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娇男,越搭理他越来劲,最好的方法就是冷处理,赶紧把人拽回营地拉倒。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沾上了一块拽不掉的口香糖,紧紧黏在她身上,就算是扣掉了都会留下印子的那种。
方景柏目的达成,成功被于笙扶着,可他的声音却好像很失望。
“小于,你为什么不理我呀?”
于笙知道自己猜对了,这货就不能搭理,不理他一句比骂他十句都管用。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于笙全面贯彻冷暴力,不管方景柏怎么跟她说话,说多肉麻的话,她也一声不吭地拽着人朝营地走,到最后方景柏可能也觉得没意思了,闭上嘴不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无话,回到了营地,于笙没见到有其他人在,估摸着是找食物的去找食物了,挖金子的去挖金子了,她也没多想,拿过医药箱把方景柏拖到椅子上坐着,蹲下给他处理伤口。
方景柏回来以后就乖顺了许多,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温柔大男孩,他低头望着于笙忙碌的身影,眼中有和煦的笑意,仿佛这一刻对他来讲很幸福。
无意中朝着旁边的医药箱瞟了一眼,方景柏眼中忽地多出些疑问,他歪了下头。
“小于,箱子里的药品怎么少了这么多呀?”
于笙低着头,只留一个黑乎乎的头顶给方景柏看,他听到了她不甚在意的声音。
“谁知道呢,可能是他们出去挖金子的时候不小心受伤,就给用了吧,毕竟在岛上生活受伤这事在所难免嘛。”
方景柏哦了一声,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怎么在意于笙回答的内容,不过她回答他这么一长串话倒是让方景柏挺开心的,眼睛忍不住弯成月牙。
于笙现在和他说这么长话的次数可不多,除非是骂他,不然能少说就少说,突然听到她这么一长串认真地解释,他还挺开心的,嘿嘿。
在方景柏看不见的地方,于笙的面色发白,眼仁乱颤,额头上一层薄汗,生怕被人发现端倪,果然,一下子拿出去一部分药品太明显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好在医药箱是公用的,没人能说就是她把药拿走的,于笙只希望接下来没人再受伤,减少打开医药箱的次数,否则一定会有没眼力见的人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比如石永年那货。
假装镇定的给方景柏包扎好,站起身的时候于笙已经调整好表情,她淡定地把医药箱放回了一个不易发现的角落,然后又回到方景柏面前,随便说了句话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回去躺着休息休息吧,被蛇咬了不能乱动,否则会肿胀得更厉害,耽误你接下来正常行走。”
方景柏伸出一只长臂,俊美的脸上是温润如玉的笑:“小于来扶我。”
于笙咬牙,心里默念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上前把方景柏拉了起来,朝着帐篷的方向拽。
她避开了方景柏修长的手,选择握住了他的手腕,动作也十分粗暴,拉的方景柏差点被椅子搬倒,他无奈的看了眼于笙的背影。
小于还真是跟温柔沾不上边啊。
可是,他还是喜欢。
方景柏又开心了,他笑眯眯的被于笙扶进了帐篷里,笑眯眯的抬胳膊跟她挥手,笑眯眯的……被于笙猛地拉上帐篷拉链,关在了帐篷里,隔绝了视线。
方景柏:……呵呵,他喜欢的女孩还真是无情呢。
他蜷缩的长腿一伸,朝后一头躺下,淡蓝色的光晕中,方景柏儒雅风流,漫不经心,嘴角是化不开的笑。
帐篷外,于笙用拉链隔绝了那道炽热的视线,总算是能喘口气了,她用手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转身朝着某处走去。
那是上厕所的方向,她动作自然,表情随意,真的像是去上厕所的。
只不过在到达厕所之前,于笙偷摸地环视了周围一圈,拐了个弯,大步走到了一片空旷的树丛之中。
其中的某颗树上靠了个人,身形修长,气质寡淡,垂着头背着箭,像是等候已久。
于笙走到他面前,双手交叠在胸前,唤了他一声。
“云川。”
云川掀起眼皮,眸子古井无波,他朝着某个方向看了眼,才说:“你来的很晚。”
于笙很无辜:“方景柏被蛇咬了,我给他处理了下伤口,就迟了一些,你应该在后面看到了吧?”
