大的旗装里,还是压根看不出有了身子。
胤礽经过王格格难产那件事以后,也觉着还是别那么胖好,便点点头:“你要听官嬷嬷的话,她对女子生产这事没有不清楚的,若是叫你别吃多,你也要克制。”
程婉蕴当然知道轻重,小命重要,便乖巧点头。
胤礽也只回来陪了她一会儿,两人相拥着睡了一小会儿,很快就要启程了,他又往康熙的马车方向赶去。
但见过阿婉又吃了顿饱饭,抱着阿婉睡了半个时辰,他舒坦多了。这半个时辰的觉倒比他在龙床上睡得这四五日加起来还要好。
他出了行宫,先交代额楚:“接下来你不必再跟着我,先悄悄回京,去查查凌家在外头有没有什么不法事?小到偷鸡摸狗,大到谋财害命,只要查到的,通通都记起来报我!记着,不许漏出一点行迹!你可明白?”
额楚心中惊惧,凌家?不由踌躇问了个傻话:“爷,那凌总管也要查吗……”
胤礽冷声问:“凌普难不成不是凌家人?”
额楚忙请罪:“奴才愚笨。”
“去吧。”胤礽淡淡道,“办砸差事你也不必回来了。”
额楚立刻满头冷汗跪下去,朗声道:“奴才即刻启程,一定办好。”
安排好了额楚的差事,胤礽心头微松,沿着已排成长龙的车马走到前头,正好遇见打马过来的老四老五。
胤禛先下马请安,开口关心:“二哥可好了?”
胤礽笑了笑:“一点小病,让你们白担心了。”
胤祺也下马过来关心了几句,然后踌躇了一会儿,小声挨着胤礽说:“二哥,我家格格刘氏……”
他吞吞吐吐把刘格格想找程婉蕴玩的事说了,说完脸都红了。这几日实在被刘格格缠得没法子,他今儿要不跟二哥问个明白,他晚上回去指定要被她揪耳朵。
胤礽还以为什么大事,之前一起在麋鹿园烤肉,他就听何保忠说了,对女眷那一桌发生的事儿了然于心。
老五这人性子憨厚没什么坏心眼,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明白,不是那种让女人摆弄的糊涂人,若是大福晋,他一定会婉拒了。
于是他点头笑了笑:“只管去吧,两人能在路上作伴,是好事。”
胤禛听了便也道:“那我让宋氏也过去,正好一块儿说说话,也帮着二哥照顾照顾肚子里的小阿哥。”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老四老五他都一样信得过,便都准了。
说完便和两个弟弟分别,上了康熙的马车。
康熙正在摆弄棋盘,见他过来便招手:“保成,不要多礼了,过来坐,咱们爷俩多久没下过棋了?手可生疏了?”
胤礽如今面对康熙不免打起十二分小心,还是行了礼才坐下,帮着康熙摆棋子时只是跟着微笑道:“皇阿玛国事繁忙,今儿能抽出空来指点儿子下棋已是不易,儿子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至于是多久没有一块儿下棋了,回想起来似乎自打他进上书房念书就少了,这两年更是一回也没有,但这话说出来就有种怨怪的味道,因此胤礽避而不谈。
“那今儿朕与你下个痛快!”
胤礽在康熙那当二十四孝好儿子,下棋也琢磨着要怎么才输得漂亮,十分伤脑筋。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程婉蕴这头就十分自在,趁着胤礽不在,坐在马车里肆意妄为偷吃零食呢。
吃着就听青杏在外头回禀:“格格,刘格格、宋格格过来瞧您了。”
门帘子被人从外头掀起来,露出了刘格格那明媚灿烂的笑脸,和后头略有些局促不安的宋格格。

刘格格和宋格格都不是空手来的。
刘格格带了一个贴身伺候的人,一开始程婉蕴还没看见她身边那个手拎肩抗、满头大汗的壮硕宫女,直到刘格格爬上马车, 回身跟那宫女要东西了, 程婉蕴才目瞪口呆。
那宫女生得一张大方脸,身上褐色的宫女旗装都绷得紧紧的,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嗓子也亮:“格格,还有这个呢!”
