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离开了那座小岛,偶然在摇晃的船上被噩梦惊醒,只要看见挂在手上的那串手链和一直指向一个地方的永久指针,再入睡之后的梦会被美梦代替。
好吧,他知道那不是梦。
岛是真实存在的。
人也是。
所发生的事情也是。
尽管这是他花了很长时间反复确认自己没有混淆现实与梦境的结果。
现在呢?
艾斯愣愣地看着那只牵着自己往前走的手。
对方是牵引者,他是跟随者。
在月光的照射下,就算在黑暗中也能看见,看见那只纤细修长的手正握着他的手,大拇指轻轻搭在他突起的指关节上,另四根手指堪堪扣住他的小指边缘,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微微陷进他的手背,指尖上的月牙白随着手的晃动若隐若现。
等察觉到对方微凉的体温从手心传递过来,这让艾斯下意识张开了被握着的手,反手把对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
于是——
牵引者停了下来。
倏地,艾斯便对上了一双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睛。
于一瞬,他的体温便上来了,但他没有松开手,反而不受控制的紧了紧,攥紧了还握在手掌里的手。
不过他本人与他这大胆的行为差别还是挺大的。
手是握着的,视线却移到了别处。
仿佛手和人不是同一个。
艾米看了看握着的手,又看了看偏过脑袋不知在‘欣赏’哪一片黑暗的人。
大概是确认了自己对对方的感情
确实有点不同,这让她的心境有了一些变化。
比如,放在之前,她会直接忽视这种小动作,
而现在……
她觉得有点可爱。
人都有逗弄自认为可爱之物的癖好。
尤其是艾米这种恶趣味十足的人。
见对方不看自己,艾米便动了动自己被对方握住的手,在对方手心里轻轻挠了挠。
很见效。
人直接弹开了。
“噗。”
艾米没忍住笑了。
不禁逗。
“布鲁——”
短信的提示音。
艾米拿出电话虫看了看,看完内容后微微弯了弯嘴角,而后连同手一起放进了衣袋里,顾自往前走。
后面的脚步停顿了下,但很快跟了上来。
“艾米,我们去哪?”
“看月亮。”
就是因为这点,艾斯才觉得自己在做梦。
因为时刻忙碌的艾米从来不会做出‘看月亮’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她会专注一件事情,那必然是对她来说重要的事情。
所以艾斯觉得,或许是自己太想和对方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才会做这种梦。
但等他们到目的地——巨大的枫树之上,而后真如同艾米所说的那样并排坐在粗壮的树梢上安静地看月亮时。
他想,如果这是梦的话……
“在想什么呢。”
原本在认真赏月的艾米在感受到身边之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时,有点好笑地开口询问。
“在想如果这是梦的话,希望晚一点再醒来。”
听到这话,艾米余光瞥向身旁的人。
对方正盘着腿,双臂微屈撑在两腿之间,侧着头看着她。
其实艾米并不喜欢被人用过于直白的目光凝视,那是逾越,那是企图跨进她安全线的不速之客。
但对于来自艾斯的,好像并不反感。
嗯,第五等级通过。
艾米侧过头,单手撑在脸颊上回视。
“那如果不是梦呢?”
“那就……希望天晚点
再亮。”
被那双认真而又专注的眸子注视着,艾米感觉心脏有一瞬漏了半拍,尽管很快就恢复如初,重归平静。
过了一会,艾米抿了抿唇,道:“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嗯、嗯?”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艾斯的反应慢了慢。
艾米故意为难道:“这一点有些困难,毕竟春岛向来昼长夜短,你这个愿望没办法实现。”
“不是,我的意思是想……”
当注意到艾米眼底流露出来的戏谑,艾斯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但还来不及郁闷,就听对方补充了句。
“而且马上就要天‘亮’了。”
接着她又道:
“生日快乐,艾斯。”
似乎是为了验证旧的一年与新的一年已经交替完毕、时间已经在钟盘上转满了一圈、从12月31日跳到了1月1日。
伴随艾米这一句生日祝福,艾斯同样也听到了离枫树这边并不算太远的宴会区爆发出犹如庆典的欢呼。
咻——砰!
