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恩知深深垂下脸,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资格亲她的嘴唇,只好偏过去吻着耳尖和颈侧,“但我可以……可以让你很舒服。薇薇,这么多年了,没有人比我更懂得……”
他嗓音低沉柔顺,越说越模糊了,一手将她抱在身上,一手在里外作乱,勾得她心跳波折。
等到把她梳拢得开始往外润着,沈恩知一下子往里掼。
她按不住那陡然灭顶的心潮,面红耳赤地低呼一声,双手搂在他薄长却有力的后脊,发了狠掐紧,指甲的顶尖深深陷入皮肤,刮开一道道新红的肉印。
进而在他肩膀胡乱地咬,嚼出几处牙痕,丝丝渗血。
与其说是恼他的欺瞒,不如说是怨他竟然在这时坦白一切,彻底打破这多年来的心照不宣。
神志和意识朦朦胧胧,像被沈恩知揉胀了,烫破了,飞荡得那么高。盛凌薇迷茫地陷入回忆,想起冬天执勤的小战士,两颊冻红,向她和沈恩知致意。头顶上是北京灰扑扑的一幕天,沈恩知握着她冰凉的手,在家门口那条隆冬荒秃的长道慢慢地走。
她会永远记得沈恩知那时的掌心和目光,是容纳着她一整个童年与青春,温暖舒适的,最安心的角落。
沈恩知说的没错,对于他口中那个“她”,诸多漏洞、含糊和矛盾之处,她潜意识里不可能没有察觉。
说到底,爱要怎么掩藏?按住肢体神态的表露,清空所有语言,也难免要从眼睛里流到外面。
所以她总是下意识回避沈恩知的注视,从不深问,也不点破,替他把自己瞒着。
大约是私心和畏惧在作祟。
私心地想用他代替叶恩弥,安抚下自己经年的挂念和不甘心。又畏惧儿时那个沈恩知会面目全非,换上一种身份,成为睡在枕边却又无比陌生的人。
——成为此刻压在她身前的这个人。镜片上汽雾濡湿,隐忍地喘息着的男人。
她的喉音支离破碎,眼角泛出泪意,终于无可避免地察觉到,沈恩知竟然已经这样熟悉她的身体。对每一处令她愉悦的细节,远近深浅,全都了若指掌。
盛凌薇恍惚看见许多年前,那一对并肩而走的男孩女孩,在风落雪吹里越来越淡。
往日天真纯稚的年代。谁也回不去。
对镜一照,只余成年人的夹缠,欲念,枝节横生。
瘟黄低垂的光线,将肤色照成昏暗的白。她勾在沈恩知身间,却因镜子里这雾烘烘的白皮肤,想起叶恩弥。
盛凌薇淡淡叹一声气,说服自己沉浸其中,放松地享受过程。
不问旁事。
从门口,到浴室,再到窗前。许久才在床上结束。
盛凌薇像是由内而外发了一场大汗。头发睫毛,乃至嘴唇眼睛,都湿乎乎。
沈恩知躺在一旁,侧脸贴着她颈窝。盛凌薇觉得热,往旁边挪,他也跟过来,固执地要和她黏着。
盛凌薇轻触他身上凌乱的痕迹。是她用手和牙齿造成的。
“……你疼不疼?”她问得别扭,不想透露太多关心。
沈恩知摇摇头,去摸她的手,指腹揿在她指间钻石的剖面上,小心地摩挲,也小心地问:“这个戒指……还作数么。”
盛凌薇抿唇,没有给他明确答复。
他又说:“薇薇,后天我约了欧洲一家婚礼策划,他们会负责订婚仪式,还有结婚典礼。”
她只是含糊其辞:“到时候再看吧。”
“薇薇……”沈恩知像是无措了,只知道低低呼唤着她。
盛凌薇其人,最难改的是吃软不吃硬。
他这么简单一示弱,盛凌薇好像就猛然想起,抛却这层复杂关系,晦暗难明的过去,沈恩知本来是从小呵护她、关怀她的邻家哥哥。
多年来沈恩知压抑着所有感情,独自内耗,忍受折磨……虽然盛凌薇此前撂下了狠话,但心里也并非不清楚,沈恩知从没有对不起她。
倒不如说,他给的比她要的多得多。
盛凌薇一下有点软化了,肌肤忽然想念他的体温,靠过去一点,轻轻叫他:“恩知哥。”
沈恩知没有再说话,只是温柔而不安地将她抱住,下颌骨搁在她浓厚的发顶。
满眼宁致湖色,幽深得有苍蓝之意。
笑了一下,幅度微毫,不给她看见。
他花了五年时间,扮演她的叶恩弥。
现在,该让她看到沈恩知了。
