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回事呢?
是去年过年,白爷爷让白爹他们回老宅去年,全家吃团圆饭,谁也不能缺。
当然不能空手去,白母特意做了五花肉炖酸菜冻豆腐,整整一大盆,还有半盆蒸饭,里面大米多地瓜块少。
应该说她们是自带吃食上门的。
白爹娘的意思是这样省得白奶奶闹事,大过年的就想过个消停年。
可白奶奶压根没想消停过,可能是因为白小姑嫁人的事一直没顺心,反正就是没事找事,直接伸手和白爹要孝敬钱,说这和养老钱不是一码事儿,还说以后她们老两口过生日和过年都得给。
现在人们都不能保证温饱,哪有闲心过生日。
至于过年孝敬,白爹娘其实打算给的。
可她们刚搬家,又一直没收入,手头挺紧巴的,就商量年后给包顿饺子给送去表表心意,钱就算了。
可没想到白奶奶直接开口药,毕竟孝敬这玩意是凭心意,不给的有的是。
而且她那意思,少了还不行。
白爹不想搭理,白大伯娘又阴阳怪气的,白爹娘从来不是吃亏的主,直接端着饭菜带着他们回家了。
后来二伯过来喊她们,还说白爷爷将白奶奶骂了,不会再提孝敬这事了,白爹娘也没去,她们一家四口在新家过了个消停年。
然后当晚白淑华还听到她们夜聊来着,白母的想法白爷爷是啥都知道却不拦着,过后来装好人。其实他心里也想要孝敬的。
白母还警告白爹别给钱,给了以后都得给。
说以后日子过好了,手头有钱了,过年的时候可以送些肉啥的。
总而言之,因为大过年闹得这场,她们和老宅那边就更不咋走动了。
白母将洗好的野菜放好,说道,“找你二伯商量做土坯的事,咱家欠人家老多了,得慢慢做起来了。”
白淑华心道,她二伯太倒霉了,有这么个弟弟,每次找他都没好事。
“我也能帮忙。”
白淑华就想干点力所能及的,比如帮着切草段、倒水和泥这活她都能干。
“我也帮忙!”白小弟突然也蹦了过来。
白母很是欣慰,自家孩子都是好的,“行,咱们一起干。”
有时候真的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白爹居然拉着白二伯回家了。
“孩他娘,多做点饭,二哥在这吃。”白爹进门就嚷嚷。
白母热情的道,“二哥快进屋。”
白淑华和白小弟也乖巧喊人。
白二伯还说,“不用,不用,我不在这吃,家里都做我的了。”
白爹给拆穿了,“我和二嫂说了你来我家吃,她不带做你的。”
白二伯一时脸色胀红。
白淑华心道,要是白爹她弟,屁股别想要了,非得踢出花来。
白二伯拉着白爹,“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那意思要去干活。
白爹哪能答应,“二哥,二哥吃了饭再干,我这干了一天活,腿都软了,哪里还干得动。”
白母也劝,“饭马上就好,吃完饭再说吧。”
白二伯还是被白爹拉去了东屋。
白淑华就见白母掏出一块咸肉,切了薄薄一小块。
“大闺女,洗几个土豆,我再炒个土豆丝。”
白淑华应了声,“哎。”又小声问了句,“饭够么?”
白母也小声回答,“一会再熬点苞米粥,那个快。”
也就是不咋充足的意思。
白淑华点头,“行。”
毕竟二伯是来帮忙干活的,不能让人饿肚子。
多了粥和土豆丝也差不多了,毕竟土豆也是淀粉,很饱腹的。
大不了她们再稍微少吃一点,自从分家之后家里的吃食每次做的都会多一些,白爹娘没有白奶奶那么斤斤计较。
晚饭很快做好,白爹已经将炕桌、碗筷摆上了。
“老三,快点吃,吃完去挖土、挑水。”白二伯将最后一口粥喝完,忍不住催促道。
白爹也加快了吃饭速度,抹了抹嘴,“吃完了,吃完了。”
白母叮嘱一句,“别太着急,看着点啊。”
目送两人走了,母子三人也不自觉的加快了吃饭速度。
吃完饭白小弟负责收拾,白母带着白淑华去切草段。
混着草段的泥巴很快和好,白爹和白二伯开始打坯,这里就需要一种木质工具。
也是模具,其实就是长方形的木框。
白爹准备充分,早就借了两个。
将泥巴硬用力塞进木框中,抹去多余的泥巴,然后小心拿走木框,一块长方形湿土坯就做好了。
这时候是不能移动的,晒上两天,翻个面再晒两天就差不多定型了,到时候就可以搬动了。
所以白爹和白二伯在做土坯的时候都是按排来的,两个之间都有点缝隙的。
家里前院面积大,可很快就铺满了,之后的就只能放到院子外。
“二哥,今个就到这儿吧。”白爹甩甩手上的泥巴,也趁机直直腰。
白二伯不同意,“再做一会,这快都做满了。”
白爹咧嘴,不咋情愿,“没水了,还得再去挑,天都黑了。大闺女,有多少块了?”
