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幼崽奶呼呼/天才崽崽是科研大佬—— by青雨梧桐
青雨梧桐  发于:2023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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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烟凝长了一张天仙脸,却是个笨蛋美人,考了三次高中考不上,20岁嫁给在航空研究院工作的沈牧,住在家属大院里。
21岁,柳烟凝生下儿子阿宝,阿宝三岁都不会说话,外人都可惜神童沈牧竟生了个傻瓜儿子。
阿宝一岁多就喜欢抓着书看,咿咿呀呀,柳烟凝没放心上。
等阿宝学会说话,整天撅着屁股写写画画,柳烟凝好奇地凑过去看,纸上写着R+V-E=2。
她以为阿宝乱写的,抱着他亲亲:“阿宝,这是什么呀?”
“这是欧拉定理呀,妈妈。”
同龄的小朋友都不喜欢跟阿宝玩,有一天柳烟凝牵着阿宝出去买东西,碰到隔壁的小朋友毛宁宁,在玩小火车。
阿宝悄悄告诉妈妈,“宁宁是个小傻瓜,他连火车制动原理都不知道。”
内容标签: 打脸 爽文 年代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烟凝,沈牧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幼崽是神童
立意:亲情是治愈
作品简评:
青年作家柳烟凝在阴差阳错之下嫁给了航天研究员沈牧,两人刚结婚就面临分居四年,两人因一系列的误会造成了诸多隔阂,柳烟凝独自抚养孩子,四年后沈牧归来,一家人解开误会,神童阿宝开始了他的天才之路,柳烟凝和沈牧也走在追寻幸福的道路上。
本文行文流畅,设定新颖,情节紧凑,神童天真可爱,女主漂亮善良,用朴实无华的语言描写了一个天才神童的一生,同时描写了一段航天一线科研人员聚少离多但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午后的家属院格外静谧,倒显得蝉鸣聒噪。
柳烟凝拉着儿子阿宝朝家属院大门口走去,她撑着一把靛蓝色遮阳伞,听说是进口商店里的牌子货,小巧轻盈。一头漂亮的乌发扎着辫子,仔细看又感觉哪里不同,发林中竟辫着块山水泼墨丝巾,发尾俏丽地露出一角,说不出来的漂亮。
阿宝蹦蹦跳跳,跟着妈妈走到了大门口,门卫大爷躺在美人椅上悠闲地打着蒲扇,眼睛已经慢慢地阖上了。
一个男青年立在树荫下,大热的天,他穿着件灰色衬衫,笔挺的背带西装裤,铮亮的皮鞋,远远看到柳烟凝,露出笑容来。
“你实在不必这么热的天过来,真是麻烦你了。”柳烟凝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布袋子,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路过,就顺便带来了。”男人的目光在她清绝的脸上划过,蹲下身,从裤兜里摸出几枚小零嘴,递给阿宝,“宋叔叔给你带了牛肉干。”
阿宝白嫩的小脸热得微红,接过牛肉干,对着宋嘉和露出一排可爱的小乳牙。
回到家,柳烟凝将布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是本英文书,阿宝好奇地凑过小脑袋看,柳烟凝摸了摸他的脑袋,感觉热得烫手,“阿宝,想不想吃雪糕?”
阿宝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要吃雪糕,还得顶着太阳走一段很长的路,在路边上的小商店才能买到他喜欢的小矮人。
他摇了摇头,跑去捣鼓自己最喜欢的收音机,不知道他小手是怎么按的,几下就调到了外国频道,屋子里顿时响起了叽里呱啦的声音,阿宝侧着耳朵,听得认真。
柳烟凝听了听,是国外的一个少儿频道,讲故事的。
秦姨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我煮了绿豆汤!”
柳烟凝笑起来,“那太好了,太热了,我不想再出门了!”
秦姨给母子俩端来熬煮得浓稠的绿豆汤,用院子里的井水冰镇过,十分消暑。
阿宝不愿意像妈妈那样慢慢地用勺子吃,他‘吨吨’几口就喝完了,往餐桌上一推,就要下地去玩,秦姨眼疾手快地扶住颤动的碗,“小祖宗,你可别再打坏了我的碗!不然你妈又得折腾换套新的了!”