四大时装周发展至今,伦敦已经渐渐势弱,落在最后面了。盛凌薇这回只是来看秀,团队因此没跟几个人,大多在米兰等着汇合。
一般她出门找宗笑看秀,身边只带个助理小鹿,和负责跟拍的摄影师。
晃了一天回到酒店,再传几张自拍照给随行的媒体实习生樾悦。
自从工作室成立,社交媒体一概是樾悦负责运营。盛凌薇的手机就此再没登录自己的账号,有时用小号刷刷微博。
这天她一边清理头脸的繁琐妆造,一边找樾悦要工作机。偶尔盛凌薇更新完精修照片,也爱看看自己微博大号的评论区。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无伤大雅的虚荣心,天生喜欢站在闪光灯下,享受成为视线焦点,接纳赞颂、嘉许和追捧。
才打开个人主页,盛凌薇注意到关注列表跳了一个数字。她点进去一看,眉头就拧起来:“怎么跟他互关了?”
樾悦才出校园不久,还是学生的轻快语气:“肯定得互关呀,薇薇姐,你是叶恩弥的唯一关注诶,互关的时候还带了一波小话题,他们那圈子流量可不少呢,简直可以媲美娱乐圈。没发现么?最近微博互动指数提升了一大截,我看有很多竞粉慕名过来打卡。”
盛凌薇不常上网,对这些字眼一知半解:“什么是竞粉。”
“就是电竞圈的粉丝……”樾悦说着,指给她看评论区。
零星有几条依然坚持盛赞她的美貌,更多的是把她和叶恩弥放在一起,刷些什么“真夫妻嗑生嗑死”、“竞人情侣天花板”、“甜文照进现实”。
盛凌薇眨眨眼。甜么?
她和叶恩弥倒确实有过短暂的甜蜜,在回不去的年少时光里。
她点开叶恩弥的主页,寥寥几条都是转发,没什么意趣。
往下翻,意外看到很久之前的动态,发布后没多久转成了好友可见。
简简单单五个字:不打了,抱歉。
下方数万条回复,粗略浏览,她想起宗笑那天的形容——哀鸿遍野。
盛凌薇不免想去猜测。
在她缺席的几年人生里,他都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自从那次在酒店房门口,听到她和沈恩知亲密到极致的动静,一连几天,叶恩弥再没有联系过她。
其实这样也好。
之前多年光景,叶恩弥对她而言,是一种类似爱而不得的执念。
如今身份转换,盛凌薇释放一点暧昧之意,他就主动上钩,还甘愿勾留着不肯脱离。
太轻易得到的东西,总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也是时候对他失去兴致了。
清洁完毕,盛凌薇头干脸净地敷面膜,酒店前台忽然上门联络,说有物品存放在下面,要转交给盛小姐。
因为价值昂贵,不好运送,最好由她亲自去取。
盛凌薇实在不想动,遣了助理小鹿下楼拿。没等多久,小鹿带回来几个精致的皮箱。赭红皮面润泽光滑,上面雕纹精细错杂,中间的标志相当熟眼,是她合作过多年的高奢珠宝品牌。
在当年的西湖大秀上,她为品牌走过开场。
小鹿将皮箱在茶几上排放好,依次打开给她看。
五件珠宝分别独立托在绒布里,上面是剔透的玻璃罩子。
她只一眼就认出,正是那一夜西湖的秀台上,挂在她身上的琳琅坠饰。
最夺目的是一款空窗珐琅胸针,嵌合着成钻与海蓝宝石,形如教堂彩窗。
盒子里垫有一张白色卡纸,浮着凸起的暗花。
盛凌薇伸手取出来,翻到背面,是一串手写字迹——
“新婚燕尔,百年好合。”
初中那会儿,老师就总批评叶恩弥不好好写字。没想到多年过去,他依然如故。
倒自成一派风韵。只是横不平竖不直,撇捺结连,形根倾斜,没有一条端正扎实的筋骨,仿佛马上要飘飞出纸面。
她无端想到沈恩知规整挺秀的字迹。
都说字如其人,果然不假。
他送来的这几件珠宝,曾在秀台上紧贴着她的身体,回到后台卸下,还在皮肤上留出镶嵌般的印痕。
名家设计,黄金托底,各色珍稀宝石,工艺奇巧精绝,每一件都是世间独有的造物。
当年年底,她确实偶然听见传闻,说有一位身份神秘的年轻先生出手豪绰,一夕之间买下她在西湖大秀上的全套行头。
