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我(下)—— by顾漫
顾漫  发于:2023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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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家著名的粤菜馆,把他们的特色菜打包了几个过来。”
我就说林屿森向来会做事嘛,这下大家做的菜不好吃也没关系啦,有保底!
“我来拿我来拿。”我殷勤地拎过一个塑料袋,看了一眼里面居然有三个大盒子,那两袋就是六盒啊!顿时很没原则地说:“电梯密码是黄阿姨去物业设定的,我觉得看在这么多好吃的份上,改成你的生日也不是不可以。”
姜锐无语望天,“姐,你不是说林哥来了一起参观房子?赶紧赶紧。”
于是姜锐在厨房折腾了半天后,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房间。
“可以可以。”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得意:“还不错吧,这可是我跟设计师沟通了好几次的成果。”
姜锐一脸后怕:“看外面我都接受我要变成奶油少年粉红战士了。”
“外面也没有很粉吧。”我有点迟疑地问林屿森,“有吗?”
林屿森斟酌了一下回答:“我就看到垃圾桶是粉色的,不过很漂亮。”
“灰粉灰粉,灰粉不算粉。”
“哦。”
两个大男人异口同声地受教。
林屿森比姜锐自觉多了,参观完房子就直接往厨房走去。
“你会不会做菜啊?”我跟在后面有点担心,毕竟小凤和姜锐一个两个都手脚不是很麻利的样子。
“当然,我以前连手术都会,做菜算什么。”林屿森信心十足。
我:“……”
怎么说呢……
林屿森在厨房的架势看上去的确比姜锐自信从容多了,切菜的姿态也堪称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但如果只是做番茄炒蛋和菠萝虾仁的话,实在不至于要拿出自己外科医生的履历来担保……
就这么乱七八糟轮流忙活了一下午,六点我们终于准时开饭了。大家自己做的菜和林屿森带来的外卖摆在一起,满满当当的一桌。
小凤握着筷子蓄势待发,姜锐则看着饭桌叹气,“难以想象,我们忙了这么久,居然是这么简单的几个菜。”
“哪里简单了。”我夹了一块自己做的排骨,吃了下,很满意,“你们吃下这个糖醋排骨,很正宗的。”
大家跟着纷纷下筷。登时,小凤和姜锐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们这表情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吃的那块不行?我有点怀疑地再夹了一块,没问题啊,就是很好吃。
姜锐苦着脸说:“姐,你是不是倒了半罐子糖?”
“没有。”我很认真地回答,“四五勺吧。”
姜锐把排骨推到我面前:“你自己吃吧,我们南京真的吃不了这么甜,你们无锡太恐怖了。”
小凤附和:“我老家口味也偏咸,在南京还好,一来上海,觉得上海菜好甜,没想到你们无锡的更甜,简直是变态甜。”
她说着看向正在吃第二块的林屿森,一脸敬畏。“你男朋友是不是为爱牺牲啊?”
我顿时也看向林屿森。
他不紧不慢地吃完第二块排骨,给予我很大的肯定。“当然不是,我的确喜欢。”
我顿时得意。
看,林屿森就很懂吃!没有糖的菜能吃吗?炒青菜也要放一点点糖起鲜的。虽然我以前不做饭,但是我本能地就知道要放,这叫血脉传糖!
姜锐默默地把目光投向林屿森做的两道菜:“你这个,不会也加了四五勺糖吧?”
“怎么会。”林屿森矢口否认,“我是严格按照菜谱加佐料。”
姜锐的筷子就要伸过去。
林屿森把后半句补充完:“不过我搜菜谱的时候,是搜‘甜的菜有哪些’。”
姜锐痛苦地放下筷子,夸张地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哀嚎说:“我总算知道林哥你为什么要带外卖来了,你带的不是外卖,是最后的良心!”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我举起杯子:“好啦好啦,如果下次再请你们吃饭一定注意少加糖。我们来碰一个?祝我乔迁快乐。”
姜锐举起杯来:“也祝我白蹭乔迁快乐。”
大家笑着举杯,四只杯子在餐桌上方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林屿森带来的菜救小凤和姜锐的命,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小凤学校有门禁,吃完饭就早早回去了。姜锐则打算住这,还扬言以后每个周末都要来住,我当然很欢迎啦。林屿森嘛,时间一到肯定要打发走的,不过作为主人肯定要送一下客,然后他再送我回来~
于是隔着一条马路的相邻小区,我送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回家一进门,看见姜锐坐在客厅一副在等我的样子,我顿时有点心虚。
姜锐果然问:“怎么这么久?”
