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讨厌的小龙都能扔中龟背,没道理他们扔不中。
龟神在上,比起外头妖,怎么也该偏心族中龟一点吧。
白若见小龟们如此执着,欲言又止。
她转而想到之前来祈福的百岁,不放心地悄悄传讯去旁敲侧击。
比如最近她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百岁的回复一片岁月静好。
白若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他们龟族的长生池刚开张,祈福业务还不太熟练,偶尔出点小问题也是正常的。
去长生池的小龟里,要数二难最勤快。
吃了那么多小银鱼,他都没长出一根白头发,哪能不着急。
白若本着同族情谊,还是好心透露了小白龙的许愿和受伤始末。
如果二难知道后还坚持去长生池打卡,那就是各龟有各命了。
二难听完,瞳孔震颤,默默收回了许愿的爪子。
祖龟奶奶哟,按照长生池的道行,搞不好会给他整半头白发呢。
那他岂不是成了一个阴阳头?
二难当即打了一个哆嗦,这也太丑了。
不过龙族确实皮厚耐操,加上有羽青留下的好药精心养护,小白龙的伤势好得飞快,没过多久便开始故态复萌。
他对着龟族提供的病号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满脸嫌弃。
“这是什么鬼东西,能给妖吃吗?”
白若虽然觉得族里的饭菜算不上多美味,但也听不得小白龙这么指指点点。
她一手饭碗,一手握拳。
“你想吃哪个?”
小白龙咽了咽口水,果断闭麦。
他大龙有大量,不和小龟一般计较。
白若也不怕小白龙记仇。
结仇了,就正好在她以后要去的葬礼列表上添那么一笔。
想到这,白若突然开口:“小白龙,你叫什么名字?”
龙族的白龙怕是不止一条,可不能搞错了。
万一以后跑错了葬礼,那多尴尬。
小白龙一愣,警惕道:“你问这个干嘛?”
这小玄龟该不会是想记住他的名字,以后偷偷套他麻袋吧?
白若试图委婉道:“不打不相识,互通姓名而已。”
见小白龙精神紧绷,白若又道:“难道你的名字有什么见不得妖的?”
小白龙立刻挺起胸膛,“你才见不得妖!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上白下曜。”
白若记下他的名字,“白曜。”
小白龙见她不再说话,别别捏捏道:“不是说互通姓名,你又叫什么?”
“白若。”白若下意识回道。
眼看着白曜面色古怪,白若赶紧补充道:“江白若。”
白曜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要是一个姓,说不得祖上还有什么血缘关系呢。”
白若撇撇嘴,他们玄龟和龙能有什么血缘关系。
待白曜完全伤愈辞行那天,他吞吞吐吐了半天,直到白若开始不耐烦了,他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了一声谢。
那时他刚跟白若打了一架,白若就算不收留他养伤,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白若理所当然道:“不客气,这是你该谢的。”
得亏了白若不知道小白龙复杂的内心。
要是知道了,她一定会坦言告诉小白龙,收留他,那是看在羽青的诚恳拜托和留下的巨额看护费上。
小白龙磨蹭了一会儿,声音极低道:“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来我们龙族做客。”
白若眼神一变。
这哪是做客?
这分明是主动走进敌方包围圈。
这小白龙还挺有心机,客场吃了亏,就想在主场赢回来。
未成年的小龙白若有信心能打过,对上成年龙可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白若内心拒绝,面上还是维持了基本的客套社交,“有机会一定。”
比如参加葬礼什么的。
小白龙挥手作别,再次登上飞梭。
白若礼貌提醒,“这次坐飞梭记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万一这倒霉龙又被撞了,不一定能像上次一样遇到好心妖。
到时候真的噶了怎么办。
小白龙闻言,脚下的飞梭忽然一歪,在空中扭出一个S形。
他可承受不起第二次天降横财了。
小白龙离开了,玄龟一族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只是白若在实战课上训练得更加刻苦了。
和小白龙那一架,她只能说是惨胜,要不是龟壳够硬,她身上的伤可能比小白龙好不到哪儿去。
江朔倒是挺高兴的,龙族护短又记仇,要是那小白龙真的在他们龟族的地界上有什么三长两短,后面的麻烦事可不少。
现在把龙活蹦乱跳地送走了,他简直想放两串爆竹来庆祝庆祝。
江朔随口一提,小龟们顿时来了兴致,他们还没放过爆竹呢。
江朔经不住小龟的鼓动,回去翻了族内库房,他记得爆竹这玩意儿还是祖龟爷爷好多年前带回来的人族特产。
江朔好不容易从库房里翻出那箱子爆竹,却发现它早已受潮不能用了。
小龟们难掩失望。
江朔脑瓜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有了新主意。
他轻咳两声,“虽然爆竹没了,但我们可以学个爆破术,那个也很喜庆!”
