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又靠近他的颈窝闻了闻,“你到底喝了多少?”
“没多少。我特别交代了过餐厅了,给我的白酒里都兑了水,只是闻起来有些酒气。”陆平川解释着,目光如隼地看向电脑屏幕,“但是沈学文就不一样了。那‘佛手汤’有五十多度,他可没少喝。”
岑潇听着,重新看向屏幕。只见沈蔓甩开了皮鞭,拧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男人的面容倏地清晰起来。
正是沈蔓的养父,沈学文。
岑潇又看向陆平川的右手,那里正握着一把十分精巧的螺丝刀。
方才,他正是用这把螺丝刀,将沈蔓的房门号,从“1606”变成了“1609”。
计划按部就班地走到这里,一切都在他们的控制中。
当然,除了一点点小意外——
就当沈蔓与陆平川飙车的时候,岑潇正带着周南在 1606 里破解沈蔓的密码箱。
按理说,凡是与代码或网络相关的技术,就没有能难住周南的。可这个指纹防盗系统确实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周南刚摸到箱子,箱子便开始发出异响。
好在他的反应够快,技术也过硬,没几分钟就破译了箱子的密码。
思及此,岑潇小声地感叹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有惊无险?”陆平川佯装后怕地说道,“媳妇,你都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如果不是我反应够快,这会儿已经命断赛车场了。”
岑潇摸了摸他的脸,玩笑道:“你放心,如果你真的命断赛车场,我一定会为你守一年寡的。”
才一年?陆平川不满这个回答,正要追问,屏幕里又传来了声音。
两人同时看向屏幕,只见沈蔓已经彻底癫狂了。她扒光了沈学文的衣物,再拿过岑潇一早放在床头的红蜡烛和打火机,迅速点燃。
很快,蜡烛开始融化。她一屁股跨坐在沈学文身上,将滚烫的蜡油一颗颗地滴在他的敏感部位和伤口上。后者痛极了,想用扭动身体来躲避,却因为捆绳而一动不能动,只能这样生生承受着。
许是皮鞭上的药膏渗入了伤口,沈学文挣扎了一会儿,就开始意识涣散了。他双眼朦胧地看向身前的沈蔓,须臾之间,她已经变回十二、三岁的样子。
而当蜡油再次滴在身上,他也不觉得疼痛难耐了,相反,他从心灵深处体味出一股微妙的快感,甚至希望对方多滴一些。
看着两人接近失心疯的状态,陆平川眉头微蹙地问道:“你往沈蔓的沐浴液里掺了多少药膏?”
“就……”岑潇犹豫着,拿起电脑旁的一个注射器,“半针管吧?”
这是岑潇特别托毛娜去找的一款注射器。医美级别的针头极细,是直接插入铝皮软管,也不会留下痕迹的程度。
岑潇就是用它抽取了药膏,然后混入了沈蔓的沐浴液和洗发水里。
按理来说,这样的剂量加上沐浴液和洗发水的中合,效力不应如此强劲……可再看视频里的沈蔓与沈学文,两人皆是理智全失、丧心病狂的模样了。
陆平川沉吟片刻,分析道:“沈蔓今天带来的药膏,升级了。”
岑潇不由一怔,疑惑地看向他:“……这药还能升级?”
