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
池霜看戏不怕台高,笑嘻嘻地出了个主意,“等下你把想淘汰的贵重摆件都往容坤包间送去,要是他们没长眼砸坏了,全都照价赔偿,另外,凡是在我店里闹事的,无论是谁,无论是我多好的朋友,一定要报警,免得别人有学有样,那我这开的是餐厅还是武馆啊?虽然他们四个人堆一起的知名度都赶不上我一星半点,但说不定能上个新闻让我们看看笑话呢?”
表姐叹为观止:“你真是心大!”
池霜满不在乎地说:“其实是习惯了,这种破事难道很稀奇吗。”
她今年也快二十七了,二十七年的人生中,怎么可能是头一回面对这样的事。
表姐扑哧笑道:“……行!等着,我现在就搬东西到容总包间去,怎么办,居然期待他们打起来了,反正他们有的是钱,这是劫富济贫。”
要不是包间面积有限,那是真想把店里所有想淘汰的东西全塞进去。
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期待这两个人打起来了……
下午时分,池霜还是收到了孟怀谦发来的消息,他在她面前总是含蓄而又扭捏,可能是她这两天也是特殊时期,比较矫情一点,竟然出奇地很吃他这一套——他发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张照片。
是他站在他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拍下的夕阳一角,窗上还映着他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却分外惹人注意。
事实上,她并不是他跟梁潜之间的裁判,她也没兴趣去论谁对谁错,反正只要不惹到她就好。
她可不认这对“从出生就认识,有二十多年交情”的朋友反目,是为了她。
是梁潜胡乱爱猜疑,她又没说她爱的人是孟怀谦。
孟怀谦如果认下了“她爱的人”这个名头,那也是他脸大如盆。
她盯着这张照片反复看了几遍后,还是遵从心情回复了他:【等下有空吗?昨天不是还约我吃饭?】
他秒回:【有。】
毫不犹豫,不见半点迟疑,用行动证明了他还是那个她随叫随到的siri孟。
池霜都被他逗笑:【所以你可以放他们鸽子吗?】
如果她没记错,他下午是跟容坤他们有约的,所以她才故意那样问他。
他回:【可以,随时。】
她都快被这四个字笑出腹肌:【那我们就去吃……涮肉,你昨天说的是这个吧?等会儿见。】
他回:【好。】
关了对话框后,他在聊天群里坦然地发了消息放鸽子:【等下吃饭我不去了。】
停顿数秒后,他又补充:【抱歉,晚上我还有约。】
容坤:【……】
程越:【……】
孟怀谦:【你们随意,去的话记我账上。】
群里的梁潜一直都没有吭声。本来容坤都以为这局要散了,没想到到了下班时,梁潜打来电话还是约好老时间在池中小苑碰面,三人被侍应生带领着来了包间,虽然说孟怀谦来了也只会让气氛更凝滞,可他不来……也很要命,毕竟他们几个谁看不出来孟怀谦对池霜的在意,能让他飞了这个局的,可能也就只有池霜了。容坤跟程越低头作鹌鹑状,任由梁潜把酒当水喝个没完,也只当自己是瞎了没看到,失恋的人当然有权利喝得烂醉。
梁潜本来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从前跟池霜在热恋时都不会将自己的种种心事说给旁人听,现在失意,更不会轻易吐露,只是一杯接着一杯,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他醉意上头。
容坤跟程越只好干巴巴聊一些别的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只是收效甚微。
只是要散时,梁潜让容坤跟程越先走,他想一个人坐在这里静一静。容程二人欲言又止,失恋的人发起疯来也挺吓人,反正给他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在池霜这里发酒疯,还是随了他去。
容坤临走时,叹息一声,拍了拍梁潜的肩膀。
程越也是,他差点没忍住就脱口而出“节哀”。
对池霜来说,今天是惬意的一天。
孟怀谦带她来了胡同小巷深处,是一家店面并不大的铜锅涮肉店,事实证明,味道跟环境有时候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这一顿晚饭,她赞不绝口,连带着看孟怀谦都比从前更加顺眼了。
