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一阵阵来袭,折磨着她时,她有些着急。
关山太大?了,她从?清晨找到正午,从?正午找到日落,直到月亮再次攀上枝头。
第三重结界比想?象中更难找。
她多次被阵法反噬早已伤痕累累。
她的左手伤口?止不住,已有了坏损迹象,若持续下去这?手估计就保不住了。
也就是这?样没日没夜地寻测着,恍惚间竟然令她也感同?身?受了白堕那些无意义的,重复着的过?往,此刻她竟然也拥有了坚定的信念,不可动摇的决心?。
日夜更替,在?入第二?重结界的第五日,她总算是摸索到了第三重结界的入口?。
她掏出最后一颗驱崇珠,轻轻抚摸着上面的暗纹,左手却不受控制地哆嗦,她一把按住自己手腕,将珠心?嵌入了掌心?,闭上眼睛念动口?诀,指尖发力,阵法浮动,灵气汇聚————
第三声巨响在?印着红光的日落中炸开。
她脸色发白,踉跄着入了三重结界,也终于感受到了与白堕威压截然不同?地恐怖控制感。
从?她踏入第三重结界的那一刻起就无法动弹了。
如同?千万斤重的炉鼎压制于身?,又好像无数根金针在?刺痛着她神经,左手的疼痛被瞬间放大?,她想?要呼喊,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甚至做不到抬抬眼皮动动手指,连呼吸都无法继续。
也就是这?时她才意识到白堕先前对她的震慑威压有多么温柔,比起这?样碾压式的威压,她根本连一秒都坚持不了。
“大?胆。”
从?天而降地呵斥如重钟在?耳边敲响,她被这?能掀翻天灵盖的声音震得眼冒金星神志不清,几乎快要离魂,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怀疑自己或许有自虐倾向?,面对这?种如同?掉到了火山石里?面在?被灼烧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疼她竟然感到了欣喜。
找到了。
在?一阵又一阵的强力灵气压迫下她感知能力全面下降,就当她浑身?瘫软以为自己快要倒下时,那声音终于又将她半飞的魂魄给敲回来了。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敢来毁我清修,真是狗胆包天。”
此言一出,那几乎将要把人碾碎的威压陡然退散,眼前的视线重新恢复,目光逐渐清明,周身?压力如潮水般迅速消失。
施青颜如同?溺水上岸般大?口?喘息,她浑身?汗涔涔,无一处不在?发抖,面色如纸,左手血迹干涸,几乎就要跪下。
她强撑着意志,勉强抬起头,看到了一座她从?未见过?的宫殿。
比起南山或霁月教,这?里?显然才更符合仙人的气质,陡峭地崖巅之上悬浮着大?殿直冲云端,身?后的耀眼夺目的金光,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悬崖峭壁,但凡再哆嗦一下就会掉下去。
她头晕目眩,勉强定住心?神,还算端正行了个礼,听着自己心?头剧烈跳动的心?脏,哑着嗓子扬声道:“仙尊,打扰了。”
“冒昧前来有一事相求。”
“求什么求,你坏了我刚定下的关山规矩,自己说说,想?怎么死。”
先前被震得晕晕乎乎,她完全没有发现这?是个女声,此时才反应过?来,此声音甜美娇柔,比起她的等级压制,声音的主人好像更加随性平和,若不是那震天动地的威压还逼得她喘不上气,这?句话甚至听起来像是抱怨。
“仙尊仁慈,死前也能让我说两句遗言吧。“
面对数百倍不止的威压,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怯懦,不卑不亢平声看着宫殿,这?话都没给里?面的人留余地,确实是胆大?包天。
不过?殿里?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好像并不在?意。
“我要高告发霁月教长老前掌门人白堕窃取仙书,偷练禁术,以权谋私。“
“....”殿内的女声觉得无趣,“你费尽周折进来就是为了告密啊..“
施青颜站直了身?子,眯着眼睛盯着大?殿,朗声:“请仙尊严惩。”
无垠同?她说,仙尊曾经告诉过?他,作为九仙圣境的镇守人,修行确实会更快,可对修真者的素质要求也更高,很多镇守者或许能力没有那么出众,天赋也不算顶好,但会管辖一些凡间教派的事情提升气度,这?些事或多或少会给他们带来好处,总归也是他们职责的一部分。
“知道了。”殿内传来不甚在?意的回应,“功过?相抵,我且饶你一命,自行离开吧。”
左臂隐隐作痛,施青颜深呼吸一口?气,她俯身?又鞠了一躬,“还有件事。”
殿内已经有些不满,“还要告状?”