今天的这场试探不是于笙一个人去的。
保险起见,于笙带上了云川一起,由她独自在前方让方景柏放松警惕,顺便试探他,云川在后面间隔很远的距离跟着他们,一遇到突发状况立刻出现帮忙,少则动手,多则动箭。
对于一个擅长近战,一个擅长远战的人来说,这任务分配的实属合理。
“嗯,看到了。”云川答,“不过没看清是被蛇咬的。”
“那蛇窜的那么快,连我都没看清,你离着那么远要是看清了不就是千里眼了。”
于笙吐槽了句,然后伸手摸了摸下巴认真分析道:“虽然不知道方景柏有没有假装的成分,但是今天相处了一阵,除了感觉到他这个人挺腹黑病娇的,其他的好像没什么疑点。”
云川:“他都说了什么。”
于笙哑然,咬了下唇没吱声,半天才像蚊子似的哼哼了句:“就说些没用的废话呗,没几句重要的。”
云川看了眼她脸上的窘迫,语气确切:“他说了喜欢你。”
于笙移开视线,纠结了会,又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对,一直在说,肉麻的要死,你之前说得没错,方景柏的性格确实跟看上去的很不一样,这要是在国内,他就像个分分钟会把人囚禁了的变态,我听见他那些矫情的话就起鸡皮疙瘩,跟有病一样,只不过——”
于笙停顿,不情不愿的承认:“他的确帮了我一回,如果不是方景柏给我挡了一下,被蛇咬的人就该是我了,而且他那个本能反应太真了,如果是演戏的话,应该用不着这么大的牺牲吧?”
云川不予置否:“没准是苦肉计。”
于笙:“这倒也是……”
瞧着于笙皱眉思索的模样,云川压下心中那些没源头的燥意,手指垂在身侧,握住身后的弓箭磨挲了几下。
他玩箭的,视力很好。
虽然距离远听不太清声音,但于笙和方景柏的互动,他看清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于笙被方景柏禁锢在树前的时候。
那一高一矮亲密无间的身影,实属有些刺眼。
云川当时面无表情地看着,胳膊却没由来的疼了疼,他想,如果方景柏是他的话,估计手臂已经被扭断了吧。
怪他一开始就试探了于笙的身手,让她在他面前暴露,从此便踏上了被于笙用武力压迫的不归路。
方景柏还真是好命,能离着她这么近。
云川还是那副面瘫脸,只是握着箭的手背因用力爆起了青筋,眼神也冷的要命。
所以在不久后,于笙揍了方景柏一拳的时候,云川没由来的爽了下,就像炎热的夏天喝到一口冷饮,热得浑身是汗吹到了空调,让他嘴角稍扬了瞬。
只不过这笑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接下来于笙扶着方景柏走了一路。
云川垂下眼帘,掩盖中自己那点反常的情绪,再次看向于笙的时候,他又恢复成了那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他不太对劲,最好和他保持距离。”云川淡声道。
于笙没多想,点头应下:“好,我知道了。”
此地不宜多留,两人交流完情报,就各就其位,于笙继续回营地监视方景柏,云川负责出去搞定今天的食物。
不得不说,有了队友办事就是方便了许多。
剩下那三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于笙回到营地后过了很久都没见到人,她猜测他们八九不离十又去挖金子了,还真是把金子看的比命都重要,食物也不找了,水也不打了,眼中只剩下了对未来暴富生活的幻想。
如果真让他们挖到了金子……于笙没忍住打了个寒战,一群饿绿了眼的豺狗争一块五花肉,那估计是岛上末日的开始。
于笙正胡思乱想着,她念叨的那几个人突然急匆匆的从远处跑过来,一边跑还在一遍吆喝着什么,于笙遥遥瞧见他们激动的样子,心里涌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靠,不会真让她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吧,难道那仨人找到金子了?