京市已经进入了盛夏,夜晚也变得热闹了。
孟怀谦倒是提前买好了电影票——不过他没有主动邀约,晚饭之后是否有别的活动,他也都是要看她的心情行事。果然,从店里出来,走在小巷里,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果然吃饱喝足以后就想躺着睡觉,“真舒服,送我回去吧,我想早点休息了,好困。”
“好。”孟怀谦笑道。
电影票也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他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两人上车后,都不需要导航,孟怀谦就是活地图,他对去翡翠星城的路是再熟悉不过。夜晚的风还是带着一些些凉意的,池霜心理作祟,总觉得身上沾了些味道,将副驾这边的车窗打开,任由风钻了进来,风也吹乱了她的发丝。
就算在一条路上堵了十来分钟,池霜也不心烦。
眼看着离翡翠星城越来越近,她突然记起了一桩事,又侧过头不经意地看了孟怀谦一眼,若无其事地把车窗关上,仿佛无聊了一般从包里拿出手机,低头看微信消息。
孟怀谦一直注意着路况,自然也发现了快到刘哥锅贴了,一时之间他还有些紧张。
紧张之余也难掩雀跃的心情。
然而,就在离刘哥锅贴只有几百米远时,她关上了车窗,又开始在微信里跟他不知道的谁聊得热火朝天,他只能无奈一笑,总不可能催促她往外看。
她总会发现的,这份惊喜仍然新鲜。
池霜看似在闺蜜群里发疯,实则余光偷偷注意着孟怀谦,见他霍然握紧了方向盘,又慢慢松开,见他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意,见他又恢复平静的神情。
她觉得很有意思,继续低头发消息:【诡计多端的男人,故意走这条路,还以为我没看穿他的心思,我偏偏不按他的套路走。】
江诗雨:【……有没有一种可能……】
肖萌:【一切都是你在胡思乱想啊宝!】
池霜:【赌不赌!!】
江诗雨:【来!】
肖萌:【怎么办,又去搜索了孟总在财富榜上的排行,我有点儿动摇了,他好像是真的是一掷千金的人啊……】
江诗雨:【如果是真的,什么时候把表叔拉进来,我想跟他说,钱太多用不完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比如我!】
池霜忍俊不禁。
孟怀谦自然也听到了她的笑声。他想,她应该是跟她的好朋友,或者家人们聊天。偶尔也会猜测,她在跟他聊天时会是什么表情,是否也会这样开心。
进了地库后,孟怀谦也习惯性地下车,要送她上楼。
电梯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池霜今日穿着比较休闲,宽松的白色衬衫搭配短裤,双腿纤细笔直,她透过镜面壁坦然地直视身旁的男人,他下班后来接的她,依然是万年不变的白色衬衫和西裤,轿厢内明亮的光线之下,沉稳内敛却也不失松弛感。
孟怀谦也知道她在看他。
两人明明并肩而立,却还是透过这镜面壁对视。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都想起了一年以前,那次她喝多了在家里难过,他这个不速之客非要过来,那时,她站在洗手台前刷牙冷冷地看向镜子里的他。
现在她眼里满是笑意。
她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了沉默,“才发现你好像也不矮,你身高多少?”
孟怀谦大概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你也不矮”,他低笑一声,“一八七。”
池霜:“是吗?那确实不算矮了,不过,”她话锋一转,注意着电梯上行的数字,“你有一个最大的缺点是什么你知道吗?”
孟怀谦果然一愣,“什么?”
“那你觉得你身上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呢?”池霜又问。
电梯门开了。
池霜先走出去,孟怀谦紧跟其后,这个话题却没结束,她没急着进门,而是兴致盎然地看向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挑食?”