烈日灼灼,按理说修为练至金丹早就不会在?意这?些冷热了,可她却气虚血亏浑身?滚烫。
她定住心?神,恭恭敬敬鞠了个躬。
这?次行的礼格外真挚。
说辞她已经在?脑子里?复习多遍,可真到了这?时却还是不免得紧张起来。
“我想?请您保我活下来。”
殿内啧了一声,很是不耐,“你这?散修休要得寸进尺,我不是说了不会杀你吗?”
施青颜并不在?意殿内仙尊的动怒,她敛眸,缓缓道:“白堕不日便?会遇劫,以他现在?都水平必然会遇劫失败,幸而我和他签订主仆协议,我会以我的精血去滋养着他,以确保他不会死,但前提是,我必须得活着。”
她说得极慢,声音平平,一字一句又非常清晰,就好像是说要去打坐那样简单,“能做到这?一点的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就只有您了。”
殿内没了声音,她仍然以极其虔诚的姿态鞠着躬,仙尊不开口?,她便?不起身?。
这?个过?程有些漫长,那些退散的威压又在?无声无息的向?她聚拢,迫使她的姿势开始不稳满头大?汗,疼痛一阵阵袭来。
仙尊不是白堕,她并不会手下留情,她的审视比以往白堕对她的任何一次威压都要难以忍受,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久到她快撑不下去,久到她几步踉跄几乎要跌落悬崖,殿内的人才开了口?。
“你身?上并无禁术血契。”
威压退散,施青颜急促喘息着直起身?子,直勾勾盯着大?殿,哑声答道:“是。”
“但我马上便?会和他签订这?个契约。”
主仆血契,主要侧重点在?于主和仆的关系,签订契约的两者,仆人将无条件为主人奉献自己,包括生命和法术,仆人需要依附于主人才可以生存,但同?样,这?个主人在?仆人生命截止前,都只能签订这?一个仆人,仆人死亡,自己也会一定程度上遭受反噬。
这?是禁术,也是当年殷情和虎族稚子签下的那个契约,正是因为这?份血契令虎族稚子为其挡灾死于非命才引出后面的种种。
此术和傀儡印同?出一门,不同?之处在?于傀儡印有解,血契没有。
大?殿里?再次安静下来,烈阳正盛,她遍体鳞伤,狼狈不堪,却梗着腰,直直站立在?大?殿对面,迎着扑面而来的劲风,看到了九仙胜境的新任仙尊。
火红的裙摆遥遥挂在?半空,迎面而来的女人背对阳光仿佛渡了金身?,她比烈日更夺目,比山色更迷人,艳丽得和她身?后素洁宫殿格格不入,她步步生莲,凌空而行,这?位仙尊和施青颜印象里?一面之缘的白芊远大?相径庭,两位的风格全然不同?。
女人吊着凤眸打量施青颜,“你倒是有点意思。”
显然仙尊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
施青颜抿唇没有说话,无垠告予她办法时的种种再次浮上心?头。
渡劫,于修者而言是大?难,千万年来渡劫成?功的修士少之又少,多少修士都命丧于此,这?是件极具风险之事,也是件不能选择之事。
但凡修者修为达到境界,天劫自然而来,不有没有准备好,横竖都是要抗,抗过?了立地成?仙,抗不过?命丧当场。
唯一的不同?便?是天劫会应对修者的灵气而变换。
换言之就是本领越大?天劫越难,本事相较于小,天劫也就相应放宽。
可即便?是放宽,总归都是修士难以承受的威力。
当时的无垠说完后停顿了片刻,施青颜愣愣看着对方,脑子里?却不由自主通过?这?些细枝末节的线索联想?到了接下来的办法。
“你在?我面前使用禁术,我一样会严惩于你。”女人打断了施青颜的思绪,一改原本懒洋洋的态度,她语调变得意味深长。
“只要您能让我先保住他的命,事后我会随您处置。”施青颜敛眸。
女人笑了笑,艳丽绝美,朱唇轻起,兴味不已,“凭什么?”
