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将那些无药可医、重病晚期以及濒死的人或其他动物通过一位能抽取灵魂的小姐,转移到他制作的‘僵尸’身上。
这种除了身体和常人不同外,其他没什么不同。
不过由于涉及人伦问题,并没有推广,只是酌情投入使用。
但不管怎么样,薇薇也没办法对这样的‘小狗’说出可爱两个字,所以也就干巴巴地笑了笑。
看着那位是真心实意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生物的女人,薇薇还是没忍住,又问了那个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
“罗宾小姐,我果然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愿意救我……帮助我的国家。”
毕竟如果没有罗宾在这件事情里横插一脚,或许她早就死在了一个不知道的角落,而她的国家也会走向毁灭。
而罗宾不知为何,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
听到这话,罗宾收回对僵尸小狗的专注,转而看向薇薇,眼底的笑容淡了淡。
她没看口,只是目光一直落在薇薇身上,这让薇薇莫名有
些紧张。
大概过了好一会,罗宾才开口,不过并不是对她问题的回答,而是跳过了这个问题扯了另一件事。
“那你呢?现在你的国家已经和平了,你不留在那里做你的小公主?为什么跑来一个海贼的地盘待着?”
“我……”薇薇紧了紧自己的手,“我想跟着西杜丽小姐再学一些……”
说起来,这也确实是个很荒唐而大胆的行为。
一个国家的公主跑到一个海贼的地盘学习什么的,一旦暴露,不仅会给国家形象抹黑,还会招致世界政府的敌视。
不过,她干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也不止一两次。
跑出皇宫和同龄的平民组建小团体、打架、到处野。
二话不说就带着侍卫长出海做危险的调查。
统共也没做过几件符合公主身份的事情。
但她会变成这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有一个任她离经叛道的爹。
在得知她想跑来这边学习后,便给她打掩护,弄出了什么‘闭关进修’的借口。
“嗯,想法不错。”
罗宾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道,“所以今天是想让我转交什么?”
“啊,差点忘了。”
罗宾的一句话让薇薇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罗宾。
“麻烦把这些带给艾米小姐。”
这样的任务传递已经有了五六天。
倒不是这件任务非要传递一下,也不是薇薇故意找‘伤患’罗宾干活。
只是这片疗养公园连通了去往山上员工私人区的小花园。
那是艾米经常办公的地方。
大概步行几百米就到了。
而非要交接一下……
原因很简单,因为现在待在小花园里的也有一个同样暂时见不得人的、并且对薇薇来说还是敌人的家伙。
虽然她不会有‘怎么可以和这种人交往’的独断想法,但也没真善良大度到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一个差点灭了自己国家的人。
所以只能麻烦刚好在这休养的罗宾了。
想着,薇薇朝罗宾露出了个歉意的颜色。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事。”
罗宾单手拿过对方递过来的资料,缓缓起身。
“毕竟每天听他们吵架也是挺有趣的。”
薇薇愣神,等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走远了。
不过想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便也匆匆往反方向离开。
刚走几步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罗宾还是没有告诉她为什么愿意帮助她。
对方好像总是在有意识的避开这个话题。
有意识的避开‘帮助’、‘救’、‘家’这些词眼。
某种意义上,薇薇猜对了。
罗宾确实是在避开这些她也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对于罗宾来说,无论是酷热难耐的夏岛还是寒冷刺骨的冬岛,都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忍受,
毕竟不管在哪个地方,伴随她的只有利益与交易、背叛与杀戮。
从八岁那年被屠岛屠得只剩自己一人时,她便没有家了,开启四处流浪的生活。
从儿时替人做杂务只为能有一口饭吃、却被主人转手出卖给海军只为换点钱开始,到为了能活下来替黑//道卖命、在背叛与反背叛中循环往复,她就不在意具体的活法了,没意义。
于她而言,找到她的族人被迫暂停研究的空白历史成了她唯一活着的动力。
不过……
罗宾四下打量着。
栽种在小路两侧的梧桐树、树上停歇的鸟儿、迎面吹来的微风……
不过非要挑一个能让自己感到舒适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如她故土那般的春岛。
温暖、舒适、让人能微微放松。
罗宾又想起几天前,那个在她体力不支倒在雨里时撑伞蹲在她旁边的人。
她们的对话很简短,也就几句。
[你前老板的窝已经被我端了,现在你失业了,有兴趣再找一份工作吗?]