燃放烟花爆竹得找个空旷地方,练习爆破术同理。
玄龟族内的空旷之地总共两处,一为墓地,二为沙滩。
为了不吵着深眠的长辈们,主要是怕被有起床气的老龟们揍一顿,江朔便带着一众小龟前往沙滩。
半个时辰后,一望无垠的沙滩上,时不时响起震天动地的爆破声。
溅起的细沙无差别攻击着沙滩上所有的生物,沙地里的寄居蟹落荒而逃,路过的一群大白鸟惊惶而飞。
白若蹲在满地是坑的沙滩上,被小龟们炸起的飞沙糊了满头满脸,脑子嗡嗡作响。
“呸!”
白若用力吐出不小心飞进嘴里的沙子,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脸,只觉得浑身痒痒。
她早该知道,江朔这龟,就没有靠谱的时候!
江朔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衣摆不知道被哪只小龟被炸成了破布,头发缝里沾满了细沙。
在场面变得愈发不可收拾之前,他紧急叫停了小龟们的试验。
“咳咳,爆破术的可控性太差了,容易误伤旁龟。我们还是学个爆破符吧。”
灰头土脸的小龟们被江朔挨个丢了一个清洁术,提溜着拎回了室内。
画符不是一件容易事,小龟们对着符文抓耳挠腮,面色凝重。
白若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刚刚被接二连三的爆破声差点震聋的耳朵。
世界终于安静了。
江朔也终于有闲工夫一边指导对着符文两眼发晕的小龟,一边敲上两颗小核桃。
白若埋头认真画符。
江朔虽然性子不靠谱,但是教的东西还算实用。
现在好好学,以后出门干架都能用得上!
爆破符的练习比爆破术要难上许多,是将完整的爆破术法禁锢于符纸之上,约等于爆破术的进阶版。
小龟们搞破坏都是一把好手,但是怎么把破坏性的灵气控制住,就犯难了。
江朔没歇上一会儿,就差点被小龟们各种各样的问题淹没。
他讲得口干舌燥,小龟们的符纸也霍霍了一摞,但画符进展依然龟速。
小半天后,江朔皱着眉头翻看小龟们画得歪歪扭扭的失败品,将符纸抖得“哗啦”作响。
他指着小龟们,恨铁不成钢,“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白若忍不住小声嘀咕:“你不就带了我们这一届吗?”
江朔脸色微僵,以前老听授课的长老们这么说,一不小心就学顺嘴了。
沉浸在修炼中的日子过得飞快,春去秋来,小龟们又长大了一圈。
白若比划着自己现在的龟壳大小,觉得要是再和小白龙打一架,不光能把龙砸晕,说不定还能给他脑袋开个瓢。
远在龙族的小白龙莫名打了一喷嚏,谁又在背后嘀咕他了?
不过他招惹过的妖太多,脑子转了一圈也没定位出来。
这天,江朔在实战课后拍了拍手,引来所有小龟的注意。
他清清嗓子,“最近的课业暂时告一段落——”
江朔停顿的时间稍稍有些长,小龟们迅速接上他的话茬。
“朔哥,你不能上课了?是要寿终正寝了吗?”
这只乱用成语的小龟被江朔狠狠瞪了一眼,缩起脖子。
“我们要换老师了吗,好期待!”