刘格格带了三种棋盘、四套叶子牌、三个攒盒点心,一簸箕堆纱宫花、两盒自制首饰, 甚至还有两陶罐腌萝卜。
宋格格也吓住了,与程婉蕴同步流露出了目瞪狗呆的神情,然后很快又低下头去。
四爷和她说让她得空陪程格格说话,她就小心翼翼地请示四爷这头一回去该怎么备礼。四爷也很重视,特意抽了空跟她一块儿挑了两盒虫草、两盒血燕,都是直接走四爷私库精挑细选出来的。
结果刘格格跟搬家似的, 怎么带了那么多呀?那程格格会不会觉得她怠慢她了?宋格格有种自己要办砸差事的惶恐。
刘格格果真像蚂蚁搬家般,从宫女手中一盒一盒将东西运到车上, 再整齐垒到马车角落里, 在这时候, 青杏碧桃也已经将小榻收拾出来,马车里空间有限,她们便和刘宋两位格格的人一块儿挤在车辕外头。
宋格格小声地向程婉蕴福身问了好, 默默递上送的东西, 见程婉蕴没有露出不愉快, 才略略安心,便远远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刘格格则毫不见外, 她直接坐到程婉蕴对面,将那小山般的东西一样样拿过来,语气快活地介绍着:“我听五爷说,万岁爷吩咐今儿不宿在长山峪行宫,要直接去鞍子岭行宫与王家营行宫,因此要在马车上坐到傍晚呢,所以我带了好些玩意、吃食,咱们姊妹几个可以边吃边玩消磨时间!哦还有,这个首饰是我这几天新做的,就当做见面礼送给你!然后这腌萝卜——是我身边妈妈做的,可好吃了,又脆又酸又辣又甜,也送你!”
刘格格出来带腌萝卜,程婉蕴出来带梅干菜,她顿时对刘格格有了同属于吃货的心心相惜之感,然后又被她的热情砸得不知如何回应,只能连连点头:“好好好,谢谢谢谢,你太客气了。”
刘格格这样活泛的性子在宫里实在少见,而她瞧着鲁莽,实则却知道看人下菜碟,至少之前程婉蕴就发现她在大福晋和田侧福晋跟前都很乖巧,怪不得五爷敢将她带在身边,也不怕她惹事。
宋格格在一旁也很有意思,她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又很丰富,她是个典型被宫规宫律驯服过的女人,离了四爷的小院就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做一件事,但又还有几分少女没被磨灭的好奇,见刘格格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样又一样,也跟着一会儿瞪眼、一会儿张嘴、一会儿挠头。
“这个糕点也很好吃,夹心的!里头是现熬的樱桃酱,”刘格格又给她们分点心,程婉蕴便顺势拿出了自己的“保温杯”。
果然一亮相就收获了两位格格颇为“哇哦”的眼神。
她自打怀孕以后就一直想要个保温杯,而且是超大容量的那种。于是就画了个让太子爷都认不出的草稿叫造办处的人去头疼。
内务府在太子爷奶公凌普的执掌下,对毓庆宫那是有求必应、没求也应的,所以在收到她的鬼画符后,造办处飞快派了个会画图的小太监,十分恭敬仔细地询问她的意思,然后当场重画了一张新稿纸。
一开始她想做个大肚杯,后来太子爷看了造办处重绘的稿纸,沉默良久,憋出一句:“好像痰盂。”
程婉蕴:“……”
她立刻就叫添金再去造办处走一趟,重新修改了设计。
这回她乖乖参考宫里的“暖水釜”做了个缩小版本,只是不是宫里常见的“宽口短颈长腹”的模样,而是参考后世保温杯那种修长流畅的圆柱形,内胆是玻璃的,外头是官窑白瓷,双层结构。
