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不是池霜给我打电话,不然我不得被她骂个狗血淋头?”容坤微恼,“你说你怎么想的,出这种昏招!”
梁潜一声不吭。
容坤又缓了缓语气,劝他:“要不,你就算了吧,你失踪的这一年里发生了挺多的事,我说句公道话,就算没有怀谦,也会有别人,在大家都以为你死了的时候,你总不能要求人家池霜等你,哪里都没这种道理吧?感情这种事也不能勉强,你又何必不停纠缠呢?”
梁潜冷声道:“这些废话你可以跟他说。”
“我他妈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容坤扬声,“你以为我就什么都没做吗?”
“那他听了?”梁潜声线冰寒,“他没听的废话,你以为我会听?”
容坤:“……”
他深吸一口气,又泄气,语调都沧桑了许多,“随便你们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亲兄弟还明算账,咱们几家公司都有项目上的合作,你俩以后打进火葬场都没人管,但要是影响了项目,影响了哥们儿赚钱,那以后都他妈别当兄弟了,都是仇人。”
梁潜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飞机安全降落。
池霜在呼吸到家乡的空气,听着熟悉的口音时,的确整个人都缓缓放松下来。这是她出生的地方,她在这里长大,所有过去的回忆都鲜明地留在她的脑海里。熟悉感扑面而来,孟怀谦果然没有说错,这才是对她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孟怀谦做事一向靠谱细致。
她这个本地人还得坐他安排的车回家。两人在十字路口分别,孟怀谦提前下了车,下榻离她家最近的一家酒店。池霜趴在车窗上欲言又止地瞧他,他被她这模样逗笑,温声道:“回去吧,正好能赶上晚饭。”
“那你呢?”
池霜也有些犹豫。
按理来说,她应该邀请他到家里吃饭,只可惜他们目前的关系,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走出这一步。
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她,不要在冲动的时候做任何重要的决定。
孟怀谦凝视着她,自在地同她开玩笑:“我一个活人,还能饿死?”
“也对。”池霜配合他,“您是谁呀,就算把您扔沙漠,您也能毫发无损地回来。我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孟怀谦从善如流地应下:“是,还能顺便给你带点特产回来。”
“你也快回酒店休息吧。”池霜忍俊不禁,冲他挥手。
孟怀谦目送着车辆越来越来,消失在道路尽头后,这才不疾不徐地走进酒店办理入住。
池霜也担心面对回到家里空无一人的尴尬,所以上飞机前就已经跟爸妈通了电话。
推门进了家门,便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围着围裙的爸爸正端着瓷碗出来,见了她乐呵道:“给你做了你爱的鱼汤,快去洗手。”
她瞬间卸去了这一身的疲倦。
其实这个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是真的,她爱的人是真的,那就够了,是她钻牛角尖了,即便这是个虚假的世界,除了她以外,没人能决定她未来要走哪条路。
父母没有问她怎么会突然回来。
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来,吃这个,你爸改良了配方,这糖醋排骨味道更好了。”妈妈给她夹了一块小排骨,“京市的水都不养人,看你脸瘦的!”
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吃饭,自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天南地北瞎扯,兴致来了,爸爸要去酒柜拿酒,池霜连忙制止,“老池,别这样,明天再喝,明天我陪你们喝白的,等下我还有事,不能喝酒。”
“你等下还要出去?”
池霜吃过饭陪爸妈看了会儿电视后,拿起家里的车钥匙出门了。
孟怀谦接到她的电话时还很惊讶,他匆忙下楼走出酒店大厅,只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还未走近,她已经开了车窗冲他招手。
“快上来,我也算是我老家的骄傲了,这边认识我的人更多。”
孟怀谦拉开车门,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是叔叔的车?”
“嗯。”池霜也很无奈,“这可能是你坐过的最便宜的车吧,没办法,我想给他换,他不肯,非说对这车有了感情。”
“看得出来他很珍惜。”
孟怀谦环顾车内,安静而整洁。
“吃饭了没?”池霜问。
“在酒店餐厅吃的。”
“那好吧,我就直接出发了。”
孟怀谦好奇:“去哪里?”
“一个好地方。”池霜对这座城市是再熟悉不过,尤其是那一条路,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都不需要导航就能开到目的地。
直到上了机场高速,孟怀谦才有所察觉,“你送我去机场?”