柳烟凝慢吞吞地吃完,拿起宋嘉和送来的书,坐到檐下翻看起来。
秦姨轻手轻脚地收了碗勺,将一壶晾凉的花茶和镀着一圈金边的陶瓷杯端到了铺着小雏菊桌布的圆桌上。
秦姨忙活完了自己的事,柳烟凝还在看书,清丽的眉头微锁,清风拂起她耳边的碎发,修长的脖颈优雅地曲着,阳光在她蓝白格裙子上镀上了碎金,纯美得像一副油画。
秦姨坐了过去,低声说道:“我听说,沈牧快回来了。”
柳烟凝翻书的动作一顿,表情没什么变化,简单地吐了两个字,“是吗?”
秦姨只多了这么一句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自言自语,“我得洗衣服去了。”
秦姨去忙活了,柳烟凝依旧盯着书页上的字,却有些恍惚起来。
一晃都已经四年多了啊。
四年前,她特意赶赴航天院组织的单身联谊会上跟沈牧见面,沈牧长得好,单位好,参加联谊的女孩子几乎都看中了他。相比于别人,柳烟凝算了解这个男人。沈牧工作出差太多,无法顾及家庭,所以当时的他无心结婚。可如果他不结婚,他在事业上的阻力将会非常大,组织不会将重大任务交给他。
而柳烟凝急于结婚,可她更愿意一个人过,常年不在家的沈牧对她无疑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当天就打了结婚报告。
可意外总是会打乱计划,结婚那天,他们作为新人都被劝了酒,新婚当夜莫名其妙地圆了房,第二天,沈牧的调令就下来了,载人航天飞船项目再次启动,作为技术骨干的沈牧被调往泉市,第三天就走了。
就那么一次,柳烟凝就怀上了阿宝,所有的计划彻底被打乱了。
如果没有阿宝,沈牧对柳烟凝来说只是法律上的丈夫,有了孩子,他还是孩子的父亲。怀孕到生产,柳烟凝前后给沈牧写了好几封信,却都石沉大海,整整四年,沈牧没有一点音讯。
柳烟凝不在乎沈牧对她的态度,本来两人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可他如此漠视阿宝,柳烟凝无法原谅。
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衣,靛蓝过膝裙子,黑色布鞋的女青年提着篮子来到柳烟凝母子居住的红砖小房子前,看到柳烟凝坐在廊下看书,惊喜地叫起来。
“大姐,爸的学生给他送了一筐岭南荔枝,妈让我给你送一篮子过来。”女青年笑道。
这是柳烟凝的继妹,只比柳烟凝小三岁,长得很像柳烟凝的继母齐薇。
“我吃荔枝上火,拿走吧。”
柳烟凝冷淡的态度让柳欣茹眼眶一红,“大姐,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你为什么连我也不愿意见了?”
柳烟凝垂下头,淡淡地说道:“没有为什么。”
柳欣茹走上台阶,将荔枝放在桌上,“我们都很担心你。”说着,她从随身帆布包里取出一只信封,“这是我平时存的零花钱,给阿宝买点零嘴吧。”
“拿走,别让我说第二遍。”柳烟凝俏脸如霜,冷冰冰地说道。
柳欣茹眼睛一红,泪就淌了下来,“妈说你过得很不好,我很担心你。”
柳烟凝不再说话了,视线也重新投到了书上,眉眼都是冷意。
柳欣茹哭了一会儿,她清楚柳烟凝的脾气,不敢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将东西留下来,等了好久,柳烟凝也没有再开口跟她说话的意思。
“我还有个考试,大姐,荔枝和钱给你留下行吗?”柳欣茹小心翼翼地询问
她又等了一会儿,柳烟凝还是没有首肯的意思,柳欣茹叹了口气,提着东西走了。
柳烟凝抬头看着柳欣茹纤细的背影,念及一同长大的情谊,心情也沉重起来。
傍晚,空旷了一整天的家属院热闹了起来,孩子们成群结队地疯跑,大人们三三五五坐在一块吹牛拉皮。
柳烟凝坐在客厅里看书,一抬头,阿宝一动不动地站在连廊上。柳烟凝顺着阿宝的目光看去,视线尽头是隔壁毛宁宁一家,落日余晖中,毛宁宁坐在他爸爸的肩膀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家三口都笑了起来。
阿宝就那样呆呆地看着。
柳烟凝走到阿宝身边,摸了摸阿宝的小脑袋,“妈妈想吃雪糕了,我们去买雪糕好吗?”
阿宝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连连点头,拉着妈妈的手,迫不及待地要出发。
没走几步就跟毛宁宁一家撞上了。
胡雪华挽着丈夫,还穿着航天院的工作服,先笑着跟阿宝打招呼,“阿宝,跟妈妈上哪去呢?”
