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绿茶不爱我—— by碧小如
碧小如  发于:202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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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连工作餐都下药,那你的空白支票不赚也罢。
岑潇腹诽着,没有接腔,只拿起餐具,开始同他分享盘里的食物。
两人不再交谈,空气里只剩刀叉与碗碟相碰的声音。
许是觉得这种沉默实在有些压抑,陆平川的目光在母亲的照片与岑潇之间徘徊了一下,问出了他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岑潇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反问道:“手?”
陆平川说:“明明一张脸那么漂亮,手怎么会保养成这样?”
岑潇反应过来,心想这位陆大少爷的关注点还真是清奇,只斟酌着说道:“小时候,总在小吃店里帮忙,每天帮着爸爸妈妈洗菜洗碗,夏天长湿疹,冬天长冻疮,反反复复地就留下了病根。被方倚梅找到以后,她帮我根治了皮肤病,但皮肤状态是回不去了。再后来有了 NANA 美发沙龙,我也帮客人洗头染发,这手就一直这样了。”
她语气平静的像在说别人的事,可她没有提,之所以留着这样的一双手,是为了时常提醒自己:她从哪里来,该到哪里去。
上流社会一掷千金、声色犬马的生活,不是她的目的地。
就像此刻,她不是来体验什么豪门晚宴,再品尝美味西餐的。她是来上班,来搞钱的。
想起自己的任务,她问陆平川:“陆氏参与城南项目的消息,确实是余香放给媒体的,对吧?”
陆平川颔首道:“是。陆氏公关的负责人,是她的心腹。”
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岑潇蹙眉,又问:“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一眼就能看明白,你父亲不至于被蒙在鼓里吧?”
陆平川对岑潇眨了眨眼,很赞成她的猜测:“和老头子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他是这世上最自私冷漠的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别人斗个你死我活,他好渔翁得利。”
陆平川这话说得十分直白,倒让岑潇想起方才的场景——她和余香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陆建业都只在一旁看着。但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儿子和公司,也是一样的态度。
岑潇有些唏嘘,又听陆平川说:“老爷子也不是完全作壁上观。陆氏毕竟损失了十几个亿,他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眼下就是按兵不动,想看我和余香怎么斗下去。”
想起他那个“毁掉陆氏”的终极目标,岑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也给余香的项目使绊子吗?”
陆平川听着,眸光微动:“我们?”
岑潇一愣,忍不住在想:不是“我们”?陆平川这是在计较他们的雇佣关系?
可他开出空白支票的价码,确实有权利指使她干活。
“我,我,我是说我自己。”岑潇伸手指向自己,改了口风,“您是付钱的客户爸爸,想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又不是“我们”了吗?陆平川敛去目光,再开口时已是风平浪静:“我要让余香和陆星河双双出局,获得老头子百分百的信任。毕竟只有把陆氏集团完全的握在手里,才能彻底将它毁掉。”
“至于你——”他不由得拉长尾调,“我对你的手段很有信心,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找到余香母子的把柄。”
岑潇闻言,直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位陆大少爷,难不成想做甩手掌柜?
但……也好。
岑潇默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陆平川走过去开门,就见陆星河站端着盘蛋糕站在门外。
他不情愿地叫了声“大哥”,接着说:“我刚在楼下切蛋糕,没看到你们,问了佣人,说你们在这儿。”
他说着,又往卧室里探了探头,“岑小姐,来吃蛋糕吧。”
岑潇闻声走过来,接过盘子说道:“谢谢星河,这蛋糕看着就很好吃。还有,你别叫我岑小姐了。我比你大两岁,你叫我岑潇或者潇潇姐都可以。”
“潇潇姐。”陆星河叫道,语气有些局促。
岑潇听着,笑嘻嘻地用手指沾了奶油,一伸手就点在陆星河鼻尖上,道了声:“乖。”
陆星河始料未及,脸颊上立刻染上一层红晕。
陆平川双手抱胸地靠着门框上,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感到惊奇:一是为岑潇打闹的行为,二是为陆星河害羞的表情。
而岑潇好似没注意他高深莫测的表情,逗完陆星河,她迫不及待地就着盘子咬了一口蛋糕,唇边也沾了几点白色的奶油。
陆星河正要出声提醒,就见陆平川直接伸出手指,揩掉她唇边的奶油。
行动之间,十分的亲昵自然。
陆星河的脸色倏地由红转白。
“星河。”陆平川将指尖上的奶油舔入口中,开口道,“我和潇潇今晚要住在这里,你帮我和张妈说一声,送些洗漱用品上来。”
陆星河听着,微一怔愣:“那我叫张妈去收拾间客房……”
“不用,潇潇就住我房间。”陆平川打断他,继续说,“你交代完张妈,就去忙吧。宴会还没结束,余阿姨该到处找你了。”
他说完,轻轻推了下陆星河的后背,颇有些逐客的意思。陆星河被他推着,只能失魂落魄地往楼下走。
见陆星河消失在楼梯拐角,陆平川才把房门关上,一转头,就见岑潇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我今晚要住在这里?”