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是叶恩弥。
又作为她和沈恩知的新婚礼物,被他亲手放到酒店。
霎时间,肋骨之内传来麻木的隐痛。
怎么依然如故,隐约放不下。
无非是出于私心,想体会那个备受推崇敬仰、位居千万欢呼顶端的人,在私下里全身心地对她俯首称臣。
一定是这样。
陈霜发现叶恩弥好像抽了一夜的烟。房间天花板上有烟雾报警器,他就把自己封在浴室,瓷碟里按满烟蒂。
他平时瘾不重,压力大的时候会吸上两根,祛一祛体内的躁气。
从没见他如此。
在干燥无水的浴缸里泡了一整夜,叶恩弥本来皮肤就白,蜷曲委顿了一个晚上,像张揉皱的白纸。
眼睛也没精神没光亮。
“这是怎么了?”
陈霜问。
男人受挫受伤,无非事业感情。叶恩弥的事业正春风得意,之前在上海的复出首秀就摘下冠军,来伦敦又包揽头名和赛季MVP,这一点陈霜是知道的。
那就只剩下感情。
陈霜马上有了猜测:“被女明星甩了?”
提起她,叶恩弥才起了点反应。
“差不多吧。”他拇指按着额头,嗓音沙哑不透亮,有点怔怔地呓语着,“……还想再试试。好不容易,又有了点念想……”
陈霜一时默然。
上次见叶恩弥这样魂不守舍,还是三年多以前,在西湖看过那场大秀后。
除去一些服装品牌体育产品线的商务合作,叶恩弥几乎跟时尚圈并不沾边,那夜竟然还一番精致打扮,穿了正装去看秀。
叶恩弥样貌出众,身姿也挺括,订制一套平时不常穿的西装,倒也是个有模有样的精英新贵了。
年底他被品牌邀请去挑选珠宝,陈霜也跟过来见世面。眼睁睁看叶恩弥问也不多问,接连点下五件,可称一句挥金如土,令陈霜不免咋舌。
毕竟蝉联了多年的全国最具商业价值选手。陈霜知道叶恩弥不把钱当回事,倒不是无度挥霍,更像成长环境显赫优越,从中浸润出来的适意和随性。
可叶恩弥对过去讳莫如深,有人问起来,他就随心所欲地胡开玩笑,一会儿说自己小时候被父母遗弃,一会儿又说他本是世家继承人,被私生子设计逐出家门。
一贯的不着调。不知是打哪个电视剧看来的情节。
这人也只有打比赛的时候,才显得认真可靠。
也就是回程的路上,叶恩弥一个一个打开精巧的小皮箱,将每件珠宝都目不转睛地看。
这些靡艳奢侈的黄金宝石,曾经深深镶嵌在她的体肤表面,从上面依稀能看出她的温度,气味,肌体的形状。
他回忆着开场大秀,她的装扮风姿,一时几乎着迷,情不自禁地说:“她好漂亮……”
陈霜还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谁?”
叶恩弥如梦方醒,猝然抬头,很快恢复常态,掩饰般勾了勾嘴角。
“没你事儿,不该问的别问。”
他半开玩笑说着,开了窗装模作样抽烟。雾气侵袭上来,遮掩一脸的神魂颠倒。
陈霜用余光偷偷观察。他还不知道叶恩弥这种人,世界冠军、公认技术和实力的最巅峰、圈子里声名赫赫的大魔王……
竟然会脸红。
第二天盛凌薇穿了便服,没叫造型师来化妆,难得素面朝天,如约和沈恩知去婚礼策划公司。
欧洲本地最具声誉的一家,接待的经理是亚洲面孔,自称姓候,方口削腮,脸上长着矜持的恳笑。侯经理说起中文口音浓重,发声曲折坎坷:“那我们就先从订婚仪式开始吧,沈先生,沈夫人。”
“盛小姐。”盛凌薇皱了下眉,出声纠正。
“不好意思,盛小姐。”候经理马上改口,“这是我们的展册……之前沈先生透露过您的喜好,我们特别准备了一些方案,您先过目。”
盛凌薇接过那本厚展册,克重很高的哑粉纸,形色细腻,托在手里安稳而沉实。
和沈恩知的婚姻,或许就是这样的质感吧。
随着她手指翻阅,候经理出言介绍:“我们推荐的首选呢,还是德语区,德国或者奥地利。新天鹅堡,盛小姐一定感兴趣,小型规模的婚礼,我们可以租借到咏吟大厅。到时候您挽着您丈夫沈先生,走过红毯,周围金碧辉煌,都是名画、灯饰和古董……”
侯经理用他不太熟练的中文细致地描绘着。
沈恩知并不发表意见,侧目看过来,指尖碰了碰她的手心:“喜不喜欢?”
