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爱人—— by明月满枝
明月满枝  发于:2023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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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看到的照片放大挂在墙壁,少年露着精致漂亮的胸膛和纤细白皙的双腿,眼睛漆黑明亮, 和白日照片里少年嘴角敷衍的清冷笑意不同,此刻眼前的照片, 少年嘴角扬起魅惑的笑,唇瓣嫣红,像春日灼灼绽放的花。
蒋春眠震惊到失语,微微转头,原本应该是窗户的地方, 挂着巨大的画像,她再次扭转身子, 看向对面,还是一张巨大的画像,照片里的少年活灵活现,头发丝都是细致的,甚至还能随着微风晃动。
漂亮的画像固然令人心动,但是面对四周所有空间全部悬挂相同的画像, 场面惊悚且诡异, 但是奇怪的是, 蒋春眠只是在最初惊讶片刻, 随后便稳定心神,她在那些画像里没有感觉到恶意, 反而透过少年清澈的眸子,感知到异样的情愫。
她捏紧被子,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低声喊了张雁回的名字,然后就见面前画像里的少年应了一声,撕开薄薄的画纸,碎纸落在地面,他光着双脚踩在地面,精致圆润的脚趾蜷缩起来,地面冰凉,他的肩膀微微内缩,动作间,挂在胯部的白布坠落……
蒋春眠捂住眼睛喊了一声。
“砰——”
她掉到床下,被张雁回接住。
张雁回:“有没有磕到?”
蒋春眠绷紧神经,悄悄地睁开一条眼缝,先是看到张雁回担忧的面容,而后慢慢地落到他的领口,穿着衣服,她松了口气,道了声谢,离开他的怀抱,盘腿坐在地面。
“我刚才……算了,好像是眼花了。”
蒋春眠不愿回忆,两手捂住发烫的面颊。
“哦。”张雁回没有多问,背靠床,和蒋春眠并排坐着。
恶灵是最会掌控人心的东西,集怨念所化形的恶灵,本能地想要玩弄周围的所有事物,捕捉到他们的情绪波动,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大那些或惊恐、痴迷、怨恨等等的情绪,让他人在不知不觉间沦为情绪的奴隶。
但是,恶灵同样是最情绪化的产物,在触及到蒋春眠的情感波动的时候,他不自觉地被影响,渴望加剧这股情感波动,以此来回馈自己所感受到的细微的辨不清楚原由的激动振奋……
他遵循本能,看到无意中亲手制造出的幻境,不可避免地红了脸,想要立刻停止幻境地运转,可是心底却有激烈的声音在喊叫——
那就是你。
那就是你一直想要做的事。
你在装什么?
顺应本心吧张雁回。
他的本心嘛……
幻象所感即是他的所感,撕开面前薄薄的纸膜,光\裸躯体,和从前因生活所迫当模特不同,那时的他没什么情绪,就算被画室十几双眼睛盯着,都觉得无所谓,此刻,仅仅是面对蒋春眠一人,就感觉呼吸不畅,与此同时,那颗早就沉寂的心脏,在幻象里疯狂跃动,似乎要冲破皮肉束缚,蹦到蒋春眠的怀里。
他踩在地上,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顺应蒋春眠的呼唤,走到她的身边,坐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安慰她那因黑暗而产生的不安和恐惧……
遮挡的棉巾掉落,张雁回不管不顾,依旧朝着呆怔的蒋春眠走去,直到一声惊喊撞破幻境——
同时撞碎他那虚无缥缈的痴妄。
张雁回转头,看向蒋春眠,漆黑莹润的眼瞳流露出些微的痛楚彷徨。
伸开的掌心是纸般的白,他悄悄地藏起惨白的肤色,两手搓了搓,搓出红意才敢露在外面。
蒋春眠做足心理建设,其实在课间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她就觉得移不开眼睛,只是后来同学发生异变,她的那股惊艳的情绪没来得及发泄就被迫夭折,此刻跟随张雁回的话语回忆起先前的情绪……
出现幻觉是正常的!是正常的!她心底在疯狂嘶吼,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不正经的人,不断暗示是张雁回太漂亮,审美正常的人都会被那些照片暂时性蛊惑,这都是正常的,做足心理建设后,才敢看向张燕回。
“……那个,嗯,就是刚才我眼花了嘛,出现了白天经历的事情,没注意就滚到下面来了,没什么大事……哈哈。”蒋春眠解释了刚才的行为,自以为揭过这件事情去了。
“你没磕到就好。”张雁回收回目光。
“没有,我没事,有你接着我了呀。”
两人安静坐着,蒋春眠想要说点什么打破目前的尴尬情况,事实上她自己觉得尴尬,毕竟刚刚幻想了身边人的香艳场面,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她揪住垂落的发丝,说道:“其实,他们疯了也不是全都是坏事,啊,我的意思是,他们疯了就不会再议论那些谣言了……”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要是同学们没疯,有关张雁回的谣言就会越传越离谱,背后还有方正祥这个可恶的推手,就算有人觉得是假的,谁敢站出来维护张雁回呢?