“嗯。”陆平川接过她手里的蛋糕,不打算多作解释,只说:“晚上吃这么多,你不怕胖?”
看着手里的蛋糕不翼而飞,岑潇嘀咕道:“加班,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陆星河的生日宴一直开到十点多,才宾主尽欢,陆续散去。
岑潇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见陆平川坐在床尾玩手机。
他似乎在其他浴室洗过澡了,头发半湿,松垮的浴袍套在身上,露出凌厉的锁骨和肩颈线条。
岑潇紧了紧浴袍的衣领,非常自觉地走到几步外的沙发上坐下,问道:“今晚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过夜?你平时不都住酒店的吗?”
陆平川的注意力仍在手机上,头也没抬地说道:“都说你是我女朋友了,演戏总得演全套。”
岑潇觉得,陆平川的这句回答听起来很有道理,但经不起推敲。可他是那种心中算盘再响,也不会轻易叫外人察觉的个性。岑潇知道自己多问没用,随便应了一声,便躺在了沙发上。
美式沙发宽敞,她在上面并不拥挤,只是这沙发年代久远,睡起来不够松软。
岑潇翻了个身,沙发发出一声轻微的异响。
陆平川闻声,终于抬眼,拍了拍床说:“你睡这儿。”
岑潇犹豫着,极力打消了自己渴望睡床的念头,只说:“不好吧?你是老板,你睡床,让人再给我送床被子就好。”
陆平川皱了下眉头,直接站起来道:“我没有让女人睡沙发的习惯。”
他走过来拉住岑潇的小臂,轻轻一拉,就把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后者顺着他的动作,直接坐在了床上。
床果然比沙发舒服,岑潇不打算和他虚情假意地客气了,掀开一侧的被子就说:“那就辛苦老板睡……”
可她还没把“沙发”二字说出口,就见陆平川掀开另一侧的被角,和她一同躺进了被窝里。
岑潇直接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躺下,还是该下床。
将她的僵硬看在眼里,陆平川轻笑一声:“你……很介意和异性同床吗?我倒是习惯得很。”
他说着,将床头灯的亮度调到最低,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你安心睡吧,我不想和你滚床单。”
陆平川的语气实在促狭,突然就让岑潇想起,酒店那晚,他是怎么拿着一把仿真手枪的打火机捉弄自己的。
当时,若不是碍着他有枪,她或许会豁出去搏一搏,也不至于和他扯上这不情不愿的“雇佣关系”,这会儿还要听他阴阳怪气。
真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岑潇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劲,掀开被子,一个翻身就骑在了陆平川身上。后者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般地扶住了她的大腿。
灯光昏暗,岑潇的脸藏在阴影里,暧昧模糊,却更引人遐想。陆平川正要开口提问,就见她的掌心抚上自己的胸膛,再一寸寸往下。
浴袍的衣襟松开,岑潇的手停在他的腰腹上,轻轻摩挲,仿佛在数他有几块腹肌。
之前陆平川穿真空西装的时候,她只看过他若隐若现的胸肌,如今一探,才知道他的腹肌手感更好。
岑潇感叹着,指尖若有似无地滑到他的人鱼线,沿着那道浅浅的沟壑再往下,食指微曲地勾到他的内裤边缘,再往下用力。
陆平川的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擒住她的手腕一个挺身,两人便换了位置。
男人眸色深沉,像深夜漆黑的夜空,又似有浓雾,将人淹没。
他呼吸粗重,她勾唇笑了:“巧了,我也不想和你滚床单。”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岑潇躺在床上认真地听了一会儿。
或者说,她很认真地回味了一会儿陆平川下床时,那恼羞成怒的表情。
岑潇觉得,心中的郁结终于松快一些。
放松下来,她也渐渐有了睡意,但她没有马上合眼,而是翻身下床,从自己的手拿包里翻出一个保鲜袋。
