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山村的绵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绵羊委屈巴巴的咩咩声充满晒谷场,伴随着人们喜悦的哈哈声。
很快,人们就发现绵羊屁股毛发被污染的问题,不能用的羊毛堆在一边,很快堆成了一个小山包,看的人们直心疼。
村民们看着绵羊被剃干净的屁股上那条细细的尾巴,十分懊悔。
经验是一点点积累下来的,骆芸很欣慰村民们这么快就注意到问题所在,这说明这种经验不足导致的损失会越来越少。
就在骆芸津津有味地看着绵羊剃毛的时候,一个男人牵着一条大黄狗走了过来。
“村长。”男人走到村长面前,见人先腼腆一笑。
老村长站起身,看看他,看看大黄,满脸疑惑:“柱子,你有啥事儿?你咋把你家大黄迁这儿来了?”
大黄是一条浑身黄毛的大狗,典型的中华田园犬,方头大耳,双目有神,它看到地上瘫着的骆芸,投来好奇的目光。
骆芸也在观察它,这头大狗虽然长得凶,但是眼神却很温柔,中华田园犬在国内历史悠久,以看家护院、护主勇猛闻名,因其工作性质的需要,这种犬普遍性格凶猛,并不十分温顺,它们的温柔通常留给熟悉的人,与那些小偷进家门还给保驾护航的二哈完全不同。
但也因为性格的不稳定性,很多城市禁止饲养中华田园犬。
因为它们并不是作为宠物犬培育出来的,而是作为护卫工作犬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
现在城市里存在的很多土狗,其实都是串串,并不是血统纯正的中华田园犬,它们的性格已经跟人工培育出来的宠物犬一样温顺,很多人经常会弄混这一点。
骆芸也是在一个农村朋友那里了解到的这些,她家就养了五条中华田园犬,确实跟宠物犬的感觉完全不同。
在骆芸打量大黄的时候,名叫柱子的男人终于说出自己今天带狗来的目的:“村长,你看我家大黄长得多好,可以说是咱们村里狗中一枝花,最近它开始反群了,我心思要不要跟牛牛配一下?也许生出来的孩子也会牧羊呢。”
骆芸蹭地坐起来,立刻看向旁边的狗中之花。
狗中之花伸着舌头,完全在状态外。
骆芸哭笑不得,男人带狗来相亲都不搞清楚情况的吗?
老村长目瞪口呆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啥呢,妞妞是母狗,咋跟你家的大黄配。”
男人一愣:“母的?”
身后突然传来冯大姐的大嗓门,离老远往这边边冲边喊:“人家都叫妞妞了,能不是母狗吗?”
她刚回家就听闺女说她家男人带着大黄来跟妞妞配种,她一边狂笑一边追,还是没追上。
男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叫牛牛,是妞妞。
男人闹了个大红脸,在村民们的大笑声中牵着自己家的村中花扭头跑了。
大家伙笑够以后,立刻有人喊道:“村长,大黄不行,你看我家狗生行不行?我家狗生长得可漂亮了。”
“漂亮有个屁用,要我说全村只有刘老汉家里的虎子配得上妞妞,你们说是不是。”
村民们连连喊是,眼神齐刷刷看向另一边蹲着的虎子,更有人直接对刘老汉和老村长喊话:“干脆就让虎子和妞妞配一个,生下的狗崽子我先预领了。”
“我也要,给我也留一个。”
老村长大声训斥:“妞妞的孩子生下来也是属于国家的,你们一个都别想。”
骆芸傻掉了,咋好好地剃羊毛,拐到自己身上来了。
谁要相亲,谁要生孩子,她是属于祖国的,谁都别想搞包办婚姻!!!
骆芸夹着尾巴跑了,人类丧心病狂起来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万一把她跟哪只小公狗关一起,岂不是要被霸王硬上弓,现在可不是安全时期啊。
为了自己的清白着想,骆芸打算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远离小公狗,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于是,虎子遭到了驱逐。
虎子站在羊圈旁,遥遥望着赶着羊群飞速离开的牧羊犬,久久没有离开。
刘老汉边跟着羊群走边回头,莫名看出自家狗子眼神的落寞,内心的酸涩。
刘老汉皱眉:难道真看上这条外国狗了?