又一只没有眼力见的小龟被飞来的小核桃砸中了脑门。
“我们是不是要放假了……”
小龟们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空闲的时间要怎么玩耍。
毫无老师威严的江朔被兴奋的小龟们完全无视了。
江朔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再次体会了当年被自己气到跳脚的长老们的心情。
等长老们下一次从墓里出来,他一定好好向他们讨教修身养气的门道。
江朔一巴掌拍在了教案上,用力之大,白若仿佛听到了桌案发出的哀鸣。
“都不是!”
江朔慢慢扯出一个冷笑,扫过面前所有的小龟,“是你们要进行第一次学业考核了。”
小龟们面面相觑,龟脸茫然。
“考核,那是什么?”
“不知道,听起来跟核桃很像,能吃吗?”
“……”
白若在小龟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抽了抽嘴角,朝江朔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江朔忍不住扶额,他差点被气糊涂了,小龟们还从未考核过,根本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大的威慑力!
几乎可以说是笼罩所有小龟整个学生时代的阴影。
江朔飞快打断小龟们的讨论,“所谓考核,就是检验你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修炼成果,有奖有惩。通过考核的小龟可以获得灵石奖励,没有通过的小龟需要参加补考,直到通过为止……”
小龟们听到灵石奖励,个个兴致缺缺。
灵石这东西,什么用都没有。
族内有吃有喝有玩,就是没有花灵石的地方。
就连作为长生池许愿的道具都不好使!
小龟们并没有意识到这场考核的严峻性,江朔也不再多言。
等他们亲自体会一次,自然就懂了。
当其他小龟不知复习为何物,还在没心没肺地虚度考核前的时间时,白若已经非常有危机意识地拉着二难和一难开小灶了。
二难不懂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疑惑道:“小白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白若正在努力总结这段时间学过的所有术法,头也不抬,“这个考核,必须好好准备。”
二难还有些蒙。
白若低声道:“你在占卜课上突然被卜长老抽中回答问题是什么心情?”
二难突然打了一个哆嗦,“小白若,你干嘛突然说这么可怕的事情。”
一难挠头,“也没有这么可怕吧。”
白若调转笔尖,对一难道:“如果你在实战课上抽中和我对战——”
一难的眉毛抖了两抖。
白若摊摊手,“所谓考核,就是把你们怕的这些东西都汇聚起来。”
一难和二难的表情不约而同地严肃起来。
白若总结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相当于提前猜测卜长老会出什么占卜题,找到实战对手的弱点,逐一击破……”
白若认真规划他们的备考方案,按照每门课分类整理。
她把汇总出来的重点交给一难,“一难,卜卦吧,能不能抽中考题,就看你了。”
同届小龟中,一难的占卜术堪称无龟能出其右。
一难慎重接下这个任务。
二难按耐不住地问道,“那我呢,我做什么?”
白若沉吟片刻,真诚道:“你少说话,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二难: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
考核之日如期而至。
考核地点分布在三处,室内、湖底和沙滩。
江朔、江罗罗和卜长老各自负责一处,小龟们抽签分组前往各处进行考核。
白若的第一场考核在室内,监考是江罗罗。
第一题,是关于龟族历史的。
白若努力回忆了一番江朔在习字课上说书般讲过的龟族老祖宗的壮举,开始充分发挥想象力,吹捧老祖宗的英明神武。
同时,她尽量把字写得漂亮清楚,不管答得对不对,书面分得先拿到。
第二题,是绘制一枚基础符文。
白若笔随心动,飞快画下一张加强版霉运符。
很多符文的效果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弱,为了保证效果,白若觉得自己画个进阶符文也不为过,说不定还能得个附加分呢。
第三题,是保养龟壳的一百种方法。
白若“刷刷”落笔。
等答得七七八八,白若扫视四周,就看到二难愁眉苦脸地咬着笔杆。
这种文字题确实不是江二难的强项,不过按照一难的占卜,二难的考核总体应当是有惊无险。
白若交了卷,前往下一处考核点——灵湖。
她以绝对标准的龟式落水下沉到湖底,捕获团头鲂一条、乌鳢一对,鹰爪虾八只,又和另一只同样进行捕猎任务的小龟在水下进行一番友好切磋。
最终,白若扛着那只被自己敲晕的小龟,和双方所有的战利品来向江朔交卷了。
江朔看着那只小龟脑袋上的肿包,瞅了白若一眼,“你这一下够狠的。”
白若眨眨眼,“龟壳太硬,没办法。”
江朔抽抽嘴角,朝她摆摆手,“你通过了,去下一场吧。”
白若来到沙滩时,卜长老正对着上一轮考核的小龟唾沫横飞。
“这个占卜法我上一节课是不是讲过,一模一样!闭着眼睛都能占卜出来!”