她自私地想着,她还是和张雁回更亲近,更希望张雁回过得好点,其他同学陷入未知的疯狂顶多是唏嘘片刻,再激不起半点心间的浪花。
她自认为注意力转移得很成功,已经想不起那幕香艳的场景了,拍拍张雁回的肩膀,笑着说道:“要是这样想我就不害怕了!你说方正祥也疯了,他疯了正好,恶有恶报,以后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令蒋春眠惊讶的是,张雁回没有像往常回应她的话,他在蒋春眠心中是个很腼腆和善的人,还是个值得信赖倚靠的朋友,他的沉默使蒋春眠心中不安,她跪坐起来,低头,由下而上观察张雁回的表情。
“你怎么了啊?”蒋春眠眨眨眼睛,看不清张雁回的面容,漆黑碎发垂落,和着昏暗的环境,将张雁回的脸完美地遮挡起来。
等他抬起头和蒋春眠对视,这才发现,他的眼眶蓄满泪珠,晶莹泪珠顺着他脸颊滚落,一颗又一颗,聚集在下巴处坠落到脖颈。
那双眼睛里写满惊惶无助。
仿佛正在经历巨大的噩梦。
蒋春眠手足无措,焦急地安慰道:“怎么突然哭了呀……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对吗?你、你先别哭了,不,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哭……”
她没有哄人的经验,面对张雁回的眼泪虽然感同身受地心疼,可好听的话却说不出来,只能在他旁边急得团团转。
“你要告诉我,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张雁回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往前,靠在蒋春眠的肩头。
泪珠顿时洇湿她的衣服。
蒋春眠噤声,脸颊被黑发蹭着,细致柔软的黑发竟然带着股淡淡的凉意,暴雨不知何时再次来临,击打在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和张雁回相处的几日,就算他经历再多的欺凌和侮辱,都没有流露出脆弱的一面,蒋春眠就以为他是很坚强的人,直到今晚,毫无防备地见识到他的眼泪。
她感到心脏骤缩。
“蒋春眠。”张雁回闷声传来。
蒋春眠:“嗯,怎么了?”
张雁回微微抬头,眼睫被泪珠打湿,睫毛沾在一起,显得可怜又脆弱,“我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蒋春眠扬起唇,“没事!肩膀借给你了。”
张雁回唇角不自觉地翘了翘,眼泪仍旧在流,他的眼里却有了笑意,“我刚才是在想,要是没有方正祥,我的生活如常,认真学习,备考,然后就能朝着自己的理想一步步地走去……可是……”
“没有可是!”蒋春眠打断他的话,“那都是过去式,离高考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再说你的成绩也不差,不要被他影响了。”
张雁回专注地凝望着蒋春眠,尽管她不知道自己的经历,尽管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因为种种原因而毁掉,是彻彻底底地毁掉,连生命都消散在世间,仅仅是听到她的话,就觉得被抚慰了。
由衷地喜悦和战栗。
眼泪因积压的悲伤而继续流个不停,嘴角却高高翘起来,两种割裂的情绪在他的面部展露,他微微垂头,靠近蒋春眠的肩膀。
蒋春眠愣了愣,直接靠过去,双手搭在他的腰部,形成了一个亲密又纯洁的拥抱姿势。
“要是觉得难过的话,就哭吧。”蒋春眠搜肠刮肚,自觉非常应景地说道:“明天醒来就是崭新的一天!”