“白芊远您应该知道。”
女人挑眉,哦了一声,“那又如何。”
“白堕是她外甥,可以说您能登上此位也有一部分白芊远的功劳,若不然,现在?在?此位上的应是白堕。”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施青颜依旧说得毫无畏惧,女人盯着她,她瞬间便?感知到适才褪去的威压再次合集导致体内气血翻涌,灵气横冲直撞迫使她闷哼一声,咳出一口?鲜血。
她眼前泛白,可仍然继续道:“.....于情于理,您都应该帮忙。”
女人嘴角挂着笑,眼底却寒意翻涌,“你在?威胁我?”
施青颜吞下满嘴铁锈味,“不敢。”
女人细细的打量她,目光转冷,凉凉道:“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施青颜和这?个艳丽得过?分耀眼的女人对视,轻声道:“知道。”
她要和白堕签订血契,在?渡劫前让白堕被重伤继而使天劫降低难度,再在?遇劫时通过?引渡天劫之威到自己身?上,帮他分担痛苦,让其存活。
“那你知道,用这?种方法让他活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施青颜停了下。
想?起那时的无垠和她说的后果。
渡劫失败,但活了下来,天道便?会默许此人命不该绝,会给这?位修者一份特权。
修者的修为、灵气、心?智一一清散,样貌心?性皆会倒退至刚刚出生,为显天道的仁慈公平,让修者有了再来一次,重活一世的机会。
“我知道。”她说。
女人容颜昳丽,“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施青颜沉默片刻后,目光变得柔和,轻声道:“我所爱之人。”
“嗯.....”女人拉长了尾音,似乎觉得施青颜现在?这?副模样格外有趣,她来回踱步,饶有兴致,“所以你也知道,即便?你现在?和他签订了契约助他活下来,他再次修行时,会遗忘你。”
她停了停,盯着施青颜的眼睛,似乎想?看她能否做出别?的反应,故意放慢了语速
“而于此同?时你会因为天劫被反噬、衰老,继而默默无闻的死去。”
她静静和女人对视,攥紧了掌心?又松开,“是。”
女人看着她,略带嘲讽的笑了,“凡人总是自不量力,自我感动,从?不去想?这?样是否值得,活在?世上到底为了什么。”
施青颜平静的看着女人。
那时无垠同?她说完这?些后,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
“我不会勉强你,你想?清楚是否真的愿意。”
愿意和值得,确实有些不情愿的意味。
那么,要怎么来界定呢?
施青颜知道她和白堕之间存在?差异的观点冲突,只是因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太短暂了,她舍不得也不愿意因为那些无谓的事情和白堕争辩。
在?她所受的教育里?一直表达着的是生命的可贵以及对爱的认知。
很长一段时间她对自己在?异世的遭遇感到不公和愤怒,可她无能为力,只好被动接受,亦将这?种接受的观点传达给了白堕。
她不喜欢白堕乱杀无辜,不想?让他陷入走火入魔的困境,祈祷他可以活下去。
她和他在?一起,那么,这?个瞬间他们便?属于彼此,只要珍惜现在?就好了。
她毫无保留地对待对方,也理所当然接受对方的爱意。
故而她尽量不表现出来不舍,也竭力让自己不要过?于留恋,以便?可以体面离开。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回来的一天,甚至不知道自己还会继续活着。
所以她在?和他诀别?,对于被迫的分别?,她虽不接受,但却做过?某种程度上的准备,也希望白堕也有这?种准备。
给他留下了那颗驱崇珠,或舍弃或成?全的跟他说让他少爱自己一点,都是她无计可施的最后留恋,她还有很多遗憾,尽管不愿意、厌恶又排斥,可那又怎么样,她确实死了,死在?了那一刻,死在?他的怀里?。
在?离开的瞬间,所有事情就没有办法还原了。
她清楚的了解这?一事实。
这?也是就算回到本世界的她浑浑噩噩,不甘心?地研究下已经找到了回去的方向?,也想?过?要回去,但始终还是没有回去的原因。
在?她的认知里?,她无法为未知买单,并本能觉得为爱情放弃生命或为爱去拼搏不确定是过?痴傻的行为,这?样的行为下她会舍弃自我,也会没有了作为人的尊严。
她甚至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再次回来,她会持续压抑自己的想?法,强迫自己去转移注意力,说不定再过?几年她就会尝试放下,然后展开另一段恋情。
所以即便?是回到了这?里?,她对白堕也保有余地,既算潜意识里?不接受白堕有新伴侣的事实,可若不是发现了他的破绽,她一定会和当年一样让自己保留体面的离开。
她的生气和愤怒,多数是基于白堕的不坦诚,因为她下意识选择相信过?去了一千五百年,白堕会和她有一样有别?的想?法,不敢也不愿意去接受另一种可能。
那种看完他过?往时痛苦和恐慌再次浮上心?头,她觉得胸口?钝痛,呼吸里?都带着尖锐的刺痛。
发现真相的那一刻她很茫然,很想?质问白堕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
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为什么不更自私一点??