“你看看你占卜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找只没开智的王八来,他都能算得比你准!”
小龟就像被霜打了茄子,蔫头耷脑地离开了。
卜长老看到白若,稍稍缓了缓神色。
他抽出一根骨签,凝神看向上面浮现的文字,眉梢微动,“唔,很少见的题目。你将在何时遇见相伴一生的……”
卜长老摸了摸下巴,这个题目对小龟来说,其实有些难了。
按照玄龟的寿命,很多龟根本碰不到能相伴一生的妖,所以这个题目其实无解。
卜长老决定放宽一点标准,只要小白若的占卜过程没有问题,不管算出的结果如何,他都会让她通过这场考核。
白若屏息,这场考核放在沙滩上,就是需要他们以白沙作为媒介进行占卜。
她取出龟壳摸了两把,想到一难在考前给她做的占卜。
“不管卜长老的考题是什么,你只要告诉他结果是【已经出现】。”
白若有些犹豫,她有些不太确定,这种你占卜我的占卜,到底准不准确。
要是换她自己瞎编,那肯定是说个玄乎而不确定的未来时间更有信服力。
白若手捧龟壳,眼前的细沙开始随风舞动,在半空卷起一道飞速旋转的漩涡。
沙粒起起伏伏,变幻出模糊杂乱的线条。
白若咬咬牙,决定相信一难的占卜。
一刻钟后,风渐渐平息,一座小小的沙丘在白若身前成型。
她缓缓睁开眼,对卜长老道:“他已经出现了……”
卜长老一惊,下意识问道:“你确定吗?”
白若颔首,“确定。”
卜长老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理。
族里和小白若一批诞生的小龟那么多,说不定哪只就是呢。
卜长老笑呵呵地给了她一个通过,说不定过上几百年,族里就有大喜事了呢!
白若考完没多久,就碰上同样结束考核的一难。
两只小龟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接下来就看二难了。”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他们才看到二难没精打采地回来。
白若问道:“怎么了,考得不顺利?”
二难神色复杂,“我在湖底抓鱼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条蛇头鱼,那鱼好生凶猛,一口吞光了我的猎物,还打算把我一起吞了。还好我的壳硬,卡住了它的门牙……”
二难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要不是自己缩头的速度够快,怕是要被那鱼啃掉一块肉。
白若眉心一跳,“然后呢?”
二难继续道:“朔哥中途发现不对,下湖收了那条蛇头鱼。”
白若松一口气。
二难依然苦着脸,“问题是,我抓的猎物都被那鱼吃了,我也不知道这考核到底是过了,还是没过。”
白若安慰他,“没事,就这一门出了点状况,另外两门应该……”
二难委屈摇头,“我是先考的占卜,卜长老给我的占卜题目就是算这次考核的吉凶,我想到一难说的有惊无险,又图好兆头,交的答案是吉。”
“等卜长老知道我后面在湖底遇险的事情,不就知道我占卜错了吗?”
白若叹一口气,“你应该说凶中带吉的,遇险为凶,但最终逢凶化吉。”
二难整只龟都不好了,恨不得时间倒退回考核之前,敲一敲自己的脑瓜子。
一难拍拍二难,试图安慰,“没关系,我看其他小龟中,比你考得还糟糕的不少。”
二难:并没有被安慰到。
白若:“尽龟事,听天命。”
二难:他觉得天要亡他。
所有小龟的考核结束后,江朔、江罗罗和卜长老聚在一起,讨论小龟们的最终成绩。
江朔还在看小龟们答的笔试题。
翻到白若那张卷子时,他对着那道历史问答陷入沉思,他有在课上讲过这么一段吗?