白淑华立马开数,横竖一数,然后乘一下,大约的数字就出来了。“爹,差不多有三百四十多块了。”
白爹乐了,“二哥,你听听,三百多块,我在外边一共欠了两千多,七八天就差不多了。”
白母赶紧说,“可不能连着做,没地摆。”
白爹点头同意,“那就明天再干一天,然后歇几天,等它们全干了,再往下做。”
白二伯说道,“不多做点啊,正好将墙给围了,这些木柴过几年也得烂了,用不住的。”
白爹立马摆手,“先凑合用着,不行再说。”
白母也说,“这(木栅栏墙)刚弄好,现在就换浪费了。”
白二伯没再说啥,只道,“我明个再来。”
就走了。
白爹道,“二哥慢点,我就不送你了。”
白二伯走了,白淑华看着一大片土坯,“爹,不会有人给踩到吧。”
白爹仰头看看月亮,“这么大月亮地,亮堂的,谁眼瞎啊能踩到,除非他是故意的。”
白小弟这时候跑出来了,因为速度有点快,还要躲避土坯,就有点趔趄,让白母一把抓住了,这才稳住。
白爹瞪眼,“你跑啥啊,得你给我踩到的。”
白小弟吓的往白母怀里躲,“水烧完了。”
白母就招呼大家都进屋洗漱。
白爹一边甩手一边抱怨,“做土坯不累,就是总的蹲着,腰酸。”
白·小棉袄·淑华很是心疼,“爹,等洗漱完我给你捶捶。”
白爹很是受用,“还是我大闺女贴心。”
白小弟不干了,“爹,还有我,我也给你捶。”
白母揉揉儿子的发顶,“知道你们是好的。”
随后和白爹说话,“要不明个再借个模子,我跟着一起做,也能多做点。”
白爹摇头,“不行,你劲不够,要是弄不好,土坯里头有空堂,人家孩说嘴了。”
白淑华也很无奈,没有劲儿想帮忙也没办法。
白母叹口气,“也是,都是还人家的,不能出差子。要不明个我给送泥巴吧,你和二哥只需要做就行。”
白淑华眼睛亮了,“爹,你可以多借几个模子么?”
白爹还以为闺女也要帮忙做,“你就更不行了,胳膊那么细,哪有劲儿啊,我和你说这土坯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在往模子里摔泥巴的时候一定要快要猛才行。”
白淑华解释道,“我没要做,我哪有那么大劲儿。我是想着,我娘负责送泥,你和二伯往里塞泥,剩下的抹泥和拿模子我和小弟也能干,这样你和二伯就能多做点。”
说白了,就是将一个工作拆分,流水线那套。
白爹一拍巴掌,哈哈大笑,“成啊,我咋没想到呢,我明早就去借模子,咱们全家一起干!”