“那个……躲避摄像头。”
“哦。”
就“哦”?居然不接着问我为什么躲避摄像头?
“你怎么了啊?”我稀奇地凑到他面前。
姜锐神色古怪:“姐,你们下楼的时候忘记把垃圾带下去了,我就下去扔。”
“哦。”这也要指责吗?“辛苦了?”
“然后在楼下,看到了庄哥。”

曾经有好多个深夜,我躺在黑暗中的床上,难以克制地去分析猜测一个人的全部行为。
那时候甚至会把白天相处的每个细节分门别类,这句话这个动作好像喜欢我,那句话那个动作又在疏远我。
他好像喜欢我,又好像不喜欢我。我捉摸不定,辗转难眠,最终觉得喜欢我的那一面铁证如山,我信心满满地跑去表白。
事实证明我猜错了。
所以我现在绝不会再去猜测联想,何况这一切已经与我无关。
我开始想明天早上去林屿森家吃什么。对的,因为我明天中午有约,林屿森只能邀请我和姜锐去他家吃早餐。
想了一会,我发了个信息给林屿森。
“麻团,油条,甜豆浆,肉松咸菜油条饭团。”
想想还有点意犹未尽,打算再发一条:“包括但不限于,剩下你自己发挥。”
还没发过去,他的消息回过来了——“包括但不限于?”
我瞬间笑出来,删除了重发:“没错,这是我和弟弟两个人的,你自己要的自己点。”
“我吃馄饨,饭团分我一半,你一个人吃不掉。”
这也要特别说明吗?哪次不是这样啊。我大气地回复:“好吧,让你一半!晚安。”
“晚安^_^”
他的晚安居然还带了表情符?
我一个问号过去,他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打晚安自己跳出来的。”
“以前怎么不带?”
“以前没吃聂小姐做的菜,比较稳重。”
……好有说服力哦。我精心编辑了一个复杂的无语表情发给他,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姜锐就拍门喊饿,把睡眠不足的我拖到了林屿森家里。如此一来搞得我战斗力都下降了,饭团只咬了一口,全被林屿森吃了。
吃完饭我又爬去林屿森家客房睡了一觉,等再起来,终于精神抖擞了。洗了个脸出去,发现林屿森和姜锐正在阳台聊天。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听到姜锐正在卖力吹我。
“我姐懒是懒,但是真的聪明,当年她考上A大,就临时抱佛脚努力了几个月,模拟考试一次比一次考得好,把我们都惊到了。”
“她也不懒,只是效率高显得懒散。她可太机灵聪明了,做事又大气。”林屿森手执茶杯,微靠在栏杆上,笑意盎然地说。
我有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怀疑。
姜锐的表情好像也在怀疑,但是他作为我弟弟显然不能拆台,“没错没错,还是林哥你慧眼识珠!”
正要继续偷听下去,我的短信铃响了,两个人一起回头,姜锐叫道:“你鬼鬼祟祟偷听!”
哎呀太遗憾了,林屿森夸我就算了,我家男朋友最会哄人了,但是笨蛋弟弟夸我的机会可不多。
我拿起手机,发现是思靓的短信。“你出发了吗?”
“马上。”
回完消息,我指挥走回屋内的林屿森,“走了,送我去吃饭,姜锐你自己回学校吃。”
姜锐得意地说:“林哥请我大餐,餐厅都选好了,我要吃澳龙。”
“……”我转向林屿森,“他权重没那么高,真的,完全不值澳龙的钱。”
林屿森放下茶杯,拿起车钥匙,“在我的评估体系里十分重要,曦光你不要干扰我的判断。”
姜锐朝我挤眉弄眼,得意洋洋。
好吧,某些人愿意当冤大头就去当吧,不识好人心!
