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方倚梅正去往岑潇的公寓,他就想起岑潇那因为腰伤而行动不便的样子。
“小朋友都知道,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他摸了摸下巴,对 K 说道,“我们去帮岑小姐把手表拿回来。”
方倚梅在余香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一离开陆宅,便驱车驶往岑潇的住处。
因为要去见余香,所以她没带司机,而是自己亲自开车。她这会儿坐在驾驶座上,目眦尽裂地黑着一张脸,双手紧握方向盘,关节泛青。
她将车载音乐的声量开到最大,却还是盖不过脑海中余香的声音。
“方姐,不是我不同意潇潇和星河在一起。你也知道这两年,潇潇的名声有多差,就算我愿意,我们老爷也是不愿意的。”
“要我说,你也太心急了。怎么说潇潇都是你的亲女儿,你把她物化成一件‘商品’,今天用来讨好这个,明天用来讨好那个。哪个正经人家敢要她?”
“女人的名节最重要。就像你,当年如果不是在陈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最后也不会只剩岑洋一个选择。”
余香这个不要脸的“白莲花”,不就是仗着自己生了陆建业的儿子,才能顺利嫁进陆家吗?
如果她当年也能找到自己和陈乐康的儿子,今天还至于受这份闲气?
可她费劲周折,只能找回来一个岑潇。这个女儿又偏偏不争气,这两年闹了不少的动静,却一个“金龟婿”都没捞着。
方倚梅越想越气,只觉得一腔怒气快要幻化成邪火,从自己的鼻腔、口腔里喷出来了。此刻的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岑潇勾上陆星河!
只要陆星河对岑潇言听计从,哪里还轮得到余香那个老贱人对着自己阴阳怪气?
这么想着,方倚梅调转车头,朝一条小路开去。那条路虽然偏僻,却是开往岑潇公寓的捷径。
车头挤进小路,四周黑漆,方倚梅眯着眼睛,却没想到降低车速。正当她要在一处逼仄的拐角转弯时,迎面撞上了一辆黑色休旅车。
她车速太快,根本来不及闪避,慌乱之中,连刹车都来不及踩,便听“嘭”的一声,两车直接对撞。
轿车的车头即刻憋了进去,安全气囊弹出来,方倚梅由着惯性拉扯,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椅背上。
第30章 这么容易感动可不行
方倚梅头昏眼花,一时间竟不能视物,只感觉自己这一侧的车门被人强行撬开,然后有人将她拖下了车。
一个高大的身影蹲在她身前,伸手解下了她手腕上的名表。
意识模糊间,方倚梅惊觉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意外,对方看起来更像是来抢劫的。她心生惧意,立刻求饶道:“你们……别……别杀我。”
陆平川就坐在休旅车的阴影里,借着微弱的月光,将她惊恐的表情看进眼里——此时的方倚梅,早没了选美冠军的雍容华贵。她额头受了伤,鲜血流了一脸,左边眼角肿了起来,只能眯着,看起来十分滑稽。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能看出她的容貌,与岑潇有九成相似。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不能好好做父母呢?
方倚梅的求饶断断续续的,听得陆平川头痛。K 将那块手表递过来,低声问了句:“少爷,接下来怎么办?”
陆平川接过手表,抻起西装袖口擦了擦,对 K 说:“把她给我套进麻袋里。”
K 神色一顿,反应过后便不敢怠慢,立刻从后备箱里翻出来一个麻袋,又身手麻利地将方倚梅套了进去。
感受到对方的动作,方倚梅的求饶声更大了,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劲儿,竟反抗起来。只是她还未将麻袋挣脱,便感到一记闷棍砸下来,狠狠地敲在了自己的腰上。
她哀嚎一声,躺在地上开始哼哼。
K 站在一旁,低着头,不去看陆平川。而后者心无旁骛,只挥起那把从岑潇公寓带走的雨伞,朝着麻袋又是几下。
他在白家受过训练,知道打在人体的哪些部位,不至于叫人丧命,却又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空气中飘荡着短促又密集的风声,那都是陆平川挥棍的声音。此刻,麻袋里的方倚梅好像不只是方倚梅,她有着模糊的面容与身份,投射着陆平川混沌的情绪,让他的手劲儿一下重过一下。
他也不知自己打了多久,直到感觉小臂酸了,才停了下来。
而地上的方倚梅已是满嘴的血腥味,甚至没有力气再求饶了。她只能通过大口喘气来缓解疼痛,脑中也渐渐反应过来:对方不像是单纯来抢劫的,这种打法,更像和她有私仇。
自己才从陆宅出来没多久,就发生了车祸,还叫人套住麻袋打了一顿……这一切,该不会都是余香安排的吧?