“姐,看我的泥巴手!”白小弟张着小手,上面全是泥巴。
白淑华正在脱模,这个得小心,尽量少碰湿土坯,所以不能硬来,要来回轻轻抖动的同时往上拔,也是要点小技巧的。
“呼…又搞定一个。”
这才有功夫看白小弟耍宝,故意逗他,“要不你再来个泥巴脸。”
白小弟摇头,“我才不呢。”
说着已经起身去下一个土坯处抹泥巴了。
“多的泥巴别乱扔,再扔到其他土坯上。”白淑华叮嘱了句。
“知道啦!姐你好慢。”白小弟得意,他干得快。
白淑华承认,“我是慢,要不咱俩换换。”
白小弟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不换呢,抹泥巴好玩儿。”
白淑华瞪他一眼,又赶紧低头脱起了模。
“大闺女,脱完了么?”白爹问道。
白淑华头也不抬,“还差两个,马上。”
手上动作也不禁快了起来。
好在她已经“熟能生巧”了,土坯一点没破。
将几个模子递给白爹,她赶紧小跑去脱下一排的。
不得不说,精细分工真的很有效果,第二天她们一共做了五百二十多个土坯,比昨天多做了小二百块。
要是她们再贪点黑,都能翻倍了。
之后的四天没再做土坯,只不过中间的时候翻动过一次。
她们运气不错,没赶上阴雨天,这批土坯算是做成了。
当晚,白爹和白二伯一人挑着一副扁担,扁担两端挂的不是水桶,而是土筐,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土坯。
没错,白爹在还账。
当时的土坯是从好几家借的,所以八百多块能还两三家了。
至于为啥不一起还,主要是家里也没地放。
所以白爹娘一商量还是还账,这样她们更省事。
这活儿白淑华肯定是帮不上忙的。
之后又做了三天土坯,多做了一些,是用来做厕所的。
因为之前赶着搬家,很多地方都是凑合,包括厕所,就是用木柴围了一圈。
且木柴都是借的。
不过这批木柴可不咋地,不够直苗、密实,所以厕所有不少空隙。
之前白爹用泥巴简单糊了下,可雪化了之后,那层泥也快没了。
白淑华就觉得特没安全感。
强烈建议再修修。
白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念叨烦了,决定多做土坯。
白淑华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她不想上厕所,然后风吹屁屁凉。
土坯全部还完,厕所也变成土坯的了。
家里还剩下不少,被白爹码放在前院木栅栏里面了。
木栅栏里边不是有层低矮的土墙么,将土坯摞放在上面了。
所以她家现在是双层围墙。
还了一大半债,白爹娘很是高兴。
白母还炒了一大盘大葱炒鸡蛋。
鸡蛋是自家小鸡下的。
这群小鸡因为养得好,天天吃蚯蚓粉还能不好,所以三个月就开始下蛋了。
刚开始鸡蛋很小,现在却是和正常鸡蛋差不多了。
家里四只鸡,三只母鸡,几乎每天一个蛋。
白小弟伺候着可精心了,他现在的一大爱好就是去鸡窝摸鸡蛋,这活谁抢他和谁急。
因为三只母鸡的给力,现在家里吃食上终于改善了一些。
有高兴事,也能从鸡蛋篓子里掏几个鸡蛋做个硬菜庆祝一下。
今天就是如此。
白爹清清嗓子,“咳咳…我讲两句啊,去年咱们搬家时欠了不少账,咱们全家一起使劲,终于将大头的土坯都还了,就差一些木柴了,再有一个月,咱们就能全部还清,到时候就啥也不欠了。”
白淑华捧场的鼓掌。
白小弟有样学样。
白母点点她们,“快别闹怪。”
白爹继续说道,“今年我工分不少,你娘也不赖,今年家里会换更多的粮食,也会换钱给家里添置东西,以后咱家的日子好着呢。”
白淑华拍彩虹屁,“爹娘都厉害!”
白爹忍不住笑了,“我大闺女也厉害,谁不知道你学习好啊,给爹长脸了。”
白小弟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盯着白爹不放。
白爹心领神会,“大儿子也给爹长脸,会被那么多医书了。”
白小弟抿嘴笑了,耳朵尖都红了。
被夸害羞了。
白淑华和白母对视一笑。
白淑华突然想起一件事,“爹娘,家里的鸡都长大了,那个公鸡还有多出来的母鸡咋办啊?”