张雁回弓起后背,越发将自己蹭向她的怀抱:“嗯,谢谢你蒋春眠。”
他深深吸了口独属于蒋春眠的气息,这是股陌生的,却因两人的相处而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是从前的他不曾嗅到过的,是此刻的他不愿意松手的。
死寂的心脏模拟着生前的响动,咚咚咚,在寂静的黑夜里稳稳地跳动着。
直到安稳的呼吸声传来,张雁回动了动僵硬的肢体,往后靠在床沿,换了姿势,让蒋春眠靠在自己的怀里,拉下被子遮住她。
黑亮的眼瞳一眨不眨盯着女孩的睡颜,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时不时伸出手,触碰垂落的发丝,给她挽到耳后。
“蒋春眠。”
黑暗里,少年的声音轻如细雨。
“……我想永远在你身边,行吗?”
回应他的,是蒋春眠深睡无意识发出的呢喃。
静默片刻,张雁回的眼瞳在黑暗里无限放大,直到淹没眼白,幽暗的黑眼珠像两颗空荡荡的通道,直直地通往他最隐秘邪恶的内心。
那是由怨气聚集而成的心脏。
应怨恨而生,只为报仇的恶灵,却在她的身边,感受到生前都不曾体会过的悸动。
他收紧手指,不敢触碰她的指头,只是捏着被沿,仿佛这样就能接触到她似的,“别怕我,别怕我……蒋春眠,要是我还活着就好了……”
轻轻的叹息,淹没在深暗的夜色里。
窗外,暴雨倾盆洒落。
哗啦的雨声营造出静谧的睡眠环境。
张雁回安静地靠坐床边,抱着怀里的女孩,眼睫未落,看着她直到天亮。
一夜好眠。
蒋春眠是在床上醒来的。
张雁回把新买的洗漱用品交给她。
蒋春眠惊讶地问道:“你几点醒的?刚买的?”
“超市就在附近,不远的。”张雁回说道:“你早上有想吃的东西吗?”他开始报附近有哪些早餐点。
“你平时都是买着吃吗?”
“偶尔,自己做的时候更多。”
蒋春眠掀开被子,布帘拉开,茶几还在堵着门口,只是留出一人能够通过的位置,看来是早晨怕拖茶几的声音吵醒她,就没弄回原位。
她穿好鞋:“你早晨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没有不吃的。”
张雁回进了厨房,蒋春眠把茶几推回原位置。
洗漱好,就站在厨房等着端碗碟,早餐做得很简单,鸡蛋饼和西红柿面。
“你做得好吃!搞得我以后都吃不了自己做的了,明明都是简单的步骤,我做出来的味道和你的差好多,我都想每天来蹭你的饭了。”蒋春眠夸赞道。
张雁回:“那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蒋春眠:“我就是随口一说,哪能让你整天服务我啊。”她没当回事,吃得起劲。
对面的张雁回却抿着唇,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吃饱喝足,两人整理书包到学校。
昨天回来的时候是一路狂奔,那时候背后有人追不觉得累,蒋春眠的自行车落在学校,她只能让张雁回骑车载着自己。
“你上学不骑自行车吗?车子怎么落了这么多灰啊。”蒋春眠随手一抹,指头肚就变得灰灰的。
张雁回微愣,继续拿着水盆泼,然后用抹布擦干净,解释道:“……这是旧的。”
准确说,这是他生前使用的工具,后来死了,自行车就堆到角落里没再用。
在他被怨气影响,没有回忆起过往的那段时间里,他日日待在学校,进行着生前遭受的一幕幕迫害,家都不回,更没有时间清洗自行车。
蒋春眠没再追问,张雁回迅速擦好自行车,载着她朝着去。
路过警局的时候,蒋春眠拍拍张雁回的后背:“停一下!”
自行车停下。
蒋春眠走到警局门口,没看到人,遮住阳光往警卫室看,里面同样没有人。
“我这几天给警局打电话总是打不通,这里是不是没人了啊……怎么那么奇怪,不会也被影响了吧。”
张雁回:“可能吧。”
他也不明白。
生前的时候,昙花镇的警局就全是些道貌岸然的人,后来怨气滋生,这里的情况不会比学校好很多。
果然,没一会儿,院子里便走出鬼鬼祟祟的一个人,拖着麻袋往外走。
神情慌张,完全没有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蒋春眠捂住嘴跑回车后座,拍拍张雁回小声说道:“我们快走!那人杀人了,别被他看到……”
到了安全地方。
蒋春眠才敢长长地呼出口气:“张雁回,我们还到学校去吗,万一学校里的人也这样……”
张雁回笃定道:“不会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啊?”