“……”池霜一脸“这很难评”的表情。
孟怀谦举手投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他似乎也在深思,坦诚地回答道:“我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我不是一个好人。”
不够正直、光明磊落,更是行事不端。
“无聊,打住,别跟我来剖析你的灵魂,我没兴趣。”池霜横了他一眼,“你第二大的缺点是你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无聊,最大的缺点……”
她停顿几秒钟,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将气氛烘托到最高点时,她说道:“你有点老了。”
明年就三十了呢。
话一说完,孟怀谦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茫然而困惑。
池霜后退一步,潇洒地对他挥了挥手,他仿佛还没从石化中回过神来,她已经迅速开了门,溜了进去。关上门后,她看着显示屏里还愣在原地的被打击到的孟怀谦,赶忙捂住嘴,就怕笑声太放肆太魔性被门外的他听到。
孟怀谦几次都想敲门问她,他今年二十九岁,怎么就跟“老”这个字扯上关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池霜被电话铃声吵醒,是表姐打来的电话。
“你去餐厅看看吧,于经理刚跟我来电说阿姨打扫容总的包间,捡到了一块手表,也不知道是谁的。我这会儿还在外面办事,估计得晚上才能回。”
池霜在床上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说:“所以,这种小事他们都处理不好吗?”
“……不是。”表姐叹了一口气,幽幽道:“那手表值一百多万呢,于经理都怕磕坏了。价值摆在这里,你觉得这算什么小事啊?”
失物太过贵重,底下的人当然是希望老板过来处理。
不然这中间出了点什么岔子,那算谁的责任呢,谁承担得起呢?
池霜本来也是要去上班打卡,挂了电话后洗漱一番出门,开车前往餐厅。这会儿她也清醒过来了,不管是容坤还是程越,可都没有“丢三落四”的前科,她都不用打电话去求证就知道这手表的主人是谁。
估计表姐跟经理也都琢磨出是怎么一回事,这才给她打电话让她去处理。
以前暧昧的时候,这样的手段姑且还能称之为情趣,现在都一拍两散分手快乐了,这不是给她添麻烦是什么?
真是没眼力见!
餐厅里。
许舒宁正在整理着文件,她做事细致也认真,总是能将分内的工作做得很好。虽然才来没几天,但她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工作不算清闲,但待遇不错,几个经理也都不是苛刻的人,同事们更是很好相处,除了偶尔想到那个不告而别的人,她觉得现在过得其实比渔洲时要充实开心。
“你们没看到,孙姨听说那手表值一百多万都快吓死了。”
“是我我也慌,这种压根就不敢捡!”另一个服务员乐了,“所以有时候也想不通碰瓷的人啊,我骑单车的时候看到有豪车,恨不得离它八百米远,这要是我不小心刮了蹭了,那我一个月白干了,不想活啦!”
许舒宁闻言抿唇一笑。
于经理过来,几个服务员立刻散开。
“昨天负责容总包厢的人跟我来,”于经理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舒宁,你也来,虽然你昨天晚上不在,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池总怎么说,如果按正常流程的话,你也得过来记录一下失物。”
许舒宁连忙点头,“好的!”
大厅一角。
池霜的到来令人眼前一亮。
许舒宁也是其中之一,她在最边上偷看池霜,也有些莫名的开心,居然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明星了呢。这两天她也有上网了解自己的这位老板,她有分寸,只简单将百科看完后便关了手机,连跟池霜有关的绯闻她都没点进去看,毕竟她是来上班的,不是来八卦的。
池霜在百科上的照片无疑很美,可不及她真人的一半。
她想起了面试当天那个短发女生说的话。
真的会忍不住屏住呼吸。
镜头跟大荧幕堪比照妖镜,上镜都美不胜收,当她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会切身实际地体会到周遭的一切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带夸张色彩。
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在心里责备自己的失态,却又感觉到池霜好像也在看她。
应该是错觉吧……
“池总?”于经理喊了一声,为难地说,“我有跟容总打过电话,是他助理接的,说他在开会。”
池霜随意扫了一眼摆在办公桌上的手表,“这件事我来处理。让他们也不用太紧张,以后客人如果有遗失什么东西,不管是不是贵重物品一律走流程。”
于经理在心里苦笑。
这些二代也是没事找事做,想来找池总非得这么迂回婉转,不过这也恰恰证明了池总肯定不乐意见到这人,不然谁能想出这么一招来?平白无故地给他们增加这没必要的工作量,他们也怨!