“应该是之前在办公室里,她发现我没‘中招’,这次特意带了‘加强版’来。”
陆平川一边解释,一边腹诽:这款“致幻剂”真不得了,不仅要和酒精结合,甚至还有不同的强度版本。
岑潇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余光突然瞥见屏幕上的画面,顿时整个人僵住了。
感受到她的动作,陆平川一同朝屏幕看去。
不知何时,沈蔓松开了沈从文的捆绳。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摄像头正好捕捉到他的后背,一道歪七扭八的伤疤就这样出现在了屏幕上。
这伤疤,和陈献分享的那个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又有一滴滚烫的蜡油滴在沈学文的命根处,他呻吟着翻回身子,一边绷直四肢,一边仰高头颅,咬牙切齿却又满是享受的面容就这么冲着镜头。
他目眦欲裂,却又带着诡异的笑意,直直撞进岑潇的视线里。
回忆深处的恐惧再次复苏,一股森然的寒意从岑潇的尾椎窜出,顺着她的脊柱直冲脑门。
突然地,她想起了酒窖里的那道黑影。
那道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的黑影。
他和沈学文,果然就是同一个人。
岑潇一反应过来,身子便不受控地开始发抖。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陆平川的手,就像当年的她抓住了那个开瓶器。
慌乱中,她用力过猛,指甲不小心划破了陆平川的手背。可后者却毫不在乎,只是加重了自己抱她的力度,心疼道:“我在,别怕。”
男人怀抱温热,轻声细语间带着安抚的力量。岑潇冷静下来,抬头看向他。
陆平川看进她的眼睛,说道:“如果你感觉不舒服,咱就不看了。”
岑潇深吸一口气,对他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屏幕。
蜡烛燃烧得差不多了,沈蔓又换了新花样。她拿过两根像是电击棒的东西,一下摁在沈学文的小腹上,后者就像过电一般,在床上抖动起来。
他的这个反应狠狠取悦了沈蔓,她大笑着,将电击棒就这么拿起放下、拿起放下了四、五次,刺激着沈学文白眼直翻,四肢痉挛。
他就像条被潮汐冲上岸的鱼,扑腾着,扭动着,大张着一张嘴,以求一线生机。
而岑潇咬紧下颌线,就这么死死地盯住屏幕,仿佛要将沈学文受辱的每个瞬间都拓在脑子里。
她要牢牢地记住,当年那个欺辱她的禽兽,是如何被自己的养女折磨到不成人形的。
第80章 灵栖山庄(下)
一个小时后,不知是药效退了,还是沈蔓玩累了,她终于偃旗息鼓地甩开手上的道具,倒在了沈学文身边。
沈学文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浑身是伤。蜡油凝固了,就像结痂的伤疤一样,盖在他的伤口上。而他身下的床单上血迹斑斑,说明这个男人方才都经历了什么。
他两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恢复了些元气。只听他气息奄奄地叫道:“小蔓。”
这声音像有魔法,沈蔓听着,身体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爸爸?怎么是你?”沈蔓一下回了神,不可置信地从床上爬起来,“我给你找的小丫头,在 1609 房间啊。”
养父女两人裸裎相对,却不尴尬,可见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这样。
“1609?这里不是 1609 吗?”沈学文回忆着,大脑还有些混沌,“你……是不是……又用‘公主八号’了?我不是交代过你,不要在外面用它吗?很容易出事的。”
他说得有气无力,可字里行间却满是责怪之意。沈蔓听着,本还惊慌的面色倏地沉了下去。
她跪坐在沈学文身边,笑着说道:“如果不是爸爸你,在我小时候就对我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还把‘公主六号’‘公主七号’用在我身上。我怎么会养成这样独特的癖好?”
沈蔓神态乖巧,言辞间却透着一股阴狠。屏幕那头的岑潇和陆平川听着,不由得对视一眼。
原来“公主七号”真的迭代到了“公主八号”。
原来这沈学文真有恋童癖。
如此看来,沈蔓应该是在少女时期就被沈学文折磨出了心理问题,才有了今天的施虐倾向。
而这边的沈学文,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已被他人监视,只将注意力放在沈蔓身上。
对他而言,女人一旦超过十六岁,就失去吸引力了。所以,他习惯从孤儿院里收养十一、二岁的女孩回家,以满足自己变态的兽欲。沈蔓是他的养女之一,却也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与那些个被他折腾几年就废掉的“前任”不同,少女时期的沈蔓不仅会主动迎合他的“兽行”,她还会在自己成年后,主动找些幼女回来,讨好他这位养父。
与此同时,她还充分利用沈家这个平台,学了不少本事。无论台面上下,都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帮手。
除了那些字母圈的爱好,沈学文一直觉得,沈蔓是很“乖”的。
可今天一看,才发现她对自己一直有怨气。
此刻的沈学文浑身是伤,实在没必要与年轻高挑的沈蔓起正面冲突。这么想着,他放软了语气:“我不是怪你。只不过,你现在是陆平川的相亲对象,这里又是他做东的主场——要是被他发现……发现你有这样的习惯,那该怎么办?”