为什么不仅没有忘记她,甚至舍弃了自我,放下尊严,用和她截然相反的方式在?寻找她。
用了一千五百年,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她想?不明白,也根本无法明白,因为迷茫过?后迎头盖脸砸来的便?是密密麻麻无孔不入的疼,疼得她喘不上气,疼得她失去了所有力气,疼得她几乎开不了口?。
这?实在?是太过?于沉重又痴缠的情谊,如同?灵蛇一般将她缠绕包裹,密密麻麻无孔不入地渗透着—————
她一直觉得自己足够了解白堕,却在?这?时才发现,对方更懂她。
她不喜欢被束缚,向?往自由和洒脱,也只是一介俗人,承受不住如此紧迫相逼、深沉又不求回报的爱。
时机太不凑巧,也怪她回来得太迟了。
他深知她一定会因为他的行为而愧疚,并永远被迫背负这?份责任,直至他死去,也并不会快乐。
施青颜想?起了他总是阴鸷的容颜。
冰凉的体温、莫名其妙的嘱咐、说了不念却依旧答应她无理要求的反常,终于在?这?时才给了她准确的答案。
也对,他本来就要命不久矣了。
那时的白堕有想?过?不值得吗?
也许想?过?,可他仍然继续了。
她几乎可以设身?处地的想?到对方面对自己时的纠结。
他还是想?要自己记住他,不论用哪种方式。
在?他给她的规划里?,她只用平凡的活着就好,对于自己只是零星留下的细碎的线索,最终她会不会发现,能不能发现,那也无所谓,就好像这?只是他留给自己的一个念想?。
为什么?
她忍不住又要质问,为什么要到了这?时还在?为她着想?,她何德何?
她凭什么能要白堕待她如此,又凭什么觉得白堕不值得。
直到现在?。
在?已经穷途末路的当下,得知他的过?往以后,她的痛苦也好,悲伤也罢,这?些都比不过?那声音在?她脑子里?叫嚣着让他活下去。
这?时,她才迟钝的察觉到那些自私利己和不愿意承担责任,都是源于放弃才带来的痛苦。
就如同?当年白堕为了复活她那样————
即便?她清楚知道白堕会遗忘自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展开新的人生,即便?她明白白堕不会同?意,即便?她已经变成?了原本她最看不起的,将自己低到尘埃里?的人,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愿意。
原来当事件重复发生时,她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也会去。
她心?痛、害怕、惶恐却欣喜若狂。
她本能害怕这?样痴缠的爱,却又在?心?中可耻的享受,诚惶诚恐却无比在?意。
比起肉|体上的苦楚,心?脏如同?被揉碎成?粉末才更令人痛不欲生。
这?些也并不是基于现如今她已经背负上了这?份沉重的感情,而是得到了回应的热烈,是本能、是潜意识,是理智之外,是从?未有过?的意念,猝不及防,来源便?是他值得。
不管以前现在?还是以后,不管他要不要想?不想?。
在?她想?清楚这?一点后,她忽然拥有了从?未有过?的释然。
他们的关系,藕断丝连,纠缠不清,拧巴别?扭,却无法切割。
面前神色倨傲的女人还在?等着她回答。
她很难表述出这?到底是为什么,她自诩聪明,可却也现在?才明白。
如果真要揉碎了掰开了讲清楚,那大?概,也就是比想?象中更爱他罢了。
那到底什么是值得,为什么会不愿意呢?