“好了,你们去忙吧。”
池霜又看了一眼在最边上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生。
越看越觉得奇怪,同时也有强烈的不祥的预感,而她通常都不会忽略自己的直觉。
鬼使神差地,她又脱口而出:“于经理,你等一下,我还有事找你。”
等其他人都走了以后,于经理立在一边耐心等她吩咐。
“把这次刚入职的新员工资料拿来给我看看。”
第53章
当初姐妹俩分工明确,由于池霜过去是公众人物,所以有些能避免露面与生人接触的工作都是交给表姐负责,比如招聘员工这一项,池霜一般都不会过问,毕竟这方面表姐比她更精明,也更有经验。
电脑里多了于经理发给她的员工资料。
餐厅所有人的信息都在其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能一页一页耐心地翻阅。直到页面停留在一个人的信息上。
姓名:许舒宁。
许舒宁?她其实对女主角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看着这一寸照上的清秀女孩,她也陷入了沉思中,难道会是同名同姓?她又逐字逐句地看这份资料。只是她的户口所在地并不是渔洲,而是开城,再看看受教育经历,大学是在开城念的,这倒也对得上——如果她的户口地是渔洲的话,表姐不可能注意不到。
其实在她之前的梦境中,所有她没有见过的人,面孔都是模糊的。
只是她找人查过许舒宁的好友,顺便也拿到了照片。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时间并不久远,她还是有几分印象,所以见了许舒宁时便觉得有些眼熟。
除此之外,所有的入职资料上都需要填写紧急联络人的联系方式。
许舒宁留的正是她最好朋友冯佳的信息。
她已经确定了,这就是照顾了梁潜一年的许舒宁,也是书中的女主角。饶是她绞尽脑汁地将那个不愿意再回忆一秒钟的梦再度过一遍,她也敢确定书中并没有这个情节!
那么,京市这么大,为什么偏偏女主角应聘上她店里的员工了呢?这合理吗?
明明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它就这样发生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很确定这件事不是人为的。一来,许舒宁看她的眼神很正常,别的员工也都是这样看她的,许舒宁并不认识她,更别说知道她跟梁潜的关系,二来,这一出也不是梁潜的手笔,她相信,他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哪怕借他八百个胆子他也绝不敢把人往她这边送,搞不好连他都不知道许舒宁来了京市。
所以这就是剧情的影响力吗?
兜兜转转,还是绕到了她这里来。
她这里是什么大本营大基地吗?
一时之间,她气血翻涌,只觉得办公室都变得异常逼仄,她几乎都不能顺畅呼吸,起身拿起手提包便往外走去。
梁潜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的车流。
张特助小心地推门而入,见他背对而立,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的电话,这样的情景太熟悉,他立刻断定梁总是在等池小姐的来电。
“梁总,资料放您桌上了。”张特助轻声开口提醒。
他像往常一样,说完后就准备离开了,谁知,梁潜回过头来,沉声问道:“霜霜之前放在这里的东西呢?”
张特助卡壳,呆住了。
见梁潜脸色难看,他没有丝毫犹豫,飞快回道:“孟总让人拿走了。”
梁潜面色阴沉,声音更是冰冷,“怎么,梁氏什么时候成了奥朗的子公司了?”
张特助:“……”
面上哑然,心里也在咆哮,梁总,我亲爱的梁总,那我能怎么办啊!!
他能怎么办?哪怕是现在,孟总在整个梁氏的影响力还未完全消退,更别提当初——孟总要拿走池小姐的东西,他难道能拦着吗?他拦得住吗??