隔着透光的麻袋,她感觉那个人影终于不再动了,于是冷笑一声道:“你们……你们是余香派来的吧?”
她的声音很低,却还是让陆平川听清了。他脚步一顿,神色疑惑地看向麻袋里的人形。
“你们回去……告诉余香,别以为……她抓着我的把柄,就能为所欲为。大家都在……在一条船上,如果我出事了,她也别想……别想好过!”
方倚梅语气虚弱,却言辞阴狠,连 K 听着,都露出了吃惊的神情,不由得与陆平川对视了一眼。
陆平川思考了片刻,重新走回麻袋前。
感觉到眼前的人影又动了,方倚梅下意识地瑟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躲避对方的毒打。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只见麻袋的口子被人撑开,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探进来,抓起了她的左手。
这只手的温度颇低,带着刺骨的寒气。恐惧像是涨潮的海水,顷刻漫过方倚梅的理智,她使出最后的力气,尖叫着,挣扎着。突然,她觉得手腕一片冰凉,像是有什么金属物品贴了上来。接着,啪嗒一声,那块限量版名表复又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岑潇是在后半夜接到医院电话的,当时,她正在梦中演练 101 种拿到余香 DNA 的方法,隐约中,只感觉手机嗡嗡振个不停。
她意识模糊地接起来,又意识模糊地听了半晌,才明白是方倚梅进医院了。
挂了手机,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祈求多年的愿望,终于叫神灵听见了?
她想着,在床上坐了片刻,确定方才那通电话并不是梦境,这才下床穿衣,又打开叫车软件。
待她赶到医院,方倚梅已经从急救室转入普通病房。岑潇看着她宛如木乃伊一般浑身缠满绷带的模样,委实吓了一大跳。
“别担心,没有生命危险。”医生对岑潇解释着,递给她几张单据,“她的伤都没有危及要害,就是看起来恐怖,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岑潇答应着,又问:“她怎么会搞成这样?”
“具体的你问警察吧。”医生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看,他们在那儿。”
顺着医生的手势,岑潇便见两个民警朝自己走了过来,又听医生冲他们说道:“病人家属在这儿,你们有什么问题先问她吧。”
医生说完便离开了,民警在岑潇面前站定,问道:“你和方倚梅是什么关系?”
“母女。”岑潇回答着,语气木然,“警察同志,她到底怎么了?”
其中一位民警解释着:“应该是发生了车祸,车子在小路里撞了,整个车头都瘪了进去。但还得等病人醒过来,我们做了笔录,才能确认。”
岑潇点点头,继续问道:“就她一个人受伤了吗?她的司机呢?
“是她自己开的车,现场只有她一个人。”另一位警察回答着,见她一脸凝重,还当她被吓到了,连忙劝慰:“你也别太担心了,医生说病人的情况还可以。她的车还在案发现场,我们的同事做完取证就会拖走,你们明天可以去交管所领。还有,等病人醒了,你可得转告她,大晚上的别走那么偏僻的小路,没灯没监控的,很容易出事故。”
他感叹着,又递给岑潇一个皮包,“这是病人的皮包,你看看少没少东西。”
岑潇接过皮包,粗略地翻了一下,发现手机和钱包都在,钱包里还有一沓厚厚的现金,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
“手机和钱包都在。”岑潇判断着,对警察说道,“应该是没少什么东西。”
“那就好。”警察答应着,又问:“病人平时有没有和人结仇?”
