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勋拿小夫人没办法,翻上来道:“行,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云珠觉得他身上有些烫,抬手去摸他的额头:“你不会吹伤风了吧,怎么这么热?”
曹勋轻轻咬着她的耳垂:“这种时候,不热才不正常。”
行路辛苦,有时候连沐浴都不方便,纵使夫妻俩夜夜都宿在一起,也不是天天都可以那样。
国舅爷用他的好兴致与力气证明了他并没有被吹伤风。
云珠被他弄得晕晕乎乎的,也就忘了这回事,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了。
次日早上,云珠是渴醒的,官舍生怕他们夜里冷到,这炕也烧得太过热乎。
她在被窝里翻个身,故意将稍微凉一点的被子压在身下,喊连翘进来。
连翘挑开帘子,一开口就吐出一团白气,眼睛亮亮的:“夫人醒啦,外面下了一晚的雪,足足有一尺多厚呢。”
云珠先喝水,喝完问:“现在还下着?”
“已经停啦,我听国舅爷吩咐阿九安排马车,您又要跟国舅爷去登长城了吗?”
云珠点点头,她已经看了一路的长城,雪下的长城还是第一次。
连翘服侍她穿衣,想起什么,她有些担心地道:“国舅爷好像咳嗽了两声,声音也比平时哑。”
云珠:“……”
所以昨晚她察觉的异样是真的,这男人真的被吹伤风了!
没多久,曹勋过来了,一进门就对上了小夫人过于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挑他的毛病。
曹勋垂眸,下一刻又若无其事地抬起,笑着道:“早饭已经好了。”
云珠:“你声音怎么不对?”
曹勋看向北面的火炕:“炕太热了,口干。”
云珠示意连翘先出去,她走到曹勋面前,叫他低头。
曹勋只好低下来。
云珠摸摸他的额头,再把自己的贴过去对比,明显他的要热很多。
云珠也不跟他商量,直接吩咐守在外面的连翘:“去请城里最好的郎中。”
曹勋神色微变,先拦住连翘,再对云珠道:“没那么严重,我多喝些水就好了……”
还没说完,喉咙突然痒得厉害,曹勋忍了又忍,还是歪头咳了出来。
云珠哼道:“你若不看郎中,我马上回京。”
国舅爷:“……”
第92章 “快点好起来吧,我还等着你继续伺候我呢。”
平西侯祖孙俩与曹勋、谢琅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交情,这次久别重逢,昨晚岑灏就在官舍住下了,与谢琅畅谈到三更天才睡。
早上两个年轻人都起得很早,刚吃过早饭,听说国舅爷那边请了郎中,谢琅、岑灏便立即赶过来探望。
阿九先来主子们这边通传。
郎中正在为曹勋号脉,云珠坐在一旁瞧着。
曹勋看了她一眼。
云珠挑眉:“怎么,还需要我回避吗?”
倘若曹勋病得不严重,等会儿大家是要一起去嘉峪关的,根本没必要太讲究礼数,除非曹勋不想让她听郎中的诊断,亦或是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曹勋笑道:“不用,他们俩在我这里都是弟弟,无需见外。”
阿九便把两位贵公子领了进来。
云珠算是嫂子,朝二人点点头就算招呼了,谢琅也没跟她见外,带着岑灏站到了曹勋那边。
这时,郎中也有了诊断,道:“国舅爷确实是染了风寒,看脉象暂且没有大碍,先喝三天的汤药吧,后面看症状轻重小民再调整方子。”
风寒这病,吃不吃药大多都要经历那几种常见的症状,要么咳嗽要么头疼流鼻涕。
曹勋再看云珠:“你看,我就说没有大碍,你非要请郎中跑一趟。”
云珠:“刚开始症状当然轻,早喝药早康复,难道非要等你咳得厉害了再寻医?”
小夫人挑起眉毛,曹勋无奈地摇摇头。
谢琅笑着劝道:“嫂子也是关心您,怕耽误您的病情。”
曹勋看着他道:“一点风寒而已,在军营里都不算什么。”
云珠懒得听他逞强,带着连翘去了后院。
没多久,平西侯领着几个武官来官舍汇合了,云珠披上斗篷,与曹勋并肩走了出去。
众武官都知道云珠是将门之女,并不觉得她随国舅爷前往嘉峪关有何不妥,而且武官们本来也没有文官那么注重虚礼。
平西侯朝云珠笑笑,再看向曹勋,道:“听灏哥儿说你染了风寒,今日天气也是不好,不如你先养着,过两日咱们再去?”