宋朝就有玻璃制品了,但大多是有色玻璃,清朝也不例外,只是玻璃制作技艺较之宋朝更为纯熟、应用更广了。
现在清朝已经能生产出大块的玻璃,康熙原本想用来镶窗子的,但最后因不够结实、耐热性较差而作罢。
据说两广总督也曾从欧罗巴千里迢迢“进口”了几块透明的大玻璃片献给康熙,宫里称之为洋玻璃,但花费巨大,所以宫里大多还是用纱和纸糊窗。
不过让造办处用玻璃内胆做个保温杯,倒不算为难。后来一共做成了两大两小四个,大的按照后世的标准,大概能装1.5l水,装满水以后整个水壶就太重了,程婉蕴一般是放在屋子里当恒温水壶用,小的大概400ml,就能随身携带。
杯子外头还让匠人绘上了咪咪的工笔画,有在花草丛中扑蝴蝶的、有蜷起身子打盹的、有戴着虎头帽蹲坐的、还有趴在杯沿甩尾巴的,为了画得逼真,咪咪还去造办处出差了两天,因此画得活灵活现。
造办处一送来,程婉蕴便爱不释手,选择困难症甚至不知道该先用哪个,然后就被太子爷动作熟练地顺走一大一小,得了,她也就不用选择了。
这回出来,程婉蕴只带了小的那个,里头装着她平日里常喝的养生茶——玫瑰桂圆红枣茶。这保温杯在马车上尤其好用,随时都能喝上热热的茶水,也不用经常添炭烧火了。
这杯子对比正常喝茶的茶碗,大的出奇,样子又新奇,自然吸引人目光。
程婉蕴又拿出两个小杯子,从保温杯里头给她们倒热茶:“这是我日常喝的花茶,玫瑰花是自个晒的,刚入口有一点点涩,但喝了口齿生香哦!”
她们就这么围在一块儿坐着,喝了茶,刘格格又耐不住忙将首饰盒子打开,给程婉蕴试戴她做的缠花簪子,她们就像后世小朋友在扮娃娃家一般,这个簪子要搭配这种发型才好看,那个簪子要搭配那个宫花,轮流梳头打扮,玩了一通下来,连宋格格也放松了许多。
刘格格的手巧,梳头也很厉害,她还懂很多绾发的手法,反手握住头发,用簪子绕几下、扭几下,就能绾出一个漂亮的圆髻,而且稳稳当当也不会掉。
程婉蕴眼睛看会了,手没会,每次都失败。
宋格格也是,她们俩最后弄得披头散发,把刘格格笑得东倒西歪:“你们怎么回事,这手怎么跟别人的似的,一点也不听话呀。”
倒腾完头发,刘格格又拿出彩线和她们比赛编络子,这下程婉蕴可就精神了,她打络子手艺不错的呀!结果居然是闷不做声的宋格格把她们都比了下去,程婉蕴一个都没弄完,宋格格已经打完同心缕,接着又很快打好祥云、团锦结,虽都是常见的花样,但经了她的手就显得格外别致,而且结结实实,不松散不变形。
见程婉蕴凑过来看手法,宋格格脸立马就红了,本来灵活的手指也僵住了,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停了手:“程格格,你能不能别看着我……我……我……”
她会紧张。
忘了她是社恐了,程婉蕴缩回去:“好的好的。”
刘格格编了两个也不编了,最后她们两个坐得远远的,吃着刘格格带来的樱桃陷点心,含笑看着宋格格低头分外专注地打络子。
“你说她什么时候会发现?”刘格格捂着嘴凑到程婉蕴耳边笑。
程婉蕴也忍了忍才没笑出来,宋格格真的太可爱了,她做什么事情似乎都是沉浸式的,只要没人关注她,她就跟个永动机一样一直做一直做。
她们都吃完一盒点心了,宋格格才因为线都用完了茫然抬头。
手边堆满了打好的络子,各式各样,竟没有重样的。
刘格格也服气了:“你怎么能记得住这么多花样呀?太厉害了!”