白小弟顾不得害羞了,神情很是紧张。
“公鸡得杀了,母鸡…”白母舍不得对母鸡动手呢。
那可是天天都下一个蛋的母鸡啊。
白小弟祈求道,“能不能不杀母鸡,和小冰姐换,用母鸡换公鸡。”
白母觉得有点吃亏,不过自家欠着人情呢,“行。”
白淑华却泼了一盆冷水,“小冰姐不定愿意。”
白母不理解,“这咋说的,咱家的母鸡养的多好啊,天天下蛋呢。”
白淑华笑道,“跟下不下蛋没有关系,那两只母鸡是小冰姐亲自挑选的,有特殊意义。”
她觉得宋小冰养那两只鸡更像是养宠物,而不单单为了下蛋。
白爹拍板,“公鸡尽快杀了,母鸡也别提换不换的事儿了,直接送老大夫那儿,省得小冰丫头不愿意,干脆都让她养着,要是被人看到了,多一只公鸡也没大事,大不了立马杀了。”
白母点头记下,“知道了。”
白小弟蔫吧了,“那我每天早上是不是只能摸两个鸡蛋了。”
快乐没了三分之一。
白淑华给他画饼,“等以后让你养百八只鸡,你天天可以有捡不完的鸡蛋,到时候捡到你烦。”
这话显然没人信,白爹娘都以为她在逗小弟玩。
白小弟反驳,“我才不烦,捡鸡蛋可有意思了。”
白淑华懂,差不多和她开快递一样的有意思。
“那娘我说给哪只(母鸡)就给哪只行不行?”白小弟拉着白母手臂撒娇。
白母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行。”就是有点好奇,“咋滴,有你不稀罕的?”
白爹和白淑华也都看向白小弟,看他如何回答。
白小弟摇头,“我都喜欢啊,它们每天都下蛋,我咋能不喜欢呢。就是有只母鸡和公鸡太好了,它们可能是两口子,我怕公鸡没了影响它下蛋。”
白淑华嘴角抽抽,鸡有这么聪明嘛,不过小弟还是要夸的,“小弟想的可真周到,都会未雨绸缪了。”
又给白爹娘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赶紧跟上啊。
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
白爹反应更快一些,“小军说的有道理,这事得听小军的。还是小军眼睛尖,我就看不出哪个母鸡和公鸡好。”
白淑华努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白母却没忍住,一边笑一边拍着白小弟,“哎呦…哎呦,笑得我肚子疼,大儿子你可太有才了!”
前湖生产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头一年,药材大丰收,附近的回收站吃不下,县城药房同意收剩下的,但要求炮制,还得炮制合格。
大队长去镇上磨了十天,生产队就有了个集体小药厂,专门负责炮制他们生产队种出来的中药材。
老大夫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技术总监。
经全体队员同意,他可以再多拿一份满工分。
白爹母也成了“工人”,不过这些工人属于半农半工。
就是田地该种种,只有收割药材之后需要炮制了,“工人”才上岗。
挣的还是工分。
这一年生产队的药材卖了多少钱白淑华不知道,但她知道生产队的工分值钱了,由原来的每工分三分钱变成八分,长的快两倍多。
壮劳力多的人家一下子就得了二百多块钱。
前湖生产队一鸣惊人,在县里领导都排上号了。
经县里领导指示,可以扩大药田种植。
所以第二年,药田面积扩大了三倍(最初药田面积的三倍)。
药田再次大丰收,老大夫无私奉献了两个膏药的方子。
小药厂业务增加。
白爹在这年异军突起,承担了所有外联的工作,又联系了好几个县级医院,成功将药材、膏药都推销了出去。
他出门在外跑业务,生产队全部报销吃住和交通费用,还给双份满工分。
大队长作出这一决定的时候,很多人是反对的,觉得给的太多了,现在工分值钱了。
大队长直接转了话口,说白爹这活谁能接过去,他可以给更多。
因为无人能代替,白爹用能力保住了这一高薪工作。
这一年,生产队的工分达到了一毛一。
也是从这年开始,生产队缺人严重(因为农田必须保证在一定数量),队里放宽户口,不少嫁出去的姑娘带着对象搬回了前湖生产队,小伙子也加紧娶媳妇,适婚姑娘也不外嫁了。
白奶奶还因为这个又闹了一场,怪家里将白小姑嫁早了,要不就能一直留在身边了。
第三年药田再扩大,达到了五倍。
白爹开始去市里跑市场。
药厂规模扩大,两种膏药大受欢迎,因为便宜还有效。
大队长、会计和白爹他们开会讨论是不是该有一部分“脱产”的“工人”了,她们可以全年制作膏药。
可没等他们下结论,镇上领导却是来了。
来的一点预兆没有。
“孩他爹,我听说不让咱们开药厂了?”白母气的满脸通红。“当官得就能不要脸啊,啥好要啥!咱们去县里去市里,总有管的…”
白爹赶紧伸手将白母拦住,“你听谁说的?”