[呵呵……聘请我代价很大的。]
[嗯?我不觉得我开的工资会比鳄鱼的低。]
[噗。嗯,这点我相信,但亲爱的……你知
道的,我被称作‘恶魔之子’,和我接触太深的人下场都不太好,鳄鱼或许是个例子。]
[巧了,我这里最不缺受过‘诅咒’的人。](注)
[……]
[多你一个或许能负负得正。]
“嗯。巧舌如簧。”
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这座枫树岛便成了她第N个暂时停留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会停留多久。
当最后两颗梧桐树也消失在身旁两侧,罗宾来到了小花园。
刚跨入小花园,两道激烈的争吵之声便传了过来。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克洛克达尔,你脑子里只有军火贩卖这一条路是么?”
“你必须得承认这是敲开地下世界的大门最好的探路石,不是么?”
“所以就打算把周遭国家全部拖下水?你是想再搞个砂之国还是想弄个德莱斯罗萨?”
“只是向有需要的国家出售而已。”
“这和直接拱火有什么区别?”
“战争需要武器,我们充其量是个商人,伪善者小姐。”
“武器煽动战争,所以是想靠战争发横财吗我的朋友。”
“你我都知道那是顺带,主要是引蛇出洞。”
“你不觉得这手段很熟悉么?我记得你可看不起多弗朗明哥,这不是挺认同他的做法么?还是说你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方法?”
“……小姐,你激怒人的本事真有一手。”
“那是因为你消极怠工……好了克洛克达尔,收回你的沙子,我的小花园可受不了你的干燥。如果沙子飞到我面前,我不介意给你喷点保湿水。”
“……”
等罗宾走到两人面前,就见到自己的前老板陷入了迷之沉默。
嗯,赏心悦目。
罗宾心里想归这么想,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把东西递给了艾米。
“谢谢。”
“举手之劳。”
见两人依旧沉默,罗宾瞥了眼放在两人中间的那叠资料,和他们刚刚争吵的内容差不多,都是些就连海军都很少涉及的地下势力。
哦,这回
是军火问题。
虽然这么说有点缺德,但必须承认每次听‘现老板’和‘前老板’吵架的内容还是蛮有意思的。
因为他们总没办法就一个问题立马达成一致,每次都要争论半天,顺便阴阳怪气几句。
上一个是劳动力的事情。
一个说不好好利用人口资源建立各种流水线生产,反而任其像个吃白食的蠢蛋在岛上养老,真够天真。
另一个则讥讽对方说想要冠个带有天龙人象征的‘圣’大可以直说,用不着通过模仿体制来玩一把角色扮演。
然后吵了,吵了两个晚上吵出一份完善的各产业运营制度。
再上上个是势力帮派问题。
一个说不好好利用还算有独到之处的‘联盟制度’,任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加入,是想拉低自己的水平还是嫌自己树敌不够多。
另一个则说总比创设了一家公司,结果到最后员工因和老板不熟而消极怠工,纷纷跑去新老板手底下努力发光发热强。
显而易见的,又吵了。
吵了一整天,将原来那套有很多漏洞可钻的联盟制度重新完善。
不得不说,这两人吵归吵,用一些‘理想主义者’、‘完美主义者’、‘怂蛋’、‘愣头青’、‘愚蠢的女人’、‘可悲的男人’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词语相互问候,但每次争吵都有实质性进展。
或许就因为这一点,一个对谁都看不惯的家伙愿意‘屈尊’合作,一个懒得废话和人争吵的家伙愿意专门找个吵架的人。
“介意我加入你们的争吵环节吗?呃……我是说,介意我加入你们讨论的内容吗?”
见到两人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自己,罗宾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赶紧补充解释了一遍。
当然了,她知道她面前这两个家伙都是难糊弄的精明人,以防两人‘记仇’自己这不小心说出的大实话,罗宾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主动展开话题。
“我在地下势力混了十年,或许可以帮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忙……所以可以告诉我,你们具体想做什么么?”
坐在这里的两人都是雷厉风行果决的人。
对于有些不重要的小事,放在平时可能会
计较,但一到这种时候,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去纠结。
听她这么一说,下一秒便答。
“搅乱新世界。”
“拉多弗朗明哥下马。”
问:得到了一直没能得到的女人(划掉)人才是一种什么体验?
答:谢邀,怎么看怎么可爱。
一个能在八岁就获得考古学博士学位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池中之物?