轿车在高速路上疾驰而过。
这夜色中,池霜的神情都变得温柔了许多,“孟怀谦,我知道你有多忙,本来应该请你到我家吃顿饭的,但我最近的心情不太好,这次回来也太突然,所以下次吧,下次有机会让你试试我爸爸做的拿手好菜。”
“别这样。”池霜见他不吭声,失笑,“你太忙了,我能想得到你接下来会为了挤出这几天的时间没日没夜的加班,挺辛苦的,我也给你订了机票,你还是回去吧。”
孟怀谦也不知道是何种心情,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她的好意。
的确,他太匆忙地过来,之后可能要花更多时间加班。
“喂!!”
池霜还是那个池霜,见自己难得的温柔好意,他却半天不给回应,一秒变脸,她也气恼骂他,“孟怀谦,你聋了啊!你知不知道,除了我家里人跟我两个朋友,我还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样贴心过!”
他不感动到痛哭流涕也就算了,居然给她玩沉默这一套。
这也就是在高速上,但凡是在别的路段,他都会被她一脚踢下车,让他在荒郊野外过一个晚上。
孟怀谦闷闷地笑了一声,“好,我回去。”
“你这个人非常可恶。”她还不解气,“我会收回你在我这里所有的特殊待遇。”
“我只是在,”他笑,“受宠若惊。”
“没看出来!”
“抱歉。你说得对,我是死人脸。”
“你又在阴阳怪气!”
孟怀谦却是感到了久违的轻松与惬意。他不太习惯沮丧的她,当然,那样的她令他束手无策的同时,他也在心疼,现在她又跟从前一样这样凶他骂他,他反而安心。
这才是她。
鲜活的她。
他又是习惯性地赔罪道歉,终于在到机场时,他才重新哄得她眉开眼笑。
在他去安检前,她又从包里拿了一根话梅棒棒糖扔给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时。这一次,她目送着他过了安检后,这才离开,重新开车行驶在路上,下了高速后,她颇有兴致地将车停在路边停车位上,开了窗户,探头看向夜空。
孟怀谦是快凌晨才到家的,今天一来一回,的确累了,他沉静地坐在沙发前,想休息片刻再去冲凉,之后再处理未完的公事。他在休息,也在安静地想她。
万物俱寂。
突然门铃响起,他略有疑惑,起身往玄关处走去,显示屏中,是一楼大厅外。
“您好,是孟先生吗,我是给您送外卖的跑腿。”
“是一位姓池的小姐下的单。”
孟怀谦这才放他进来,开了门,倚在门边,等着这个跑腿小哥乘坐电梯上来。
跑腿小哥将打包的外卖袋交给他后,又一刻不耽误地离开,他关上门,将外卖袋放在饭桌上,撕开包装条,等拿出来里面一次性的打包盒后才发现这是刘哥锅贴。
他愣神,似是不知所措,后又笑了起来。
他为她准备的惊喜,最后变成了一颗子弹,一颗直击他心脏的子弹。
自从上大学离家后,池霜便有了一个习惯,每次回家的第一个晚上都是要跟妈妈一起睡。
母女俩也有着说不完的话。池霜依恋地抱着妈妈的胳膊,嗅着熟悉的气息,只觉得安全感满满,“哪哪都没有家里好。”
成丹凤女士无情拆穿女儿:“那你还往外跑,让你回来跟要了你的命一样。”
池霜撒娇:“那不是因为我在这里都呆了多少年,多少也有点腻味了不是?而且,远的香,近的臭,我真要回来了,第一个嫌弃我的人就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母女俩斗嘴了一会儿。
气氛又突然安静下来。
“你不想说的事,那我也就不问了。”成丹凤叹息,“你从小就这样,小事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真碰上让你委屈的,你又不肯回来讲,嘴巴不知道多严实。不说就不说吧,你能想着回来就好,我跟你爸就在这里,总归你也有个可以回来的地方。”
池霜鼻子微酸,“干嘛要讲这么煽情的话!”
“你这一年把我跟你爸吓得不轻。这个梁潜也是,闷不吭声地又回来了。”成丹凤问,“你俩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我听璐璐说,你跟他分了?”