接着,连同远处的城市上方也突然绽放了巨大的烟花。
随着第一束绚烂的烟花星星斑点的消失,数道烟火声划破静谧的黑夜冲上云霄。
升空、绽放、坠落。
一束又一束转瞬即逝的烟火循环往复。
将整个黑夜都照得亮如白昼。
艾斯知道这座城市的人一直在着手准备着新年一事,这是在一些生活安定的地区都会举行的庆典,就连那些聚在不远处的家伙们也自发组织了一场忘年会。
但这应该和艾米无关,因为她从上一个节日到下一个节日都忙着自己的事情,看起来就好像早就忘了具体时间。
艾斯收回望向绚烂夜空的视线,转而落在艾米身上。
对方抬头仰望着夜空,花火构成的火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而折射在眼底的,是收容了整片烟火夜空的风景。
她眨了眨眼,将那双定格了烟火夜景的眼睛回望了他,弯了弯嘴角。
“用了见闻色。”
艾斯反应慢了慢,后知后觉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是她准备的,具体跨年的时间她也不清楚,她只不过是用了见闻色预见了短暂的未来,借着城市庆祝新年的烟火为他补了一句生日祝福。
“生日快乐,艾斯。”为了声音不被烟火声盖过,她特意提高了声音,“时间有点仓促,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艾斯现在还沉浸在夜晚、烟火与来自对方的祝福里,大脑运作有些迟缓。
听到这话,他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他现在得到的、已经远远超出比曾经自己能想象到的美好多了很多。
已经够了。
想着,他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有点敷衍,斟酌了下用词,有些困难地开口:“都可以……只要是你送的。”
像这种最模棱两可的话或许有些败坏兴致,毕竟说出这种答案的人往往是最难被满足的,也最容易在对方做出选择后做出扫兴的驳斥。
艾米看着艾斯,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眸。
但对于有的家伙,哪怕只是随口一句祝福,便好像真的得到了全世界。
既是容易满足,也是贪得无厌。
所以,我应该送一份什么礼物给你呢?
一份能弥补三年份的那种。
艾米思考着。
等漫天烟花在夜空中消失殆尽,等光又只剩下只属于黑夜的幽淡月光、等周遭一切又都重归寂静时,艾米得出了答案。
“那就……陪你再过下一个生日吧。”
“……嗯?”
“陪你再过一个21岁的生日。”
你的人生不会永远只停留在20岁。
你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你的未来还是大海、自由和能举杯的好酒。
你依旧能继续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依旧能继续尝遍美食、结交朋友、看遍美景,谱写一本没有完本的冒险故事。
而我,依旧是你冒险故事的耐心听众。
“嗯、嗯?”
看着那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人,艾米有些失笑。
“怎么,不满意吗?不满意就没有了,我懒
得想第二个了。”
“……不是。”
艾斯觉得自己吐字有点艰难。
没有不满意。
一点都没有。
而是……
艾斯眨了眨眼,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不知为何心脏处烧得厉害,仿佛那里装了一只烧开的水壶,不仅咕咕咕不停冒着泡泡,将热流滚入四肢百骸,也在呜呜得发出高亢的鸣叫,叫嚣着想要冲破某种桎梏。
艾斯用力按住胸口,想让那不安分的情绪回拢进身体里面。
那种奇怪的、仿佛能将人燃烧殆尽的强烈情绪不应该跑出来,至少现在不……
“要拥抱吗?”