更别说还是一个从八岁起就开始四处逃难和讨生活的人。
她的学识注定了她的悲剧。
但她的悲剧也造就了她的能力。
在没被克洛克达尔招揽之前,罗宾一直混迹在地下世界。
所谓的地下世界,其实就是除去‘海贼’这一占比最多的恶势力之外的其他恶势力。
包括不良团体、□□组织、非法集团、武装暴力集团、非法研究小队、军火/走/私商等等等等。
整体数量虽然比不上海贼,但占比也绝对不少。可以说海军设立的‘犯罪调查局’接触最多的人群并不是海贼,而是这部分人。
上述那些恶势力罗宾基本上都待过。
知道两人想做的事情后,罗宾肯定了克洛克达尔的提案。
必须得承认,真的没有什么比贩卖/军火更能打通通往地下世界的路。
但代价很大。
那意味着会掀起更大的动乱。
但也有另一种方法,有风险,但效果不一定会比这个差。
在得到罗宾的建议后,克洛克达尔说不出反驳之话,艾米则是龙心大……啊,不是,就是心情不错地痛批三四份文件。
对有些提案通过的界限也降低了一些些。
别问,问就是心情好。
直到她批到马尔科要申请带走的有关医护资料和医疗人员。
资料内容不是重点。
医疗人员也不是重点。
当然了,马尔科要走也不是。
而是落笔的日期。
12月31日
今天的日期。
所以……
明天艾斯的生日?!
对这条消息,艾米只是看了眼并没有回复。
克洛克达尔也是个行动派,一旦决定要做一件事情便会立刻执行。
自早上三人谈论完行动计划后,克洛克达尔便着手起相关工作。
看这短信,应该是刚出发。
在晚上十一点零三分。
十一点了啊……
艾米盯着时间,待时间的分钟从3跳到了4后,将桌子上的东西一合,关了灯,起身走出小花园的花房。
春岛虽说一年四季如春,但深究起来,夏季和冬季的温度差还是明显的。
现在是初冬,习习晚风带来的,除了阵阵花香,也有一丝凉意。
艾米将外套的拉链拉到脖颈的位置,而后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抬头看了眼夜空。
月明星稀,暗云浮动。
过分明亮的月亮如同白昼才出现的太阳,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明天便是新的一年了。
这样算算,她在这个世界也快待了三年。
如果没算错的话,她是海圆历1517年来到这里的,大概是二月份的时候。
而后没几天就遇见了海难者——在十七岁那年出海的艾斯。
想到这个,艾米想起了早上被自己暂放置一旁的事情。
对艾米这种并没有什么节日仪式感的人来说,很少专门为自己或是为他人庆祝生日。
包括艾斯的。
对方前两年的生日,她一次都没参与过。
理由倒也不复杂,只是单纯的不记得。
而对方呢?
好像总会在各种节日里寄回来各种东西,尤其是她的诞生日,东西更多。
不,哪怕不是节日,也会送很多东西回来,虽说大部分东西看起来都是些不明所以的无用之物。
有人说过,人对于自己在意的人,会没有任何缘由的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想起有关对方的一切,然后忍不住分享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哪怕是一片落叶、一尾游鱼、一块招牌、一朵花、一处风景……
艾斯送过她很多千奇百怪的树叶。
一开始她还以为那是不小心混入其中的垃圾。
但随着收到各种各样的树叶的次数增多,她才反应过来,这些树叶也是他想送的礼物之一。
还有招牌。
看起来就完完全全是从别人的店门上直接拆下来的招牌。
在被问到为什么会送那么奇怪的东西时,对方的回答让人啼笑皆非。
说是被拆招牌的那家店的食物很好吃,因为分享不了,所以送了最有代表性的东西——招牌。
还有呢?
还有各种寄回来的风景照片。
而后在照片背后写上日期和日记体一样的简短心得。
像什么“真希望你也来这里看看”这种没有营养的话。
以前只觉得那是一个热情的家伙作为朋友表达友谊的方式。
现在想想,或许那是一个少年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表达爱意。
她是怎么意识到这点的呢?
是那晚的星星岛吗?
那带着小心翼翼试探的回答。
那炽热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注视。
却在下一刻统统敛进眼底深处,似乎是怕过于直白的袒露给她造成困扰,便将一切心意都寄托给那漫天星雨?
不,应该还要早。
所以是那次拥抱吗?
那竭力鼓动的心跳声混着炙热的体温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在被同伴发现后赧然而又无措的神情暴露了他的感情并不纯粹,至少没有对朋友的那种坦荡。
或许……还要更早。
想着,艾米抬手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挂坠。
早在对方千里昭昭跑来见她,只为将自己制作的项链送给她,自己却只留个仓皇的背影。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所以她将对方送的挂坠戴在身上又代表什么呢?
艾米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黑漆漆的树林里,思考起这个复杂的课题。
是对一段青涩的感情的玩弄么?
她还不至于玩弄这种最能产生麻烦事以及牵扯更多不必要的琐事的感情。
要不然,她不觉得成为世人口中的感情骗子是件难事。
所以……也是同样的感情么?