张雁回抿唇不语。
受他的影响,学校每日都在轮回从前他经历的事情,今天正好轮回到最后的那件事,那时的他孤立无援,此刻他身边有了蒋春眠,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如果那时候有蒋春眠,情况会是怎样的?
因此,他不曾解除对于学校的诅咒。
“我们到学校看看,要是安全就没事,要是有情况,我们就立马离开。”
蒋春眠抓紧他的衣服,点点头:“行。我的书包还在学校里呢,里面都是笔记,还是拿回来的好。”
张雁回嗯了声:“那我们去学校吧。”
“好,我抓稳了。”
学校的情况比警局好太多,仿佛没有受到昨天的影响,除了那些疯癫的学生有些消失不见,其余的身上带着伤,没事人般和蒋春眠打招呼。
但是都对路过的张雁回面露纠结或者鄙夷。
蒋春眠不敢独自坐在最后,说服张雁回坐到自己的旁边:“反正都变得不正常了,随意换座也没人会注意的吧?我们还是坐在一起,这样逃跑的时候不会被冲散。”
张雁回:“好。”
他搬着课桌到她旁边,两人胳膊挨着胳膊,学了一会习,中午放学的时候,数学老师把张雁回叫到办公室。
蒋春眠撑着脑袋:“我等你啊。”

第217章 恶灵13
李德原来在市里中学教书, 因为师德败坏,在校期间和班里的女同学谈恋爱,被举报后, 下放到偏远的昙花镇教学, 他的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他,以他为耻,他到昙花镇消停了几日, 但底子是坏的就是坏的,沉寂后又开始蠢蠢欲动。
学校里有关张雁回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张雁回是他的课代表,学习好,他之前是没胆子和这样的学生纠缠的,但是张雁回的家庭给了他莫名的自信和高傲。
小城镇事情闹得再大都没管的,他看张雁回长得漂亮, 稍微涂抹涂抹,和女学生没什么区别, 那颗心就开始泛滥,这天终于忍不住把他叫到办公室,给他分析当前情况的厉害关系。
办公室只剩下李德,他翘着腿靠后坐在椅子上,目光直勾勾盯着开门的少年:“张雁回啊……”
推门而来的少年穿着干净的校服,身板笔直, 最惹人注目的是精致的脸蛋, 微微带着笑弧, 腮颊两旁卧着两颗酒窝, 像是最甜蜜引人采摘的蜜果。
涌到嘴边的话卡壳般吐不出咽不回,李德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少年, 未知的恐惧攫取他的心脏,寂静的办公室里,只听到一人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张雁回啊……我叫你来是为了……”话语吞吞吐吐,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偏偏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催促着他,使他完成这场表演。
张雁回面无表情地盯着李德,或许在旁人的眼中,李德展现的形象是文质彬彬,带着黑框眼镜,是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形象,但在幻象的背后,李德面目全非,眼睛青紫红肿,胸口处一块染血的黑色脚印,他的脖颈处同样是被血手掐出的青紫痕迹。
或许对学校其他的人还存在着怜悯之心,使他毁灭学校的行动一再推迟,但是面对李德、方正祥,则是恨不得抽筋剥骨,此刻看到从前道貌岸然的李德,以这样一副惨状出现在眼前,张雁回觉得有趣极了。
他熟练地走到从前站着的地板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李德,扯出一抹冰凉笑意:“老师,你想说什么啊。”
李德脑内嗡鸣声响起,他畏惧地蜷缩起手脚,看着面前的男生骤然露出最恐怖的模样,漆黑眼珠毫无情绪地盯着他,身上的校服在瞬间染上鲜红的颜色,他怕得心肝俱颤,嘴却不听话似的说道:“我啊,我想说……”
他咽了一口唾沫:“……我可以帮你,只要你……”
话未说完,李德晕过去。
肉眼看不到的地方,黑色雾气纠缠李德的四肢,使劲扯了扯还是扯不动他。
张雁回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拿起桌面的冷水泼在李德脸上,冰凉的水激起李德的神志,和张雁回对视的瞬间,险些要再晕过去,张雁回冷冷道:“继续说。”
李德就像是被控制般,将那些不怀好意的、带着恶臭念头的话语统统说出来。
蒋春眠神经兮兮地坐在位置上,班里除了张雁回能给她带来同类的安全感,其他人都被她视为危险和有可能成为危险的存在。
不怪她多想,就她前面的男同学,几天之前还总是和她谈论八卦,昨天属他在后面追得最凶,然而不知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的侧脸破了皮,也没处理伤口,校服也破了口子,慢吞吞地在收拾书包。
今天学校的氛围变得更加奇怪。
蒋春眠不敢多想,收拾好书包,只想着等下午的时候,和班主任请假,在家里把最后几天过完,反正按照现在的时间点,再过几天就要放寒假了。
……奇怪的是,最近气温在回升,完全没有半点要放寒假的氛围。而且,除却学校的时间点是寒假,离开学校的范围,温度偏热,也没有要过春节的迹象。
时间不会是假的吧?