最终还是全部宣泄了出来。
当听到这句话时,艾斯动作先脑子一步,直接将最想拥抱的人搂紧了怀里。
那被夜间淡淡的冷意裹挟的身体将他体内的火焰控制到了常温,情绪安分了下来。
“好。”
不知是对那‘礼物’的接受,还是对那个询问慢了好几拍的回答。
“我很开心。”
发自内心的。
艾米被抱了好久,久到她都快怀疑对方真以为这是梦、然后又接着睡了过去。
以防大腿的麻意扩大,艾米伸手拍了拍艾斯的背。
“醒醒?”
回应她的,是对方浑身僵硬的状态。
哦,原来不是睡着了,是尴尬地不知道怎么结束这个拥抱的姿势。
“呵呵呵……”
意识到这一点,让艾米没忍住埋在对方肩头闷声笑了起来。
呼吸间的气流让她所触碰到的那块皮肤起立了汗毛,诉说了其主人的敏感。
这样一对比,倒显得她是游刃有余的老手了。
让她想想怎么缓解对方这个尴尬。
“前几年的生日是怎么过的?”
听到她的话,对方的身体肉眼可觉的放松了不少,闷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们不怎么过生日,不过达旦会在我们生日那天特意买一点好的食物,尽管她说那不是特意买的,而是她作为山贼的战利品……”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画面,艾斯笑了笑,抵在她耳旁的喉结处传来微颤,让人的耳朵有些发痒,而胸腔带动的震颤更是直接钻进了艾米身体,连带着她也有些被分享到了那份快乐。
“卡普臭老头有时候也会回来给我们过生日,不过那家伙经常忘记,为了掩饰他忘记带礼物的事实,他就会用‘爱之铁拳’作为奖励,美名礼物是爱……”
“而后十七岁那年,也就是我出海的时候,达旦她给我准备一船的食物,说是他们不要的……噗,然后路飞看到了,想吃,于是出海前一天的晚上我们就吃完了……对,路飞那家伙超级能吃,大部分都是被他吃的。等第二天达旦她看到了我们两个人的样子时,直接气晕了过去……”
“十八岁是在黑桃号上度过的,大家给我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嗯,虽说很难吃,因为我们没有一个人会做饭,所以最后是跑到镇上去吃的……啊,没吃霸王餐,我们付钱了的……而后没几天,我就撞上了你的海上酒馆号……遇到了也来新世界的你……”
说到这里,他低头轻轻蹭了蹭那触手可及、带着淡淡清香的头发。
“十九岁是在莫比迪克号上……那真的是大灾难。明明是我的生日,我却要应付一群喝醉了的人。有的醉鬼要来和我比试,有的醉鬼抱着我哭说找不到对象,有的醉鬼非要让我给他表演火焰……
哦,老爹也灌我酒,说不喝吐不能回去睡觉……当然了,以藏悄悄给我塞了醒酒药,布拉曼克趁着老爹不注意,帮我塞了很多酒进他的袋子(袋袋果实能力者的能力),哈哈哈,老爹还以为我很能喝,结果把自己给喝倒了……”
“而二十岁……”艾斯默了默,没再说话。
而二十岁,我拥抱了你。
“听起来都不错。”
没等到艾斯的后续,也看不清艾斯的表情,艾米能看到的,依旧是面向夜空的那片风景,映入眼底的也依旧是那轮皎月。
“所以现在,见证了那么多人与事,得到了那么多人的关心和在意,你……找到了那个答案了吗?”
说完这话,艾米感觉到拥抱自己的人顿了一下,不过幅度不大,而且并没有那股就算没看见表情也能感受到的痛苦和压抑的情绪。
这个答案让艾米都有些意外,刚想说点什么时就感觉对方搂住自己的手又紧了紧。
“找到了。”
他的出生是有意义的么?他的存在是被允许的么?