毛宁宁坐在毛晓峰的肩膀上,穿着绿色小军装,大黑眼睛骨碌碌地转,神气极了,脑袋剃得光溜溜的,只在头顶留了一小撮头发,扎着冲天辫,看着像个福娃娃,他朝阿宝挥了挥小手,“阿宝~”
阿宝看着他,抿了抿嘴。
“去买雪糕,刚下班呢。”柳烟凝看了一眼胡雪华手上提着的菜篓子,他们一家双职工,毛宁宁平时都送航天院的托儿所。
简单地打了招呼,柳烟凝带着阿宝继续往前走,途中无可避免地穿过纳凉的人群,娘俩就像是行走的禁言术,走到哪,哪的人群就被禁言了,一直到他们走过去了,背后的人群才又活过来,嘴里说的话题就变成了娘俩,这是他们永不褪色的乐趣。
“听说沈牧就要回来了,不知道等他看到自己的傻儿子是什么心情。”
“沈牧当年可是省状元,多光宗耀祖,可惜老沈家的灵气都被他一个人给占用了,生个儿子是哑巴。”
“阿宝刚生下来的时候可聪明呢,柳烟凝成天只顾自己快活,没好好带孩子,发了场烧,脑袋烧傻了,我可是听孩子奶奶说的!.”
“瞧她整天穿得跟歌舞厅的小姐似的,那衣服腰掐的,屁股什么样都看得一清二楚!沈牧都不在家,也不知道打扮给谁看。”
有人替柳烟凝说好话,“人家小柳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那么年轻就当了妈。”
“人家蒋丹带孩子怎么就带得那么好呢,听说肖童童参加了市里的少儿数学比赛,得了第三名呢!”
“肖童童可是小天才,打小就聪明,三岁就开始学外语,说以后要进外交部!这没法比呀,沈阿宝连话都不会说!”
后背的议论声逐渐听不见了,柳烟凝望着阿宝的小脑袋,她知道她的阿宝不是小傻瓜,柳烟凝也带他去大医院看过,医生都说阿宝的声带没有问题,有可能是因为说话迟,柳烟凝每天都要教阿宝说话,可阿宝还是不会说话。
柳烟凝不知道阿宝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一直试图在书上寻找答案,但国内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很少,她只能托人从国外带相关的书籍回来,可也没有查明白原因。
泉城卫星发射中心。
为了攻克载人航天飞船项目,航天总院任职的沈牧被抽调至泉城卫星发射中心,已经整整四年没有回过家,现在项目被暂时搁置,沈牧要调回总院了。
同在指挥部的杨毅是他同窗好友,当年在军校的时候关系就很铁,沈牧正在整理资料,杨毅走进办公室,“老沈,恭喜你啊,总算是要回家了,你都还没见过大胖儿子吧!”
沈牧勉强一笑,“在这待久了,要走还真舍不得同志们。”
杨毅开玩笑,“那好办,我俩对换,我也受够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卫星发射中心条件艰苦,任务重,能坚持下来的,都是有大毅力的人。
杨毅跟他玩笑几句,出去了。
沈牧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摆着这几年沈母吴桂芬寄来的家书,一个月一封,从不间断。
而他阔别四年的新婚妻子,只在生孩子的时候寄过一封信,上面也只是简单的一行字——十月一日生产,母子平安。
基地任务重,工作非常地繁重,他几乎没有什么休息时间,只能在闲暇的时候给柳烟凝去信,但从未收到回信。
对孩子,他只能从母亲吴桂英的信上了解。可母亲寄过来的每封信上都是对柳烟凝的不满——独占沈牧的津贴,不赡养老人;爱打扮,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孩子因她看顾不周,发了高烧成了傻子,诸如此类。
柳烟凝毕竟给他生了孩子,他不能听信老母的一面之词,写信跟同住家属院的老上级蒋建林求证,得到的回答跟母亲所说并无出入。
这个消息不知怎的在中心传开,沈牧偶尔会听到战友背后谈及,沈牧出身农村,逆天改命进了航天总院,前途无限,可却有个‘傻儿子’,这消息似乎让某些人心理感到平衡,不能什么好处都让沈牧占去吧。
这一切就像是戈壁滩最毒辣的太阳,将沈牧对回家的期盼烤得焦干,真要回去了,他甚至有些近乡情怯,可不管孩子到底傻不傻,他都想快点见到他。
沈牧将家书都装了起来,抽屉最深处,摆着一沓用红毛线捆起来的发黄的书信,躺在抽屉里几年了,要不是无意间收罗出来,沈牧几乎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数年前,沈牧还在就读军校,在图书馆的一份文学刊物上读到了对方在报刊上连载的文学小说,非常喜欢,后面机缘巧合下成了笔友,互通书信,持续了两年,后面对方突然了无音讯,再也没了来往,但沈牧舍不得将这些书信扔掉,带到了泉城来。
沈牧想了想,还是将书信收进了行囊。
收拾好行李,很快就到了出发的这天,沈牧转了好几趟才坐上了火车,列车在一片片金黄色的胡杨林中掠过,像漫天的碎金洒在了这片干燥贫瘠的土地上,注定要发光发热。

都已经八月初了,天还是热,大中午,柳烟凝坐在书房看书,客厅里不时传来吉哩吉哩的声音。
秦姨拿着鸡毛掸子进来,喜滋滋地说道:“我们阿宝才不傻呢,瞧瞧他打游戏打得多好!”