曹勋失笑:“风寒而已,您老就别调侃我了。”
云珠在旁边瞧着,第一次从国舅爷脸上看到了真正的尴尬情绪。
平西侯其实也就是随口说说,别说曹勋才刚刚三十出头,就是他,平时染个风寒也懒得喝药,根本不当回事。
云珠上了马车,曹勋等人都骑马。
城外一片白雪皑皑,远处崇山峻岭耸立,从山腰开始便全是雪了,壮观恢弘,气势磅礴。
云珠透过帘缝正看得目不转睛,忽然随风飘过来两声压抑的低咳。
是曹勋的声音。
云珠皱了皱眉,只是那么多武官同行,她不可能把曹勋叫到车上,也不可能就此打道回府。
疾行了一个多时辰,嘉峪关到了。
马车停稳,曹勋过来接云珠下车。
云珠一出来,先看到了他发红的脸,一双黑眸亦比平时湿润,竟显得有些可怜。
趁平西侯等人都没注意这边,云珠飞快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曹勋握住她的手,一边将她抱下车放到地上,一边低声道:“没事,你安心赏景,不用担心我。”
云珠又能怎么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管都没法管,总要给国舅爷留些面子。
通往城楼的石阶已经被士兵们扫清了积雪,只是冻僵的石面依然有些滑,曹勋让平西侯先行,他牵着云珠的手走在后面,夫妻俩身后则跟着谢琅、岑灏。
云珠的注意力都在近处坚固的城墙,在远处壮丽辽阔的雪景。
曹勋这会儿却没有心情赏景,一手牢牢地牵着小夫人,一手取出放在袖袋的帕子,趁云珠不注意时无声地抹过鼻下。
抹的时候,他的余光能看见斜后方的岑灏。
城墙高耸,曹勋一共擦了三次鼻子,第三次的时候,被云珠撞见了。
曹勋:“……”
云珠瞪了他一眼,因为已经到了上面,她把手从曹勋那边抽了出来,让他先陪平西侯等人去说正经事,她自己逛就好。
连翘并没有跟过来,阿九也在下面,曹勋便让谢琅先陪着云珠。
谢琅怕自己控制不住眼睛,下意识地拉住岑灏:“你对这边更熟,正好给我们当回向导。”
友人相邀,岑灏又怎会拒绝?
已经跟着平西侯往前走去的曹勋:“……”
平西侯根本不知道曹勋在想什么,他脚步飞快,豪情满怀地给曹勋讲着他对城墙的修缮,讲着他平时的练兵之法,讲着边国的几次试探。这都是正事,曹勋打起精神听着,等平西侯终于说够了,曹勋一回头,才发现他们与云珠三人已经拉开了一座烽火台的距离。
他们在上方,云珠三人在下面。
两个年轻挺拔的俊美小将一左一右地守在她旁边,忽然,云珠似乎脚下一滑,谢琅、岑灏竟然同时伸手扶住了她。
尽管两人马上就松开了,曹勋的眉峰还是难以察觉地皱了两下。
云珠并没有发现国舅爷的视线,但她意识到了这段石阶不适合她再继续攀登,于是转身退回了主城楼。
与不是那么擅长言辞的谢琅比,岑灏更擅长接人待物一些,居然还给云珠讲了几桩老国公爷在此驻守时流传下来的美谈。
云珠听得全神贯注,面上是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笑容。
谢琅、岑灏都知道她是在怀念老国公,折返的曹勋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玉树临风的岑灏,她正微笑聆听其谈吐的年轻儿郎,正要移开视线,突然又咳了出来。
云珠听到声音,回头,看到的就是国舅爷以手抵唇的病中模样,脸比出发时更红了。
小夫人面露担心,平西侯见了,善解人意地拍拍曹勋的肩膀:“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养病,养好了咱们再演练。”
曹勋没再反对了。
回到官舍,云珠直接把曹勋带到后院,让他去炕上躺着。
曹勋确实觉得疲乏,脱了外袍,他配合地躺进被窝,看眼站在一旁的云珠,曹勋想了想,道:“让阿九连翘陪你去街上逛逛?”
每到一城,她都喜欢拉着他出去逛逛,当地百姓的口音、各地的特色小吃,都能吸引她。
体会各地的风土民情本就是他诱她同行的借口。
曹勋希望她尽兴,不想她有任何枯燥失望的情绪。
云珠瞪他:“你都这样了,我哪有心情自己去逛?”