书桌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餐盘与刀叉。她捡起那把陆平川用过的叉子,小心地收进保鲜袋里。
接着,她把保鲜袋揣进包里,再动作麻利地回到床上,立刻闭上眼睛。
下一秒,陆平川打开浴室的门,带着一身冷水澡的凉意,踱到她床边。
这就睡着了?还真是把他当正人君子了。
他看着她,只觉得这一张睡颜是何其的单纯无辜,一点儿也不像那个心口不一、绵里藏针的岑潇。
可偏就是这样的岑潇,能对着陆建业说出“多给平川哥哥一些机会”的台词。
如果十几年前,就有人能为他这样说话,该有多好。
陆平川想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伸手替她掖好被角。
第二天一早,陆平川就要带岑潇离开。陆星河有些意外,挽留岑潇道:“潇潇姐,不吃个早饭再走吗?”
“不了,平川哥哥还有事要忙。”岑潇说着,似乎也有些惋惜,“我们以后再找机会一起吃饭吧。”
“好。”陆星河听着,连忙掏出手机,“那我们加个微信。”
“好呀。”岑潇答应着,非常爽快地点开了微信。
两人加了微信,陆星河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往车库的方向张望了一下,见陆平川还未将车子开过来,便犹豫着对岑潇说:“我大哥那个人……花心又轻浮。潇潇姐,如果他让你伤心了,你可以……可以来找我。”
找你?找你做什么?是告状还是疗情伤?
岑潇在心中打趣着,但脸上并未表现半分,只略带委屈地回道:“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接着,又加重了惆怅的语气,“但我就是很喜欢他呀。哎,感情这种事,总是让人身不由己。”
陆星河听着,心有戚戚焉——是的,感情这种事总是让人身不由己。就像昨晚宴会一结束,他就被余香拎进书房,后者直言不讳地警告他离岑潇远一些,但他听着,很是不以为然。
余香的原话是:“你平时不交际,没听过‘防火防盗防岑潇’。这个岑潇是出了名的‘假名媛’,为了上位,不惜做‘小三‘‘小四’地去拆散别人的家庭,这都不知道谈了多少个男朋友了。你别看她现在和陆平川搅在一起,搞不好她的目标是你。”
陆星河置若罔闻,一心反驳道:“大哥长得帅,不缺钱,也懂怎么讨女孩子欢心。潇潇姐……岑潇和他在一起很正常,她的目标怎么可能是我?”
他说着,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妈妈没资格嘲笑别人是“小三““小四”。
余香听不到他的腹诽,但还是被这个蠢儿子气到心梗,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该向他解释,岑潇很可能看中他的继承人身份,还是该反驳他对陆平川的评价。
最后,她只气势汹汹地留下一句:“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必须和那个岑潇保持距离,别她一出现,你那眼睛就像双面胶一样粘在她身上!”
母亲的话犹在耳边,可此刻的陆星河看着岑潇,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粘在了她身上。再听她方才说的话,他只觉得母亲的猜测都是错的——岑潇喜欢陆平川。只是她和陆平川在一起,属实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他还想说些什么来宽慰岑潇,陆平川就将车子开过来了。他按了下喇叭,将脑袋探出窗外:“潇潇,上车。”
岑潇连忙与陆星河道别,上了陆平川的副驾。直到车子开出几百米,陆平川还能从后视镜里看见陆星河的身影,正恋恋不舍地站在老宅的门口。
陆平川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陆星河还有恋姐情节?”
他仿佛自言自语,岑潇也就假装听不到,只拿着小镜子补妆。陆平川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对陆星河,怎么看?”