半晌,他戳了戳江罗罗,“你对这段历史,有印象吗?”
江罗罗已经几百年没学过这东西了,今日临时被江朔拉来监考还行,让她改卷可不成。
她反问道:“你上的课,你没印象?”
江朔沉默,他一向想到哪儿,讲到哪儿,还常常夹带私货,全程放飞。
卜长老凑过来看了两眼,一看到干干净净没有爪印的卷面,印象就好了三分。
他坦然道:“我觉得这回答没什么问题啊,我们老祖宗就是那么英明神武,威震三界……”
江朔觉得有理,开始看下一题。
验证符文正确与否的最好方式就是激活符文,看看具体效果。
刚刚其他小龟画的照明符、清洁符、加速符他都一一试过,就算有些效果偏弱,但也大差不差。
毕竟是基础符文,一只小龟画的照明符,甚至只能照亮一秒。
看到这张霉运符,江朔自然而然地将它激活,觉得自己一会儿可能会出现喝水呛一口,或者出门绊一跤这种小问题。
然而下一秒,江罗罗忽然面色惊恐地看向他,“江朔,你……”
江朔今日抓的那条蛇头鱼,不知怎么从他腰侧的捕兽袋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了出来,一口咬在了他的屁股上。
“嗷!”
江朔痛呼一声,一个起跳,迅速把屁股从鱼口中抢救出来。
蛇头鱼被江朔一手禁锢住,依然凶狠地张着嘴,露出森森白牙。
江朔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江罗罗赶紧拿出新的捕兽袋,将这只蛇头鱼收了进去。
隔日,江朔步伐僵硬地来向小龟们宣布成绩。
二难第一时间搬来一把椅子,讨好道:“朔哥,您坐。”
他能不能通过考核,就看一会儿了。
江朔的屁股还传来阵阵抽痛,他冷着脸瞪了二难一眼,站得笔直,“不必,我站着说。”
白若对上江朔扫过来的目光,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她昨晚复盘了自己的答卷,觉得每一题都无可指摘。
白若眨眨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朔看她的眼神,怎么凉飕飕的?
小龟们这次考核的通过率还不到一半。
白若唯一扣分的就是那场笔试,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应当是那道历史题没有答好。
她只夸了老祖宗的英明神武,但忘了在最后升华主题,没有点出老祖宗这些杰出成就对三界产生的深远影响。
一难也通过了考核,他被扣分的是实战,在湖底和另一只小龟交手时,只能说是堪堪险胜。
二难的占卜和笔试都扣了部分分数,但最终幸运擦线飘过。
此外,还有另外两只小龟也顺利通过了考核。
江朔今天的气压格外低,对考核没通过的小龟自然没有好脸色,但是对通过的小龟们,语气也格外阴森。
白若对二难小声道:“他一定是在迁怒我们。”
二难赞同点头。
两只窃窃私语的小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才是牵连其他龟的罪魁祸首。
没通过考核的小龟们要参加补课补考,通过的小龟们各自收到了一笔灵石作为奖励。
灵石数量和成绩相关,二难到手的只有可怜巴巴的两块。
他也不觉得失落,能通过这次考核,他就谢天谢地谢龟神了。
正当小龟们打算把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灵石压箱底时,江罗罗笑眯眯地来了。
“江朔这小子是不是还没告诉你们灵石该怎么用?”
小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江罗罗笑道:“灵石是修真界的通用货币,虽然在族内无用,但是你们可以在购买外头的东西。”
一难开口道:“那岂不是要等到我们外出历练的时候才能用上?”