盛凌薇摇摇头:“我不要,太老气。”
侯经理从善如流:“那么盛小姐不妨考虑一下奥地利,美泉宫也是我们的备选方案之一。您可以在皇太子花园举办一场新式的草坪婚礼,到希腊海神雕像面前,宣誓和沈先生共度一生,还有自带的会议中心,可以承办宴席……”
盛凌薇看了眼图册,摆手说得直白:“会议中心有点寒酸了吧,还不如北京的宝格丽。”
她忽然眼光一提:“海岛吧,有没有海岛的方案?”
沈恩知有些意外:“想度假了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喜欢海岛。”
他记忆里她的喜好都很久远了,还是那个做着宫殿里公主梦的小姑娘。
“比较自由。”盛凌薇随口答。
侯经理立时笑起来:“盛小姐说笑了,四面环海,怎么会自由。”
盛凌薇倒有起了点认真的劲儿,下颌稍抬,和他仔细说:“陆地才不联通。四面环海,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沈恩知把她的每句话都默记在心。
时不时抽出来,反复琢磨。
这一晚临睡前,他浅吻她额头的时候,忍不住试探问:
“薇薇是不是觉得……结婚就不自由了。”
盛凌薇窝在他怀里,被他亲得好困倦,语声也半梦半醒:“没有吧。随便一说……别在意。”
沈恩知清隽的五官隐在黑夜里,手指轻抚她的长发,声音也柔软如同触摸,悄悄地又问她:
“薇薇,我好吗?我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浓的睡息。
第二天傍晚,盛凌薇离开酒店,去赴宗笑的约。
没带助理,因为是要到新邦德街,参加一场苏富比拍卖会。’
本来她没想答应,宗笑却神秘地透露,有几样拍品是华人商会的珍藏,出自上个世纪东南亚小国的权贵府邸,都是女眷们找当地巧匠订制的舞会高跟鞋,用料十分奢靡大方,粉钻宝珠,极具收藏价值。
一听到有美丽的鞋子,盛凌薇难免意动,匆匆打扮就去赴这场临时的邀约。
没想到刚落座,宗笑就接了个电话,连声说临时有事要走。
一个人在陌生环境,难免觉得不安。眼见周围灯光愈暗,盛凌薇也起了身:“那我也……”
忽然有人从旁边揽着她肩头,力道不重,轻松给她摁坐回去。
那人悠悠说:“用不着走,我陪你。”
不用抬眼,也知道是叶恩弥。
盛凌薇用审视的目光去看宗笑。
宗笑只能讪讪地笑,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一边解释一边往外退:“那个……他找我,我就帮个忙约下你……别生气啊,薇薇姐。”
叶恩弥在她身边的席位坐下来,手指在她下巴上轻巧地捏一下。
语气意味深长:“怎么瘦了。他对你不好?”