“嗷,又输了!再来!”
“哈哈哈,再来几遍都一样啦。”
“……小冯,再来个再来个。”
“哟——刚刚不是变过一遍了哟——”
突然,嘈杂的声音撕开了漆黑树林的一道口子,让喧闹的人声涌了过来。
艾米又走了几步,就看见不远处低矮的空地上聚满了人,这才反应过来她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方向,从应该去往上坡路的自己住处的方向偏到了员工驻地。
最近这边又增加了不少新人。
不过或许是因为大多数之前的职业都是海贼,以及不少人之间还是相互认识,所以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聚在空地上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玩闹的玩闹,烧烤的烧烤,吃东西的吃东西……看起来应该是自己办了个宴会,聚在一起庆祝新年。
这让艾米突然想起这些被自己奴役的家伙们白天还来邀请过她参与忘年会,不过她拒绝了,毕竟她本来也就不太喜欢往过于热闹的地方凑。
当然了,当时找的理由是说有私事,要不然想来帮她一起工作的西杜丽她们肯定也会拒绝这样的聚会。
艾米又看了两眼便打算离开,却在转身时余光中瞥见了一个人影。
——是她刚刚在思考的人。
艾斯没有和马尔科一起聚在唠嗑小团体里聊天,也没有待在美食区里表演边吃边睡的绝活,当然也没有和凯撒他们在那赌博,而是……
坐在女人堆里和那些女人们聊天。
因为这在人群里有些突兀,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
既然看到了自己正在思考的人,艾米索性就靠着一棵树看着那个拿着纸和笔和一群女生聊天的家伙,继续思考起刚刚的问题来。
所以,她也是同样的感情么?
答案应该是否的。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其实在某方面的感情有些欠缺,所以才有超乎常人的理智。
不重亲情。
不仅从来没思念过自己现实中的亲人,也没有把这里的谁谁谁真当做自己的兄弟姐妹,无私为谁付出过什么。
道德感低下。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七天、第八天就能果断的抛弃现实社会的道德法规,主动举刀杀人。
救人归救人,就算有能力也不会无差别的去救人,只因在权衡中她发现晚点救人能带来更高的效益。
这是自私冷漠的做法,她知道,却也不会改变。
也就是她所在的这个世界的道德感更加低下,才衬托了她的‘善良’,要不然克洛克达尔也不会说她是伪善者,因为对方早就察觉到了她其实也是同样的自私冷漠。
缺乏同理心。
说真的,她不会对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有过多的感情波动,哪怕这个人是个好人,是个善人,是个与她有关系的人。
她大概不会感觉到难过,只会想着产生对方不得不死的原因是什么,或是解决,或是以怨报怨。
一定要说她现在有什么改善的地方,那应该是对待‘朋友’的感情。
少了很多算计,多了几分真心。
但也很有限。
要不然就会顾及‘朋友’的心情,从而有取舍的交往。
而不是明知有些人之间不和,却依旧贪婪地都建立关系。
也不会表面做着朋友关系,暗地里进行利用。
综合来看,她不是那种会对某个人产生特别感情的人。
当然了,她承认她待艾斯确实不同。
一部分可能是因为对方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第一个接触到的人,也是第一个让她卸下部分心防的人。
必须得承认,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会对‘第一次’这种体验有偏向性。
所以作为第一个朋友,会觉得不同是无可厚非的。
但与爱情、与男女之情应该无关……
有人说,这种感情与依赖、崇拜、嫉妒、占有欲、迷恋、羞涩、怦然心动、害怕……失去挂钩。
她没有。
没有过羞涩得红了脸的经历。
也没有产生过依赖、害怕失去的心理,要不然对方也不会出海成为白胡子海
贼团的一员。
也没有占有欲和嫉妒。
就好像现在这样,看见他和别的异性相聊甚欢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也没产生不快的心理。
至于最重要的怦然心动,似乎也没有。
也有人说,那种感情和最激烈的情绪波动挂钩。
可她很少有这种心理。
最痛恶的情绪是在自己如俎上鱼肉、没办法反抗的时候。
最烦躁是在发现事情跳脱掌控、自己处于被动的时候。
最迷茫也是在关于自己的事情的时候。
开心、难过、苦恼……这些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但也达不到之最的地步。
她体会不到别人口中那种或是酸酸涩涩、或是轰轰烈烈、或是甜甜蜜蜜的爱恋情感。
这是一个困难的课题。
因为她没办法弄清这个,所以暂时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
这也是她在意识到对方感情后没立刻挑明、而是闭口不谈的主要原因。
但是,就像她最先说的那样。
人对于自己在意的人,会没有任何缘由的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想起有关对方的一切,然后忍不住分享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当她决心暂不管这个无解的课题时——
她对12月31日这个时间的第一反应不像之前那样‘哦,年末了’、‘一年过去了’、‘明年做什么’那种计划向的念头。
而是——
他的生日好像在明天?