就好像被他拥入怀里的这个人想要一个答案时总会积极去求证,他也笨拙地学着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带着这个问题问了很多人,也得到了各种不一样的答案。
有的人说,当然有意义。
有的人说,再去找找吧。
有的人说,或许可以看看这片大海。
有的人说,很高兴认识你。
随着答案的搜集,他发现,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的。
不认识他的人恐惧他,或是因为白胡子海贼团的标志刺青,或是他本身带来的恶咒。
认识他但不熟的人,有些是礼貌相待,有些带着怜悯,有些理解但不会站在他这边,有的讨厌他。
认识的人,愿意和他碰杯喝酒,愿意从食物堆里挖走睡着的他,愿意和他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架,也愿意……拥抱他。
他的存在于大部分人来说,或许是个诅咒、是个怪物、是个不被接受的存在。
但他依旧被一小部分人爱着、在意着、袒护着。
至少……他对这一小部分人来说,他是被欢迎的存在。
而这一切的认知,是愿意拥抱他的这个人带来的。
“你上次和老爹说的话,他都告诉我了。”
“嗯?”
一想起老爹说的话和做的事,艾斯没忍住在艾米的肩窝里蹭了蹭。
阿尔斯小岛那一战结束后,老爹不仅和他说了他和她在岛上交战的情况,让他安心。
也说了没和别人透露过的‘私人聊聊’期间的内容。
他们在打完一架后没有立刻结束,而是坐在一起聊了聊。
聊了好几件事。
一件就是关于他的。
她说老爹应该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聊聊,关于那些不曾放到明面上来的话。
也包括——
将他的真实身份透露给白胡子海贼团的所有人。
这一点,她说需要征得本人的同意才可以,所以老爹也询问了他这件事。
一开始他是害怕的,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后被自己爱着的伙伴们抛弃和厌恶。
但为了‘求证’答案,他同意了。
起初确实震惊了不少人,也让不少人在背地里小声议论他的事情。
就像他说的那样,那一小部分爱着他的人依旧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
老爹甚至直接公开发言,说只要他不主动下船,就永远都是白胡子的二番队队长。
不仅如此,他还将自己曾经与罗杰交战的经历说给后来上船的人听,让他对自己那位一直活在别人口中极恶的生父有了新的了解,减轻了恨意。
不过……
“不过我只是找到了,还没有求证过。”艾斯声音闷闷的。
包括他未来应该怎么做,也包括应该如何对待那些刺耳声音的事情,他都没有一个很好的方向和头绪。
“所以严格意义上我只是找到了一半。”艾斯这么说,声音里带了一丝忐忑,“这样的我是不是很没用。”
一个答案花了那么久也没有结果。
艾斯原本以为,艾米只会有两种方向的答案。
一种就是说他确实没用。
毕竟艾米从来不会被这种小事困扰。
另一种就是宽慰他,然后提出自己的见解。
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然而,只能说永远不要去猜艾米的想法。
“这是来我这里求安慰么?”
艾斯:“……”
“怎么不说话了?”
听到那明显藏着笑意的声音,艾斯郁闷了。
“好吧,抱歉,我其实是在为你高兴。”艾米拍拍对方的脑袋,“你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之后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所说的‘答案’其实就和一团打满死结的线团没什么区别。你的‘找到了’其实就是已经将所有死结打开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将这解开的线重新绕成线团而已。”
“嗯……”
感受到对方一直凑在耳边讲话,带来的痒意
让艾斯有些不自在,以至于没能够好好的去听对方在说什么。
不过他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拥抱的时间太久了。
有点危险。
正打算想个理由分开时,只听对方开口道:
“好了,你的问题解决了,现在轮到我的了。”
她先他一步分开了拥抱的姿势,却也没离开,而是直起自己的上半身,一条腿跪在他两腿之间,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等等,果然有什么不对。
“刚刚你和西杜丽她们在聊什么呢?”
想起聊天的内容,艾斯整个人都僵住了,干巴巴地开口:“没、没什么,嘘——嘘——”
侧头、移开视线、吹口哨。
典型的虚心。
于是虚心的脸被人强硬的掰正,被迫对视。
“你猜猜我能不能猜到?”