盛凌薇把脸板着:“叶恩弥,我不是说不要再见面了么。”
他向她这一侧倾了倾身体,气息都快要酥融在一起:“话不是这么说的,薇薇。我没同意,就不算数。”
“哦。”盛凌薇淡淡的没多表示,话音一转,冷不防提起:“那天……你在门外吧。”
酒店房门之外,隔一扇薄薄门板。那些私密,潮湿,黏腻的动静,她情到浓时溢出唇边的叫声……
他都听见了吧。
叶恩弥的肩臂轻贴着她身体,果然瞬间僵硬。
【??作者有话说】
他生来就被置于哥哥和恋人二者兼得的位置。——《仲夏之死》
每次都有安全措施,就不写那么细致了,但是一定会戴!!(等后面两兄弟做完体检并结扎就不戴了
btw现在哥哥其实还是处来着,该他发疯+火葬场了,什么游刃有余,装出来的而已。
【重音提醒】趁现在V章不多说一下,本文后面薇薇爱上弟弟后不代表就会完全不爱哥哥,雄竞争夺宠爱的同时她也会权衡纠结,这是我的爽点可能不是你的,如果对情节发展觉得不爽及时止损,谢谢啦。
本文又改名了,这个应该是最后版本了……请大家知悉
好疲惫,晋江是真的很严格。
感谢在2023-08-22 23:47:08~2023-08-24 17:2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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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想看到他疼◎
叶恩弥握紧了她的手肘。她是模特, 身型纤细,关节也精巧。握在手心里,骨骼的形状非常清晰。
他用手心的皮肤感受着她的骨骼, 声音低暗:“薇薇,你不能这样。”
盛凌薇斜觑他一眼, 不咸不淡地反问:“看不惯?看不惯就别来找我了。”
“我不要。”他马上说。
“那我就这样。”
盛凌薇好像真的觉得腻味了, 懒得与他维持任何形式的关系, 就这么硬碰硬地对撞上来。
叶恩弥心里明白是哪儿出了问题。
看得出。之前她的有意接近, 温情甜蜜的诱陷, 全是伪装。
从始至终,盛凌薇就没有放下他曾经的离开。
这时有人经过,他松开手,放她自然而然脱离出去。
叶恩弥垂眸:“你可以玩儿我, 报复我, 薇薇, 但是别不搭理我。”
盛凌薇讽笑一声:“我可以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轮得到你说了算?”
“起码你不该和恩知在一起……你不爱他。”
“哦。我和他在一起,你就不喜欢我了?”她问。
“我没有。”他马上说。
顿了顿,又哑着嗓子:“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
没有不喜欢,但是可以就这样消失几年。
也不过如此。
“前两天你来酒店找我了,我知道的。”盛凌薇有意没意地点他, “叶恩弥, 你那时候听到了吧?我和恩知哥……”
叶恩弥忽然侧身抬手, 掌心猛地贴在她唇上, 不许她说下去。
她顺势就启了唇, 在他虎口上用力地咬。
“这么爱咬人。”
叶恩弥吃痛, 反倒发起笑了,手往下伸,托起她的下颌,垂头就吻。
盛凌薇也不拒绝,一手推着他胸口,把主动权抢到自己手里,舌尖破开缝隙探进去,沿着红软的薄唇,一路厮磨到牙面。
她进犯他,掠夺他,最终毫无争议地捕获了他。
一场深吻,反倒是叶恩弥心潮摇荡,喘起气来。
他拇指抹了下嘴角:“我们薇薇怎么越来越会亲了。”
盛凌薇靠坐回椅背,没再看他,侧脸在昏暗光线里美艳而模糊:“你弟弟教的。”
她是故意的。
故意提起沈恩知,反反复复,就是想要扎他心脏。
想看到他疼。
也逼得叶恩弥无法再故作若无其事。
“你说的对。我听到了,你和他。”
手指在抖,被他压下去。
“你们,多久了?”
“你走之后,没过两年吧。到现在,很久了。”
“要结婚了?”