曹勋:“那你做什么?”
云珠想了想,道:“上次在甘州买的话本还没看完,我让连翘去拿。”
过了一会儿,云珠就靠坐在炕头,一边吃着零嘴儿,一边翻起话本来,翻了两页,见曹勋一直歪着脑袋看她,云珠纳闷道:“让你睡觉,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曹勋只好闭上眼睛。
能听到她翻书的声音,偶尔还会轻笑两声,似乎看到了非常有趣的内容。
曹勋也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醒来时,外面竟然已经暗了。
云珠去外面逛了一圈,进来时就见曹勋掀开被子,打算坐起来。
云珠快步走过去,将人按回被窝:“外面冷,你就在被窝躺着吧,少折腾。”
曹勋无奈道:“我想喝水。”
云珠:“我给你倒。”
说完,她真的去给他倒水了,一边解释道:“刚刚听阿九说,官舍的厨子做的一手好汤面,今晚咱们吃面如何?”
曹勋:“不错。”
云珠端着茶碗走过来,曹勋喝茶时,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郎中嘱咐屋里要勤通风,你掩好被子,我开会儿窗。”
曹勋就看着她在屋里走了一圈,开窗换过气,又一一关上。
曹勋问:“怎么不喊连翘?”
云珠:“她不太舒服,我叫她躺着去了。”
很不巧,今日连翘来了月事,云珠可不是苛待自己大丫鬟的刻薄主子,至于官舍里的其他丫鬟,做些粗活还行,不方便进他们夫妻的屋。
曹勋躺不下去了:“睡了这么久,我得站起来动动,不然晚上睡不好。”
这话有些道理,云珠就把他的外袍都给抱了过来。
曹勋擦了一次脸,觉得精神好多了,陪她去堂屋吃的晚饭。
饭后,他跟云珠商量:“今晚我睡前面?怕过了病气给你。”
云珠嗤道:“昨晚你就病了,说不定早把病气渡给了我,还差这一晚?”
曹勋:“……”
云珠:“行了,赶紧把药喝了,喝完继续躺着去。”
汤药苦涩,只是曹勋一放下碗,就对上了小夫人水润润盯着他喝药的眸子,那点苦顿时不算什么了。
考虑到他可能会发汗,云珠在他的被窝旁边又铺了一床被子,两人分开睡。
桌子上留着一盏灯,微弱昏暗的光线随着透进窗缝的冷气轻轻晃动着。
窗外冷风呼啸,像是野兽在嘶吼。
云珠裹着被子,悄悄往曹勋这边贴了贴。
曹勋把手伸出被窝要抱她,被云珠叱了回去:“别乱动,好好捂着。”
曹勋:“……”
可能白天睡多了,这会儿他毫无困意,便问她:“我这副样子,你是不是很嫌弃?”
云珠瞄他一眼:“嫌弃什么,谁敢保证自己不会生病?”
曹勋沉默片刻,道:“我以前很少染风寒,现在,可能真的要服老了。”
云珠:“……”
除了他自己经常把“老”字放在嘴边,谁嫌弃他老了?人家平西侯都不服老呢!
既然他不肯睡觉,云珠便钻到他这边,靠在他怀里道:“你不是老了,你是这一路操心的事情太多,累病的。”
他奉命巡边,自己也很看重这份差事,脑袋里装着各地的边防,要考虑如何与守将打交道,要考虑如何演练,演练完了还要提出精进之策。
除了正事,曹勋还要照顾她,怕她累到怕她病了,还怕她不高兴真的跑回京。
云珠如果是个孩子,她大概只会在意自己的吃喝玩乐有没有得到满足,可她已经长大了,她看得见曹勋这一路的无微不至。
她抱了抱他,贴着他的胸膛道:“放心吧,都到这里了,我不会自己回京的。”
他又不是傻子,肯定知道她那些威胁的话都是逗他的。
曹勋自然明白:“就算你愿意一直陪着我,我也不想你吃一点苦,忍一点委屈。”
岳父岳母将她照顾得多好,他也要做到。
云珠笑了:“我要是觉得委屈了,肯定会告诉你,我没说,便是没委屈。”
曹勋又想到了岑灏年轻俊美的脸,握住她的手问:“继续跟我做夫妻,你真不觉得委屈?”