林屿森开车送我到吃饭的地方后,就载着姜锐快乐地纯男士午餐去了。我提前到了十分钟,以为是第一个呢,没想到其他人到的更早,一走进餐厅,便看见容容和思靓老大坐在窗边,容容好像说了什么,大家都笑作了一团。
思靓先看见我,站起来朝我招手,我过去在老大边上坐下。
思靓说:“买单的终于来了,我菜都点了,可没客气,你看看还要加点什么不。”
“不用客气啊,本来就说请你们吃饭的。”我看了下菜单,她其实没点几个菜,于是喊过服务员又加了几道。
思靓说:“今天就小凤没来了。”
我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她早上说了,临时学校有事。”
老大有些伤感:“毕业后再想聚聚总是凑不齐,阿芬在厦门就不说了,我们离得近的几个也难凑齐。上次思靓生日宴小凤在,容容又晚到了,后来KTV也不方便说话。”
思靓说:“我们聚容易,主要是曦光,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看能不能凑齐。”
我想了下说:“月底倒还是要过来,但是是工作上的事情,估计出不来。”
“那以后再看看呗。”思靓带过这个话题,笑着对我说,“你来晚了,错过了八卦,我们刚刚都要笑死了。”
“什么八卦?”
“容容男朋友的呗,他好倒霉。”
我心下一沉,“他怎么了?”
容容神采飞扬,显而易见的好心情,“现在想想好笑,当时挺气人的。就前几天,他在外面有工作,我们约了七点半在餐厅见面,结果他九点多才来,打电话一直都没人接。我很生气,都想和他分手了,结果问了才知道他那天又是被咖啡泼在身上又是交通事故的,还被交警带走了,细节懒得再说一遍了,真的好乌龙。”
这哪里是什么乌龙,分明是有问题。
思靓问:“后来他赔罪了没有?”
“他都这么惨了,我哪里好意思怪他,不过他后来给我补了好几个礼物。”容容从包中拿出一台崭新的小巧相机,“我今天带了一个来,好久没拍照了吧,我们一起拍些照?”
思靓老大登时来了兴致,摆姿势互拍起来,还招呼服务员过来拍合影。拍完容容看了一下照片,点评说:“曦光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合照好像在走神。”
我勉强提起兴致:“有吗?好久没拍照了。”
老大凑过去,“看看我。”
容容递给她:“回头全部导出来发你们邮箱,曦光你的邮箱我是不是没有?”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有的吧,还是大学那个,没换。”
“那应该有,我也没换。”她微笑着说。
服务员陆续送菜上来,大家边吃边聊着,容容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便放在一边,并不接起。
思靓一瞥,笑道:“亲爱的,这备注也太老土了吧。”
老大说:“干嘛不接?”
容容:“电话一打就秒接,我哪能这么好哄,你们是不是没谈过恋爱,这种小把戏都不懂吗?”
十几分钟后,手机又响了一遍,容容依旧没接。又过了几分钟,容容回了个电话过去。
“在和我大学同学吃饭呢,曦光今天来上海……哎呀,刚刚去洗手间手机掉桌子上了,没接到……说了呀,不能说吗?就是啊,她早晚会知道的……我们在拍照呢……你有事不来接我了啊?那我自己打车……没生气……好,就这样。”
思靓听着直摇头:“你谈个恋爱想得也太多了,故意不接电话,之前贵一点的礼物也不收,你这叫什么,放长线钓大鱼?”
她开玩笑的口气。
容容神情一僵,随即带上了甜蜜的笑容,“女生当然要矜持,这才有意思。”
她脸上的甜蜜太自然了,我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我眼睛花了。那个“已阅读”,是邮箱系统出错了吗?
她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封信,为什么什么反应都没有?是被盛行杰糊弄过去了,还是说,真的不在乎?