因为无法计算,所以这?些并不是问题,也根本不用思考。
她一定要让他活下去。
“我不过?是做出了和他相同?的选择。”
她轻声说道。
高高耸立的山巅上, 施青颜摇摇欲坠。
她的左手血肉横飞,臂膀丝丝入骨渗着疼,明明烈日当空阳光正盛, 却止不住的战栗冒着冷汗, 血水混合着汗水嘀嘀哒哒掉落着。和站在她对面闲庭信步的仙尊形成鲜明对比。
日夜更替, 已有数天过去,中?途未得仙尊应允,施青颜只能站在这里, 虽然暗自计算着时日, 可现如今也快承受不住了。
期间?仙尊不?仅传见了不少妖兽和修士,甚至还在宫殿里?休息了数日, 就好像是遗忘掉了还在外请求的她,也仿佛故意要给她难堪。
也怪不?得对方如此, 想必仙尊也是在回应她那句“能量守恒”。
和?异世的人讲物理, 她已经?做好了对方被激怒后?的责罚。
那日,仙尊对她的说辞嗤之以鼻, “九仙圣境的镇守人不?能是妖兽,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何来的同样的选择, 怕不?是你的一厢情愿。”
施青颜面色未变,展现出和?她狼狈形象截然不?同的冷静,她没有反驳这个问题, 也是因为来之前?无?垠已经?告诫过她了,她别无?他法, 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才千来年白堕已经?修炼至渡劫, 如果不?是因为关山有仙人庇护,您或许还拦不?住他。”
“修真界有多少年没出过这种天赋资质的修者了,如果他真的有心继承镇守人之位,未必不?能成功。”
话说到这个份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她又开始服软,“但?不?论?是九仙圣境的镇守人还是资质优越的修士妖兽,修真界近万年没有修者能真正成仙,我且以外来者的角度妄议,或许成仙的数量早就被既定,能量需守恒,仙人也自有考量。”
修真之人宣扬惩恶扬善,虽然邪修之势永远没有灭族之日,可迄今为止也没有一个邪修能够真正的成仙,也算是世间?万物讲究遵循规律。
看着女人越来越凌冽的目光,她也知道是自己说多了,但?成仙是修士追寻境界里?无?上的荣光,她就不?信没有人去想过这些?问题,她继续道:“在修为旗鼓相当的如今,白堕成不?了仙,而在此您若还愿意帮我,于您而言,不?仅是积了我这个善缘,也算是帮仙人完成了能量守恒,其影响自然不?言而喻。”
女人冷笑一声,深深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拂袖便消失在了当空下。
修士多数仰仗仙人,更别说是镇守的仙尊,大抵是要对她的胡言乱语做出一定的惩罚,至此之后?直到今天,已经?是第十日了,她好像才终于想起来施青颜还在等?她,女人漫不?经?心走出宫殿,居高临下看着她,与此同时挂在山崖边上陡峭的石缝逐步逐步合拢,施青颜怔怔一顿,数日来的威压陡然一松,她竟是有些?站不?稳,在她晃晃悠悠要倒不?倒之际,她强撑着后?退几步,和?迎头上来的小妖修撞了正着。
她看不?出对方的本身,小妖修也对出现在这里?的她毫无?反应,只非常平静的绕开她:“仙尊,虎族来访。”
女人懒懒散散道:“引上来吧。”
小妖修道了声是,便转头向山下走去。
九仙圣境三重结界比起来时找的辛苦,现在出去都已经?被铺好了路,只不?过一瞬,虎族族长便朗声迎了过来,行了个大礼。
女人不?甚在意这些?虚架子,示意他有事快说。
“霁月教长老即将遇劫是大事,我等?都非常关注,可对方修为颇高,是万兽之尊,即便是您嘱咐我们去请,对方也还是没露面,请仙宽恕。“
施青颜忍不?住扫了眼虎族族长。
女人嗯了一声,像是猜到了这种情况,她又道:“既然任务没有完成,那再帮我一个忙吧。“
族长自然是没意见,只道请仙尊吩咐。
仙尊纤手一指,轻飘飘点向了施青颜,“帮她疗下伤,然后?找人看着她,就在关山里?,这段时间?,禁止她使用法术。”
话已至此,族长这才看向了施青颜,面对眼前?修为颇低的人修多打?量了几眼,粗略探测了一番她的伤势后?便应允下来。
施青颜忍不?住道:“仙尊这是何意?”