柳烟凝朝客厅看了一眼,黑白电视机上是让人眼花缭乱的游戏画面,她也纳了闷,这好端端的电视机竟然变成了游戏机,黑色遥控板也成了操控面板,阿宝坐在木头沙发上,高兴地抱着遥控板玩着。
换成别家孩子钻游戏厅,早被爸妈双人混打了,而阿宝倒腾的东西多了,除了这台黑白电视机,还有收音机也是阿宝的玩具,家里没人管他。秦姨看着阿宝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小手指头灵活且准确地按着遥控,打心眼里高兴,谁也没有他们家阿宝聪明,谁家孩子能拿电视机打游戏呀?
没过多久,阿宝放下游戏机,光着小脚丫,咚咚咚地跑进了书房来,他很想玩小火车,但是妈妈在看书,他如果玩的话就会吵到妈妈,阿宝乖乖地坐在一旁,等着妈妈忙完。
柳烟凝将视线移到儿子身上,掏出手帕给阿宝擦汗,这孩子火气重,格外不耐热。
阿宝眨巴着小眼睛,妈妈的手帕香香的,他很喜欢。
柳烟凝注意到阿宝的小眼神一直往小火车上瞄,“阿宝,你是不是想玩小火车?”
阿宝点点头,又急忙摇头,可小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妈妈陪你玩。”
阿宝的小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阿宝的小火车是他自己倒腾的,要玩的时候得将铁轨铺在地上,阿宝撅着小屁股将铁轨铺好,柳烟凝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
经过好几天的长途跋涉,沈牧拎着行囊,站在了家属院大门口,好几年没回来过,还真有些近乡情怯。
阿宝玩够了小火车,又去捣鼓收音机,收音机是沈牧之前用的,一直放在柜子的角落里积灰,不知道阿宝怎么翻了出来,柳烟凝想着阿宝多听听不同的声音,可能对他学说话有帮助,就用起来了。
有人敲门。
秦姨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人,相貌极俊,个子很高,灰色衬衫,黑色长裤,气质挺拔。
“你找谁?”
沈牧抿了抿唇,朝她背后看去,客厅窗明几净,墙上挂着幅油画,金色的向日葵热烈地盛开着,铺着蓝白格子布的餐桌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几株娇嫩的月季,地上铺了木地板,阳光从门窗跳进来,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光。
让人不自觉地想放松下来。
“我是沈牧。”
秦姨愣住,再次看向沈牧,又垂目看向他手里的行囊,听说他要回来,但没想到这么快,稳了稳心神才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快进来,我给你找鞋。”
家里除了女人就是孩子,沈牧四年没在家,他的鞋子都收起来了,秦姨假装要去给他找鞋,风风火火地冲进书房,在柳烟凝疑惑的目光中,压低了声音,“沈牧回来啦!”