于笙定睛一看,跑来的哪有三个人,只有一男一女,石永年和肖萌萌,墙头草戴洁不知去向。
于笙思考的这会工夫,那两个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她面前,先是扶着腰大口喘了老半天,才缓过劲来跟于笙打报告。
“笙、笙姐,你快跟我们来,我们抓到了一个间谍。”石永年满头大汗道。
于笙眼波流转,瞧了肖萌萌一眼,见她也连连点头,意识到了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说,戴洁是间谍?”
肖萌萌:“对对对,笙姐你真聪明,还没跟你说你就猜到了!”
两个人一边一个拉住于笙的手臂,扯着她往营地外走:“笙姐咱边走边说,我们把戴洁绑在树上了,别等会让她跑了。”
竟然还绑在树上了,看来不是件小事啊。
于笙一言不发的被他们拽着走,走了没几步之后甩甩手:“放开吧,我自己会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跟我说清楚。”
肖萌萌松开手,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跟于笙说明。
“是这样的笙姐,你和方景柏走了以后没多久,云川也离开了,好像是去找食物,营地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经过前几天的教训,我们就准备痛改前非老老实实去找食物,顺便,真的是顺便,找找金子,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我们刚要离开之前,看到戴洁在用锅煮着什么,是一锅加了酱油煮的芋头。”
她语气转变:“不过很奇怪的是,那些芋头都被碾成了泥,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成块的,能看出是芋头来,我好奇地问了戴洁一句这是什么,她笑着说是早起给我们准备的食物,嘿,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戴洁给我们准备食物?简直前所未闻啊!她动手煮东西的时候都很少,我就想她这么反常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见她出去以后就偷偷跟了过去,然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肖萌萌停顿一拍,高深莫测的说:“我看到了戴洁在挖木薯!”
于笙愕然,万万没想到剧情是这个开展。
戴洁反常给大家做饭,然后还偷偷摸摸挖木薯,这连起来就是说,戴洁在芋头汤里放碾成泥的木薯,她这是想给所有人下毒啊!
肖萌萌一看于笙的表情,就知道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猛地拍了一下手:“没错,就是笙姐你想的那样,戴洁想利用木薯给咱们下毒,而且连用水泡一下都没有,她这是想要毒死我们啊!”
石永年也心有余悸:“我实在是没想到戴洁居然有这个胆量,可是她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于笙没回答,不过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戴洁本身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对金子的痴迷度也不高,但坏就坏在她太容易被别人的想法影响。
按照戴洁那副耳根子软,容易被人利用的德行,八成又是有人蛊惑了她什么,让她替自己办事,然后一时冲动就差点毒死全部人,木薯这东西放在正常人眼中是食物,放在有心之人手上,可不就是毒药吗。
于笙真不知道该说戴洁什么好了,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白白一次又一次被别人利用,还屡次都失败,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就这还不长记性。
肖萌萌听了石永年的话,表情有些奇怪,完全没有和他身处同个阵营的认同感,反而还有些鄙夷,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话呢?是我最先发现锅里不对劲的,也是我急中生智出来跟踪人的,要不是你在我早就抓到戴洁了,哪还会耽误这么长时间——”说着,肖萌萌把于笙朝自己这边扯了扯,满腹怨气地告状。
“笙姐我要向你报告!这个石永年绝对居心不良,我发现戴洁不对劲之后就跟他说了,他一个劲表示什么没关系是我想太多,我出来追人的时候他倒是鬼鬼祟祟的跟上来了,本来我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没想到石永年竟然在戴洁挖木薯的时候挡住我视线!而且还在我抓人的时候阻止了我!我靠,你说这不是没安好心吗?竟然企图包庇下毒的戴洁,他绝对有问题!”
于笙眉头紧接着就皱紧,她一脸厉色地转头看向石永年,如果是按照肖萌萌说的,石永年何止有问题,甚至怂恿戴洁下毒的人大概率就是他!