倘若她坚持和离,马上就可以找到一个容貌、才干、家世、年纪样样都足以与她匹配的。
云珠摇摇头,真心道:“不委屈。”
经过这一路,云珠算是看出来了,曹勋对她真的很好很好,就算有人同样爱她的美貌,也绝做不到曹勋这般待她。
“快点好起来吧,我还等着你继续伺候我呢。”
曹勋笑了,亲在她发梢:“好。”
第93章 “你一个能顶三四个他那样的年轻儿郎。”
事实证明,国舅爷离老还远得很,只喝了一天三顿汤药,次日就恢复了平时的好精神。
只是云珠不放心,坚持让他又休息了一日。
彻底养好之后,曹勋就与平西侯等武将演练去了。
云珠照旧去旁观。
平西侯老当益壮,练兵有术,手下个个都是精兵,他把肃州边军练得好,曹勋这个巡边大都督就轻松多了,一通演练下来攻防战打得精彩十足。亦有当地武将尚未尽兴,想与曹勋切磋切磋。
曹勋连着打败了三个悍将。
平西侯很是赞许,等曹勋回到身边,他看看自家孙子,对曹勋道:“天色不早,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你也替我指点指点灏哥儿如何?”
曹勋闻言,看向岑灏。
岑灏一脸的跃跃欲试,对于他们这样年轻小将而言,能与曹勋切磋乃是机遇难得的幸事。
曹勋笑道:“好,只是我年长你数岁,单打独斗恐有以大欺小之嫌,不如你跟谢琅同时上场,看看能不能联手胜了我。”
岑灏:“……”
谢琅:“……”
这话彻底激起了两个年轻人的血性,看曹勋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联手将国舅爷揍趴下。
于是,今晚岑灏又住在了官舍,大概要与谢琅商量制服国舅爷的战术。
另一座客院,云珠有些替曹勋担心:“他们二人联手,你能行吗?”
谢琅、岑灏跟哥哥一样,都是从小练武的将门子弟,亦是这一代年轻将领中的翘楚,单打独斗肯定都不是曹勋的对手,合起来曹勋未必招架的住。
曹勋笑着看她:“比武切磋,胜负都不丢人,他们赢了我只会欣慰各地守将后继有人,他们若输了,正好给他们点教训,免得他们年纪轻轻骄矜自负。”
这话说的,还真符合国舅爷平时的儒雅气度。
云珠都看不出他是装的还是真这么想,哼道:“那我就不去旁观了,你赢了还好,万一输了,我可没你那份宽广胸襟。”
毕竟是她的丈夫,还是大言不惭主动要以一敌二的丈夫,真被谢琅岑灏联手打败,云珠多少都会觉得面上无光。
曹勋将她拉到怀里抱着:“放心去,保证让你面上有光。”
云珠故意问:“没光了怎么办?”
曹勋想了想,道:“任你处置。”
翌日,谢琅岑灏早早就准备好了,平西侯在家里吃过早饭后,也第一时间带着一帮武将来官舍看热闹。
官舍这边也有一座小小的练武场,一帮武将们站在两侧,云珠陪在平西侯身边。
曹勋三人往比武场中央走去的时候,平西侯摸把胡子,低声对云珠道:“复山这孩子,从我第一次见他就老气横秋的,按理说男人成家后该越来越稳重,他反倒比从前率意了。”
老将军眉眼温和,面带调侃。
云珠脸颊微红。
本来她就有些猜测,怀疑曹勋想在她面前证明他不比任何一个年轻儿郎差,现在连平西侯都这么说了,可见曹勋就是这么打算的。
同行一路,谢琅没染风寒,他染了,云珠根本没嫌弃什么,他非要自嘲“老了”。
一边自嘲,一边又不服,便想出这种根本不符合他平时性情的轻狂办法。
平西侯笑着将视线投向比武场上的曹勋:“这样好啊,年纪轻轻的,一直端着有何乐趣。”
比武已经开始了。
云珠悄悄攥紧了手。
她倒是见过曹勋与哥哥切磋,一对一彼此的攻防招数都清晰可见,如今是两个打一个……
每当谢琅或岑灏绕到曹勋背后出招时,云珠的心都要狠狠地揪一下,幸好曹勋好像后面也长了只眼睛,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地破解。
平西侯给云珠讲解:“战场上可不是光光靠眼睛看,只要出招就会带起风,复山在战场出生入死了十几年,早就练出听风辩位的本事了。”
云珠点点头,这样的话祖父也说过。
一炷香的功夫后,曹勋一枪刺中谢琅的肩膀,微微戳破衣袍后及时收力点到为止。
战败的谢琅先是懊恼自己没能及时躲避,然后下意识地往云珠这边瞥了眼。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哪怕早就断了情思,还是会因为在心仪之人面前落败而尴尬羞惭。
岑灏就没谢琅那么多想法了,他也惊艳国舅夫人的美貌,却没有谢琅那份从少年起就滋生出来的情分,此时此刻,岑灏只想在国舅爷手下多坚持几招,若能寻到机会获胜就更痛快了。
出乎岑灏的意料,国舅爷打起他来比打谢琅还要更狠决三分,岑灏才刚刚惊险地避过一枪,身体还背对着国舅爷,忽然间腰间一松,竟是国舅爷的枪尖从他的腰带划过,幸好国舅爷力道掌握的好,只将他的腰带划断一半,还留了半截!