沈蔓被安抚了,嘟囔道:“他早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沈学文一听,脸色更白了。
“我说,这些道具,都是陆平川放在我房里的。”沈蔓说着,加重了语气,“爸爸,如果不是你不小心走错房间,那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陆平川了。”
她说着,也不等沈学文的反应,只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哎呀,陆平川刚才有没有来过?我好像没听见门铃响。”
她快速找到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发现还真有一条陆平川的未读微信。
这条信息是他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说他实在是喝多了,不舒服,明天再来找她。
沈蔓看着,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此刻的沈学文也恢复了点力气,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看向沈蔓:“你还真挺喜欢这个陆平川的。”
“他可比陆星河有意思多了。”沈蔓笑嘻嘻地回道,“人长得帅,说话也有趣。我光看着,就膝盖发软。”
她说着,又恢复了活泼恭顺的神色。沈学文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调侃她:“之前你对陆星河的评价也不低。怎么‘继承人’一换,你就看他不顺眼了?”
“那能怎么办?我想嫁的是陆氏的继承人。”沈蔓软着身段,朝沈学文挨过去,“你和陆伯伯一起打江山,结果公司姓了陆,你只落得一个高级董事的名头。你无所谓,我可替你委屈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所以,我只好嫁给陆氏集团的‘继承人’——这样一来,你忽悠那个老的,我控制这个小的,慢慢把陆氏集团拿过来。不好吗?”
“当然好。”沈学文说着,用手抚上她的脸,“爸爸知道你用心良苦,所以我再不喜欢那个余香,也劝过老陆,想办法把她捞出来。可谁能想到,老陆说放弃就放弃了,还当机立断地换了‘继承人’。”
沈蔓追问道:“陆伯伯都没解释一下,他怎么突然就放弃余香了?”
“老陆的说法是,陆平川请不动白斯年,余香这案子又闹得太大,没必要为了救她惹出更大的麻烦。”沈从文解释着,叹了口气,“要我说,这个余香折了就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我是看重陆星河性格单纯,也好拿捏,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吃亏,这才想着捞一捞他妈妈。但眼瞎,陆平川已经是‘新太子’了。他纨绔懒散、花名在外……你确定自己拿得住他?”
“怕什么?”沈蔓笑得毫不在乎,“那个陆平川站着坐着,都是一幅没骨头的样子,像这种浪荡公子哥最好拿捏了。”
她说着,复又拿起那根皮鞭,“给他喂几次‘公主八号’,再好好调教一番,他一定会对我言听计从。”
这些话实在不堪入耳,岑潇听着,比发现了自己的仇人还生气。她伸手捂住了陆平川的耳朵,眼里闪烁无法遏制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到 1606,甩沈蔓几个耳光。
她的男人,什么时候轮得到其他人用言语羞辱?
岑潇气得张牙舞爪,陆平川却不在意,只是一把按住了她。
他对她摇了摇头,试图用眼神安抚她。这时,屏幕里再次传来沈学文的声音:“你有把握就好。这个陆平川……最好是个货真价实的‘阿斗’。”
他声音沙哑,语气疑虑。沈蔓听着,不由得追问道:“怎么说?”
“……白锦曦不是跳楼自杀的。”沈学文沉吟着,目光幽深,“她是被我从楼上推下去的。”
沈蔓一下拔高了音量:“什么?”
恍若平地响起的一声惊雷,岑潇也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了沈学文一眼,又回头去看陆平川。只见他一脸震惊地瞪着屏幕,虽然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但整个人犹如石化的雕塑,面色青灰,浑身僵硬。
“平川哥哥……”
岑潇嗫嚅着双唇,想要唤回他的神智。可沈学文好像还嫌方才的发言不够劲爆,继续对沈蔓说道:“那个女人知道得太多了,我只能杀她灭口——小蔓,你是不知道,当年的白锦曦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从三十多楼摔下去,就像一张白纸,轻飘飘的。别人坠楼,是变肉酱,她呢,是直接碎成了粉末。”
他说着,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相反,还满脸嘲讽,“但这件事,一定不能让陆平川知道。他和他妈妈的感情很深,如果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你要做的,就是牢牢得拿捏住他,让他成为你的裙下之臣,也成为一个称职的‘傀儡’。”
沈学文说到这里,还发出几声嗤笑。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儒雅端正的气度,整个人就像龇牙咧嘴的疯狗,令人作呕。
而他的笑声也击碎了陆平的心灵防线,他那死寂如灰的双瞳中,顷刻折射出盛怒的光芒。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干了杀人越货的事,还能面带笑容地讲出来?