“差不多。”
话是这么说,沈恩知的欺骗和隐瞒,到底是芥蒂。
但她起先同意和沈恩知结婚,本来也就不是为了爱情。
也没问叶恩弥是怎么知道的。
也是凑巧,沈恩知就在此时打来电话。她接起来,小声私语,余光往叶恩弥的方向淡淡地扫。他也倚坐在椅子上,识趣地噤声,眉眼融在昏暗之中,看不清任何表情。
沈恩知说的不多,无非是问她什么时候结束,需不需要去接。
盛凌薇简单应付两句,几乎就在挂断电话的同时,听见邻座的叶恩弥开口:
“怎么,你晚点回家他就不乐意?恩知现在这么过分了。”他一贯如此,口吻揶揄,说不清是认真还是调笑,“要是换我,只会让薇薇注意安全。”
盛凌薇一时没说话。
穿着燕尾服的侍者端着漆银托盘,在座位之间穿梭,依次询问并呈上酒水。
到他们面前,盛凌薇摆手说不用,叶恩弥却拿起一支细颈的香槟杯。
也没喝,只是以手浅握着。
肤白,骨节清晰优美,长指掂着玻璃酒杯,很是漂亮。
盛凌薇忽然想起他离开的那个清晨。也是这只手。
她那时候可真傻,听说他天亮就要离开,又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他走,总想着要给自己一些念想和回忆才好。
于是主动去亲他,柔软的手鼓噪又笨拙,撞在他皮肤上。
叶恩弥呼吸僵住了,越滞越长。可他并没有回应她。
盛凌薇也不动了,缀在瞳膜间的眼泪,还是掉下来。
叶恩弥终于沉静住,叹口气,回手抱她。
盛凌薇闭眼给他吻着,唇边狡黠一笑。
只要是她想要的,永远能够得到。
她的体腔底处越来越软,越来越润,最终下起一场深深的雨。
想起那时的情形。
盛凌薇低头,目光悄悄捉住他的手。
多年过去,确实再没见过更美丽、更有技巧和力量的一双手。
她随口一问:“叶恩弥,你之前退役那会儿,手是怎么伤的?”
他忽然沉默。
过了会儿,只是轻描淡写说:“没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呢。多少年了,横竖不过就是一句没什么。
光线彻底调到最暗,前方雪亮几盏新灯,拍卖会宣告开场。
对于此次的展品,宗笑倒是没说谎。三双保存完好的高跟鞋,珠光宝气的珍品,被盛凌薇收入囊中。
签好文件,留下地址,她离开时,叶恩弥还在等待。
到了灯光底下,才发现他穿着挺括的风衣。手斜插在衣袋里,没有来碰触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薇薇……你不想看见我,我会消失。但是分开之前,喝一杯吧。”
伦敦的夜,黑得不够纯粹。浊黄的街灯站成两排,底下翻卷着雾一样的不透明的风,像是空气里一个小小的漩涡。
不一会儿就整个地破裂了,消溶在愈发浓重的夜色之中。
叶恩弥招手拦了辆黑顶出租车,一路开到考文特花园附近。两个人漫步在秋夜里,钻进街边一家日式小酒馆。
酒馆的季节特调,名字起得特别,叫作富士山下。
招来酒保,各点一杯。
没想到他如今讲起英文,说得算是顺滑流畅,发音挺标准。她依稀记得叶恩弥中学时偏科,英语并不算成绩好的那一门。
“退役之后,我去读书了,澳洲。”像是看出她的疑问,叶恩弥笑了笑,语气轻淡随意地解释一句。
他们之间,错过了对方那么多的人生。
两杯酒上了桌。清液泛着磁蓝,中间凌凌碎冰,在盏底堆成微山。
叶恩弥抿了一小口,苦甜的滋味渗在舌尖。
富士山下,他以往听过这首歌。如今有她在身边,再记起歌词,已是不同感受。
谁能凭爱意让富士山私有……
酒馆空间不大,只有几面矮矮圆桌,拿放酒杯时,手背总是不经意间擦蹭到一起。
盛凌薇无端有些烦闷。垂眼看着杯中冰山,一点一点融热成水,冲淡了酒的醇味。
店里全是亚洲面孔,他们在最里侧的角落。隔壁桌很快坐来两个女生,时不时能听到没有刻意压低的中文交谈声。
没过多久,女生认出他们,惊喜地想要合照,叶恩弥看了眼盛凌薇的脸色,还是推拒下来。
两个女生也没生气,说听闻他们好事将近,落落大方地送上祝福。
盛凌薇想拿出官方一点的腔调,宣布两人已经分手。又发觉当下夜深,是男女佐以甜酒的暧昧氛围,此情此景,实在很没有说服力。
叶恩弥那边恍若未觉,眼梢深长斜挑,笑意很深,从善如流道了谢。还在尽职尽责扮演她男友的角色,轻轻攥了攥她放在桌上的手指,偏脸问:“怎么不说话,宝贝?”
“……嗯,谢谢。”她只好也这样说。
直到两个女生离席,旁边的位置空出来,叶恩弥才淡声问:“恩知他知道么。”
“……什么?”
“外面的人现在都觉得你跟我是夫妻,恩知还不知道吧。”
“我和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
叶恩弥小幅度地点了下头:“都听薇薇的。”
他面上仍露着笑,不知怎么,就是有点落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