柳烟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书房的门背着客厅,她看不见沈牧。
秦姨跟她通报了消息,就急匆匆去给沈牧找鞋了。
柳烟凝回过神来,看向阿宝,阿宝长得像她,秀气漂亮,生下来就没见过生父,都已经几年没有沈牧的消息,柳烟凝早就放弃跟他联络了,没想到人却回来了。
秦姨找出沈牧之前的家居鞋,拿着到客厅,沈牧还站在门口。
秦姨将鞋子放在他面前,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问道:“你吃饭了吗?没吃我去给你做饭。”
沈牧不认识秦姨,但他从他妈的家书里知道这么个人,是柳烟凝请的保姆,为此他母亲吴桂芬还非常不满。
“我是烟凝请的保姆,我姓秦,烟凝客气,叫我秦姨。我去给你做饭,你先休息一下。”
介绍完自己,秦姨钻厨房去了,客厅只剩下沈牧一个人,他都还没来得及问孩子在哪里。
这个家,他曾经独自居住了一年,他住的时候,家里几乎没什么家具,简单得有些清贫,如今已经完全变了样,客厅摆着一套沙发,通铺了木地板,添置了餐桌,原木色小柜子,家里摆了很多花盆,花草都养得很好,靠墙的矮几上还摆着一台熊猫牌十四寸黑白电视机。
沈牧每个月加上津贴一共三百块钱,他跟总院打了申请,柳烟凝可以每月按时去领取他的工资,吴桂芬在信上说柳烟凝乱花钱,看来就是添置了这些东西。
沈牧看着那组沙发,他生性节俭,家里的很多东西在他看来都不是必需品,确实有些太浪费了。
柳烟凝拉着阿宝从书房出来,一眼看到坐在木凳上的人。
确实是沈牧,和四年前相比,他黑了也瘦了,但比四年前添了几分稳重。
听见脚步声,沈牧抬头看去。
柳烟凝看着和四年前没什么变化,微卷的长发慵懒地披在左前胸,一袭白色碎花长裙,身无佩饰,巴掌大的小脸白得发亮。右手牵着一个穿着黄色灯芯绒背带裤的小男孩,男孩的脸几乎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的白净,漂亮。
母子俩都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
大概是母子俩都喜欢光脚,才铺了木地板吧,沈牧心想。
沈牧看着小男孩,站了起来。这四年,他无数次想象孩子的模样,他曾经担心过,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他。可等真的见到了,沈牧心里只剩欢喜,他喉咙梗塞,好半天才叫出了孩子的名字,“.阿宝。”
阿宝看着陌生人,握紧了妈妈的手。
柳烟凝垂目看向阿宝,阿宝刚生下来就圆润白净,见人就笑,他是柳烟凝的心肝宝贝,她想给阿宝一个健全的家庭,所以一直给沈牧写信,她想告诉沈牧,他们的孩子是多么的漂亮,可爱。
可沈牧没有一点回应。渐渐的,柳烟凝心冷了。
秦姨在厨房一边忙活,一边竖起耳朵听客厅里的动静,她听见柳烟凝冷冰冰的质问。
“你回来做什么?”
沈牧看向她,她疏离漂亮的眉眼全是冷淡,一时间,沈牧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过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道:“.工作调回来了。”
他看着柳烟凝,记忆中的她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如今她已褪去了青涩,独自养育着孩子,沈牧对她很是感激。
“这几年,辛苦你了。”沈牧说道。
柳烟凝并不接腔,嘴角噙着冷笑。
沈牧又看向阿宝,他内心复杂,他缺席了四年,不曾见过孩子的出生和成长,感慨般道: “阿宝长这么大了。”
他从吴桂芬的信上得知孩子的小名,还不知道孩子的大名。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你住单位上去吧。”柳烟凝没接他的话,看了一眼他脚边的行囊,突然说道。
沈牧愣住,家里有三个房间,现在请了个阿姨,阿姨住着一间,还有书房可以给他住,但柳烟凝刚见面就提出让他去住单位宿舍,大概是真的很不想他住在家里。
想到柳烟凝这几年都没跟他联系过,虽然连孩子都有了,但两人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沈牧也不愿意难为她,非要住在家里。他看向阿宝,或许真的是血脉相连,他见到这个小家伙的第一眼,心里就流淌出浓浓的怜爱,这是他的孩子,长得真漂亮。
“我可以时不时地回来看看阿宝吗?”他用请求的语气问柳烟凝。
柳烟凝冷哼一声,拒绝的话却哽在喉咙里,她对沈牧有怨,却不能这样自私地阻止阿宝跟他亲爸见面,可心里到底气不平,只是冷着脸不说话。
沈牧慢慢地朝他们走过去,缓缓地蹲在阿宝的面前,视线与阿宝齐平,他试探地跟阿宝交流,“阿宝,我是爸爸呀。”
阿宝的眉眼跟柳烟凝一模一样,漂亮得像瓷娃娃,小家伙盯着沈牧,后退了一步,小脸满是警惕。
沈牧无奈,只好求助地看向柳烟凝,希望她能告诉孩子自己的身份,阿宝从来没有见过他,不亲近也是正常的。
可柳烟凝能帮他介绍才怪了,这四年不闻不问,一见面就装慈父,还让她帮忙让孩子亲近他,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见阿宝排斥自己,柳烟凝也不肯帮忙,沈牧不想吓到孩子,站起来后退了几步,他不舍地看着阿宝,对柳烟凝说道:“我会经常来看他。”
沈牧提起行李,换了鞋要走,秦姨连忙从厨房冲出来,“我煮了面条,已经好了,先吃饭吧!”
