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能为对方提供的钱是她曾经开过的空头支票的好几十倍,怪不得她上次就和笑话一样。
“我也给不了人。”她的语气慢慢平和下来。
阿拉巴斯坦的人只能是阿拉巴斯坦的人,除非他们想自己离开,否则她没有权利‘人口买卖’。
“我也没有鳄鱼那么强大的实力,靠我一个人,我救不了我的国家……”
所以她没有在一周之期后就回去送死。
艾米只是听着没有开口,直觉告诉她对方后续会有一个转折的话。
“不过……”
“不过我也有他所没有的!”
薇薇将手里的东西摊开给艾米看,大概是有些紧张和激动,情不自禁站起了身。
“阿拉巴斯坦王国缺的只有水……”
艾米看着对方推到眼前的纸张。
是一张地图,阿拉巴斯坦王国的。
不过很粗糙,和真正的阿拉巴斯坦国家的地图有很多对不上位置,看起来是人凭着记忆徒手画的。
“这里是约巴。”薇薇指着一个地方开口道,“是曾经的绿洲之地,现在由于鳄鱼的干涉成了荒漠,但很有开发的潜质,就算不是绿洲之地也是所有城市的交汇中心,是贸易点,如果……”
看起来薇薇这个15岁小公主应该是第一次和人谈判,并不知道有些内容并不是甲方想知道的。
就比如这什么约巴,这种贸易点的内部开发,交易方更想要的不是什么开发的潜质,那是国家自己内部的事情,交易方想要的是更实在的东西。
不过她应该是做足了功课,在这三天里。
她几乎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对方可能感兴趣的内容一一罗列出来。
“我不确定他想夺取阿拉巴斯坦王国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他作为一个外来的海贼,应该不会在意和发展阿拉巴斯坦独有的东西。阿拉巴斯坦王国有特有的香料、香水……”
薇薇说了很多,口干的状态让她没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还有。”
她说着又抽出另一张带有区域地图和文字标记的涂鸦。
“内尔那边是未开发的沙漠,我之前和我的伙伴去冒险的时候看见过从地面析出的晶矿。”
说着指了指旁边用钉子钉在纸上的便签上的图案。
“我去问了这个岛上的智慧之树,它说那是黑煤,你应该很需要,还有……”
当一张张涂满乱七八糟图案和文字标注的纸放在艾米面前,艾米承认有点被这个小姑娘惊艳到了。
诚然对方也借助了外力。
但更多的是她自己努力从记忆中挖掘属于自己那份独一无二的优势,一点一点提炼出来。
不过……
“这些你都告诉我了,你就不怕我起贪念——”
艾米顿了顿,用手边握着的笔在图纸上打了个感叹号。
“要么直接吞并你的国家,要么将这些告诉鳄鱼,作为换取更大利润的情报?”
当艾米听到对方这读作疑问写作肯定的反问,突然有点拿捏不定自己在外到底是好形象多一点还是坏形象多一点了。
艾米啧舌了一声,道:“还是别把人想的太好……”
没等艾米把话说完,对方先一步打断道。
“你不会的。乙姬小姐现在在获取各种非加盟国的支持,这种情况下,你不会做出侵略别国的过分事情,对你来说弊大于利。”
“而告诉鳄鱼……”薇薇捏了捏拳头,把话补充完整,“他才是那个会因为起贪念而反过来举刀对准你的人……综合考虑,我才是你最适合的人。”
薇薇这些话让艾米有一瞬的愣怔,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对方继续开口:
“而且我没有说出全部的筹码……”
薇薇看起来紧张,但依旧继续道:
“如果智慧之树说得没错的话,那是你最感兴趣的东西,因为所有你现在准备的机器发动机可能都会用到……”
大概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等说完这些,她就从一只斗志昂扬的小雀变成了一只弱小无助的小啾。
艾米见状,忍不住笑了笑:“这是和谁学的?”