他看着前方俏丽奔跑的背影,风吹开了它的长毛,油光水滑的发尖在晨光里闪着光,矫健的身姿在羊群周围灵活游走,论长相、论能力,是村子里最拔尖的。
虎子成年的时候,他也带着它去配过种,可是不管村子里,还是隔壁村,它都没看上。
自家狗多挑,刘老汉最清楚,冯家的大黄追在后面一年,也没见虎子回过头。
没想到,不是虎子不懂,是喜欢娇俏玲珑、秀气漂亮的这款。
此时刘老汉看骆芸,完全是公爹看儿媳妇的心态,在晒谷场被村民打趣时候的心思再一次活络起来,赶明个儿去老村长那走动走动,既然虎子喜欢,他这个做主人的总要帮着出点力不是。
骆芸敏锐觉察到刘老汉看自己的眼神发生了质的改变,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身份特殊,可以说贴着国家的标签,是国家的财产,没人敢动她,刘老汉不管有什么心思,都不会往伤害自己上发展,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这群被剃了毛,浑身肉嘟嘟、白嫩嫩的裸-奔羊。
第一次剃毛使羊群的气氛很低迷,身上骤然减轻的重量让它们十分不适应,骆芸放牧的时候,尽量把它们往太阳充足的草场赶,山暂时不进了,那里面冷。
剃毛后的温度差异要经过几天的适应,现在的羊群十分向往阳光,不需要骆芸费多少力气,光秃秃的羊群见着阳光就撒蹄子跑过去,身上的肉膘都跟着颤动。
骆芸跟在后边溜达,这一带很安全,前面有一条溪流,正好让羊饮水喝。
将羊群赶到目的地,骆芸的工作就轻松很多了,只要注意别让个别心野的羊离队,别让其他动物靠近惊吓到羊群,就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了。
羊群会自己吃草,自己喝水,自己玩自己,十分好带。
骆芸的目光落在头羊身上,只要头羊在这里,羊群就不会乱跑。
那只头羊长着两个威风的卷角,剃了毛以后,犄角显得更大了,左右两边霸占脑袋的三分之一,闪着寒光的角尖从外,十分霸气。
骆芸再次可惜,有这么大的犄角,却半点排不上用场,胆子小到把自身的武器都变成了装饰。
头羊慢慢扭过头,将脑袋藏在牧羊犬看不见的地方。
头羊名叫安泰,是刘老汉的闺女给起的名字,寓意国泰民安,它原本归刘老汉带的那一队,如今合群,成了羊群里名副其实的头羊。
安泰自从剪了毛,心情就很低落,它感觉吹在身上的风让自己很没有安全感,以前有厚厚的羊毛做盔甲,让它能藏在里面玩自闭,现在浑身上下光秃秃,藏都没地方藏。
为什么人类要抢它的盔甲?
人类太坏了呜呜呜。
安泰心不在焉啃着草,觉得嘴巴有点干,屁颠屁颠跑到溪水旁边想喝点水,它的嘴巴刚沾上水,就被水里的倒影震呆了。
宝山村第一次剪羊毛,对每一根羊毛都十分珍惜,他们连绵羊脸上的羊毛都没放过。
安泰看着水里自己的长秃脸,剪毛的手太生,剪得凹凸不平,奇丑无比,安泰第一眼就被倒影吓呆,等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后,直接双腿着地给跪了。
这,这是我吗?
安泰瞪着大眼睛,不断靠近水面,势要将水里的丑八怪盯出俩窟窿来。
它的脸离水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悲伤的发现那就是自己,整头羊都僵住了。
骆芸巡逻一圈回来,就看到头羊安泰姿势怪异地跪在溪水边,她走过去一看,好家伙,哭的稀里哗啦的,眼泪珠子直接砸在水面上。
安泰太伤心了,不敢面对现实,跪在地上为自己逝去的美貌痛哭流涕。
它的情绪很快弥漫到全羊群,跟着哭起来的羊不计其数,把旁边啃干粮的刘老汉都吓蒙逼了。
他站起身慌张地在羊群里跑来跑去,摸头摸角摸蹄子,怀疑绵羊受伤才哭,结果绵羊全身无伤,特别健康,这下老爷子更懵了。
他赶紧催促骆芸把羊群赶回去,害怕是有别的病没检查出来。
骆芸也害怕,将羊群赶的飞快。
于是一群光屁股羊哭唧唧地跑回村子。
“咩~咩咩咩~~~”
羊群在羊圈里仰头大哭,村民们听到风声速来围观,一个个脸上都十分焦急。
冯大姐:“这是怎么了?外面遇见狼吓着了?”