“嗯,分啦。”池霜没所谓地说,“感觉不喜欢他了,现在还有点讨厌他。”
“也好。我跟你爸喜欢小梁,是因为你喜欢他。”妈妈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池霜的肩膀,闭着眼睛轻声说,“他之前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对你上心,只是,霜霜,人这一辈子如果经历了太多常人没经历的事,你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小梁先是从小失去了父母,家里又是那么个情况,他的心思自然比常人要敏感一些,这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看在他对你好,你也喜欢他,我跟你爸也就没说什么,但现在,他又碰上了这事,这心是会变宽,还是变窄,谁都想不到的。”
池霜轻轻地应了一声,“哎呀,不聊他了,分都分了,他的心就算比太平洋还宽,那也跟我没关系的,所以我们不要浪费口水。”
“那聊谁?”成丹凤调侃,“怎么,是有新的男朋友了吗?”
“还没有。”池霜回。
知女莫若母,成丹凤挑眉:“还?”
这个字就很传神了。要么有,要么没有,什么叫还没有?
池霜憋住笑意,“那就是还没有嘛,放心,等有了,我一定第一时间上奏折汇报。”
“那好吧,反正我是不担心你的。”成丹凤捏了捏她的脸,实在爱得不行,又凑过去闻女儿的发顶,满眼宠溺的爱意,“只要你开心就好。”
等妈妈睡着以后,池霜偷偷地、小心地够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躲在被子里摁亮屏幕,光映着她的脸,跟妈妈聊天居然不知不觉地就聊到了十二点多……
打开微信界面,孟怀谦在十分钟前给她发了两张照片。
这人胆大包天,居然这么晚给她发消息!
孟怀谦:【图片.jpg】
孟怀谦:【图片.jpg】
第一张照片是盘子里的锅贴。
第二张照片……他很有才,是空了的盘子。大概是想告诉她——谢谢你的款待,我已经很愉快地全部吃完了。
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拍照时的表情。她捂住嘴笑,不想吵到了睡着了的妈妈。
不过才不打算回他,免得他以为她在他安全到达的消息呢。
也不知道是他陪她回了一趟老家飘了,还是心情确实不错,以往他可不会在大半夜给她发消息。
无所谓了,究竟是哪一种,等她回了京市自然会好好检查检查。
池霜一觉睡到自然醒,下楼时父母都不在家,不过在冰箱上给她留了字条。
妈妈去学葫芦丝了,爸爸跟着姑父去钓鱼了,可能猜到她要外出,还特意把家里的车留给她。
经过一天心情的缓冲,再激烈再不安的情绪此刻也彻底平静下来。对许舒宁,她谈不上厌恶,毕竟这只是一个陌生人,谁会对不熟悉的人有太强烈的情绪呢,她不是圣人,不会去迁怒谁,但确实也谈不上好感,她无意去揣测许舒宁是何种想法,没意义,也没必要……
她从事演员这个职业整整十年。
这十年里,她演过女主角,也演过女配角,在戏里与人争夺同一个男人太多太多次了,她已经演到腻味了。还是那句话,她在镜头前演戏还能拿到片酬,生活中她演什么呢?她能得到什么宝贵的东西吗?
一个男人而已,别说他已经是前任,即便是现任,当他允许另一个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好整以暇地期盼好戏上演时,这个人在她心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骨灰都已经扬了。
不可否认,她现在已经没了所谓的恐慌感。
尽管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十分荒诞、可笑,但如果真的置之不理,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惊喜”等着她?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是规避剧情,而是要掌控它,粉碎它,别再来碍她的眼。
池霜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纸跟笔,将人物关系画出来,头脑顿时无比地清晰。
本身她跟许舒宁素不相识,没有任何的交集。那她为什么是原著中的女配呢?
是因为她的前任是男主。
池霜单手支着下巴,微微一笑。
那如果梁潜不再是男主了呢?
好了,她已经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了。于是,她拨通了表姐的号码,那头很快接起来,急忙道:“霜霜,你怎么突然回了老家,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可别瞒着姐!”
“没有啦。”池霜解释,“就是想我爸妈了,顺便过来跟郭记饼店谈谈合作,它家的月饼不是咱们这里的金字招牌嘛。”
表姐一听这个,事业心爆棚,立刻精神抖擞,“是了是了,你提醒我了,是时候着手准备中秋节礼了!”
“总之,我准备下周再回京市。”
池霜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对了,梁潜有让人来取他那块手表吗?”
“还没呢,怎么?”表姐试探着问,“还是说让我们这边派人给他送去?”
“他也配?!”池霜立刻扬声,“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东西,就知道给人添麻烦,不准送,谁都不准送,我给他脸了是吧?”