为什么白锦曦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方才还僵硬的“石膏”终于有了动静。只见陆平川一把放下岑潇,起身就往门外走。
岑潇还没站稳,便眼疾手快地去抱他。只见她站在他身后,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腰,连声劝道:“陆平川,你冷静一点!”
陆平川的身体因为情绪崩溃而不住地颤抖,一股绝望从他的内心深处喷涌而出,又波涛汹涌地蔓延向四肢百骸。
他艰难地呼吸着,可每一口喘息都像在吞针。滚动的喉间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接着,他像承受不住似的弯下了腰,任由几颗液体落在了岑潇的手背上。
母亲死亡的真相就这样赤裸裸地摊在他面前,他要怎么冷静?
那液体如烙铁般灼热,岑潇被烫得小臂一抖,却将陆平川搂得更紧了。
她不知道,陆平川上一次哭,还是白锦曦过世的时候。
但此时此刻,两人的心贴在一起,岑潇能感受到来自陆平川胸腔深处的震动。她曾听他无数次地提起白锦曦,记得他说起母亲时,那眷恋又悲戚的神色。
她清楚地知道,他对母亲的感情有多深。
这一瞬间,他有多痛,她就有多痛。
他的每次大喘,每声呜咽,每滴落泪,岑潇都与他同频。
“我在,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呢喃,语气坚定中带着一丝恳求,“别干傻事,别丢下我……”
她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不消多时,便有泪水洇湿了陆平川的衬衫。
第81章 幸好还有你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里隐约漂浮着栀子花的香气。陆平川在混沌中醒来,睡眼惺忪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许久。
他头昏脑涨,只觉得口渴难耐,下意识地就想下床倒杯水喝。
只是这一动,他才发现自己怀里有人,再低头时,就见岑潇像只小动物似的蜷缩在他怀里。
岑潇睡得很沉,却眉头紧蹙,一双手更是牢牢地攥住他的衬衫下摆,甚至还抬高一条小腿勾住他的膝盖,仿佛只要自己一放松,就要看不住他似的。
陆平川看着她,思绪回笼,逐渐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想起自己是如何情绪崩溃,又是如何被岑潇紧紧抱住,再被她哄到床上去的。
当时的他,胸口好像残留着什么结块,既无法下咽,也无法吐出,只能试图用哭泣来瓦解。
而他的身体仿佛开启了自我防御系统,哭累了,就倒头睡去。
陆平川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侧脸看向窗外。此时已近清晨,天光渐明,1606 的摄像头早就关了,周遭一片寂静,只剩下岑潇舒缓绵长的呼吸声。
那颗梗在他胸口的结块,终于晃晃荡荡地沉了下去。陆平川忘却了愤怒与委屈,心中只剩下愧疚。
几个小时前,如果不是岑潇拦住他,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冲进 1606 里做些什么,连累到她。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吻住她的额头,低声道:“……对不起。”
他的动作很轻,却还是惊扰了岑潇。后者迷迷糊糊地醒来,目光朦胧地盯住他,片刻后,用手摸上他的脸颊。
他的眼尾似乎还有未干的湿润,岑潇指腹滑过,像在为他擦拭。
窗外微弱的晨光笼在她身上,将她的轮廓、眼神都照得格外柔软,而她指尖的粗糙却又那么清晰,陆平川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澎湃的依恋,不由得侧过脑袋,吻进她的手心。
他鼻息灼热,放大了岑潇的疼惜。她抽回手,不自觉地仰头,用自己的唇替上去。
陆平川喟叹一声,牢牢接住她的吻。
两人体温交融,合为一体。陆平川不由得想起岑潇说过的话——
别干傻事,别丢下我……
几天前,他还在因为她可能离开自己而感到患得患失,而她也曾以开玩笑的方式给他承诺……可这一切,都不如她昨夜脱口而出的一句劝慰来得有杀伤力。