岑潇听着,神色一顿。警察见状,便说:“除了车祸造成的撞击,病人身上还有几处明显的淤青和软组织挫伤,尤其是腰,伤得比较严重,一看就是被人打的。可她没有丢失财物,应当不是遇上打劫。”
警察说到这里,岑潇便明白了——不是遇上打劫,那就是遇上寻仇的了。
方倚梅的为人……有那么几个仇家也正常,只是谁会用这种方式找她麻烦?一时间,岑潇还真是没有头绪。
她蹙着眉,对警察摇了摇头。
“那就等病人醒了再说。”警察也不纠结,递给岑潇一个单子,“家属把出警单签一下,今天先这样。”
岑潇答应着,便在出警单上签了字,再把两位警察送走。
警察走后,四周恢复了安静。医院长廊点着刺眼的白炽灯,照得岑潇有些发晕。
方倚梅每次出行都会带司机,可她今天却自己一个人出了门……她去了哪儿?又为什么要走小路?又为什么偏偏在小路里,叫仇家遇上,挨了顿打?
岑潇思考着,神情冷漠地打量病床上的方倚梅,目光扫过那些白色绷带,最后落在她手腕的名表上。
正是陆平川送给她的那只。
车祸、冲突、重伤……电光火石间,岑潇觉得这个流程十分熟悉。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给陆平川发了条微信:方倚梅住院了,被人打得挺惨。
她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对方竟还醒着,很快回复道:嗯,我知道。
岑潇微微挑眉,心想:自己的猜测该不会是真的吧?
可她还来不及发问,陆平川便十分给面子的印证了她的第六感。“哈姆雷特”的头像弹跳出来,补充道:我干的。
岑潇看着,连忙走到长廊尽头的楼梯间,再点开微信语音通话。
陆平川也接得很快,还语带笑意地说:“哟,这是咱们加上微信以后,你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岑潇闻言一怔,决定直入主题:“你打方倚梅做什么?”
她语气平静却充满不解,陆平川不答反问:“你知不知道,方倚梅和余香是什么关系?”
岑潇更疑惑了,下意识地说:“她们?隐退之前是同行,二十几年前还合作过,应该算朋友?”
陆平川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说:“你回岑家这些年,就没见她们来往过?”
岑潇蹙紧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后道:“没有。”她说完,又追问:“她们到底怎么了?”
陆平川将今晚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最后道:“方倚梅从陆宅出来以后,径直往你的公寓去了。我把她拦下来,一是不想她再去找你麻烦,二是想帮你把手表拿回来。”
夜深了,楼梯间里格外安静,显得陆平川的声音很近,似乎还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岑潇微微抬头,就感觉一阵穿堂风吹到脸上,带着她手里的单据沙沙作响。
原来,真的起风了。
“怎么,这就感动了?”见她不接话,陆平川在那头又笑了,“你这么容易感动可不行啊。我只是不希望,你的带薪假一直这么放下去。”
上一秒还酸胀的情绪顿时散去,岑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别诓我了,那手表明明还戴在她手上。”
“我本来都把手表取下来了,结果方倚梅以为我们是余香派来的。”陆平川说着,顿了一下,“我觉得这个信息实在有趣,就又把手表戴回她手上了。”
岑潇听懂了:手表里有追踪器,陆平川是想看看这之后,方倚梅和余香还会不会再来往。
可是,这两个女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
岑潇思忖着,又问:“方倚梅当真以为,你们是余香派来的?”