尽管如此,岑灏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背后的那截腰带,又因为国舅夫人在场而俊脸泛红。
平西侯第一个大笑出声,其他武将们也都笑得前仰后合。
谢琅既同情岑灏,又为自己庆幸,看看肩膀处的衣袍窟窿,只觉得国舅爷对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岑灏红着脸看向国舅爷。
曹勋温声赔罪:“一时失手,还请贤弟见谅。”
岑灏忙道无碍,他相信国舅爷绝对不是故意的。
曹勋这才看向自己的小夫人。
云珠远远地瞪了他一眼,垂眸时嘴角才泄露出愉悦的笑意。
谁让她就是这么虚荣呢,就是喜欢看自己的男人比其他人都强。
肃州是曹勋这次巡边的最后一地,夫妻俩在肃州多逗留了两日,这才带着谢琅与那一百个侍卫返程。
中间除了晚上投宿,或是遇到大雪天气,一行人再也没有耽误过行程,包括云珠,她宁可快马加鞭颠簸些,也想赶回京城过年。
终于,腊月二十八,熟悉的京城再一次出现在了云珠面前。
曹勋带着谢琅先进宫复命去了,云珠直接让车夫赶车去了宁国公府。
去西南剿匪的李耀、去湖广查案的李雍也都是腊月里才回的京城,父子俩都没有辜负熙宁帝的厚望将差事办得漂漂亮亮,就等着陪着家人一起过年了。
听说云珠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往外赶。
云珠就看到了俊美儒雅的父亲、温柔美丽的母亲,看到了魁梧健壮的哥哥身怀六甲的嫂子,也看到了越发丰神俊朗的弟弟。
半年未见,云珠哪个都想!
她先抱住了母亲。
孟氏一手搂着女儿,一手在女儿的肩膀手腕揉揉捏捏,笑着对旁边的丈夫道:“亏我还担心云珠在外面可能会住的不习惯,怕她饿瘦了,现在一看,分明还长胖了些!”
判断一个人过得好不好,一看精神二看胖瘦,如今女儿瞧着容光焕发,摸起来也依旧丰盈,可见女婿把女儿照顾得有多好。
云珠:“……”
她佯装不高兴地推开母亲,气呼呼地绕到了顾敏身旁。
顾敏笑道:“娘开玩笑呢,你可一点都不胖,我现在才是胖得不成样子。”
云珠看看她明显的腹部,目光不自觉地温柔下来:“嫂子也不胖,我瞧着比你没怀孕前还美呢。”
李耀:“怀没怀都美,怎么样都好看。”
粗野惯了的世子爷居然能说出这种哄人的话来,云珠听着稀奇,顾敏直接被丈夫弄红了脸。
一家人移步到暖阁说话。
云珠好奇家人这半年的生活,李雍等人也好奇她巡边一路的经历,你问我答,欢声笑语。
孟氏告诉女儿:“玉容生了个胖小子,初十才庆的满月,她说了,叫你回京后赶紧去给她儿子补上满月礼!”
云珠很替孙玉容高兴,决定明天就去徐宅探望,今天先好好跟家人团聚。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阿九从宫里过来了,说皇上留了曹勋在宫里用午饭,曹勋要等午后才能过来。
说是午后,快到黄昏,曹勋才来的宁国公府。
李耀、孟氏招待女婿都非常热情,云珠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单独问他:“怎么来得这么晚?”