白母冷哼一声,“外边都传遍了。”
白爹赶紧安抚,“可没气了,再气坏身子,不是那么回事。”
白母赶紧凑了过去,“真不是啊,那可太好了,也不知道谁特么瞎传的。”
白爹清清嗓子,“也不是瞎传,哎,别瞪眼啊,和我又没关系。镇领导是有这个意思,将药厂搬到镇上去…”
白母想也没想,“不行,要是药厂搬了还是咱们生产队的么,挣了钱能给咱们分么,不能搬!”
说着说着都要哭了,“才过了两年好日子,咋就这样了,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白爹头大,可还是得哄着,“怪我,怪我没说清楚,厂子搬到镇上,对咱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白母皱着眉头,“有啥好处?”
白爹扔下一颗炸弹,“咱们可以成为正式工人,还可以迁城镇户口。”
很多人不理解现在农村人对城市户口的渴望。
这么说吧,城市里四十来岁的二婚头工人能上农村娶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
白母不说话了,“那…都给迁?”
那样的话,生产队怎么办。
白爹摇头,“不是,需要考核,前期不需要那么多人。等药田再增加,肯定还会要更多人,咱们生产队以后的任务就是重点种植各种药材。”
白母拧着眉头沉思,好一会也没答案,“孩他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她一时之间拿不准主意,是将小药厂交上去好还是不好。
白爹叹口气,“我不咋愿意变,毕竟在咱们生产队,大队长说的算,他一向公正。可到了镇上,肯定会安排领导心腹的,就很麻烦。”
他有话没说,既然镇上领导打定了主意,那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小药厂早晚得搬,现在大队长不同意无非是在谈条件。
白母也觉得很麻烦,“那咱们就拒绝,不搬。”
白爹笑笑,“我倒是不怕,一般人挤兑不了我。不过对我来说,有点不合适,到时候我很大可能就是个销售人员,每月死工资,还没挣工分钱多,现在咱们生产队的工分可是一年比一年值钱。”
“那咋整啊?”白母发愁,咋好好的事就变样了呢。
白爹继续安抚,“没事,如果咱们全家都能搬去镇上,也不是不行。正好大闺女马上就初三了,正是要紧的时候。”
白母也有些心活,“人家能要我么?”
其实她炮制药材也不是特别精通,在生产队这边儿她能稳进还是看老大夫的面子,毕竟不管是药材种植还是药厂,没了老大夫都玩不转,如果搬去镇上了就不一定了。
白爹很是坚决,“如果不要你,我也不去,留在生产队种药材也没什么不好。”
白母心头暖呼呼的,不想耽误自家男人,“其实你去就行,反正镇上离队里也没多远。而且老大夫去么?他要是不去的话,小军也不能动弹。”
白爹叹口气,“老大夫不会动的,人家本来就是城里人,根本不稀罕迁户口,他们爷孙是来躲灾的,在村里窝里更安全。你别挂心小军,老大夫拿他当亲孙子疼,以后跟着老大夫住也行啊,咱们多送点好吃好喝的。你就别瞎寻思了,不管结果如何,咱家都乱不了。”
白母点点头,已经安心了。
傍晚白淑华放学回家。
“姐,我给你拿书包。”白小弟很是殷勤的将书包接了过去。
白淑华立马给他了,能轻松一会是一会。
“姐,有大事。”
白小弟还神神秘秘卖了个关子。
白淑华进屋见白母在烧火做饭,“娘,出啥事了?”