从前,他一心一意只想复仇,也曾想过复仇失败,自己大不了与仇人玉石俱焚,可经过昨晚,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比起复仇,他有了更重要的人生目标。
思及此,陆平川放开岑潇的唇,叹道:“幸好还有你。”
二十年前,他尚且年幼,没办法保护母亲。
可如今的他早已不同。他有能力做一柄坚固的“刀鞘”,将岑潇这把“好刀”安稳地放在里面。
人生多苦,但因为有了让他在乎的人,他也有了对安稳长久的渴望。
深吻戛然而止,岑潇呼吸急促地看进他的黑瞳里——前夜的撕心裂肺皆已散去,只剩下风雨过后的细碎的光芒。
她又攀住他的肩膀,吻上他的眼睛。
陆平川闭上眼,一反手就搂住了她的腰。
她知道,他已经没事了。
灵栖山庄两日游的行程,因为沈学文突然的身体抱恙而取消了。
陆平川象征性地关心了几句,沈蔓只说沈学文的老毛病犯了,需要到医院检查一下。
陆平川听着,便不再多问了,立刻安排车子,送他们回去。
陆建业觉得自己一人,待在这偌大的山庄也是无趣,于是吃过早饭后便也离开了。
不消多时,灵栖山庄里便只剩下陆平川和岑潇两位客人。
可他们无心玩乐。陆平川早就买通了酒店的保洁,拿走了 1606 里换下来的床品,接着,再驱车去找陈献。
这次,他们约在陈献住所附近的猫咖见面。
陈献与猫咖,听起来就很格格不入。可当岑潇赶到的时候,却见他一手端着盆猫粮,一手抱着只胖蓝猫,一脸慈父的笑容。
此刻还不到猫咖营业的时间,他却在其中活动自由,就像主人一样,更加惹人生疑。
岑潇走进店里,环顾左右,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别看了,老板还没睡醒。”陈献说着,把蓝猫往岑潇怀里一送,“这里就我们三个,你们随便坐。”
岑潇揉了揉蓝猫毛茸茸的脑袋,越发肯定了这间猫咖的老板是个女人。
陆平川没她这么敏感,只找了张沙发坐下,随后摊开了纸袋里的床单。
陈献端来两杯咖啡,只是马克杯还没放下,就被那床单吓了一愣。
床单半摊着,并未完全展开,但却足以让他看清上面斑驳的血迹,以及一些行迹不明的体液。
他露出尴尬的神色,问道:“你们……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
岑潇的头上掉下来三根黑线,直言道:“这是沈学文睡过的床单。”
听到“沈学文”三字,陈献的表情倏地变严肃了。他一屁股坐在岑潇身边,连声问道:“所以,这是沈学文的血迹?”
自打陆、岑二人去警局找过他,他便知道沈学文可能就是当年强奸岑潇的那个男人,而他和他的女儿还可能涉毒,是个需要重点关注的危险份子。
“对,这都是他沈学文的血迹。”陆平川说着,又划开自己的手机,递给陈献。
屏幕上是一帧监控截图,清晰地拍到了沈学文后背的那道疤。
陈献只看了一眼,便一下站了起来,吓得岑潇怀里的蓝猫“喵”的一声,跳出去一米多远。
十多年悬而未决的案件,真相就在眼前,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陈大队长,也难免有些激动。可陆平川并未笑话他,只道:“你可以拿着这个床单去化验,和当年酒窖里提取到的血迹做个 DNA 比对;还可以去做毒品检验,看看它是不是呈阳性。”
陈献看过来,听他继续道:“我们昨晚做了试验——‘公主七号’已经迭代成‘公主八号’了,如果只是检测药品本身的话,它就款普通药膏,但一旦和酒精结合,它就会产生致幻效果。这种新型毒品的隐蔽性很高,一旦开始大范围的售卖、流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们当警察的,肯定比我更清楚。”
两个男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陈献觉得内心深处蔓延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像藤蔓一般缠住了他的喉咙。
“我知道了。”他收起那条床单,郑重道,“我先给缉毒大队的队长打个电话。催他出来加班,一有消息就告诉你们。”
陆平川点点头,又打断了他打电话的动作,“还有个事,我得先和你通个气。这个沈学文,可能不止是个单纯走货的下线。他身边有雇佣兵,应该和东南亚那边的‘大老板’关系密切。”
“大老板”是毒圈的黑话,泛指制毒源头的大毒枭。陈献一听,正色道:“你确定吗?”