有了这么一个缺口,关于对方的事情便遏制不住地往脑子里钻。
让她不得不清了清脑子才开始专注自己的工作。
再往前一点,往前到她在阿拉巴斯坦国、当大雨停止后再次烈日当空时,她莫名冒出的念头不是好热。
而是——
还好那个‘太阳’没跟来。
并且就在刚才,在她出了花房抬头看着夜空时,一闪而过的念头是想与对方分享月色。
当然了,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只能说这人在她这里刷存在感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占据她记忆的部分也多了而已。
嗯,烦人的家伙。
艾米就双手插在衣兜里,站在被漆黑笼罩的树林里,靠着树杆看着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人群。看着戴着那顶滑稽帽子的家伙一会和人笑着聊天一会在纸上写写画画,还在逗笑了周围那些女生时赧然地挠挠自己的脑袋,露出求饶的姿态。
而后,在某个时刻,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东西,接着便抬头看了过来,哪怕她现在待在无人能看见的黑暗里,也直接锁定了她所在的位置。
于下一秒,哪怕隔得那么远,艾米依旧感觉到对方的眼睛猛地亮了亮,像很早之前对方发现了某艘能出海的船一样,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朝她挥了挥手,然后飞奔而来。
喧闹的人群声往后退去,但光却朝她靠近,直至停在脚前。
夜风吹掉了他的帽子,那顶带着哭脸和笑脸图案的帽子因主人大幅度的动作在脑后晃了晃才停下。
他脸上还带了淡淡的红晕,不知是被火堆烤的还是方才被那些人带起的赧然之意还未消退的结果,这让脸颊上的点点小雀斑愈发明显。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她,声音里带着每一次见面时都会流露出来的雀跃之情。
“艾米,你怎么来了?”
嗯,但她必须得承认。
他的到来,会让她心情放松且愉悦。
“今晚月色不错,陪我看月亮吗?”!
艾斯曾做过无数次噩梦。
梦到过无人爱他,并拿着看渣滓、蝼蚁、仇人……那种憎恶目光看他、敌视他,宛如他是世上最肮脏之物。
也梦到过自己如同一头未驯化的野兽、将愤怒平等地带给所有人,举着锋刀将整个梦境都染上血色。
当然也梦到过自己沉入大海、被海水包裹、被群鱼吞没。
梦到过将尖刀抵住喉结,一次又一次往里刺穿。
梦到过被人带上处刑台、在众人面前断了脑袋。
脑袋骨碌碌地滚落,但眼睛依旧没闭上,而是看着自己死亡后的、属于世人的狂欢。
看到了所有人都为他的死、为了他这么一个不该存在于世之人的死而欢呼。
一开始他是愤怒的。
想着明明是那个男人、那个他生理上的父亲的错,为什么要让他来承担?
直到他看见了欢呼的人群在梦境的构造下从面目可憎的人相变成了一个个苦难者,一个个受时代影响而痛不欲生的平民。
[太好了,不用再经历一次了……]
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极而泣。
为什么?
因为哥尔·D·罗杰一句话开启了航海大时代。
他口中的那大宝藏激起了人心中的贪欲,将所有恶种都拉进了大海,搅动了世界。
让本就不受保护的非法地带的恶势力更加猖獗,让一个个小国开始衰败、而后变成荒原,就连受到世界政府庇护的国家也久经海贼的侵扰。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穷困潦倒……
在舆论的引导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痛苦的来源是那个男人,并且也都认为那人留下的孩子会开启一个更糟糕的时代。
因为流着同样的血,不是么?
相信着血统论和宿命论的人们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他也是。
于是他的怒火渐渐平息,闭上了眼。
这些都是困扰他多个夜晚的噩梦。
在有了萨博、路飞他们好了很多,当然也有达旦他们,他们的存在让他将梦境与现实区分开来,让他没能溺死在噩梦里。
当然了,好梦与他无缘。
但在某一天,他却破天荒做了一个‘好梦’。
他的船被海浪毁了,他也被卷上了一座孤岛。
然后——
在岛上遇到了海精灵。
来自大海的海精灵和大海一样未知而神秘。
海藻般的长发暗沉如墨,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带着清冷和疏离,看起来远离尘世。
但,她却靠近尘世将他从噩梦中拽出,一次又一次。
给予了他一段忘不掉的美梦,也让他的梦从此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