不仅知道从对方角度分析利弊。
还知道先准备好一些诱饵,而后将最重要的那部分藏起来作为真正的筹码。
见艾米笑了,不知怎么,薇薇突然松了口气。
“大概是一个……”
我想成为的人吧。
如果不是听西杜丽小姐说,谁又能想到所谓的屠魔令也是她面前这位王引诱出来的一部分呢。
其实她原本还是很没底气的。
因为很多东西都是她以前和同伴出去冒险时无意间看到的不起眼之物,若不是在这岛上跟着西杜丽到处工作,在工厂里见到了很多差不多这样的石头,留了点印象,估计也想不到。
她在做这些的出发点只是想找一些鳄鱼没办法带给她的东西。
鳄鱼没有的东西……
薇薇想到这里,像是下了重要的决定,开口道:“以及,我不认为像鳄鱼那样凶残阴险的海贼做伙伴是长久之事……”
“现在阿拉巴斯坦王国
依旧属于世界政府加盟国,我无力改变……但我承诺,我以娜菲鲁塔利王室的名义发誓,如果你能帮我……再给我四五年的机会!阿拉巴斯坦王国会成为您最忠诚的伙伴!”
因为有些紧张,话不由得书面起来。
但一说完,薇薇就有点后悔了,对于对方来说,用王室的名义发誓和空头支票无异,但她自知现在没有做到的能力,只能……
“对不起,我……”
“好啊。”
“……嗯?”
听到肯定答案的那一刻,薇薇整个人一懵,就好像是过于奇幻的事情突然发生了一样。
刚刚那所有的发言都是她花了三天临时伪装出来的虚伪强大,等准备的话全部用完了,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空空的了,下意识开口:“我刚才那个……难道不是一纸空……”
“不。”心情不错的艾米整理起对方准备的那一叠乱七八糟的涂鸦,“我认为不可能的才是空头支票,我认为可能的……”
艾米将那一叠东西递还给薇薇。
“那是投资。”
“合作愉快,薇薇。”
薇薇,一个善良感性、并不是走成熟冷静路线的小姑娘在看到对方伸出欲与握手的手时,强装了三天的坚强在一瞬间溃不成军。
下一秒,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鼻子一酸,明明还想努力抿唇忍着不哭,但见到对方递过来一张纸时,一切告诉自己要坚强的想法都成了屁。
“谢谢呜呜呜呜哇——”
她真的很怕她说的这些充满漏洞的话会被面前这位精明的人无情戳穿然后拒绝。
她真的很怕自己没回去而是留下来再努力一次的做法会让人后悔。
她真的很怕这三天里不眠不休准备的东西无用。
她真的很怕……
害怕这最后一次机会都没有了。
“我、我可以……以抱抱你吗?”
对于薇薇情绪上的崩溃艾米尚且理解,但突然这么一句,艾米着实有点呆愣。
也不知道她这个表情是不是让对方误会了什么,只听薇薇又一次开口。
“……艾、艾米姐姐?”
艾米:“…
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
只能说三天未合眼、情绪不稳的小姑娘着实难缠。
一会说我们现在就出发,一会说自己肚子饿一会又说想找西杜丽。
然后没多久就倒在艾米怀里睡着了。
没一会,逛完集市的西杜丽早早赶来,见状眼底泛起压不住的笑意。
“辛苦了。”
说着,却拿起电话虫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艾米:“……”
“拍这个做什么?”