仙尊并不?理会她的质问,但?略有深意的和?她对视几眼,继而嘱咐虎族族长:“我算到下月初天象异变,或许那几天就是他遇劫的日子,别的我不?管,可修为低于元婴的就不?要去掺合了,以免受不?住雷霆之威,适得其反。”
她这话说得不?明不?白,但?虎族族长显然是听懂了。
“是。”
女人再不?看施青颜,“下去吧。”
面对来路不?明的她,虎族族长还算有礼貌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概是伤得过久,有些?扰乱她的思绪,施青颜一时摸不?准女人话里?的意思,试探着凝视了仙尊片刻后?,直言道:“不?管怎么样,多谢仙尊救命,可我是一定要达到目的的。”
女人哦了一声,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甚至没有丝毫在意。
施青颜行了个礼,在虎族族长的催促下离开了九圣仙境。
或许是伤势所致,她走得有些?吃力,沉默跟在虎族族长身后?,不?出片刻就看到了聚集在关山脚下的各路修士,粗略估计,有数十人,而且修为都高过她,面对此景,她乖觉的选择禁言,静静的站在虎族族长身后?。
族长很完整传达了仙尊的意思,各家说法不?同,颇有微词,好几位甚至想要求见仙尊,被虎族族长回绝了,“渡劫这种场景,有生之年难遇见一次,霁月教的长老虽然没有发话,可既然仙尊应允了,我们也不?要奢求别的,想带着弟子去学习的要低调行事。”
渡劫这种事,还可以学习?
施青颜皱了皱眉。
他威望还在,虽然这话并不?能全部服众,可好歹都要给他点面子,而族长看起来也不?是想要真的说服他们,他停顿了片刻,让众人留部分在关山里?,剩下的回去做准备,吩咐完这些?之后?,才让人带着施青颜离开。
“她是?”跟在虎族族长身边的弟子皱着眉头看着施青颜,颇为戒备。
族长随手对施青颜施了个法术,她瞬间?感觉到左手重重一沉,一直压制的灵气瞬间?被抽走,疲惫感普天盖地的袭来。
这感觉并不?陌生,她知道,她的灵气被封住了。
“仙尊吩咐的,找个山洞帮她疗伤,看着她,也别让她随便施法。”虎族族长没有避讳,当着施青颜的将她分派了出去。
“要看到什么时候?“
虎族族长顿了顿,“先到遇劫之后?吧。”
施青颜眸光闪了闪,她看着虎族族长,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她神色恹恹跟在虎族弟子身后?,任由对方找了处山洞让其坐下打?坐,又默默收下了对方递来的丹药。
“你这手怕是有些?难治。”虎族弟子皱着眉头给她施法了一个净身咒,“先疗伤吧,伤好了再给你治手。”
她轻声道谢,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下月初,霁月教长老遇劫的地方,在哪里?。“
考虑到族长只是嘱咐不?要她随便施法,所以弟子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族长的意思,是感知到了天劫来临后?我们再往那处赶。”
“但?你也听到了,要元婴以上修为的才能去,你这样的就呆在这里?吧。”
施青颜哦了一声,低下头吞下丹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找了处干草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开始打?坐。
如此,也空了下心思来思考现在她已知的线索。
首先,仙尊将白堕遇劫这件事散播了出去,虽然不?知道明确时间?地点,可消息现在人尽皆知,白堕想藏也藏不?住了。
第二?,既然白堕藏不?住,那么不?管他是死是活,最不?济的就算是失踪,都会有消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仙尊虽然嘱咐族长不?要让她用法术并且给她封住了灵气,可并没有拒绝她的请求,族长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如此一来,仙尊的每句话听起来,好像都是在给她机会,毕竟她公布出去的这个时间?或许就不?一定对的,对虎族族长所言也都是模棱两可,她或许在暗示自己。
虽然灵气被压制,可她仍然觉得被充沛的灵气滋养,伤口在缓慢地愈合,她将这些?信息全部梳理一遍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看着站在洞口的虎族弟子,捏了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