我茫然了。
晚上和林屿森回苏州,到了宿舍后,我先打开电脑登陆了新邮箱。
邮箱里孤零零地躺着唯一一封发出去的信,右侧“已阅读”三个字无比清晰。
手指在鼠标上停滞了好久,我移动鼠标,关闭了邮箱。
接下来我就没再去想这件事了。
这倒不是刻意,再过几天林屿森和小戴要带队去上海D大光伏研究所参观学习,探讨在苏州成立联合实验室的事。作为随行的一员,我肯定不能一无所知地去,所以最近天天在啃光伏技术方面的书。
因为要谈的细节较多,这次安排了一天半的行程。周四早上七点,大家就在公司集合出发了,总共七人用了两辆商务车。
不料行至半路,林屿森却接到了成都那边的电话。卖给我们二手生产线的厂商突然说不卖了,因为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
电话里没说清楚对方便挂了电话,再打过去都不接了。合同都签了却发生这种变故,大家始料未及,林屿森当机立断,带着一名员工直接改道虹桥机场,飞去了成都。
我依旧跟着小戴去了D大,一上午一声不吭地跟在大家后面专心地听专家讲解最前沿的技术发展,和这几天在书上看到的内容互相印证,受益颇多。
中午研究所安排我们在学校贵宾厅吃饭,下午还要开个座谈会,对双方在苏州建立联合实验室的事做初步的探讨。
正在吃饭时,我接到了两条短信。
“上次你说月底要来上海?下午有空吗?我请你喝个咖啡。”
“你是不是没我上海的号码,我是叶容。”

这几天天气变幻不定,离开D大时还晴着,路途中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
出租车停在咖啡馆门口,我下车快步冲了进去,身上已经有点湿了。
推开门,响起一阵风铃声。店里人很少,只有容容一个客人,她穿着一条白色的毛衣裙干干净净地坐在窗边,闻声朝我看来。
我走到她对面坐下,拿起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容容瞥向窗外:“突然下这么大雨。”
“嗯。”我放下纸巾,“你怎么突然找我?”
她依旧看着窗外,“我记得我来上海工作的那一天,也下着这么大的雨,没想到离开的时候也是。”
我这才注意到她身后有个大行李箱,惊讶地问:“你要离开上海?”
“去深圳,今晚的飞机。”她从窗外收回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一直在想走之前要不要和你见一面,忍不住发了短信,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大概是天意。”
我听得疑窦丛生,她这是和盛行杰分手了?但是为什么要离开上海?难道盛行杰纠缠不清或者她受伤太深要离开伤心地?
正要发问,服务员端上来一杯奶茶。
“琢磨着你快到了,帮你点的,你喜欢喝这些是吧?”
“对,谢谢。”
容容看着我,眼神奇异:“其实我蛮了解你的。”
“那可未必。”我不由反驳,“你是不是忘记你怎么冤枉我隐瞒你面试电话了?”
“那时候……其实去不去盛远无所谓,我又不是只有这个offer,只是开心抓到了你把柄罢了……那件事我的确冤枉了你,我正式向你道歉。”
我不禁有些讶异。脑子里突然浮现元旦那天在酒店外碰见她的画面,那会她嘴里也喊着向我道歉,却是截然不同的咄咄逼人的态度。
是什么让她态度突然大变?
我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口中一时也说不出类似“都过去了”这样的话,疑虑间,却听她说:“我邮箱里的匿名信是你发的吧,你不用否认,能知道盛行杰消息的人并不多。”
我一怔,心里怪异的感觉更深了,下意思地皱眉说:“你在说什么?”
容容完全不在意我的回答,笑了笑说:“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你想知道我和盛行杰是怎么分手的吗?”
“你和盛行杰分手了?”
“当然,你都告诉我他在追别人了,我当然要分手,你想知道我怎么做的吗?”