秦冷:“它们哭的好伤心啊。”
老村长带人去县里送羊毛,村民把村子里唯一会点医术的何郎中拉来了,何郎中一脸无奈:“我是人医,我不会给羊看病啊。”
“你试试,你就试试,你看它们哭得多厉害,兴许哪里疼呢。”
被村民们往羊圈里推,何郎中无奈背着药箱走进羊圈里。
骆芸的小脸皱成一团,夏季是绵羊疾病高发期,由于温度高、多雨潮湿,若是管理和防疫不到位,很容易引发绵羊传染性脓疱、蓝舌病和羊肠毒血症,宝山村的绵羊都是刚满一岁不久的年轻羊,一些疾病虽已过了高发年龄,但仍然不容忽视。
之前她就担心宝山村没有专业的兽医,在防疫管理上会有疏忽,平日放牧的水源、草场和温湿度都格外注意。
但她知道的知识也只是在原来牧场里学习到的皮毛,并不全面。
就比如现在羊群哭的面目全非,她愣是没看出来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养殖业风险太大,国家要搞养殖,不应该不分配对口的兽医,宝山村没有兽医坐镇,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也不可知。
就在大家伙急得团团转,都快抱着羊群一起哭的时候,老村长终于回来了,更振奋人心的是,他带回来一个兽医!
骆芸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终于有救了,再让羊群哭下去,她都快跟着一起哭了。
老村长带来的兽医是一个模样精致的小伙子,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十分符合戏文里的文弱书生,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皮鞋擦得锃亮,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拎着皮箱的手修长如玉。
赶过来的大姑娘小媳妇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吹气,小伙子就飞走了。
老村长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咋知道我带人回来,来接我们的?”
看呆的乡亲们终于回过神,立刻想起哭得面目全非的羊群,赶紧七嘴八舌地汇报情况。
老村长越听脸色越难看,立刻拉起身边的小伙子,拔足狂奔:“娄同志,你快跟我去看看羊。”
精致小伙整个人被拽飞。
老村长也是精壮的农家汉子,扯着小伙子一路狂奔到羊圈,看着里面哭的满脸是泪的羊群,一颗心都揪起来了:“这是咋了,咋哭成这样,我的宝儿啊,宝儿咋这样了。”
娄思国头晕目眩,晕船和时差还没恢复过来,被老村长这一顿拽着蹽,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他狠狠闭上眼,再睁开恢复一丝清明,第一时间看向羊群。
羊的声带已经哭哑,躁动、恐慌,显然不是正常情绪,娄思国一脚踏进羊圈,撸起袖子抽样检查了几只绵羊状态,从皮箱里拿出听诊器听检胸腔,声音清晰、无杂音。
蹄子、口腔、眼膜都没有问题,这里没有专业的检查仪器,娄思国只能一一排查病情。
村民们把羊圈团团围住,紧张地看着里面触诊的年轻兽医。
骆芸跳到土丘上,将年轻医者的诊疗尽收眼底。
这是个经验丰富的医者,手法专业,工具专业,一看就是经过专业培训出来的兽医。
骆芸放心了,紧张地等待着诊断结果。
小年轻突然抬起头,大声问道:“这些羊什么时候剃的毛?”
老村长赶紧回道:“昨天,就在前面的晒谷场上。”他紧张的问:“不会是剃毛剃出来的问题吧。”
他们严格按照培训剪的毛,难道哪里出了纰漏?
娄思国没有回答,他在羊群里扒拉来,扒拉去,不一会儿抓着安泰的犄角走出来,他笑眯眯地对大家说:“没有大问题,就是个体情绪感染群体情绪,造成的心理问题。这是头羊吧,这几天把它单独圈养起来,等情绪平稳度过后再合群,可能是头一次剪毛,一时间接受不了,小家伙自闭了。”
宝山村村民:“……”
知青:“……”
骆芸:“……”
骆芸恍然大悟:哦~~~
安泰被年轻兽医捏在手里抽抽噎噎。
等它被娄思国牵走后,刚才还嚎啕大哭的羊群慢慢恢复平静,开始低头喝水,啃羊圈旁边长出来的小嫩草。
刘老汉惊讶地低呼:“我滴个天老爷啊,这是咋回事?”
刚才他安抚了那么半天,也没把羊群安抚好,怎么人家随便牵走一只羊,就把病给治好了?