于笙看石永年之前,想过他是一副被抓包的表情,也想过他是一副死皮赖脸求饶的表情,可令她完全没想到的是,石永年脸色铁青,如同被雷劈中,双眼大睁,嘴唇颤抖,全然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的脚步缓缓停下,像木桩一样站在原地,看着肖萌萌的眼神跟看到了鬼似的,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用极度紧绷的声带发出了声。
“肖萌萌,你为什么要说谎?”石永年气息不畅,手脚阵阵发冷。
“去抓戴洁的人明明是我,而阻止的那个人,才是你啊。”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所有人都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呈三角形站立,窒息的沉默在中间蔓延开来。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尖锐刺耳,带着空旷的回音。
于笙胸口憋闷,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因为鸡叫,还是……石永年刚才的话。
肖萌萌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呆若木鸡,震惊到声音都在飘:“石永年,你在说什么胡话?明明是我发现的戴洁下毒,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想让我帮你背黑锅?”
“背黑锅?!”石永年的脸已经从青转紫了,“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急着跟笙姐说戴洁的事了,原来目的在这里!你竟然把我做的事安在自己头上,然后把有问题的人说成是我?卧槽,肖萌萌你到底想干嘛?不仅帮戴洁隐藏罪行,还倒打一耙冤枉我,你难不成真想把其他人都杀了,独吞金子?!”
肖萌萌被怒火冲的头晕目眩:“你他妈血口喷人,卧底游戏玩多了吧!我冤枉你?你真的不要脸了,被冤枉的人到底是谁啊!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还他妈污蔑我想杀人,我要是杀人我第一个就杀你!”
“操!”石永年狠狠的捶了下身边的树干,他双目赤红,显然已经快被气疯了,他干脆放弃跟肖萌萌无止尽的争辩,不想再听她的胡搅蛮缠,石永年火冒三丈地看于笙,手指着肖萌萌的鼻子。
“这疯婆子不知道憋了什么坏主意,她竟然想得出这种颠倒是非的方法,仗着没有其他的人看见,敢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我真特爹的长见识了!笙姐你可要给我做主啊,绝对不能让这个人得逞!”
于笙一动不动地听着,心里早已掀起滔天巨浪,震惊无比。
所以,现在这两个人都说坏人是对方,做好事的是自己,肖萌萌的说辞是没问题的,只是主人公上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的表情都不似作假,各个气的像是要昏厥,脸色一个比一个差,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谁在说谎。
“于笙。”
一道声音打断了于笙的思绪,她朝前看去。
肖萌萌面目狰狞,黑白分明的眼眸死死瞪着,用尖细的声音一字一句问。
“你,相,信,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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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于笙给送来的行李中有毯子。
汤凡生了一小把火蒸芋头,没有盛水的容器, 她就用碗直接放在火上烧,白色的碗被火熏得黑乎乎的,外表是不太好看,但对她来说能烧好水就行。
说起来, 这水跟碗也是于笙今早一起送来的。
汤凡看着碗中沸腾的水,心情复杂地发愣, 直到水差点把火扑灭,她才回过神来,脑子里就剩下一句话。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水烧开后凉了一会,她端到一旁坐下, 扶起躺着的秦山,拿了一把药给他吃。
秦山已经清醒了,这会浑身都绑着绷带,脸比昨天晚上还要肿,几乎看不出个人样来, 嘴角一块青一块紫,双眼成了两个核桃, 脖子上最狰狞的伤口被绷带盖住,嘴巴没什么血色,干燥得爆起了一层皮。
“身体感觉好点了吗?”汤凡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水, 帮他把额前的碎发一并整理到了后面去。