艾斯:“……”
“我……等一下!”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趁他分心,一下子就掀起了他的帽子,从里面拿出了他藏进去的纸。
刚想用手去抢。
很好,直接被树梢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藤蔓固定在了地上。
艾米没离开,就当着他的面打开纸,读起来。
“艾米一天的工作日程,嗯……‘日程’还拼错了。”
艾斯:“!”
“生活习惯:喜欢一个人待着,一周会固定参加女子茶话会,喜欢去后山发呆,喜欢去逗弄野兽……”
“可能喜欢的人……热情的,撒娇的男人最好命……嘶,这一看就是忍告诉你的吧。”
蝴蝶忍最喜欢逗人,说了一大通都是逗人的话,亏艾斯还每一点都记下来。
嗯,有点可怜。
“未来几天的可能安排以及休息情况……”
艾米每读一句,被公开处刑的某人身上就热上一分,如果没被藤蔓束缚住,估计要跑了。
“调查我啊。”
艾斯:“……”
“你不适合当情报员,艾斯。”
艾米将纸折叠起来塞进衣服口袋里。
你在调查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她们都是我的人吗?”
刚刚离开时她收到的短信就是那群姑娘里有人‘举报’个别势力对她意图不轨的短信。
艾斯能说什么?
他只想逃。
但可能性不高,而且……这和审讯犯人又不太一样。
比如艾米下一句开口的话是:
“艾斯,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
没有人在被人戳破这点小心思时不狼狈的、不赧然的。
艾斯也是。
他原本下意识想逃避这个让人心生怯意的问题,但看着那背对着月光俯身注视自己的人,他还是坦诚了。
“嗯。”
而后又觉得单一个字有些敷衍,便又道。
“喜欢,很喜欢。”
“是朋友的那种?还是家人的那种?还是别的什么,比如恩人、开导者、或是只是单纯的欲……”
“不是!”
听到那些话,艾斯声音不自觉大了点,将其打断,却也有点不知怎么组织后面的语言,险些咬到舌头。
“是那、那种喜欢。”
“哪种?”
“伴、伴侣的那种。”
当最难的话脱口而出时,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了。
“是看见你就想第一时间赶到你面前的那种喜欢。”
“是看到了好看的风景就想带你去看的那种喜欢。”
“是想能牵着你的手一起去逛夜市的那种喜欢。”
“是……”
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咬了咬舌尖,说出最后一句。
“是想……能被你同样注视的、喜欢……”
已经是近乎直言的袒露心迹了。
也是在征询对方的答案。
但同样的,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没有勇气问出下一个答案。
心脏的跳动声已经快到失常、手心开始冒汗、眼尾泛起淡淡的猩红色,他能做的就是不规避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跪立在他面前的人。
会拒绝吗?
会讨厌吗?
会远离他么?
还是麻烦和他扯上关系?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只是朋友……
脑内胡乱的思绪让艾斯的眼底的亮光渐渐暗了下来。
但就在这时,对方捧住了他的脸颊,而后——
在额头上烙下了一个吻。!
带着一丝凉意的触感落在他滚烫的额头上,那柔软的触感混迹着刺激体温的冰凉直直流窜到身体的每个地方。
艾斯呆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只听对方开口。
“嗯。第七等级也可以。”?
什么等级?
什么第七级?
也许是他眼底的迷茫太明显,艾米开口了。
“我在确认我对你的感情。”
“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要坦言,你说的那些‘喜欢’之情我都没有,这在双方感情里很不公平,不是么?”