“嗯……”西杜丽在电话虫上操作了下后才带着笑意道,“给远在新世界那边的姑娘们看看。”
艾米:“……”
“啊,回消息了。乌塔说你已经好久没去找她们了。”
艾米:“……”
这个时候,她倒是希望‘王’这个身份能好用一些了,可以用命令的形式禁止对方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艾米用自己的能力编制了一张临时的床,将熟睡过去的薇薇放在床上。
看着蜷缩着睡觉的人,艾米开口道::“我姑且问一句,让她叫我‘姐姐’一事是我的伟大的辅佐官西杜丽女士出的主意吧。”
在名字上加一长串修饰词,听起来有点‘威胁’人呢。
“吾王英明。”
伟大的辅佐官西杜丽女士恭敬地行礼。
“什么都瞒不过您。”
故意尊称的背后大概是藏着打趣之意。
“不过,若非你允许,我也不会那么做的。”
听到西杜丽这么说,艾米挑了挑眉。
“是么?我想我不记得我允许过什么吧。”
西杜丽走过来,熟练地替艾米整理桌子上的东西,边整理边回答艾米的话。
“你不是主动给她一次找你的机会么。”
艾米没说话,没承认也没否定,西杜丽便继续道:“我可不记得我们岛上有什么‘一周观察’的规定。”
判断有潜在危害的人会被直接送去监狱给那位令人恐惧的尼飞比特审查,可没有什么让人无约束的待在岛上活动的权利。
当时西杜丽原本是准备等人醒后就将
人送走的,所以准备的衣服也是方便活动的衣服,结果对方却一脸郁色地说自己被留岛了,手上还套了个禁锢自由的手环。
那一刻,西杜丽便知道薇薇被‘骗’了。
不过作为一名被自己王成为‘伟大的辅佐官’的她怎么会失职呢?
那自然是替王做她不方便做的事情。
“我也不记得有什么手环能禁锢人的自由。”西杜丽这般道。
知道自己的骗局被人拆穿后,艾米也不尴尬,笑道:“看来我真的不能没有辅佐官大人的存在了。”
这一回,倒是让西杜丽怔了怔。
艾米见状,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没想到艾米大人在表达感情方面原来那么直接。”
她一直以为她是不坦诚的那类人呢。
“很惊讶么?”
“是有点。”
“嗯,那么为了让西杜丽女士能习惯,为了以后不要教别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我不介意多说几句情话。”
“嗯哼,比如说呢?”
“嗯……比如说。”
艾米支着脑袋想了想,开口道,“比如说,我很高兴你能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我的辅佐官。”
“唔,确实是一句特别动听的情话。”西杜丽先是一愣,而后唇角上扬,“我是第一个得到的么?”
“不。”艾米笑了笑,“虽然很抱歉,如果说是这句话,西杜丽不是第一个。”
“哦?那第一个是谁?”
这一回,艾米只是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早点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还要去见见我的前任合作人。”
那可是一只非常过分的老狐狸啊。!
一个足以让大半海贼都狂热的头衔。
因为这个称呼下包含了名声、财富、权利等一切能站在顶端的秘宝。
没有哪个海贼不对这个象征征服了大海的头衔起过贪念。
只不过大多数人知道这是妄想,只敢压在心底日复一日做着白日梦。
但也有一部分人从不压抑这个野心十足的想法。
他们毫不犹豫大步迈入乱局之中,靠着造势、厮杀、吞并、阴谋阳谋、割据一方等等形式,将自己的野望具现化,目标直指那个足以令世界畏惧的权利顶端。
沙·克洛克达尔便是其中一个。
他亲眼见证第一任‘海贼王’的处决现场。
那个在世时就左右世界格局、被海贼敬畏被海军忌惮的男人,在临死前一刻也依旧能靠着几句话给这个世界埋下等待引爆的炸弹。
自己死得倒从容,却引得众人纷纷跳进未知的旋涡。
就连克洛克达尔这种以沉稳冷静著称的人也被煽动得义无反顾投入这个大航海时代。
不过他对传说中的那个大宝藏兴致一般。
在他看来,他更偏向那只是一个噱头,一个为了引起乱局、达到某种目的的噱头。
但这和他想乘坐这‘大航海’的顺风船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不冲突。
他想借着乱局打造一个让所有人、乃至这个世界的最上位者也忌惮的属于自己的一方霸权。
这是他在个人实力上败给世界最强海贼白胡子之后确定的一条制霸道路。
为此,他开始寻找传说中能灭世的古代兵器。
为此,他盘踞与古代兵器有联系的阿拉巴斯坦数年。
为此,他找上了能看懂古文献的妮可·罗宾。
为此,他打造了一家能圈钱的犯罪集团。
他为了他的大业筹划了很久。
然而……
“妮可·罗宾,还记得我们三年前定下的合作么?”