容容脸上骤然浮起笑容,“我把他发给我的亲密短信,拍了照片,学你注册了个新邮箱,匿名发给了他爷爷老盛总和他的叔叔们。东窗事发,盛行杰来质问我,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反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自己联想到了我们的聚会,想到我去洗手间没带手机,说一定是你趁着我上洗手间偷拍了照片。真蠢是不是,那么多人,你怎么拍,但是他坚信不疑,冲去告诉了老盛总他被你们陷害了,哈。”
“一开始我给过他机会的,可是他还是骗我甚至越来越不耐烦。后来事情暴露,他一丝后悔一丝心虚歉意都没有,反而骂我虚荣,到处宣扬,才被你抓到把柄。他把我当什么?谈恋爱的时候我没有占过他一分一毫便宜,他竟然这样对我。”
容容笑了两声,双颊泛起异常的红晕,“不过没关系,他会得到惩罚。盛行杰以为我还爱他,我闹着假装不肯分手,最后他都不敢见我,让他妈妈来解决我。他算什么男人。”
她语速飞快,而事情发展却又那么不可思议。我抑制着心跳,整理思路,慢慢地说:“你是说,你收到了一封邮件,以为是我发的,这封邮件告诉你盛行杰在追别人。你发现盛行杰真的出轨了,却没有立刻分手,反而是约我见面,所谓去洗手间没接到电话也是故意设计的,甚至在和盛行杰通话的时候也一直在强调拍照的事。”
我回忆那天聚餐的细节,“那天你最后一个走,走了之后,你拍了盛行杰给你的短信照片,发给了盛老爷子和盛家其他人,并且通过盛行杰误导他们,让他们以为是我发的,是这样吗?”
容容赞叹地说:“你真聪明,这么快就理清楚了。这么沉得住气吗?居然不生气?”
“为什么?”我冷声说。
“有什么为什么,盛行杰这么侮辱我,难道我就要默默退出,忍下这口气吗?当然不行。可是我能闹开吗?不能,到时候污言秽语只会冲着我来。他说不定也会报复我,最后的结果是我鱼死网破流言蜚语缠身,而他毫发无损,凭什么?谁还不曾经是天之骄女,他凭什么?”
“你想报复他又怕被他报复,所以把仇恨转移到我身上?”
“堂堂聂大小姐,当然不怕盛行杰。”
“哪怕你觉得,我是发邮件提醒你的那个人?”
“你是什么好意吗?真要好心提醒,这么偷偷摸摸干什么。”容容冷笑,“不过是想利用我,为你的男朋友扳倒盛行杰罢了。”
我终于听到了这个我猜想中的答案,心里只觉得万般疲惫,什么都不想说了。
容容却似收不住一般,“我本来可以不告诉你的,就算他们来找你,你也不能确定邮件是我发的吧?可是,做了这么漂亮的事情,如果无人欣赏,那不是太可惜了吗。而且,这都是庄序教我的。”
这件事居然还有更荒谬的发展,我终于没抑制住惊讶,震惊地看着她。
她微微笑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再怎么吵过闹翻过,该帮我的时候,他不会坐视的,他会永远站在我身边。”
雨水激烈地打在窗户上,门口传来了动静,又有客人进来。
容容望向门边,脸上浮起笑意,“庄序来了。”
前尘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
怎么?又要再来一次联合审判吗?
我缓缓地靠向椅背,看着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拉开了边上的椅子。
这是一张靠墙的圆桌,正好三个位置,我和容容面对面坐着,庄序加入之后好像变成了一个奇妙的三角。
但是我一点都不想介入其中。
“你迟到了。”容容面带微笑地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庄序沉声问。
“还没告诉你,我要去深圳了,那边有几个面试机会,待遇远比盛远更好,所以找你们道别。”
庄序淡淡地说:“恭喜。”
容容说:“没想到离开之前,最想见的居然是你们。”
庄序眼神微动,答非所问:“深圳前景很不错。”
看着他们这样你来我往装模作样,我突然觉得好笑又厌烦,“行了吧?你们在演什么呀?”
我直视庄序:“幕僚也来了吗?这么大阵仗干什么?我知道是他帮你了,也永远会帮你,然后呢?”
庄序面无表情地垂眸。
“就算要证明情比金坚,也不用逮着一只羊薅啊,换一只不可以吗?”