曹勋解释道:“皇上关心各地守军情况,问得比较细。”
除了问话,熙宁帝也把这半年各地的大事跟他说了一遍,君臣论起政事来,不知不觉都忘了时间。
云珠面露欣慰,新帝看起来会是一位明君。
今晚李家的家宴吃得热热闹闹,宴席结束,天色已是一片漆黑。
曹勋问小夫人要不要在这边住一晚再回定国公府。
云珠早考虑过了,道:“先回去吧,毕竟要过年了,家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这并不是什么私密,夫妻俩虽然都放低了声音,坐在不远处的孟氏有心倾听,便也听见了。
看着女儿称呼定国公府为“家里”时自然而然的神色,孟氏就知道,经过这半年的巡边,女儿与女婿的感情变得更好了。
很快,云珠辞别了家人,与曹勋上了马车。
曹家这边,曹绍猜到兄嫂今晚多半要回来的,一直在正院的厅堂等着,当街上传来马车的动静,曹绍立即迎了出来。
定国公府门外,曹勋刚刚下车,正要将站在车辕上的小夫人抱下来,小夫人突然戳了戳他的肩头。
曹勋抬眸,收到云珠的眼神,他再回头。
已经撞见兄长伸手要抱云珠这一幕的曹绍有些尴尬,但还是走过来,半是恭敬半是喜悦地道:“大哥,嫂子,你们回来了。”
曹勋笑道:“是啊,一路快马就是为了赶回来过年,先陪你嫂子去陪了会儿岳父岳母,倒是劳二弟久等了。”
曹绍:“应该的,我也是想大哥了才一直等着,大哥不必见外。”
曹勋点点头,然后不顾云珠的小动作,坚持将她抱了下来。
曹绍很识趣,叫大哥大嫂先回去休息,他先退下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云珠斜了一眼身边的国舅爷,轻声揶揄道:“今晚怎么不装好哥哥了?”
曹勋打横抱起小夫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解释道:“以前要装,是因为我说了娶你只为信义,总不能表现得像个见色忘弟的兄长。如今你我已经成亲两年有余,我对你动情也无可厚非,但凡他讲些道理,就不该怨怪我什么。”
云珠笑:“万一他就要怨你呢?”
曹勋看看她,道:“那我就给他挑个外放的好去处。”
云珠忍不住戳了一下他胸口,叫他这么坏。
曹勋:“怎么,舍不得了?”
云珠哼了哼:“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你一个可是能顶三四个他那样的年轻儿郎。”
曹勋:“……”
想到自己在肃州做的冲动事,国舅爷神色微讪,只好加快脚步,好去内室扳回一局。
第94章 “只有让你喜欢我这件事,我想过各种办法都毫无胜算。”
回京第二天,云珠按照计划的那样准备吃过早饭就去徐宅探望孙玉容。
曹勋道:“我送你过去。”
云珠知道他今日也有些应酬,道:“不用了,你直接去忙你的就是。”
曹勋:“你与她是闺中密友,生子这样的大事,我陪你去更显得看重。”
堂堂国舅爷坚持要陪她走这人情往来,云珠也就没再劝了。
带上一早就挑好的送孩子的满月礼,夫妻俩一起上了马车,因为曹勋不会在徐府逗留太久,同行的阿九还牵着主子的那匹骏马。
徐府,孙玉容与丈夫徐观也做好了招待贵客的准备。
孙玉容本来就是丰腴的身形,才出月子不久的她越发珠圆玉润了,面如满月,气色红润。
云珠一下马车,就见到了如此富态的好姐妹,生生把清瘦身形容貌寻常衣着也不出挑的榜眼郎衬成了管事模样。
孙玉容暗暗瞪了她一眼,先与徐观朝曹勋行礼,昨日云珠只说她会过来,夫妻俩都没想到会见到国舅爷。
曹勋笑道:“府上添丁,云珠十分欢喜,可惜我今日另有应酬,只能陪她过来小坐片刻。”
徐观:“您能来便已经让寒舍蓬荜生辉了,快请进。”
徐观不卑不亢地招待曹勋,孙玉容亲昵地挽住云珠的胳膊走在后面。
乳母抱着孩子待在暖阁。
孩子才一个多月大,模样暂且看不出来像谁,但那白白胖胖的脸蛋与胳膊腿一看就是随了孙家那边。
云珠接过孩子抱了抱,调侃孙玉容:“我娘说你得了个胖小子,我还以为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是真的胖啊。”她记得柳静的女儿三个月大时都没有这小子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