一间偌大的宫殿内。
精致的纹案充斥在宫殿的各个地方,天花板上、廊檐上、圆柱上、墙脚的砖块上……
不仔细看插在墙壁上那微微晃动的蜡烛和严丝合缝的假窗,大概会以为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
但事实上,这是一座除了阿拉巴斯坦王国皇室之人不会进入的皇家地下墓地。
而此时,依旧披着带有白色纹样的黑大衣的克洛克达尔就站在一块四四方方的巨大石块前,戴着翡翠玛瑙等宝石戒指的手指轻轻在落了一层灰的石块正面慢慢摩挲、感受那雕刻着凹凸不平的晦涩文字的触感。
仿佛通过手的触摸,就能无师自通了解这写满‘历史正文’的文字意思。
是的,这石头便是由古文字雕刻而成的、传说中藏有八百年空缺历史的秘密的历史正文。
不过克洛克达尔对那些可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有关传说‘冥王’古代兵器的消息。
然而……
“我带你到‘历史正文’的所在地,你告诉我有关‘冥王’的下落……我想合作的时间没长到让你这个精明的女人忘记合作的内容吧?”
克洛克达尔收回手,抬起扶住额头,微微往上将那两缕挂在额前的发须捋过头顶。
他慢慢转过来,看着那无力靠在墙脚、用手捂着腰腹间伤口喘着粗气的女人,眉眼间带着冷漠。
“可你却告诉我,这上面只有这国家的历史?妮可·罗宾,你当我是白痴吗?”
克洛克达尔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没有多少起伏,听起来很平静。
但坐在妮可·罗宾旁边的寇布拉却觉得,这是怒意已堆积到上限的前奏。
娜菲鲁塔利·寇布拉
阿拉巴斯坦王国第十二任现任王国。
现在……大概是一名阶下囚。
砂之国常年不降雨,但近几年尤甚,已经将为数不多的绿洲也埋入了沙漠之地。
不过王都依旧保持降雨,在寇布拉的慷慨下,这让周边的地区也能分到些救命之水。
一开始众人以为王都依旧有雨是神明的庇佑,直到跳舞粉事件进入大众眼底。
对‘真相’的震惊、被最爱戴的国王欺骗的愤怒、不得不背井离乡的不甘……在各种激烈的情绪充斥下,对现任国王统治不满的声音日渐强烈。
叛乱军孕育而生。
作为国王的寇布拉虽然依旧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救济着日渐变多的难民,但他知道,随着矛盾的激化,国家势必会发生内乱。
他想趁这个内乱发生前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他派出优秀的小军队去探测可能有水的荒漠、任命使节去向世界政府寻求帮助、躬行节俭地尽可能多省下资源救济民众……
然而,无论是前者的探水小队还是后者去往求助世界政府的使节,命运都和这片濒临‘死亡’的土地一样,再也没了后续的消息,一次又一次。
但就当他快以为这是神罚时,可笑的真相先一步找上了他。
造成这种局面的是被这个国家子民赞颂的英雄克洛克达尔。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也会偶尔救济民众、替民众赶跑所有侵入的海贼、身为世界政府认可的王下七武海的男人会是祸乱国家的真凶。
不过一旦知道真相了,过往那些可疑之处便都有迹可循。
比如这片土地越来越干旱与对方那异于常人的恶魔果实之力有关。
比如雨宴也能保持正常降雨也是动用了跳舞粉。
比如他总在国王军出动前先一步止住暴乱是为了获取民心。
比如……
可,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太晚了。
土地干涸了太久。
‘沙之英雄’的造势也很成功。
叛乱军已经被突然掀起的舆论风波提前在首都内集结。
他自己也于四天前被人直接从皇宫绑走,言行逼供关于古代兵器‘冥王’的下落。
要不是今天早上,鳄鱼找了个能完美易容成他模样的男人假冒他的身份收回了他那条‘不到万不得已不准与叛乱军兵戎相见’的命令,发动了战争……
他也不会为了阻止战争答应他来到藏有历史正文的地下宫殿。
尽管他不觉得照做了对方就会答应阻止已经停不下来的内乱。
一切都如这个男人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不过……
寇布拉眨了眨眼,努力不让眼皮上半凝固的淤血挡住视线,借此看向身边那个原本是敌人、结果同沦为残害对象的女人。
不过也有超出这男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这个被鳄鱼唤作妮可·罗宾的女人在看解读完历史正文后并没有如实告知鳄鱼内容。
作为世世代代守护这块历史正文的娜菲鲁塔利皇室继承者,寇布拉不可能不知道这块历史正文上确实记载了有关古代兵器‘冥王’的信息,只是他看不懂,也不清楚具体的内容。
然而他身旁这个女人宁愿当场与对方反目成仇而被重伤在地,也不愿说出实情。
这让他有一种自己被卷入了别的某种势力的暗斗中。
没等寇布拉深想这个问题,他就感觉到一股带着愠怒的威压靠近。
是克洛克达尔走了过来。
许是觉得寇布拉失去了价值,克洛克达尔并没有分出一点眼神给他,而是像扫垃圾般地抬脚踢了下靠坐在墙角的寇布拉,另后者往旁边滑出了半米距离侧倒在地。