蒋春眠捶捶脑袋,觉得诡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等张雁回回来的时候和他讨论讨论吧。
等了很久没等到张雁回回来。
蒋春眠开始四处观望。
她知道张雁回是数学课代表,平时没少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但今天的时间长得有些不正常。
她刚想到办公室探探情况,转身就被前桌男生挡住,蒋春眠下意识地拿起后面排放的拖把横档在身前,大喝一声:“你想干什么!”
前桌男生微微愣住,随即慢吞吞地说道:“应该我问你,你想干什么,怎么还拿拖把啊……我跟你说,李老师来到咱们学校是有原因的,他玩弄学生!张雁回能当数学课代表,还有每日课后都留在办公室,谁知道是在学习还是做什么啊……”
蒋春眠没忍住,把拖把扔到前桌男生的身上:“闭上你的嘴吧!”
她抱起书包,用肩膀狠狠撞开前桌男生,走到办公室前,扬起手重重地拍打几下:“老师!我要拿东西。”
说完直接拧门把,拧不开,她心微沉……
情况特殊,就算李德从前道德败坏,但她相信凭借张雁回的力量,绝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吃亏的,但万一李德疯了呢?像昨天那群学生、方正祥一样,拿着刀乱砍人。
这样想着,蒋春眠逐渐暴躁,没听到张雁回的回声,更是让她心神不宁,想都没想,伸脚踹去。
“咚——”
门板被剧烈冲撞。
门对面的张雁回无声地张张嘴巴,随后,嘴角慢慢地翘起来。
“蒋春眠,我在呢。”喊停蒋春眠的动作,张雁回拧开反锁的门把。
门开的瞬间,蒋春眠就牵住张雁回的手腕,探头往里看,看到鼻青脸肿躺在椅子上的李德,李德的脸肿得不像话,闭着眼睛,像是昏过去了。
“这是你打的?”
张雁回:“嗯……是。”
准确来说,李德此刻的伤口是被他前几天弄伤的,恶灵施加给普通人类的伤害,是没有那么容易消除的。
按照原有的进程,当初张雁回被李德喊到办公室,李德以老师的名义安慰他,随后提出他的不正当诉求,只要张雁回听他的话,他可以在学校里维护他,甚至可以供养他读大学……
当时的张雁回满心羞愤,和李德扭打在一起,随后破门而出……
再之后,就是铺天盖地地更加离奇的传闻,以及李德在课堂恼羞成怒的谩骂侮辱。
蒋春眠:“他怎么你了?”
蒋春眠扯着张雁回的手离开走廊,边往下走,边说道:“不准骗我,老实跟我说。”
张雁回把事情经过告诉她,说的自然是从前经历过的真实往事:“你别担心。就算他有哪种心思,我不答应他也没办法。”
蒋春眠没控制爆了句脏话,随即恨恨骂道:“他怎么那么恶心!以后再叫你到办公室,直接拒绝。”
张雁回:“好,我听你的。”
他的手一直被蒋春眠牵着,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皮肉传递到他的身体,那颗由怨气所化生的心脏竟然真切地感觉到暖意。
张雁回的家离学校最近,蒋春眠本想中午回家,但看在张雁回经历了那种事情,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再说,她还有事情想要探讨,就买了饭到他家里。
雨仍在淅淅沥沥下着。
蒋春眠说出自己的疑虑:“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张雁回沉默片刻,问她:“怎么了?”