岑潇动作一滞,思考了半晌才说:“他……像一个豪门异类。”
她曾经以为,这世上的“豪门异类”就陈献一个,没想到如今又加上一个陆星河。他们明明一出生就在“罗马”,可偏要把“金汤匙”吐掉,去做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陆平川对她的这个形容非常意外,一脸玩味地追问:“怎么说?”
“如果不是在陆宅遇见他,我不会把他和‘陆家二公子’联想在一起。”岑潇说着,回忆了一会儿,“昨晚,那身限量西装穿在他身上,就跟带刺似的,扎得他浑身难受。再看他身上,也没什么名贵的装饰品,连块手表都不戴。”
而且,他的气质太清澈了,一看就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清贵书生。
岑潇想着,没再继续说下去。陆平川也不急,只调侃道:“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世,光看他这幅模样,你是绝对不会把他划入‘狩猎名单’的,对吧?”
岑潇闻言一怔:原来陆大公子搁这儿等着她呢。
“确实,他一定都不像你。”她拿出接待 SVIP 客户的架势,接腔道,“我第一次在贺宅见你,不过匆匆扫了眼你的‘装备’,就知道你非富即贵、腰缠万贯,是个非常值得结交的‘富二代’。”
她这幅表面讨好、实则挖苦的姿态把陆平川逗笑了,他似乎对这个回答还挺满意,只专心开车,没再说话。
周末的清晨,道路通畅,陆平川很快就将岑潇送到小区门口,说:“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就不送你上去了。”
岑潇点点头正要下车,又被陆平川叫住:“这个给你。”
她一偏头,就见对方捧着一个黑丝绒盒子。她下意识地接过来:“这是什么?”
陆平川说:“昨天的加班费,打开看看。”
原来真有加班费。岑潇感慨着打开盒子,就见一条设计简洁的红宝石项链。宝石的克拉数不大,是很适合日常佩戴的款式。
陆平川说:“送你的手表,你不爱戴,就戴这条项链吧。”
岑潇迟疑着将项链抽出来,问道:“这里头也有追踪器?”
“嗯。”陆平川应了一声,“我们不可能每天都在一起,就算派人一天三班地跟着你,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你戴着它,以防万一。”
他说着,接过项链,想要为她戴上。岑潇见状正要转身,可陆平川的双手已经环了上来。
911 空间狭窄,岑潇只能微微低下头去迎合陆平川的动作,由着他以一个环抱的姿势为自己戴上项链。
扣好弹簧扣,陆平川将手搭在她肩上,脖颈交错间,气息交融,岑潇觉得他的唇好像贴着自己的下颌线滑过。
最后,他盯着她看了几秒,说了句:“嗯,好看。”
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在夸项链。
岑潇眯着眼,拉开了自己与他的距离,甜甜地道了句“谢谢平川哥哥”,便推开车门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区入口,陆平川心想:这还是两人合作以后,她第一次在私下喊他“平川哥哥”。
而且,她好像很习惯用撒娇来掩饰紧张。
陆平川收回目光,正要开车离开,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一个来自江城的电话号码。
只这一眼,他便不自觉地坐直身体,接起电话:“外公。”
“平川。”白斯年老当益壮,声音浑厚,“吃早饭了吗?”
陆平川微晒:“还没有呢,外公。”
“不吃早饭可不行,你不能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白斯年说得认真,语气里满是对小辈的关心,一点儿都不像在黑白两道上叱咤风云的枭雄。
“知道了。”陆平川说着,难得表现出一点小辈的恭顺来,“我等会儿到酒店了就吃。”
白斯年满意了,开始说正事:“对了,你之前交代我看空陆氏,我听你的,这一次可赚了不少。”他说着,话锋一转,“但我发现,除了我们,还有人在做空陆氏的股票。”
陆平川一愣:“谁?”
“G 市的陈家。”白斯年的语气有些凝重,“我听说陈泱泱已经到 B 市了,你找机会和她见一面吧。”
这个陈泱泱的存在感还真强。陆平川想着,回答道:“外公,我明白,我会安排好的。”
他答应着,便想和白斯年道声“再见”,可对方还有话说:“嗯,还有件事——听说,你最近谈恋爱了?”
陆平川听着,不由得感慨:他哪天不在谈恋爱?外公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那丫头我也了解过,是把称手的好刀。”白斯年笑道,“平川,你还记不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用刀的?”