梁潜见张特助愁眉苦脸,更是怒不可遏。
怒孟怀谦进他的公司如无人之境一般。
怒其他人已经都看穿了孟怀谦的心思。
“行了,你出去吧。”梁潜沉闷地摆了摆手,也不想为难自己的特助。
张特助如蒙大赦,迅速转身离开办公室,依然心有余悸。当初孟总的行为他一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后来也回味过来了,他也只是私底下对着老婆才敢感慨,人死了果然什么都没了,钱没了,未婚妻也没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梁总又活着回来了!
那现在岂不是……
兄弟反目?
张特助长叹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可能要更艰难了,因为很有可能要面临一个可能会阴晴不定的老板了。
中午时分。
孟怀谦还是像昨天一样,拍了自己的午饭后,将照片发给了池霜。
池霜没有回复。他收起手机,安静地吃饭,用完午餐,直到再上班都没收到她的消息,他感觉不太对劲,做足了思想准备后,拨通了她的号码。
这次池霜倒是接了电话,只是比起昨天晚上的欢快,声调变得冷淡了许多,“喂,有事?”
孟怀谦迟疑着问:“吃饭了吗?”
“吃了。”
“那你是在餐厅还是在家里?”他又问。
“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池霜不耐烦这种挤牙膏式的对话,不等他虚心求教是哪里,她又道:“佛祖这里。”
“寺庙?”
“对,我来洗涤心灵。”毕竟是给她当了这么久受气包的人,她一开始还能绷得住,聊了几句后,她原形毕露,顿时变得张牙舞爪,“真的,不然你们这些人可能都活不了了,我没开玩笑!”
虽然她的语气还是跟以前一样,但孟怀谦还是敏锐地听出了她的沮丧。
他微微凝神,不由得紧张起来。
认识她这么久,他从来没见过她沮丧的一面,即便是误会梁潜已经身亡的那段时间里,她再崩溃也不曾这样过……
“怎么,谁惹你不高兴了?”
他语气平和,电话那头的她却看不到他已然神色凛然。
“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吗?”池霜烦躁地呛他。
“不是。”他平静地说,“只是想知道让你不开心的人是谁。”
“所以你会帮我干掉那个人吗?”她发难。
“这个有点困难。”听出来她的态度有松动,他温声逗她开心,“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过,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能会用不那么温和的方式,令这个让你不开心的人更不好过。”
倚在池边栏杆喂鱼的池霜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她今天从餐厅出来后,实在不知道能去哪里便开来了寺庙。拜佛祖、吃素斋、喂鱼之后,糟糕透顶的心情还是没有得以平复,直到她接了这通电话。
孟怀谦也一点一点地无比耐心撬开了通往她心事的门。
他一边握着手机跟她闲聊,一边走出办公室,用手势跟嘴型提醒助理将下午的应酬全部挪后,接着他驱车驶出停车场。
他知道他这个人不仅无聊也沉闷,所以他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哄她。
池霜百无聊赖地往池子撒鱼食,还是旁边的小师父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提醒:“施主,不能再喂了,你喂了好久了。”
孟怀谦也听到了这话,忍俊不禁道:“你找个凉快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休息吧。”
“……”
池霜悻悻地将没喂完的鱼食给了小师父,宽容地采取了孟怀谦的建议,去了大树底下乘凉,逐渐也打开了心扉,“孟怀谦,你看过一部电影吗,楚门的世界,啊,你肯定看过……”
“嗯。”
孟怀谦坐在车后座,“印象很深的一部电影,怎么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也是他。不知道什么是真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假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碰到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怎么也躲不掉。
她尽管对自己有信心,可也难免会沮丧。为什么呢,她什么都没做错,难道是她前面二十多年过得太顺了,老天爷看不过眼了非要给她一点别致的磨难吗?
“什么是真的呢?”她低低地问。
不是在问孟怀谦,而是在问她自己。
跟最开始知道自己是一本书的配角时的毛骨悚然不同,她只是莫名地,有一点点倦。
“不会。”孟怀谦说,“我可以证明我是真的。”
她问:“你怎么证明你是真的呢?”