“嗯。”陆平川应了一声,转而看向岑潇,“一年多以前,我在越南相中一片地,想买下来种咖啡。但我当时不够谨慎,被中间人给坑了——那片地早就有‘大老板’了,种的就是‘白雪公主’。”
岑潇闻言,脸色顿时变了,下意识地握住了陆平川的手。
后者不甚在意,反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继续道:“为了抢这块地,我不小心得罪了那个‘大老板’。也许是为了教训我,我和他的武装部队短兵相接过,我还中了一枪,就在后背。”
他说到这里,语气略有一顿,“开枪打我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沈蔓。”
陈献知道东南亚的几个落后国家,政治局势与社会治安一向都不甚稳定。可此刻听陆平川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震惊。
“后续呢?”他沉默半晌,追问道,“对方知道你的身份吗?有没有追到国内来?”
“没有。”陆平川解释着,摇了摇头,“前两年我在东南亚,表面上是被余香‘流放’过去的。至于炒地皮,开工厂,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生意,不可能让家族发现。所以,我就用了个假名,需要露面的场合,我也有‘替身’。那次交手,黑天瞎火的,对方乱枪扫射,打伤了我好几个兄弟。射中我的那一枪,应该也只是个巧合。”
陆平川说得平静,可岑潇听着,自动脑补了一出黑道火并的画面。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平川在东南亚的那两年,所有的履历全是空白。
他应当是为了躲开这个“大老板”的调查,抹掉了自己的行踪。
如果当时的他就那么折在了东南亚,也就没有她与他在贺家晚宴的相遇了。
想到这里,岑潇突然生出一股唏嘘——想到自己这辈子,很可能会与他擦身而过,她便感受到了一股蚀骨的遗憾。
她忍不住抬眸看陆平川,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两人都于无言中感受到了浓烈的万幸。
第82章 胡志明市(上)
陈献这次的动作依旧很快。周一一早,岑潇和陆平川正要出门,就被他堵回了公寓里。
这一次,他没抱着猫粮和胖蓝猫,却带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好,鄙人姓林。”男人一进门,就对岑潇和陆平川自我介绍道,“是市公安局缉毒大队的队长。”
岑潇的神色即刻一凛,立刻请他们到客厅落座,又给他们端来气泡水和咖啡。
三个男人在沙发上坐定,客厅的气氛顿时肃穆起来。陆平川扯开那条刚系好没多久的领带,冲陈献问道:“事情有进展了?”
应该是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吧?不然,陈献也不会直接带着缉毒队长登门了。
“是。”陈献的回答印证了陆平川的猜想。他说着,又对林队说道:“林队,具体的你来说吧。”
“场面话我就不讲了。”林队接过话头,直奔主题,“你们托陈队转交的证据,我们连夜做了化验,床单上的血液确实呈阳性,说明这个沈学文肯定是吸毒了。”
他说着,语气一滞,“至于你们提到的‘公主八号’……我们也联系了化工方面的专家做了实验,虽然实验的复核结果还没出来,但基本上也能证明,之前从纸巾上分解出来的分子式,结合酒精,的确会产生致幻效果。”
“那这样就算证据充足了?”岑潇听着,不由自主地追问道,“你们要准备逮捕沈学文吗?”
她语气激动,只是这话一出口,室内便陷入了一片安静。她不解地看向陈献,只见对方一脸凝重,欲言又止。
反倒是陆平川的神态很轻松。他勾了勾唇角,眼神在陈、林二人间转了转,问道:“警方还需要我配合些什么?尽管说吧。”
这位陆大公子确实聪明。陈献感慨着,随即问道:“你们还记得贺景胜吗?”
岑潇一怔,不由得与陆平川对看一眼。
陈献继续道:“潇潇上次告诉我,她在 Elysion 里见到了三合会的人,我就想起了贺景胜——之前,贺景胜与三合会勾结的证据那么明显,他仍旧一口咬死,自己的故意纵火和暴力拆迁,都和三合会没有关系。当时我就怀疑,他还有把柄在三合会手里。所以我就委托林队,对贺景胜的血液进行抽检,结果……也是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