“谢谢,我先走了。麻烦你照顾他们母子。”沈牧客气朝秦姨点点头,开门走了出去。
眼见柳烟凝无动于衷,秦姨忍不住急道:“人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让他走了呢?”
柳烟凝细长的眉峰挑起来,“他回不回来有什么不同吗?”
秦姨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沈牧提着行李回家有几个人看到了,但是没多久他们就看到沈牧提着行李又走了,都错愕不已。
沈牧刚回来,来不及申请单位宿舍,这几天只好在招待所将就。
晚上凉快了,窗户开着,房间里有淡淡的艾草气味,熏蚊子的,阿宝不喜欢蚊香的气味,反倒喜欢这种纯植物的香味。
床头柜上摆着一盏墨绿色的花瓣型复古台灯,发出柔和的光芒,柳烟凝抱着阿宝,手里握着一本少儿启蒙书,这是教小朋友称呼亲戚的。
“妈妈的妈妈叫什么?妈妈的妈妈叫外婆,外婆的头发都已经白啦!”柳烟凝指着书页上面印着的老奶奶图案,“阿宝,跟妈学,外婆!”
阿宝张了张嘴,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柳烟凝并不气馁,这两年来她都一直坚持,“外婆!外婆!”
“这个是妈妈,妈妈!”柳烟凝指着‘卡通妈妈’,教阿宝发声,阿宝看着她做了个‘妈妈’的口型。
柳烟凝非常高兴,至少阿宝的沟通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他就是不会发声。
她又指着一头短发的卡通小人,“这是.‘爸爸’。”
话刚说完,柳烟凝就愣住了。阿宝的目光朝卡通小人看去,眼睛里闪过光芒,小手指着小人,努力地想要发出爸爸的声音。
柳烟凝搂着阿宝,迟疑地问他,“阿宝,你想不想要爸爸?”
阿宝愣住,红润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缩进柳烟凝怀里。
柳烟凝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今天沈牧表现得像喜欢孩子的样子,可鉴于他这几年的不闻不问,实在不敢信任他。

沈牧当天回来当天又拎着包走的消息在家属院越传越厉害,多数人都相信是沈牧回到家看到自己的傻儿子无法接受,所以宁愿出去住招待所也不愿意留在家里,柳烟凝的罪过似乎更大了,她不出门都能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议论声。
胡雪华是晚饭过后来的。
她拎着一网兜苹果,拉着毛宁宁一块来的。
“胡姐,拎东西做什么,快请坐。”柳烟凝招呼胡雪华。
胡雪华笑道:“孩子舅老爷从乡下拿来的苹果,不值钱,给你们拿几个尝尝。”
毛宁宁好奇地看着阿宝,阿宝不爱出门,他平时在伙伴堆里看不见他。
两孩子年纪差不多,但是很少在一块玩耍,毛宁宁平时都送去航天院的托儿所。阿宝见到毛宁宁很高兴,他拉着毛宁宁钻进了书房,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他的宝贝几乎都在里面。
“我听说院里准备给骨干家属安排工作,沈牧是骨干中的骨干了,你要是想去上班,肯定是最优先安排的那一批。”
柳烟凝却说道:“我要陪着阿宝,没想过去上班。”
航天院是好单位,福利也不错,不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去,柳烟凝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但胡雪华理解她,阿宝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需要更多的陪伴。
“我今天在院里碰见沈牧了。”胡雪华觑了一眼柳烟凝,“泉城那边的项目搁置了,如果不重启,沈牧工作应该就不会有太大变动。”
柳烟凝眼皮垂着,细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将她眸中的情绪尽数遮掩。
胡雪华还记得柳烟凝刚跟沈牧结婚,沈牧就调去了泉城,柳烟凝独自住在家属院,她不太跟人来往,平时见面也只是微笑致意。三年前的国庆节当晚,当时她和毛晓峰都已经睡了,突然听见好像有人在敲门,毛晓峰睡得死,胡雪华被惊醒过来。
等她叫醒毛晓峰去开门,在客厅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柳烟凝扶着门框,面白如纸,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起来全是汗,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抓住胡雪华的手,“胡姐,我好像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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