秦山喉部受了很严重的重创, 伤到了声带, 这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连喝水都痛苦的眉头紧皱,但听到汤凡的话,他还是硬挤出了一个笑,傻傻地点了点头。
汤凡面露不忍,心里直冒酸水,嘴巴却还逞强的说:“真是个呆子,难受就不要笑了,又没人逼着你笑,脸都肿成猪头了,还有心情讨好别人。”
秦山嘴角的笑凝固,缓缓垂下,那双肿的只剩下一条缝的眼中透出几分担忧,嘴巴张张合合几下没发出来声,握着碗的指尖有些泛白。
两人认识了许久,汤凡知道秦山这是什么意思,她低下头抿住唇,等脸上那几分愧疚被掩盖后,她才重新抬头。
“我没生气,你吃药吧。”
秦山的神色这才放松了些,乖乖听从汤凡的话,吃完了手中的药。
汤凡看到秦山吃药的样子,想起了一件事。
她之前把迷药交给了秦山,让他贴身保管,可昨天晚上她翻遍秦山全身上下都没找到药。
忍不住在心底叹气,汤凡没把这事说出来,以秦山的性格一定会觉得很愧疚,迷药肯定是落在了敌人手中,不然她怎么会在秦山中毒的第二天就被人迷晕。
如今,他们手中什么自保的武器都没有了。
吃过食物换完药,汤凡把火堆熄灭,裹着毯子缩在一个角落,呆愣愣的看着对面的秦山,面如灰土,没什么精气神。
汤凡之所以这么针对于笙,就是以为于笙也是来挖金子的,她不先发制人,就会被于笙反过来针对,却没想到,她完完全全猜错了,人家的目的根本就与金子无关,是她以己度人了。
而另一个人,是汤凡根本没有想到的存在,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付了假想敌人于笙,殊不知这才是落入了真敌人的圈套。
费劲心思,机关算尽,结果她还是失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只可惜她妈生前苦心经营的那家私人医院,她还是无法保住。
汤凡苦笑一声,她爸妈离婚的早,她爸很快再娶,全家移民国外,在这个世界上汤凡没什么留恋的东西,唯一就是对不起她妈。
在她妈活着的时候汤凡是个不孝女,从来不想着继承家业,天天在外面瞎混虚度光阴,她妈死了以后,汤凡倒是觉醒了,一头扎进医学行业中拿起了手术刀,只不过已经太晚了,她没本事留住她妈一生都在努力守护的东西。
多少年的家族产业啊,最终败落在她汤凡手中,将来死了她都得下地狱遭受鞭刑。
眼眶发胀发酸,汤凡极力克制才没有让眼泪掉出来,哭有什么用,她前些年已经哭了太多次,都到了走投无路跟人来挖金子的地步,汤凡觉得她自己真是疯魔了,竟然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事情上。
可是她除了这样还能做什么?她毫无办法,现实险些把她压垮,她日日夜夜梦见的都是妈妈留着血泪的脸。
汤凡觉得,或许当初并不是她把戴洁逼疯了,真正疯了的人是她。
所以戴洁一离开她的身边,什么病都没了,她才是厄运的象征,谁跟她一起都没有好下场,现在金子也没了着落,她还不如早点去地下见她妈,以死谢罪——
突然,汤凡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那像漩涡一样陷进黑暗的思绪猛然收回,发散的双目重新聚焦,空落落的心被什么堵住。
汤凡茫然的眨眨眼,这个怀抱宽阔,温暖,力度像是抱着什么易碎品,她闻见了药膏的气味,也闻见了残留的血腥味。
枯死的心脏缓缓跳动,一下又一下,耳边传来了比锯子割木还要嘶哑的声音。
“有…我在。”
世界安静了,汤凡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声音,只能感受到自己那快要冲出喉咙的心跳。
她其实听不太清秦山的话,只有几个模糊的音节,但是汤凡还是拼凑起来了这三个字,因为她不是第一次听见。
在她妈死的时候,秦山说过有我在,在她家医院即将倒闭的时候,秦山把这些年的工资卡上交说有我在,来参加综艺前,她卖惨说自己一个人害怕,秦山锻炼了一个月把身体练得结结实实地说有我在。
当时她听到这三个字是什么心情来着?不屑一顾?还是满不在乎?
汤凡记不太清了。
她只知道,在这一刻,这个潮湿阴暗的山洞里,浑身是伤的秦山抱住心灰意冷的她时,这三个字宛如神丹妙药,让她瞬间泪如雨下。
“呆子。”她颤着音骂道。
秦山没折的那只手臂用力,将她抱的更紧了。
真是个呆子,汤凡想,他带着一身的伤过来抱她,身上该有多痛啊。
他只要叫她一声,她不也能过去吗……
汤凡挤掉眼眶中的泪,双手环住了秦山的腰,与他静静的抱在一起,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两个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取到暖。
“打扰一下。”
一道清凉的声音突然响起,汤凡像是个弹簧一样从秦山身上弹开,惊魂未定,一转头看到了云川探头进山洞的画面。
他没有全进来,只是把身体探进藤蔓中一半,神情淡定地看着他们。
汤凡满脸涨红:“你你你,你怎么过来了!”