臭弟弟不告诉她,她直接问。
“娘,我说,我和我姐说。”放下书包的白小弟跑了出来。
白母不参合她们姐弟俩,继续做饭。
白淑华探头看了看,主要看配菜,应该是做酱茄子没错了。
如今家里生活条件好了不少,白母做菜也舍得放油了,茄子油多就好吃。
她爱吃茄子。
而且现在她和小弟每天都要吃鸡蛋,水煮,一人半个。
都是自家母鸡下的。
这两只母鸡因为养得好,在下蛋这块很是给力。
暖和日子几乎每天一个蛋,冷的时候别人家的鸡不下蛋,它们还能下一阵。
“娘,不用我吧。”白淑华就是随口问了句。
知道白母不会用她,自从她上初中,家里的活都不咋让她沾手了,让她将时间都用来学习。
白母摆手,“快进屋歇歇去。”
白淑华拉着白小弟进屋,就一点形象没有的扑炕上了。“小弟,给姐揉揉腿,好酸啊。”
即使走了两年了,她还是不习惯,她想要自行车,不想11路了。
白小弟这活也干熟练了,他还会按摩穴位,除了力度差些,还挺舒服的。
“姐,我和你说,药厂要搬到镇上了,咱们家也可能要去镇上了。”
白小弟一边按摩一边给白淑华爆料。
“姐,放松,我捏不动了。”
白淑华赶紧放松身体,“谁和你说的,孙爷爷?”
白小弟点头,“嗯呐,队里也传遍了。”
白淑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苦恼,不过药厂搬走不是她能决定的,“你师傅也会去镇上么?小冰姐该上初中了。”
白小弟努力摁着,“师傅说他不去,还说咱家搬去镇上也没事,让我直接住在医务室,师傅可疼我了。”
白淑华摸着下巴,她家真要搬去镇上的话,可以让小冰姐来借宿。
这几年宋小冰的身体好了不少,但来回走这么远的路负担也挺大的。
“小弟,你明年还不上学么?”白淑华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白小弟回答的很是干脆,“不上啊,我自己都将一二年级的课本学完了。”
白淑华提醒他,“我教你的。”
才不是自学呢,用词真不严谨。
白小弟不服气,“师傅也教我了,爹娘也教我了。”
“我教最多。”白淑华强调。
白小弟抿抿嘴,“那也是。现在我不伺候你呢么。”
白淑华哼哼,“也没白让你伺候,槽子糕都让你吃了。”
白小弟嘿嘿笑,“姐,我想着多陪陪师傅,小学课程不难,我能学会,不耽误考初中。”
对于老弟的想法,白淑华是支持的,再过几年大环境变了,老大夫说不定就会走了。
这几年很宝贵。
“你心里有数就好。”
白小弟顺杆爬,“那姐你和爹娘说说呗,我怕挨打。”
白淑华就笑,“你还有怕的时候。行,回头我和爹说。”
相比之下,白爹更容易说服。
白小弟高兴了,“姐太好了。”
“用心按啊。”白淑华真担心自己小粗腿,走路太多了,不想肌肉腿都难。“你现在医学学到哪一步了?”
白小弟就道,“前年我就开始和师傅一起辨认、炮制药材,去年开始学脉象,挺难的。”
白淑华也不是很懂,“那你还要几年能开方子了?”
白小弟就道,“差得远呢,最起码还得学七、八年。”
白淑华也知道中医博大精深,可要学习十几年,真不容易传播啊,怪不得后世中医有些没落了,它太难了。
“行了,你也歇歇。”白淑华也是心疼自家弟弟的。
“姐,你写作业不?我给你点蜡烛。”白小弟道。
白淑华就道,“还没那么黑呢,点啥蜡烛。作业我都在学校写完了。”
这些蜡烛还是近两年家里条件好了,白爹给买的。
红色的细蜡烛,不是太抗用,价格却不便宜。
这也是白淑华能不用就不用的缘故。
“小弟,爹呢?”
“估计被大队长爷爷叫去了吧。”白小弟也不是很肯定,他回来就没看见。
“出来,吃饭了!”
白母喊她们吃饭。
两人赶紧出去了,吃饭就得积极点。
“娘,我爹呢?不等他了。”白淑华问道。
白母让他们先吃,“不用等,不定啥时候回来呢。”
白淑华将酱茄子扒拉进碗里,和二米饭搅拌一下,就开始大口扒拉,她是真的饿了。
自从上了初中,运动量增加,她吃的多多了,很是理解了那句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半大小姑娘同样也能吃。
好在这两年爹娘挣得多了,要不然她就得饿肚子了。
运动量大、吃的多也是有明显效果的,就是她长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