“嗯。”陆平川淡淡应了一声,“她们在陆宅就大吵了一架,方倚梅说余香手上有她的把柄。”
那这当真是十分有趣了。岑潇想着,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单据微微出神——
陆平川和她假扮情侣,要她找到能把余香母子赶出陆家的把柄。
陆星河与陆平川没有血缘关系,陈泱泱引导她,将调查重心放在余香身上。
方倚梅与余香在暗中往来,两人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只神秘的手,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余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陆平川说:“岑潇,天快亮了。你该回家休息了。”
如果不是你把方倚梅揍成这样,我又怎么会在医院里?岑潇暗暗吐槽,又抬头看向窗外,只见鱼肚白的天色中飘着几朵薄云,有几缕熹微的晨光从中漏了下来。
她的心平静下来,对陆平川说:“你……下次别这样了。”
陆平川微一怔愣,又听她补充道:“警察前脚刚走,之后还会来找方倚梅做笔录。B 市毕竟不是江城,以暴制暴也不是万全之策,你要保护好自己。”
陆平川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
岑潇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么郑重的语气说话,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怎么,这就感动了?你这么容易感动可不行啊。我只是希望,你答应我的空白支票,不要变成空头支票。”
陆平川被她这幅有样学样的语气逗笑了。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岑潇,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岑潇一愣,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又听他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大可以提出来。有些事,也没必要瞒我。”
陆平川的这些话意有所指,岑潇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又被他抓到了把柄。
不等她的回答,陆平川道了句“挂了”,便掐了电话,只留岑潇站在楼梯间里,茫然地看着窗外的天色。
第31章 男人嘛,最抵挡不了就是枕边风
岑潇交了住院费和医药费,又给方倚梅找了个护工。忙完这些,天已经彻底亮了,马路上车来人往,B 市进入一天最拥堵的早高峰。
她走出医院,正盘算着是回家,还是干脆去趟 NANA 美发沙龙的时候,手机又嗡嗡振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见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
内容是:岑小姐,您好,冒昧打扰了。我是余总的秘书。余总想约您喝下午茶。时间:今天下午 3 点;地址:凯利大酒店二十三层,西点厅。谢谢。
岑潇举着手机,横看竖看了半晌,才逐渐消化了这条颐指气使的短信。
余总是谁?余香吗?
余香想约她一起喝下午茶,但是只派了个秘书来给她发短信。
这条短信看似措辞礼貌,可是从头到尾就没问过她今天下午有没有空,且愿不愿意去喝这个下午茶。
余香这是在干什么?给公司的员工发通知吗?
他们陆家人,是不是都这么喜欢自作主张?
不对,陆平川大概不愿意她把自己和余香之流放在一起。
岑潇腹诽不断,又对着手机发出一声冷笑。她思忖片刻,最后还是在屏幕上快速敲打道:好呢,不见不散。
离开医院以后,岑潇先回公寓补了个觉。睡醒之后,她又慢悠悠地吃了个午饭,化了个妆,待她抵达凯利大酒店西点厅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半了。
期间,余香的秘书给她发了好几条短信,又打了几个电话,岑潇权当手机坏掉了,一概无视。
所以,当她走进西点厅包厢的时候,不出所料地看见余香黑着一张脸,正要离开的模样。
“哎呀,陆伯母。”岑潇一个健步拦在余香面前,“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余香面色不虞,没有说话,她的秘书先开口了:“岑小姐,我们余总平时很忙,她从来没有这么等过人。”
秘书说得咄咄逼人,其中不乏轻蔑与傲慢。可岑潇听着,心道:既然余香这么忙,还愿意等她半小时,可见她要说的事情真的很重要。
这么想着,岑潇摘下了墨镜和遮阳帽,一脸歉意地看向余香:“今天是我做得不对,还希望陆伯母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潇潇计较了。”她说着,十分苦恼地揉揉了自己的晴明穴,“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妈咪昨晚出了意外,大半夜被警察送到医院。我一直在医院照顾她,这才耽误了。”
什么?方倚梅住院了?余香听着,终于用正眼去看岑潇,只是这一眼把她吓了一跳——
岑潇特意用了最白色号的粉底,又化了个八字眉,不打腮红,不擦口红,整张脸上毫无血色,看在外人眼里,是实打实的憔悴。
“怎么搞的?”余香下意识地问道,“方姐……我是说你妈咪,怎么突然就住院了?”
“她发生了车祸,又被人打成了重伤。”岑潇看了眼余香,说得小心翼翼,“她说……她昨晚去陆宅和您见过面,出来以后就被跟踪了。她还说,是您找人……”
“荒谬!”余香的神情在听到“陆宅”二字时就已经变了,她不等岑潇说完便大喝出声,把岑潇和秘书都吓了一跳。
岑潇悄悄打量余香,只见她面色潮红,额角青筋暴跳,已然一副气急攻心的模样。她连忙劝慰道:“我也觉得她胡说八道。陆伯母这么温柔和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她说着,又拉着余香在椅子上坐下,“不过,我妈咪怎么会突然去陆宅找您?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记得,你们年轻的时候好像是……朋友吧?”