“学校里过几天就要放寒假了,但是奇怪的是,没有期末考试的消息。”蒋春眠扯扯衣服领子,“在学校需要穿冬季校服,但是离开学校,屋里的温度并不冷……还有窗外这雨,是不是干扰信号的啊?我手机时间不准,也总是连接不了网络……”
张雁回:“你认为是什么情况。”
“被未知因素干扰了吧。”蒋春眠猜测道:“或许根本就不是寒假,而是春天。我的意思是,我们以为的寒假其实是假的,是学校受到某种因素影响,被困在过去的时间里,而正常情况下,此刻应该是……”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几下,“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应该是三月份,到中旬了!”
是这样的。
张雁回专注地望着她,手指慢慢地贴过去,和她放到桌边的手挨在一起:“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很奇怪。”
蒋春眠提议道:“我们还是离学校远点吧,总觉得那里充满离奇的事,要是真的是三月份的话,离高考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不如我们请假在家自习吧,我们互相监督!等快到高考时间,再到学校,这样也能避免被学校里的事情波及到……”
“不用。”
“嗯?”
“相信我,会正常的。”张雁回沉默片刻,突然说道。
蒋春眠只当他是安慰,没往其他方面想。
下午上课的时候,她还在脑海里构建自己提议的可行性。
教室门打开,李德抱着书本进来。
蒋春眠看到是他就没好心情,用手指戳戳张雁回的胳膊,在他看来的时候,做了个气鼓鼓的表情。
她无声地说:“别理他。”
张雁回目光闪了闪:“……嗯。”
他拿笔的手又开始无意识地在纸面勾勒蒋春眠的名字,意识到的时候,连忙伸手遮挡。
他感到愧疚,不想再影响蒋春眠的学习,决定在今晚放学之后,消解怨气影响,让学校恢复正常运转。
——当然,他能解开的仅仅是对于学校的诅咒,怨气集合成的能量早已和昙花镇的空气、水泊、泥土融合到一处,除非离开昙花镇,否则逃脱不了日复一日地怨气侵蚀。
疯了就是疯了,绝无再好的可能。
那些疯掉的人也不值得同情。
然而,令张雁回也始料未及的是,李德在中午的恐吓下,竟然提前在课堂上进行谩骂。
在真实发生的事件里,这件事情要等几天之后,在李德不死心地纠缠,和张雁回因恶心的爆发下,将李德打伤住院,这件事情不仅激起李德的怨恨,更使张雁回得到全校的批评教育。
并且在几日之后,方正祥的再次挑衅,张雁回因打架斗殴的名义被学校勒令退学。
这些都是往事了……
从前想起来只觉得满心恨意难消,此刻却仿佛蒙上层淡淡的薄雾,张雁回依赖似的凑近蒋春眠,本就是同桌,胳膊挨挨碰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胳膊肘抵着胳膊肘,张雁回无声地翘了翘唇,彻底从过往的怨恨情绪中脱身。
倒是讲台的李德,还陷在恐惧和恼恨的双重情绪中。
他的脑海里涌入截然不同的画面,有的是张雁回在办公室抡起椅子砸在他身上,有的是他到校长办公室举报张雁回行为不端,还有的,是模糊的被掐住脖子的场面……掐脖子的场面隐隐激发他的恐惧情绪,他没敢深想,目光看向坐在后位的张雁回,胸腔怒气涌出来。
不知好歹的东西!他在心里骂道。
“咱们班里有个别同学,别看平时正正经经的,谁知道背后里做什么勾当,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还在班里待着?不知道全班的同学,包括教课的老师,都因为他遭受无端的责骂吗!”
“……我好心帮助他,结果被他反咬一口,打得我在医院里住了几天院,你怎么好意思上课的?就算你学习好,考上大学,那也是社会的败类,你这样的人,就算学习再好再聪明也没出息!还是学你妈,干那些不正经的勾当正合适……”
这些话张雁回早就听的耳朵起茧。
身旁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他侧头看去。
蒋春眠单脚蹬在椅子上,举着数学课本准确砸在李德的头上,她扬声喊道:“你再骂一句试试看!”
李德猝不及防被砸到脸,捂着出血的额头,盯着后座陌生的女生愣了愣,记忆里没有她的样子,她是哪里冒出来的?怔愣只在一瞬间,被当堂反驳的不快激发他的怒火,他吼道:“我没骂你你激动什么!再说,当老师的教育学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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