“记得。”陆平川迟疑了一秒,如实答道,“高手用刀,不仅要把它握在手里,还要让它依附于你,即便有一天你松手了,它也愿意你见血。”
“很好。”白斯年说道,“当年你和我说,要亲自给你妈妈报仇,希望我不要插手你和陆家的纷争,我就知道,你会把这件事安排得很好。”他说着,语气一顿,“如今看来,你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第26章 血缘关系与父母之爱,又有什么直接关系呢?
岑潇走进家门的时候,玄关处正摆着一双黑色的高跟踝靴。
这一看就是方倚梅的风格,她看着,不由得心思一沉,心想自己现在扭头就走,还来不来得及?
只是她还来不及行动,客厅里就传来方倚梅的声音:“站着干什么?还不进来?”
岑潇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换了拖鞋走进去,佯装惊喜地叫道:“妈咪,你怎么来了?”
方倚梅正坐在沙发上,对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喝茶。她听见岑潇的声音,扭过头来,目光像扫描仪似的将岑潇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女儿长得很像她,甚至比她年轻时候还要美。方倚梅的心里升起一股既骄傲又酸楚的情绪。
如果她没有变老,她就还是社交圈里的神话,哪儿还轮到岑潇?
“昨晚去哪儿了?”方倚梅问着,将手中的茶具往旁边的矮几上一放,陶瓷制品和玻璃台面相碰,放出“嗒”的轻响。
可这声轻响在岑潇听来非常刺耳,她知道这是方倚梅发难的前兆。
她收敛心神,不再往客厅的方向多走半步,只避重就轻地说:“昨晚陆家二公子办生日宴,我玩得晚一些,就在他们家留宿了。”
“陆家二公子?陆星河?”方倚梅起身,朝岑潇走过来,“可是,我怎么听说你在和陆平川谈恋爱?”
岑潇微微蹙眉,心道:该来的还真是躲不掉。
看着岑潇的微表情,方倚梅轻笑一声,随即捏住她的下巴,说道:“看来传闻都是真的。”
方倚梅的手劲儿很大,岑潇被她捏得生疼,可脸上不敢表露半分,只能说:“妈咪,你听我解释……”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方倚梅的便扬起了手。岑潇条件反射般地捉住了对方的手腕,嘴上求饶道:“妈咪,别打脸,还要见人。”
岑潇和方倚梅相处了十几年,深知这句话比任何软话都有用。果然,方倚梅收回了手,只气急败坏地骂道:“不成器的东西,白长了这样一张脸,一点儿都不像我!从小我就告诉你,要懂得看人,看人!那个陆平川是出了名的不受宠,你还选他?你脑袋是不是让驴给踢了?!”
她说着,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之前你跟着贺景胜,我还当你有点儿长进。想着你能把蒋元君挤下去,自己去做贺家的正牌太太。结果贺景胜倒了,你反倒傍上一个陆平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方倚梅越骂越生气,余光瞥见玄关处的一把长柄雨伞,下意识地伸手抄过来,照着岑潇的侧腰狠狠敲了下去。
这一次,岑潇没有躲闪,而是吃痛地叫了一声,直接跌坐在地板上。
看着岑潇一脸痛苦,方倚梅蹲在她面前,冷声道:“要不是我找不到你弟弟,现在这种灯红酒绿、穿金戴银的日子,哪里轮得到你来享受?”