小年轻说出来的都是人话,组合一起谁都听不懂。
大家伙兴奋的将娄思国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询问起来他到底是怎么把羊群治好的。
娄思国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甜的妇女同志们纷纷红了脸,娄思国说:“简单一点说,就是它们被剪毛,一时间想不开难过了,所以才哭,动物就跟人一样,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高兴、难过、兴奋、悲伤,只要把它们哄开心了,这病也就好了。”
冯大姐惊讶道:“哎呀,羊还有这些情绪呢?头一回听说。”
娄思国看向人群中的冯大姐,笑着说:“不但羊有情感,犬也有。”
他指着趴在土丘上,吐着红舌头看戏的骆芸:“你看这条犬,它刚才就很紧张羊群,现在羊好了,它就放松下来了,我要是没猜错,它应该是负责放羊的牧羊犬吧。”
村民们发出好大一声“哇~~”,不少人看向娄思国的目光都充满了小星星。
老村长笑呵呵的走过来,跟大家伙介绍道:“这是娄思国同志,刚从绅国归来,他的爷爷是咱们华国人,因为某些原因流落到绅国,但一直心系祖国,这次娄同志带着爷爷的遗愿回国,加入到祖国养殖业发展队伍中,我们一定要积极配合娄同志的工作,完成国家交给我们的任务,娄同志是在绅国的爱……爱丁堡大学学习治疗各种牲口的学问,大家有不懂的地方一定要积极向娄同志请教,让我们热烈欢迎娄同志加入我们。”
村民们兴奋的啪啪啪鼓掌,老村长话里的深意心领神会,他们一定会好好请教问题的,绝对不会浪费这次机会。
与村民们朴实想法不同的知青们却齐齐发出惊呼声。
自从国家高考暂停,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恢复的消息,大学是他们所有人的梦想,可根本没有机会实现,然而眼前这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竟然是一个大学生。
爱丁堡大学,听过这个学府的人没有不震撼的。
老村长也是从县城那里听到的消息,爱丁堡大学他没多少概念,就知道是非常有学问的人,而且还是兽医专业的人才,娄同志现在可是县城里的香饽饽,好几个村子排队等着接收他。
老村长也是经历过一番唇枪舌战,才抢到了优先权。
娄思国这次归国,不仅自己回来,还带回来许多华胞同学,他们是一群热血爱国的年轻人,掌握着最先进的技术知识,哪怕流浪在外许多年,却没有一刻忘记自己是谁,自己来自哪里。
他被派遣到石泉县,负责周围十几个养殖村,这里是爷爷的故乡,是他此行归来的目的地。
骆芸看着人群簇拥着娄思国离开,头羊安泰也被带走了。
没想到竟然是心理问题,真是虚惊一场。
骆芸跳下土丘,跑到羊圈边,跟刘老汉对视一眼,既然羊群没有大碍,那……还得继续放羊。
下午放羊回来,娄思国已然成了宝山村最受欢迎的人,吃饭的时候都有一群人围着他问东问西,知青们更是拿着小本本把他说的话全部记下来。
骆芸叼着饭盆走到老村长身边,蹭了蹭他的裤腿。
老村长低头看她一眼,一边掏出小本本,一边说:“忘不了你的。”
他在本子上仔细记下十工分,还递给骆芸看了一眼。
骆芸看着最新添加的工分,心满意足叼着饭盆离开,这可是她劳动工钱,年底还要算分红呢。
她现在吃用都从工分里扣,她的工作按照成年男子的工分计算,一天十工分,扣除一天的消耗,年底还能剩下不少。
别人都会换粮食,她更想换肉,可是现在的肉实在太少,根本不够人民吃,所以国家才会大力推动养殖业,娄思国一群技术人才的归国,给祖国养殖业增添了不少助力。
老村长显然想从这位归国人才身上套出不少养殖技术,娄思国并不常驻宝山村,他还要去别的村子传播养殖技术,教会村民们基本的养殖知识。任务重,时间紧,每一分钟都不能浪费,所以哪怕是吃饭时间,他的嘴巴都没停下来过。
骆芸也叼着饭盆跑过来,将盆放在凳子上,边吃边学习。
第二天一大早,骆芸就被村子里的热闹吵醒了,她翻身起来,跑到大门口,就看到冯大姐带着一群知青小姑娘,腰间缠着扭秧歌的红绸带,浩浩荡荡往羊圈走去。
骆芸看的一脸懵逼,立刻追上去,就见一群小姑娘站在羊圈边上,面对羊群,齐刷刷地看向冯大姐。
冯大姐站在头前,在一群乡亲们的注视下抬起手,手里的红绸随风飘扬,带上她清亮的嗓音:“大家伙看我手势,预备——起。”
姑娘们深吸一口气,开口大声唱道:“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
她们不但唱,她们还跳。
优美的舞姿在羊群懵逼的眼神下偏偏起舞,红绸带在天空荡出花来,不太整齐的动作显然是昨晚临时磨合出来的。
羊群纷纷围到栅栏前,睁着湿润的眼睛津津有味地看着,它们嘴巴里咀嚼着青草,眼神随着红绸带忽上忽下,一点都没往清丽的姑娘们身上瞟一眼。
比起大姑娘,它们更喜欢看颜色鲜艳的红绸带。
一首歌唱完,她们整顿一下准备唱下一首。
有村民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呢?”