余香听着,面色由红转白,她看了眼秘书,后者非常识相地退了出去。
这下,包房里只剩下岑潇和余香,两人一时无话,陷入沉默。
岑潇扫了眼桌面,发现上面空空如也,没有饮品,也没有点心。想起自己还有“拿到余香 DNA”的任务,她笑道:“陆伯母,您先消消气。想喝点什么?我叫服务生进来点单。”
余香摇了摇头,她起身坐到岑潇对面的位置上,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我身体不好,从来不吃外面的东西。你自己点吧,不用管我。”
她说着,拧开保温瓶喝了口水。
岑潇看着,心中的好奇更重了:什么人,能做到从来不在外用餐?
而且余香这幅模样,也不像生了什么大病的样子。
岑潇思考着,脸上依旧是乖巧的笑:“伯母不点,那我也不点了。今天已经耽误伯母不少时间了,咱们不如直奔主题吧。伯母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余香看了岑潇一眼,沉吟道:“其实,我找你,和你妈咪昨晚来找我有关。”
岑潇惊讶地睁大眼睛,安静地等余香说下去。
“你妈咪,非常反对你和平川在一起。在她看来,平川孤僻、散漫,每日在女人堆里打转,不务正业。”余香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岑潇面前,“她昨天来找我,就是希望我能和她一起劝劝你。”
岑潇闻言一怔——所以,余香这是要给她一张支票,让她离开陆平川?
这是什么古早的霸总小说剧情?
她想着,余光从支票上快速扫过,数了数有几个零。
五百万?这个金额……有点少啊。
岑潇腹诽着正要开口,又听余香说道:“可是我觉得,你妈咪的这个想法不对。”
岑潇神情一顿,脸上的惊讶是彻底藏不住了。她小口微张地看向余香,心想这位陆太太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余香似乎对她的表情很满意,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平川的妈妈很早就过世了,他从小缺乏生母的管教,性格有些乖张也很正常。我把他视为己出,但他对我很有敌意,不愿意和我亲近。”
她说着,十分无奈地笑了一下,“岑小姐,你也知道我们做继母的,对继子那是打不得、骂不得。话说得稍微重一点,都会被人编排‘黑心肝’‘没良心’。所以……哎,平川也就养成现在的个性。我看着现在的他,也常常觉得后悔。我总在想,如果我当年狠心一点,不要那么在乎外人对我的看法,或许今天的平川也能和星河一样优秀。”
余香说得语重心长,这语重心长中又夹杂着明显的愧疚,全然一副“天使后妈”的做派。
可岑潇听着,只想发出几声冷笑。
她终于明白,年轻时的余香为什么可以拿影后了。
此刻,她克制住自己想要嘲讽的念头,体谅地笑道:“陆伯母不用太愧疚。平川哥哥每次和我说起您,都是十分感激的。他总说,都是因为您,他才有了‘家’的感觉。”
这是句多么真诚的奉承话。可余香却愣住了,她将信将疑地看向岑潇,一点儿都无法想象,这是陆平川会说的话。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只笑:“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是个好女孩。”
她说着,又把支票往岑潇面前推了推,“外头有些关于你的传言,我和你陆伯父都是不信的。我了解你妈咪——有她那样一个亲妈,你还不如没有。这方面,你和平川一样可怜。你们两个能走到一起,或许是老天爷有意安排的。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你呢,乖巧懂事,说话也讨人喜欢。从今以后,有你管着平川,我和他爸爸就都放心了。”
余香这些话,说得实在动情。可岑潇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挤出两行热泪,只能佯装出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对余香说道:“伯母真是咽苦吐甘,您今天说的这些话,我一定会转告平川哥哥的。”她说着,又瞟了眼支票,“那这支票是……”
“平川很好,你跟着他不会受委屈,只有一点……”余香说着,叹了口气,“他和星河不一样,虽然手里有他妈妈留给他的股份,但毕竟不是继承人,以后大概也不会进董事会。这张支票,就当是我给你的补贴。”
岑潇瞪大了眼睛,看似在强忍眼泪,实则是在控制自己想翻白眼的欲望。
五百万?和陆氏集团的日进斗金相比,算个屁?