江罗罗晃晃手指,冲小龟们挤挤眼睛。
“早年的确如此,不过锦鲤族近年开通了新的邮购业务,所以你们可以通过传讯下单,直接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白若忍不住暗自咋舌,好家伙,按照锦鲤族这赚钱速度,成为妖界首富指日可待。
江罗罗给小龟们发了一份购物手册,“这是锦鲤族本季度推出的商品清单,最前面几页是龟族特供版,你们可以好好看看。”
小龟们翻开手册,双眼渐渐放光。
白若也没能例外,没有谁能拒绝买买买的诱惑,龟龟也是。
她甚至怀疑锦鲤族的天赋就点在了赚钱上面,清单上的商品,怎么看怎么让龟心动。
白若看中了一款亮闪闪龟壳磨砂膏,一只三百六十度龟背痒痒挠,这上面竟然还有各种款式的龟甲贴。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白若火速下单,顺便还给只有两块灵石,买不起任何东西的二难订了一盒染发膏。
锦鲤族售卖的染发膏上并没有写明颜色,只有一行小字宣传语:想要体验不一样的发色吗,逆色染发膏让你拥有截然相反的发色!
白若看完,觉得这和染发膏简直就是为二难量身打造的。
二难想要的白毛,不就是黑毛的反色吗?
一难则是买了一枚据说有占卜加成效果的六爻铜钱,这枚铜钱用光了他所有的灵石。
和占卜有关的灵物,都不便宜。
白若的磨砂膏和痒痒挠没两天就到货了。
交货那日,一条金色锦鲤突然从湖面浮现,“噗噗”吐出三只锦盒。
白若取出灵石,在锦鲤的示意中,将灵石丢入它的口中。
这是锦鲤族的送货锦鲤,只要水系经过的地方,它们便都能抵达,十分方便。
当天下午,白若、一难、二难在沙滩上排排躺着,往龟壳上搓磨砂膏。
再配合那只角度刁钻,力道适宜的痒痒挠,小龟们舒服得直哼哼。
不知道是不是白若的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的龟壳经过这番保养,都变得锃光瓦亮了呢!
等白若把那盒染发膏送给二难时,二难感动得眼泪汪汪。
“小白若,大恩不言谢,等我下次挖到地狮窝的时候……”
白若紧急打断了他的话,“以我们的关系,言谢就行了。”
见二难还想说话,白若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先去试试,还不知道锦鲤族的这个染发膏效果如何。”
二难美滋滋道:“那磨砂膏和痒痒挠的效果那么好,锦鲤族出品的染发膏效果定然也不差。”
根据染发膏的使用说明,二难需要把染发膏均匀地涂抹在头发上,再将头发包裹一夜,等染发膏被尽数吸收后,第二天就能看到全新的发色。
白若和一难小心翼翼地帮二难涂完染发膏,二难便满怀期待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白若被二难的一声惊呼惊醒。
她一个骨碌翻身起来,冲到镜子前,“二难,怎么了?”
二难捧着自己的头发,双手颤抖,“小白若,我的头发……”
白若定睛一看,没有看到预期中的白毛,二难的头发还是乌黑乌黑的。
她瞪大了眼睛,“锦鲤族竟然虚假宣传!”
一难这时也被吵醒了,他来到二难身后,眯眼细看,“不对,还是有变化的。”
一道阳光从窗口洒进来,落在二难手里的那捧乌发上,隐隐闪过缤纷的彩色。
白若沉默了。
这是,五彩斑斓的黑?
二难很伤心,他默默地往脑袋上扣了一顶小帽,来遮挡自己五彩斑斓的黑毛。
白若义愤填膺地给锦鲤族写了一封投诉信,怒斥这个染发膏造成的悲惨后果。
锦鲤族的售后小鱼对二难的遭遇深表同情,表示可以给出以下赔偿。
赔偿一:他们可以免费再寄一盒逆色染发膏过来。
但是五彩斑斓的黑毛在使用这盒染发膏后,会变成什么颜色,他们也无法保证。
赔偿二:提供一次无偿剃头服务,从根源上解决这头五彩斑斓的黑毛。
赔偿三:退还三倍价格的赔偿,并赠送一张八折购物券,以抚慰小龟受伤的心灵。
据说染发膏的效果大约会持续一年,一年以后,二难还是一只好龟!
白若在小声征求二难的意见后,选择了赔偿三。
为了照顾二难的敏感情绪,白若和一难现在同他说话,都会努力把目光固定在他的下半张脸上,避免不小心瞥见露出来的头发,刺痛他的少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