冯大姐说:“昨天我们问过娄医生,他说音乐疗法能让羊群高兴起来,我们这不是唱歌哄羊高兴嘛。”
反正她也不太懂,医生说咋治就咋治呗。
“还可以给咱们村的羊灌输爱国爱党思想,做社会主义好绵羊!”冯大姐哈哈说道。
众人跟着一起笑起来。
刘老汉在旁边站着直皱眉,一直叨叨:“你们快点啊,别耽误我放羊。”
骆芸看这架势一时半会也跳不完,转身就去隔壁的小羊圈看安泰去了。
安泰还在抑郁,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看到骆芸进来,也只是瞟了一眼,便独自忧伤去了。
骆芸没见过这么敏感的羊,钻进羊圈里蹭了蹭安泰的肉乎乎的身子,想要安慰它,结果本来安静的安泰突然扭过头,看着她委屈巴巴又抽噎起来了。
骆芸:“……”
这,这咋又哭了?
发泄一晚上还没发泄完吗?
骆芸看着埋头抽噎的安泰,忍不住向前迈出一步。
有时候,作为一只牧羊犬,就不能太要脸。
她深吸一口气,张开狗嘴:“嗷呜~~嗷呜呜嗷呜呜~~嗷嗷呜~~”
音乐治疗法是吧,让我来给你治疗个彻底。
小小的羊圈瞬间被魔音燃爆,趴在草垛上的安泰蹭地蹦起来,惊慌失措的满地乱转。
骆芸越唱越投入,仿佛回到自己跟朋友KTV斗歌的时候,浑身血液沸腾。
找到感觉了,感觉上来了,啊啊啊啊啊!!
虎子叼着青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里面小母狗疯狂甩头,浑身颤抖地原地蹦跶,安泰整只羊陷入恐慌中,满圈乱跑。
骆芸:“啊噢呜呜嗷嗷嗷……”
来啊,蹦迪啊,跟我一起唱:gogogo,哎喽哎喽哎~~~gogogo,哎喽哎欧哎~~~!
她浑身的长毛轮起来,甩成滚筒洗衣机,安泰的惨嚎夹杂在奔放的嗨曲中,听上去十分有精神。
停下来的时候,骆芸眼珠子乱转,大脑吼的缺氧,摇摇晃晃转过身,就看到虎子站在门口。
咦?虎子,你咋变成两颗头了?