雨伞的伞柄是由实心木制成的,方倚梅那一下用了全力,岑潇觉得脊椎往上,升起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可是,当她听到方倚梅的冷言冷语时,那些肉体上的疼痛又神奇地消失了。
她的内心早已是一片荒凉的无人之地,应当对外界的任何攻击都没有感知才对。
岑潇藏起嘴角的冷笑,只躺在地上发出哀嚎,希望自己这幅痛苦、无助的模样能让方倚梅满意。
果然,方倚梅的心情愉快多了,脸上甚至闪过一丝阴鸷的笑容。她对岑潇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已经和陆星河见过面了,就干脆把陆平川当块跳板,去勾引陆星河吧。我也是为你好。女人只有嫁的够好,后半辈子才有依靠。”
方倚梅说着一顿,又阴郁地补充道:“岑潇,你都二十六了,得加把劲儿,知道吗?如果你这次还不成功,就别怪我对那两个老东西动手。”
岑潇半趴在地上,长发掩去她的表情,她似是抽泣地应了句:“知道了,妈咪。”
方倚梅终于痛快了,冷笑一声便走到玄关。她一边换鞋,一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这些东西不错,我拿走了。”
岑潇微一仰头,就见她手里拿着陆平川送的那块表,小臂上还挎着那只稀有皮铂金包。接着,她听见方倚梅踩着高跟鞋离开,大门打开又关上。
岑潇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平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她忍不住在想:还好陆平川送她的项链足够低调,否则,方倚梅一定会从她的脖子上直接薅下来。
NANA 美发沙龙里,毛娜正在给岑潇上药。后者趴在洗头用的沙发床上,一脸的痛苦面具:“嘶……嘶……娜娜姐,你轻点儿。”
岑潇的皮肤很白,也就显得腰上的一片青紫格外的触目惊心。毛娜看着,于心不忍,可给她上药的手劲儿丝毫没松:“既然这么怕痛,当时干吗不躲?你的柔道白练了?”
岑潇苦着一张脸说道:“总得让方倚梅把气撒了,她才肯走。”
毛娜听着,有些无奈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去勾引陆星河?陆平川不会生气吗?”
毛娜听岑潇说过陆家的情况,只觉那里就像一潭黑水,深不见底,家族关系千丝万缕,比盘丝洞还要复杂。
听着毛娜的“夺命三连问”,岑潇头都大了。但她同毛娜一向没什么不能说的,只叹了口气:“是有点麻烦。但说来也奇怪,方倚梅的要求和陈泱泱的指令,不谋而合了。”
毛娜微一怔愣:“你说什么?”
“陈泱泱的指令。”岑潇回忆着,继续道,“她这次的指令很奇怪,一是要我勾引陆星河,而且光‘勾引’还不够,她要陆星河为我‘死去活来’。”
“死去活来?”毛娜问着,拧上药油,“这是陈泱泱的原话?”
“是。”岑潇应了一声,又挣扎着从沙发床上爬起来,开始给自己穿衣服。
因着岑潇的关系,毛娜对陈泱泱也算有所了解。这位陈大小姐说话办事向来干脆,从不打官腔,也不卖关子,仿佛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人和事,值得她多费一份心神。
就拿贺景胜的那件事举例,她当时给岑潇的指令很直接:找到能让贺景胜一击毙命的证据,把贺家彻底踢出城南开发的项目。
“死去活来“这种词,实在不像陈泱泱的语言风格。
毛娜想着,又问:“有一就有二,她还有别的要求?”
“有。”岑潇说着,好不容易套上袖子,“她的第二要求是,查清陆平川和陆星河的血缘关系。”
毛娜听着更惊奇了:“他俩不是亲兄弟?”
岑潇蹙眉:“现在还不确定。我还差陆星河的 DNA 去做鉴定。”
“外头都传陆平川不受宠,”毛娜迟疑着问道,“该不会因为……他不是陆建业生的吧?”
其实,毛娜的猜测不无道理,如果陆氏兄弟里一定要有一个不是陆建业亲生的,多数人都会以为是陆平川。
可血缘关系与父母之爱又有什么直接关系呢?如果不是亲眼看过自己和方倚梅的亲子鉴定报告,岑潇也不相信她们是亲母女。
岑潇感慨着,正想提出第二种可能性,她的手机就响了,是陆平川发来的微信。
他问:你在 NANA 美发沙龙?
岑潇只能暂时放下话头,快速回了一个“是”。
陆平川的第二条信息紧接而来:手表丢了?那个追踪器的定位不在你家。
岑潇实话实说:手表和铂金包,都被方倚梅拿走了。
手机屏幕静默了半分钟,陆平川的第三条信息才姗姗来迟:算了,下次再给你买新的。
岑潇犹豫着,没有回复这条信息。毛娜就坐在她身侧,将屏幕上的聊天内容看了个清楚。她忍不住笑道:“这个陆平川入戏还挺深。要不是我知道内情,光看这信息,真以为你们就是男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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