岑潇这么想,但她没有这么说。她挑了挑眉,只道:“其实,现在就说继承人的事……是不是有些言之过早了?我看星河一心想从医,好像对陆氏没什么想法。他如果不当继承人,那继承人自然就是平川哥哥了呀。”
她说着,神情坦荡地望向余香。而后者没有接话,只是定睛看住她。
“星河还是个孩子,对很多事都不懂。”余香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未来要从事什么工作,和什么样的人结婚生子,才能保证他一生富贵、前程无忧,他又怎么会懂我们做父母的用心良苦?”她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岑潇脸上划过,“他年纪小,目光短浅,容易被那些徒有其表的美丽迷惑,我这个当妈的,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岑潇闻言,面露难色,可心里却在想: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您就演不下去了?
这个余香,不仅擅长捅软刀子,还喜欢说话只说一半——方倚梅反对岑潇与陆平川在一起,那是因为她的目标是陆星河;而余香把岑潇约到这儿,苦口婆心地要她和陆平川好好相处,无非就是怕她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和陆星河牵扯不清。
她也是不容易,为了说这些,绕了这么大的弯子。
“这事……是不是轮不到我和您讨论?”岑潇说着,语带为难,“星河要不要当继承人,您能替他说了算,可平川哥哥要不要当继承人,我不能替他说了算呀。”
“你怎么不能替他说了算?”余香抢白道,“你很聪明,应当知道,男人嘛,最抵挡不了就是枕边风。”
岑潇听着也笑了——余香句句紧逼,她句句转圜,两个人还是把话题聊到了这儿。
再看此刻的余香,尽管脸上还有浅笑,可方才那幅慈母的模样已经不见了,眼角眉梢里都是收不住的老谋深算。
岑潇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起那张支票打量了一会儿,随后将它收进包里。余香看着,立刻露出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可岑潇是“孺子”吗?她从来就不是。
只见她拉好皮包拉链,对余香盈盈一笑道:“为了开这张支票,您还特别找了个壳公司,财务章和法人章都有,也是十分用心了”
她说着,见余香的表情不出意料地变了,于是继续道:“可这区区五百万,实在是配不上您的用心。这张支票我先收下了,就当是个定金。伯母不妨再考虑考虑,自己的‘用心’到底值多少钱?然后,您准备好赠与合同,我带上律师,咱们再走一趟公证处,那才算皆大欢喜。”
“你说什么?余香从来不吃外面的食物?”
毛娜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岑潇点了点头:“对,你说奇不奇怪?”
此刻,B 市的天已经全黑了,岑潇正坐在一家便利店的门口,她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两手忙着拆冰棍的包装。
毛娜沉吟片刻,然后说道:“这倒和店里打听到消息对上了。”
岑潇将冰棍抽出来舔了一口,又道:“展开说说。”
“我交代过店员,这几天特别注意和余香有关的消息,结果还真有。”毛娜说着,不自觉地压低音量,“据说这个余香嫁进陆家以后,就性情大变了。从前,她也算个爱出风头的女明星,可变成‘陆太太’后,就彻底淡出社交圈了。不仅拒绝参加社交活动,就连平时的头发养护、美容购物,都是请专人到陆宅去服务的。”
岑潇听着,咬了一大口冰棍在嘴里,冰凉的感觉刺激了牙口,也刺激了思绪。她龇牙咧嘴地嚼着冰棍,忍不住在想:女星嫁入豪门,淡出公众视野的不在少数。但余香的这些操作,是不是太夸张了?
她越是这么藏着掖着,就越说明她有问题——
除了最直观的血液,一个人的唾液、毛发和皮屑,都包含了 DNA 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