云川没回答,他的目光在苏醒的秦山脸上定了几秒,仿佛在从秦山肿胀的五官中辨别身份,确认完毕后,他又看汤凡,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们今天出来过?”
汤凡一愣,木然地摇摇头:“没有啊,这个时候我们哪敢出去,一直呆在山洞里面。”
云川在原地停了半拍,留下一句话离开了山洞:“出来一个人。”
汤凡意识到不对劲,与秦山对视一眼,秦山脚腕受伤行动不变,虽然他想替汤凡出去,但直接被驳回,他们两个人中一直是汤凡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一把把秦山按倒让他重新躺下,交代了一句“我马上回来”,转身就离开了山洞。
秦山眼巴巴地看了眼汤凡消失的方向,心里多了几分不安。
汤凡并没离开多远,跟着云川走了十几米多的距离后,云川停了下来,她带着疑问看他,云川没多解释,只是指了指地面。
汤凡低头看去,瞬间呼吸暂停,惊的眼皮抽了下。
地上赫然是四分之一个脚印,看不出形状,看不出花纹,甚至看不出大小。
“这是我刚才发现的。”云川解释,“应该是昨晚以后留下的。”
他抬眼看向远方,那个方向通往着营地:“这个地方位置偏僻,如果是找食物大概率不会走到这里。”
汤凡神色凝重:“所以,那人是在找其他的东西。”
云川点头:“秦山有没有看清那人的脸?”
“没有。”汤凡叹气,“偷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眼捂上,接着就被捂住嘴拖出去暴揍一顿。”
与云川料想的差不多,他没有很惊讶:“那人现在在找你们,这一片被找过了会暂时安全一阵,最近非必要一定不能外出,别让于笙白救你们。”
“我知道了。”汤凡打消了去打水给秦山清理伤口周围的想法,她目光一闪,饱含深意道,“这么为于笙考虑?看来她对你来说挺重要的嘛。”
云川眼眸短暂地波动了下,微不可见,他没接汤凡这话,只是留下一句忠告后抬脚离去。
“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汤凡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竟瞧出了些落荒而逃的感觉,待那道身影从眼前消失了,她才重新低头看地上的脚印,笑意从眼中消失,变成了复杂。
秦山被抓住后留下了一条命,没道理再被抓一次,这说明……
这个人,是冲着她来的。
你相信谁?
这句话在于笙的耳边循环了数遍,她看着面前两张如同复制粘贴,拥有着同等愤怒的脸,迟迟作不出回答。
她没有如来佛祖的能力,能分辨真假美猴王,即使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两个不同的人,于笙也无法分辨出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什么。
她只是知道,肖萌萌和石永年中,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是肖萌萌吗?她最近一直很奇怪,浮躁多疑,心中有鬼。
是石永年吗?他一向都不老实,最爱小偷小摸,手脚不老实。
于笙不敢随便下定论,因为这个人一定身份不简单,敢利用戴洁给所有人下毒,能安什么好心?
利用…戴洁?
于笙眉间忽地舒展,尾峰朝上扬了扬,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意味深长道:“行了,都把火气收一收吧,在这里争论谁真谁假完全没有意义,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她笑了:“要不然我们就去问问戴洁吧,看看她怎么说,她应该很清楚谁在说谎。”
肖萌萌激动地一拍手:“笙姐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就去找戴洁,让她说!我倒要看看这石永年等会怎么装,笙姐你到了以后就直接动手,我不信戴洁不被吓得说实话!”
石永年听后嗤笑:“这话应该是我来说吧?你抢我台词干嘛?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别说是问戴洁,问谁我都有自信!你要是想要留点面子就现在主动认错,交代清楚你做坏事的目的,别等会哭着求我们原谅你,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死到临头了你还敢瞎说!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肖萌萌气的头上冒烟,撸着袖子就想上去跟石永年干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