宋格格似乎不太习惯被人夸赞,不知道怎么回应,脸红扑扑地低下头。
后来三人又一块儿下了棋,一起吃了晚膳,还一起窝在马车里睡了会觉,等车马到了鞍子岭行宫前,三个人都睡得脸红红,宋格格脸颊上还有印子,一脸懵懵然。
要下车了,刘格格和宋格格才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别。
程婉蕴也很不舍,她进宫头一回交了朋友,自然恨不得多多腻在一块儿。
太子爷虽然好,但男人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姐妹呐。
在毓庆宫里,她和唐格格在旁人面前也算要好了,但她自个清楚,她打心眼里没办法把唐格格和李侧福晋当朋友,最多就是同事,唐格格是表面关系还可以的那种同事,李侧福晋就是连面子情都够呛的那种了。
而刘格格、宋格格来找她玩,不用想,自然是太子爷和她们各自的爷们都同意的,是没有利益纠葛、身份平等又可以放心来往的人。
刘格格拉着她的手,念叨了几句过两天一定再来寻她玩才松手,宋格格没多说话,但也走上前来拉了拉她的手。
然后程婉蕴眼前忽然一暗,就见刘格格那个仿佛“大清布库女子冠军”的宫女正把刘格格带来的各种棋牌玩意装进包袱里,左右手各拎一个,还能纵身一跃跳下马车,稳当落地。
“你这个宫女……”程婉蕴悄悄竖起大拇指,“有点厉害。”
刘格格就窃笑:“你说虎姐?她生得丑没人要,在内务府里干了七八年挑水的活,干得力大无穷,后来我进了五爷那儿,内务府的人带了一批人来给我挑,我就选了她。我挑人只要能干的,不要漂亮的,你知道吧?”
虎姐,这名字取得十分贴切。
几人各自回家安顿。
后来每次要启程去下一个行宫的路上,刘格格和宋格格几乎都会过来陪她,有了朋友,旅途中的时间过得就快多了,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不知不觉就到了热河。
一到热河行宫,太子爷就被“黏儿精”康熙叫走了,程婉蕴便自己指挥青杏碧桃收拾,郑太监则自发去巡视这儿的膳房,还从麻袋里掏出一只捆了脚的活鸡。
程婉蕴简直想对郑太监海豹式鼓掌。
居然还带了一只鸡啊!而且那么远的路,鸡都活着呢!
郑隆德得意地挺起胸脯:“格格在孕中,奴才自然得想法子给您做好吃的,成日里吃牛羊肉也燥得很,咱们晚上就清炖一只鸡……”
“不!”程婉蕴眼睛发亮,“咱们吃地锅鸡!还要贴玉米饼子!”
郑隆德立刻弯下腰来洗耳恭听。
其实地锅鸡也很简单,就是用现杀的土鸡,加各式酱料、调料,炒至金黄,再加入鸡血、鸡杂、玉米、萝卜、土豆、豆腐皮等蔬菜一块加水焖煮,然后沿着锅贴上一圈玉米饼,再闷上一刻钟,出来的鸡肉肉质鲜美、汤汁浓郁。
下饭神器!
程婉蕴就高高兴兴地捧着又长大不少的肚子,坐在床榻上看着青杏指挥太监来来回回搬箱子,这回把车上的行李全都卸下来了,因为太子爷派人回来传话,说差不多要热河住上一个月,蒙古王公们也在今日都到了,康熙打算在这儿宴请他们。
这些事就和程婉蕴无关了,她不可能列席参加宴会,所以她专心致志地等候自己的地锅鸡,她和郑太监嘱咐过了,要中辣。
她发现她怀孕以后更能吃辣了。
以前她加辣椒都只加勺子尖一点点,加了跟没加似的。
所以程婉蕴就觉得自己肚子里是不是个闺女,因为她皮肤也更滑溜了,以前贪吃上火偶尔还能冒一两个痘痘,但怀孕以后什么都不长,也不出去晒太阳,皮肤也白了,有时候她揽镜自照都颇为自恋,都觉得自己分外水嫩,像刚磨好的豆腐。
但是她也很能吃酸,就很矛盾。
可能就是口味重了,和生男生女没关系。
程婉蕴自个美美地吃掉半只鸡,三个玉米饼子,吃得撑到嗓子眼,又扶着腰起来在门前空地绕圈,绕到七八圈的时候,太子才回来,见她在那儿散步,便上前来将青杏挤了下去,自个陪着她继续走。
“今儿如何?可有不自在?”胤礽其实有点累了,宴会上还喝了不少酒,但想着一整天没见阿婉,他还是强打精神,“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动了?”