我嘲讽地看向容容:“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在你眼里,我是提醒你盛行杰出轨的那个人,你不但不感谢,反而设计让我背锅。可惜你这些招数,大概一点用都没有。你发给盛家人的邮件,不管内容到底是什么,亲密短信?还是其他的,你说我发的就是我发的?盛行杰单方面认定有什么用?事情发生了好几天了吧,盛家可没敢来找我求证。”
“不过你的自导自演也让我明白,以后善意要给值得的人。谢谢你让我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清醒过来,今天的咖啡我请了,也算为你这么开心远走深圳践行。”
她前面神情还没什么变化,我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却陡然咬紧了双唇。
我没有兴趣再待下去,喊来服务员,“结账。”
外面的雨越发大了,即使有屋檐挡着,一推开门,也有雨线扑面而来。但是我宁可站在雨里,也不想跟他们共处一室。
没想到过了几分钟,他们居然也跟着出来了。我没有回头,身后出来的人也没说话,沉默地站在了我身边。
雨幕中依稀看到了一辆闪着空车的出租车,我正要招手,庄序却先我一步抬起了手。
出租车停下。庄序对叶容说:“你不是要赶飞机?”
叶容有些惊讶,迟疑着向前一步,出租车司机冒雨冲下来,帮她把行李箱搬上了后备箱。
叶容缓步走向出租车,走了两步却回头,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吧,除非思靓小凤结婚?”
她说着微微昂起头,“聂曦光,也许我做的一点用都没有,那不过是因为我手里筹码少。谁还不曾经辉煌过,你大可继续看不起我,但未来怎么样,谁知道。”
“那你加油。”我冷冷地说。
出租车司机开始催促她。
她走到车边拉开了车门。
最后的时刻,容容站在雨中,望向了庄序,眼睛里有无数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如果能回到以前,我不会再听父母的话。”
“一路顺风。”庄序淡淡地说。
出租车开走,屋檐下只剩下我和庄序,我下意识地往边上让了让。庄序身形微动,双手插入衣兜,“我几句话说完就走,你不用这么避之唯恐不及。”
我望着白茫茫的雨幕,很惊讶他居然有话对我说,不过并未转头看他,沉默地以不变应万变。
他也看着雨幕,好一会才开口,“你真令我惊讶,匿名信。”
他“呵”了一声:“谁教你写的?现在这么的口齿伶俐,也是他教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转头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和盛行杰分手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设计我们,把我们拖进来。”
“‘我们’?”他玩味似地复读,“我设计你们?”
“那就是吧。”他神情淡漠地说,“你就当我想给林屿森找点麻烦,如果他怪你的话,你可以跟他分手。”
简直匪夷所思的一段话,我看着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又轻笑了一下,“你刚刚在里面说的话很精彩,所以,你觉得叶容应该怎么办?受到欺骗只能忍气吞声?不能反击?”
他在诱导我迈入逻辑陷阱。
我倏然冷静下来,一字一字地组织语言:“叶容受到了盛行杰的欺骗,她当然可以反击,哪怕反击过程中带出了我和林屿森,那也没问题,只要你们的目的之一不是为了伤害我们。”
“但是你们现在找我炫耀什么,又在得意什么?你们在得意还伤害到了我们。所以这也是你的目的之一对吗?而依据是什么呢,是毫无证据地单方面认定我不怀好意。”
“真可笑,但是你们做出来一点都不奇怪,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在你心里,我做什么都别有居心,从来没变过。可是庄序,请你记住,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没有吗?”
我说了一大串,他只回了冷冷的三个字。
暴雨冲刷,他的眼睛中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我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一辆出租车闯出雨帘,我连忙招手,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出租车停下,我正要冲过去,却被庄序低声喝止。
“站住。”
我脚步一顿。
“叶容的确找我求助过,她手里有一些不利于盛行杰的东西,操作好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也扯不到你……们头上。”他微微扯动嘴角,“但是她选择发那些照片,我懒得猜测她的真正目的,也没兴趣参与。听明白了吗?”
说完不等我反应,他头也不回地迈入了雨中。

出租车开出去好久,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散去。
手机短信铃响起,小戴发消息问我在哪,“要不要过来一起吃晚饭?”
我简短回复:“我自己安排。”
回到自己家中,换衣服,洗澡,吹干头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后,我发了一条消息给林屿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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