孟怀谦沉默。
他并没有把她此刻的情绪当成是“偶然”,他也从来没觉得她这个人情绪化过。
相反,在他心里,她有着强大的内核,是无论遇到了多么难的事时,依然生命力旺盛的人。
他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他只是觉得,他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算啦。”那边的池霜笑了起来,“这个深奥的问题我肯定会自己找到答案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惜不能再继续喂鱼了,不然我觉得我再喂个半个小时就没事了。”
“你在哪,我去接你。”孟怀谦低声,“好不好?”
池霜念了寺庙的名字,意兴阑珊地说,“你来也好,我也觉得我不适合开车。”
一个小时后,孟怀谦出现在了池霜的面前,她正拎着一片叶子在观察它的脉络。她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了,见了他,还像是招财猫一样冲他招了招手,“好了,我的滴滴司机到了。”
“我想到了。”
孟怀谦在她面前蹲下,抬眸专注地看她,“想到了怎么证明这个世界是真的。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可能会耽误你一两天的时间,可以吗?”
池霜讶然,“什么?”
最后她还是点头答应了,她确实也很好奇。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带她来机场,这里每天都上演着分别与相聚,嘈杂的声音都成为了此刻的背景,他手里拿着两张机票,“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我是真的,但我想,你的父母一定是真的。”
“池霜,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我想应该是你的家。”
锅贴店的事可能会让她开心惊喜,但很难真正地为之动容。
进入娱乐圈后,纸醉金迷,令人眼花缭乱。
不是没有人为她一掷千金过,也不是没有人花过更大的手笔给她惊喜,真要每一次都心动,那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得更换多少男朋友才忙得过来呢?
她的心如磐石,没有掌握到诀窍,没有能以一敌十的力量,很难撼动她。
这一刻,她得承认,她被孟怀谦打动了。
他在趁虚而入。
他牢牢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并且用了这个她无法拒绝的方式。
明明是犯规行为,她这个裁判却无法举起黄牌。
孟怀谦见池霜沉默,误会她生气他的擅作主张,又以商量的口吻问她:“如果不想回家的话也可以,是我不好,或者说你想去什么地方散心呢,无论哪里都可以。”
池霜定定地盯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就回家吧,你说得对,最安全的地方是我爸妈都在的家。我也想回去看看了。”
从过年出来到现在也有三个多月了。
这时候回家看看也很不错。
孟怀谦心口一松,“那我也陪你回去。”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有登堂入室的嫌疑,他又立刻纠正:“放心,就只是陪你回去,再陪你回京市。”
池霜斜看他一眼,“那你还想做什么呢?”
孟怀谦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走吧。”池霜从他身边走过,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正好我也缺个保镖。”
她快步走在前面,没让这狗东西看到她都快藏不住的笑意,否则他会得意,会飘起来。
孟怀谦愣了几秒后也跟了上去。这本是突发奇想的决定,池霜除了一个手提包什么都没带,孟怀谦同样也是,轻轻松松地上了飞机,直到起飞失重的那一刻,池霜下意识地往孟怀谦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抿唇一笑,竟然莫名感到安心。
孟怀谦也时刻注意着池霜这边的动静。
见她还算平静,也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梁氏集团。
梁潜自然也没什么心思工作,简单处理了几封邮件后,他感到头疼,时不时看向摆在桌上的合照才能勉强镇定心神。下午时分,他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他微微一怔,赶忙拿出一看,却不是他最想接到的来电。
他接通电话,语气有些不耐,“什么事?”
电话这头的容坤才想骂街呢,语气比他的更糟糕,“你在搞什么东西?刚才池霜餐厅的经理给我打了电话,说在我那包间捡了块手表,我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是你小子故意落下的。你这不是害我?”
他从来没想去趟浑水,一直也都是持中立态度。
梁潜这一举动可把他惹毛了。
这还让他怎么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