“但……”
艾米说着,又在艾斯的眉眼处落下一个吻。
“但我能确认的是,我确实对你有一丝不纯粹的喜欢。”
“所以我想验证自己能对你到哪一步。”
说着,又在脸颊上轻轻吻了吻。
“我给这种感情划分了十个等级,这是一种最普遍而粗暴的测试方式,如果达到第八级,我想我可以回应那的感情。”
“第一等级是感官上的感觉。”
她注视着他。
“嗯,通过了。”
“第二等级是允许靠近。嗯,显然也是通过了。”
“第三等级是愿意花费一些计划之外的时间。”
艾米背对着月光,声音淡淡。
“嗯,也通过了。”
“第四等级是简单的肢体接触。”
“刚刚牵过手了。”
“第五等级是愿意妥协部分事情……第六等级是拥抱……第七等级……”
艾米说着,捏了捏对方发红发烫的耳垂。
“是更亲密的接触。嗯,并不反感。”
“而第八等级……”
艾斯早在对方那一个个等级
划分里弄得摸不着头脑,但听到了这个某种意义上决定对方会不会回复自己感情问题的第八等级,心里还是一紧。
所以第八等级是什么……
“是接吻。”
艾斯感觉到了嘴唇处传来的柔软。
于是,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崩了。
对方轻轻舔舐着他有些干涩的唇瓣,而后撬开了他的牙齿,勾住了他那原本就笨拙的舌头,吸吮、牵引、带动着神经……
要疯了。
“啊,找到了找到了,艾斯在这。”
伴随一道呼哧呼哧翅膀扇动的声音,马尔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这开始持续发酵微妙感觉的气氛。
“艾斯,大伙想对你说……”
马尔科刚蹦出几句话,就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
刚刚是由于夜色太黑,只知道这里有两个人,但不知道待在这里的两个人在干什么。
现在……
操!!!!
“对不——”
马尔科刚想扇动自己的翅膀走人,只听他放在肩头上那正通着视频电话的电话虫里传来各种人的声音。
“艾斯!生日快乐!!”
“队长,生日快乐!什么时候回来啊。”
“艾斯,生快啊,今年生日不会来拼酒吗?老爹等你呢。”
“臭小子,和你哥哥我打个招呼呗。”
“不是,你小子躲在黑暗里干嘛呢,鬼鬼祟祟的,偷情啊。”
“哈哈哈哈,这小子偷啥情啊,他的心上人鸟都不鸟他哈哈哈哈,快回来让哥哥安慰安慰你。”
“哈哈哈哈。”
“不是,你们没看见吗,好像有两个人……”
众人一看。
确实是两个人。
他们的艾斯坐着,双手被藤蔓禁锢在地上,而艾斯的那个心上人就微微弯下腰,捧着他的脸,然后两人在……
于此刻,视频电话长达足足三秒的沉默。
“草。”
“操!!!”
“靠!!!”
“对不起!!!”
马尔科逃了,带着一片的脏话声逃了。
而被强吻的艾斯也被放开了禁锢。
“第八等级,嗯,通过了。”
对于这个答案艾斯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我我想上厕所!”
逃了,直接跳下百米树的那种。
只留下艾米一个人在树上。
艾米舔了舔唇,对于初次接吻的想法是——
嗯,有渠道能给马尔科扣工资的吗?!
第167章 争霸模式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照进房间撒在靠着床放置的床上,马尔科被刺眼的阳光叫醒了。
马尔科努力睁了睁眼,但熬夜带来的苦果让他就算把眉毛挑到头顶,也没能睁开平时就半睁半闭的眼睛。
起床失败。
失败的结果就是抱着被子翻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这是海贼的常态——时间绝对自由。
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
想熬夜举办宴会喝酒,那就不醉不归。
想睡觉,那么就算太阳日上三竿、就算其他海贼团打到家门口了这个觉也必须得睡。
不过马尔科的作息在海贼里面还算好。
可能这与他的副职医生有关,也可能……嗯,也可能是年龄大了自然而然而养成了良好的作息。
说这么多是想解释一下,他今天想赖床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没睡好。
一来自然是昨晚跨年时和其他结交的友友们稍稍小酌了几杯,二来就是被自家白团的人给烦的。
昨晚,他原本在和Dr.库蕾哈聊天,关于一些病理上的问题。
没多久白团的大家就打电话过来了,来给艾斯送生日祝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