“好像还没什么动静呢,恐怕要再大些。”程婉蕴也闻到太子身上的酒味了,不重,被风一吹就散了,她走了一会儿已经不撑了,便拉着太子回去:“吃了酒可别吹风,仔细明儿起来头疼。”
两个人又牵着手回屋了。
胤礽已经困得走路都快睡着了,不比程婉蕴一路坐着马车还有小姐妹一块儿解闷,到了后半程,他几乎一早起来就在康熙车里,先帮着理奏折,批到要紧的,康熙还要叫有关的大臣过来一起参详,他这时候就会出去骑会儿马。
但塞外日头大风大,晒了一会儿头晕得很,想回去找阿婉,又想起她今儿也是一车都是格格,他不方便过去,就硬顶着骑了一会儿,才瞥见老四他们不知何时就下马回了马车,外头竟然只剩下他和老大还在骑马,老大就算了,他本来就恨不得长在马背上,于是他十分自然地过去蹭车。
进去了才发现,老三老五也在,老三老四正摆盘下棋,老五就缩在一边呼呼大睡。
见他进来,老四一个手肘就想把老五怼醒,被胤礽制止了:“出门在外都别拘礼,让他睡吧,我进来躲躲。”
胤禛就收回手,让了一个位置给太子。
三个人便轮流下了会棋,期间老五呼噜越打越响,还高高低低,声调分外曲折,听得三人棋都下不下去了,相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胤禛收拾棋子,顺嘴问道:“宋氏这段日子没给二哥那儿添麻烦吧?”
胤祉听得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
胤礽已笑道:“怎么会?她们几个年纪都差不多,我听程氏说了,她们很谈得来。”
胤祉便听出来了,老四家的宋格格去巴结太子那个程格格了,而且巴结很久了,他都不知道!
好啊你个老四,平日看着一副清高的样子,如今也开始用这等手段亲近巴结太子了。
胤祉心里有点酸,还有点茫然。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前与太子最亲厚的兄弟非他莫属,但自打征讨葛尔丹以后,太子似乎有意无意地疏远了他。
这种感觉很微妙,因为太子在人前对每个兄弟都是一样的,他也没对他疾言厉色,也没有形同陌路,但就是……就是不大一样了。
他现在有什么差事,每回都先叫上老四。
如今老四更是打蛇随棍上,跟在太子后头被康熙夸奖好几回了。
太子爷一句话,比谁都管用。他们几个弟弟想蹭点差事,也都得仰仗太子在康熙面前美言几句。说得重点,太子想带哪个弟弟当差,全凭他心意罢了。
胤祉有点不服气。但前几日康熙提到有个编修律历的差事,太子还是公允地举荐了他,他心里本来还松了口气的,谁知没过几天,他立马又给老四找了个治河的差事,让他跟着工部的人好好学。
胤祉顿时觉着自己手上的活不香了。
因为没人不知道,康熙打算明年要巡视河工,这是早早就发了话的,那太子爷让老四现在跟工部的人学水务、学治河还能为什么?