大概是觉得克洛克达尔把自己踹开是想对那个女人下手,寇布拉下意识地挣扎了下,想着至少帮点什么,但后知后觉那个女人也算是间接残害自己国家的凶手之一,想了想终究还是歇了这份心思,转而思考起将鳄鱼彻底留在这地下宫殿的可能性。
对于寇布拉的想法,克洛克达尔大概是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轻嗤一笑,哪怕对方想做的是启动地下宫殿自毁装置拉人同归于尽这种自损八百的方法。
比起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寇布拉,罗宾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似乎更能挑起他的怒意。
“妮可·罗宾,我的优秀副社长……Miss.全周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冥王’在哪?”
克洛克达尔将眼睛眯得狭长,似乎想努力盖住眼底翻滚的怒气,让声音尽量保持冷静,同时用带着金钩子的手抵在罗宾的下巴上逼得对方仰头和自己对视。
“你不是还想知道更多的历史正文么?告诉我我想要的,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呵……呵呵。”
罗宾双手死死捂在腰窝的血窟窿上,尽管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更加惨白,但她依旧眼里带笑的看着不久前还是合作人的克洛克达尔,尽管笑不达眼底。
“继续合作么?”
刚刚因隐瞒石碑上的内容,她与克洛克
达尔起了冲突,因不敌而被穿了腰窝,导致此时说句话都能牵动伤口带来阵阵疼痛,但她面色不显,淡淡道:“我不觉得刚刚重伤了我的人有什么继续合作的诚信。”
“呵呵,妮可·罗宾,倒打一耙这种事情是和谁学的?”克洛克达尔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胸口重重起伏了下,抵住对方下颚的钩子也因为蛮力而微微陷进了肉里,“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刚刚的情况?难道不是因为你先骗了我我才下手的么,嗯?”
妮可·罗宾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注视着克洛克达尔,像是说不出反驳之话。
但很快,她开口了,说出了几乎让克洛克达尔控制不住自己戾气的话。
“鳄鱼,你什么时候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了?”
罗宾扯着嘴角,微微上挑,无视了那根抵在自己下巴上的尖锐金钩,轻飘飘地开口,“让我想想……嗯,大概是因为孤注一掷也失败了,对、咳咳咳……”
挑衅之语还没说完,罗宾整个人便被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抓住脖子提了起来。腹部带来的疼痛和喉咙处窒息的挤压感都让她说不出太多的话来。
“所以,散布几天后会降雨的谣言,是你吧,我亲爱的副社长小姐。”
克洛克达尔并不容易生气。
所谓的生气,那是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知、被人背叛、无能狂怒时才会有的。
这些本和克洛克达尔并不挂钩,因为他几乎能考虑到所有事情的下一步,同时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而现在。
还是有些事情太超过预期……
不,应该说是‘完美’地朝着他所预料的最差结局走去。
其中第一点就是降雨的谣言。
集结了四天的国王军和叛乱军没能立即打起来,很大一部分并不是因为寇布拉禁止国王军镇/压叛/乱,而是一个四天前掀起的降雨谣言。
那谣言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大概也无人关心这是谁说的,只关心这会不会是真的。
关于这种算是引发战争的导火线的谣言,哪怕是虚假也能挑起绝大多数人的希望和降低参与叛乱的念头。
“咳咳咳……算,算是我们合作多年、咳咳,我送你的礼物吧。”
管喉咙被牢牢掐住,罗宾还是勉强说完了这句话。
这句话就像火烧浇油般,克洛克达尔腮帮隐隐鼓动,那是紧咬着后槽牙才有的面部肌肉活动,是愠怒的象征。
于是罗宾被狠狠甩在了地上。
“咳咳咳……”
大概是罗宾的惨状稍稍取悦了克洛克达尔,以致他的情绪暂时平缓下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罗宾,道:“妮可·罗宾,我可不觉得你是那种什么救人主义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被称为‘恶魔之子’,是个只会给人带去不幸的家伙。所以……”
克洛克达尔蹲下,凑近了罗宾。
“我不理解你做出这种行为的意义在哪,难道是在赎罪么?”