骆芸脚步歪歪扭扭往安泰身边走,她要看看她的治疗法管不管用。
安泰很活泼,安泰仰着脖子嗷嗷叫着满羊圈跑。
骆芸听着它的叫声,满意地点点头,真有精神呀。
安泰: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错乱的安泰一头撞上骆芸,骆芸头还是晕的,直接被撞开,她闭上眼,准备以优美的姿势摔在干草堆上,身子摔到半途,竟然直接靠在一堵结实的肉墙上。
骆芸抬头,看到身边虎子用身体将她撑了起来。
虎子真是条好狗,她友好地蹭了蹭虎子胸口,一屁股坐在地上,让眩晕的脑子沉淀一会儿。
安泰终于叫累了,趴在地上吐舌头,骆芸与它对视一眼,发现安泰确实精神了。
这招以毒攻毒还真好使。
在冯大姐带着一群小姑娘蹦蹦跳跳哄羊群的时候,骆芸这边已经搞定了安泰,上午八点,安泰踏出隔离小羊圈,回归到羊群的队伍中,在骆芸的驱赶下,奔向了熟悉的大草场。
安泰:呜呜呜,草真好吃,水真好喝,鸟叫声真好听,鬼才再自闭。
娄思国在宝山村呆了半个月,便被接往下一个村庄,老村长带着大家伙热情的送出一里地才回来。
没有了漂亮的年轻医生,村子里的姑娘们落寞了很久,但很快又热情洋溢的投入到工作中。
时间进入盛夏时,骆芸开始有意识地培养虎子牧羊。
经过两个月的观察,虎子学习能力非常强,性子沉稳,一点都不像活泼好动的年轻狗子,更像是经历沉淀的老干部。
进入秋季后,绵羊很快会进入发-情-期,数量将以倍数增长,虽然翻两三倍的羊群她也能牧的过来,但那是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
庞大的羊群会吸引来掠食者,只有她一只狗子是无法护住羊群的,她需要帮手,而虎子是最适合的狗选。
虎子得到骆芸明示接纳的那一天,尾巴就没有停下来过,快乐地跟在骆芸身后奔跑,刘老汉在后边看着想捂脸,他就没见过自家狗子这么殷勤过。
将羊群赶到目的地后,骆芸在一片白花花的裸-奔羊中找到了安泰。
虎子虽然跟在羊群后面许久,但它一直没有得到羊群的认可,它的靠近只会引起羊群的紧张,所以骆芸直接将安泰引到羊群边上,才带着虎子过去的。
虎子比骆芸大了一头,健硕的身躯靠近安泰的时候,果然引起安泰的焦虑,羊蹄子不停跺脚,在草地上跺出浅浅的坑。
骆芸让虎子停下,这是安泰的安全距离,再往前会吓跑它,造成羊群的应激反应。
她看向虎子:你收一收身上的戾气,不要吓到它啦,你这个样子靠过去,还没等收服,它就吓跑了。
虎子严阵以待,低低叫了一声:明白。
骆芸扭过头,很好奇虎子会怎么做。
虎子打量了一下自己和安泰的距离,放松身体趴下,身高的改变让它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它不是很明白小母狗的意思,但从前警犬的经历,让它很清楚如何降低自身威胁,它清楚自己的身高会对对方造成的压力,而矮小是降低威胁最有用的手段。
用什么样的眼神传递善意,虎子也把握的很精准。
它调整好表情,向安泰慢慢地匍匐前进。
安泰抬头看了它一眼,低下头继续吃草,并没有做出反应。
这很好。
骆芸在心里为虎子加油。
虎子原地等待片刻,继续向前,等距离安泰半米远的时候,安泰才做出反应,它向后退了几步,停在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这个距离比之前整整缩短了一半,说明虎子的方法有效果。
虎子回头看骆芸,接受到骆芸鼓励的目光。
它继续向前,一点点缩短与安泰的安全距离。
一个下午,刘老汉就站在旁边看虎子跟头羊“玩耍”,一个靠近,一个后退,玩得不亦说乎,妞妞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抬起爪子摁在虎子的头上“打闹”,看样子关系正在迅速的亲密起来。
刘老汉露出老父亲欣慰的微笑。
骆芸拍拍虎子的头以示夸奖,它做的很棒。
边境牧羊犬因为外形不惧威胁,很容易被羊群接受,不需要这个过程,但虎子这种犬体格健硕,个头高大威猛,很容易在外观上对羊群造成心理压力。
如果不先于羊群熟悉起来,直接上去就施压,恐怕羊群直接就跑了,根本不给你降服的机会。
第二天,当虎子靠在安泰身边,安泰也不会紧张后,骆芸终于第一次让虎子尝试用眼神唰唰羊群。
不管什么品种的牧羊犬,眼神杀是驱赶命令羊群的重要手段,其次是吼叫、撕咬恐吓。
虎子不是牧羊犬,很多本领都要从头学起,而收服头羊是最关键的一步。
虎子之前跟歹徒肉搏过,徒步穿越过雨林,甚至跟训犬员一起空投到战区,但它却觉得用眼神驯服安泰比其他任务都困难。
用力过猛,安泰哭唧唧跑掉了。
用力过轻,安泰无动于衷。
虎子站在原地,静静地观察着安泰,一遍遍总结前几次的失败经验。
养老系统叹了口气,安慰它:“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是来养老享受生活的,搞不定咱就别做了,我扫描到前面有一大片野果林,我们去那边玩耍呀。”
虎子不为所动,继续思考。
养老系统:“……”
骆芸从刘老汉那里叼回来一张大饼,撕开分给虎子一半:休息一下,这种事情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