编修律历这个活,他虽然也很喜欢,但这是个大工程,每个三五年怎么能完成?老四这个可是立马就能在皇阿玛跟前露脸的。
皇阿玛儿子那么多,能让他时时记挂在心里的只有太子一个,其他兄弟若能得太子拉一把,自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尤其是太子头一回监国以后,朝臣们对这位储君的态度都不一样了。他不再是康熙身边仅仅被冠于“太子”这个称谓的儿子。他已经能够独立处理国家大事了,太子在短短的十几二十日里就把满朝文武都俘获了。
他像个天然的磁石,甚至不用费心拉拢,只要站在那儿就有无数人前仆后继愿意为他肝脑涂地,出去储君身份带来的天然优势之外,太子意外地很得人心。
胤祉向来就比旁人想得长远,大哥已经要出宫建府了,接下来很快就会轮到他,他不想一辈子当个光头阿哥,这贝勒和郡王的府邸也不一样大啊!
胤祉一直都很听荣妃的话,荣妃之前为他打算的路子就是很紧太子,好好办差事,在皇阿玛还在的时候最少也要捞个郡王当。等太子继位,就等太子给他最亲厚的几个兄弟封亲王。
所以胤祉一直致力于当太子的好弟弟。
人都有七情六欲,有自己的脾气,他有时真是忍不住,忍不住嫉妒太子天生就得皇阿玛宠爱,有时又嫉妒太子对别的弟弟更好,他觉得自己心里全是酸泡泡。
于是到了热河行宫,胤祉一回去就质问田侧福晋:“她们几个格格天天都约着一块儿玩,怎么单单把你落下了?”
田侧福晋都被问懵了。
那几个格格约着一起玩,和她有什么想干,她又不是格格!
再说了,她爱跟谁来往就跟谁来往,凭什么让她去巴结一个小格格啊!就是太子爷的格格,她也不去!说出去多丢脸呢?
田侧福晋便冷笑着说:“妾身倒与大福晋相交甚笃呢。”
胤祉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的确,田氏是侧福晋,与那几个格格不同,他也是太着急了……早知道他也带格格来了,老四老五可真是鸡贼!
这话若是让胤禛胤祺知道,指定能气得给他一拳——他们连侧福晋都没有,不带格格带什么?带奶嬷嬷吗?!
兄弟们的心思,胤礽也算知道一些。
他此时也正仰面躺在床上出神。
他本来很困,但真等沐浴更衣再躺在床榻上,他又不困了。本想和阿婉说说话——他想了几个男孩女孩的小名,想和她商量着选一个,结果程婉蕴因怀孕容易犯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胤礽:“……”他只好自己天南地北乱想一通,让自己早点萌生睡意。
先还在想,额楚回京也有阵子了,还没消息传回来,也不知查探得如何了?
之后,他也想到了老三。
他知道老三是文人,心思细腻,所以他之前对老三没有多讨厌。这个弟弟以前爱跟着他,他也多照顾几分。
但在梦里,老三却辜负了这份信任,他没替来迟的他说一句解释的话……再联想到明珠,胤礽甚至觉得胤祉是不是早就与老大背地里眉来眼去,故意这么做的?
虽说如今已破了局,暂且化了危机,但胤礽还是做不到心无芥蒂。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老三是不是还会再背后给他一刀?
于是他便远着了。
又想到了老大……第四回 的梦里,他与老大已彻底决裂、形同仇寇。
他现在和老大吵吵闹闹,他也讨厌老大,却还是难以想象他们竟会走到这一步。
怀着一点悲哀,胤礽睡着了。
隔天,他被窗外的鸟雀婉转啼鸣吵醒,习惯往旁边一模,却摸了个空。
胤礽疑惑地坐起身来。外头天才刚大亮呢,阿婉怎么起那么早?平日里不都日上三竿还懒床不起么。
正想着,程婉蕴就一脸兴奋从外间进来了,手舞足蹈:“太子爷!窗户底下有只狗下崽了!狗崽才那么点!太可爱了,咱们能不能带回宫里养呀?”

第44章 狗崽
程婉蕴睡得早, 其实每日都会早早醒来,但她喜欢赖床,有时候赖着赖着就睡了回笼觉, 这才能接力睡到中午呢。
今儿她便又一次早早醒了, 习惯性往太子宽厚的胸膛一窝就要再次闭眼,却忽然被外头小动物的呜咽声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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