罗宾的脸色愈发惨白,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对方说的那些话,但她面色依旧平平。
“嗯,或许也有可能说不定。”
说着,撑着双臂努力直起身,与克洛克达尔平时。尽管脸色带了很多伤,但她依旧露出了笑容:“比如,我没有杀了那位可爱的小公主,而是将她送去了那个地方。”
倏地,空气中弥漫了数不清的细沙。
他生气了。
这幅莫名的对峙让在一旁的寇布拉难以理解。
他能知道克洛克达尔对罗宾下手是因对方临时的叛变。
也知道克洛克达尔的生气是对方不告诉他‘冥王’的下落。
甚至隐隐了解并感谢了那所谓的‘降雨谣言’。
他不知道罗宾反目的理由,更不清楚克洛克达尔气急败坏的原因。
尤其是后者。
因无法得知‘冥王’下落而生气还算理解,但据克洛克达尔自己而言,‘冥王’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计划的另一部分就是得到阿拉巴斯坦王国的政权。
如果按照这个局势的发展,不出意外的话后者能实现。
阿拉巴斯坦王国的政权到手了,冥王的下落可以之后慢慢找……既然如此,应该没有气愤的理由。
然而……
寇布拉悄悄按上地下宫殿自毁装置的按钮没动,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那个浑身散发出戾气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愤怒,是一种对即将面对的失败而愤怒的强烈情绪。
寇布拉蹙了蹙眉,觉得自己对一个几乎所有目的都达到了的男人产生这种理解很荒谬。
然而事实上,寇布拉并没有感觉错。
甚至……
这个男人其实是诸事不顺。
譬如,某个人作为七武海之一,作为离枫树岛最近的王下七武海成员,本应响应世界政府的征召参与前几天的屠魔令。
但他没有,非但没将这个信息透露给勉强算是合作伙伴的人,反而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刻就将自己军事理想乡的计划提前。
顺便火上浇油,企图让巴洛克工作社在对方忙于前线时攻破劳改监狱,放出所有犯人制造岛内危机。
结果,非但没成功反而有来无回。
譬如,由于罗宾放出的‘降雨谣言’,没能让内乱如期爆发。
譬如,妮可·罗宾带回了一具据说是阿拉巴斯坦国公主的尸体,而尸体本人却在某个地方活蹦乱跳。
譬如,原本应该早在四天前就赶回来、假冒国王下令屠城的那个拥有模仿果实的能力者Mr.2,没能及时赶回。
先是因为屠魔令解除、海军撤退时被青雉大将击溃了海贼船,在别岛耽搁了三天。
而后在找到出海工具准备赶回时又特么的赶上了‘狂欢之夜(平安夜)’。
那些猎星者联盟将整片‘乐园’搅和得混乱不堪,导致Mr.2今早才赶到首都,伪装成寇布拉的样子正式发动内乱。
譬如……
他已经知道自己‘失败’了。
“你……”
正当克洛克达尔想对罗宾说点什么时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异样,整个人一顿,面色瞬间僵住。
一直观察着克洛克达尔的罗宾从这个表情里读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她勾了勾嘴角,这一回的笑容倒是比之前的真切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