表姐:“……”
“手表的事等我回来再说。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是吧?他说是他的,难道就是他的,那我还说是路边的狗的呢。”
表姐招架不住。
不过也猜得到,梁潜这件事是惹到了霜霜,不然霜霜也不会这样,于是,她顺毛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打算怎么办,就是跟你通个气,就算梁潜让人去取手表,你也别给。我怎么知道不是他顺手牵羊呢?”池霜胡搅蛮缠的功力可见一斑,“你去联系法务那边,咱们这边得有一套正规的流程。”
“行行行,你说了算。”
表姐又说道:“反正你不在餐厅,我估计他也不会来,不然不就浪费了这出戏?”
池霜冷笑一声,她不会忘记在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小说中时的惊骇与畏惧。
更不会忘记在确定许舒宁来了餐厅上班时的烦躁与疲倦。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害怕呢?
应该有一个人比她更怕才对。
平心而论,她在确定梁潜还活着时,她对这人就已经不抱有一丝希望了,自然也没了所谓的占有欲。这个人跟许舒宁在一起也好,跟王舒宁在一起也罢,压根跟她没关系,她巴不得他死远一点。
可谁让剧情这样不长眼,又找上了她呢?
惹到她了,那谁都别想好过。
许舒宁她的确不了解,可梁潜却是跟她相处了好几年的,活生生的人,他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吗?他最忌讳的就是欺骗与算计,恰好,他目前的脑子也还算够用。
他出事了,刚好被认识他的许力明救了,刚好许力明心怀鬼胎,刚好许力明家里有个妹妹。
等他终于回到了京市,在斩断了所有跟许舒宁的联系后,许舒宁来了京市,京市这么大,她却偏偏出现在了池中小苑。
以梁潜的性子,他能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巧合太多了,那就是阴谋。
恐怕到那个时候,他甚至都会怀疑连他坠海这件事背后都有推手——是的,她就是要明明白白让他知道,你的命运早已经被人写好。
惊喜吗?意外吗?害怕吗?
剧情是吗?
她全给端了,看这出戏还怎么演下去。
任何事都有时效性。
如果梁潜跟许舒宁是在池中小苑以外的地方意外重逢,那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将大打折扣,所以他们两个人只能在她的地盘重逢,只能在梁潜最措手不及的时候见到许舒宁。
这件事操作起来看似简单,却也有一定的难度。
以梁潜的性子,以他们如今的关系,他并不会厚着脸皮经常过来餐厅惹她心烦,她也看过许舒宁的资料,许舒宁并不是需要在营业时间四处走动的服务员,而且,餐厅员工上班都是两班倒。
想想看,即便她作为老板,几乎每天都去餐厅,如果不是手表这事太棘手经理不敢拍板决定,她跟许舒宁至少短时间内都不会有正面碰上的机会。
池霜略一思忖,拨通了容坤的号码。
容坤先发制人:“池老板,先说好,你兴师问罪可不能找我这个无辜的人。”
“行了,知道你无辜。”池霜懒懒地说,“我是那种胡乱扫射的人吗?”
容坤心想,你是,你是。
嘴上却笑道:“那必然不是,怎么,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要吩咐?”
“但是毕竟是在你包间发生的吧?也是容总你做东组的局吧?”
池霜不等他回复,便直接问道:“所以,这件事,公了还是私了?”
容坤心里叫苦不迭,试探着问:“怎么个公了私了法?”
“公了就是我这边报个案,让警察来处理。”池霜淡淡说道。
容坤不假思索地回:“别别别,还是私了吧。”
就这么点争风吃醋的小事,还是不要给人民警察添麻烦了,免得传出去了让人笑话。
“私了么。”池霜停顿几秒,“那到时候我这边走了程序后,得麻烦容总你呢,就跟程总还有那位梁总一起过来一趟,你们都确定没问题签了字,这就完事了。怎么样,不算麻烦吧?”
容坤仰天长啸,“真想跟他们割袍断义啊!”
池霜被他逗笑,“那没办法,这次不弄严肃点,下回又在我这儿落下个什么东西,那我这店干脆别开了呗。”
容坤自然也能理解她,微微地叹气:“池霜,其实吧,阿潜就是一时糊涂。”
“那你们得让他清醒清醒。”池霜可不吃这一套,语气讥讽,“难道他的失忆症还没好,要不让他再去大海里泡几天?”
容坤:“……”
“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呢。”
脑子里有了清晰的计划后,池霜开车前往老城区,这次回来除了从爸爸妈妈这里获得一些安全感以外,她自然也有正事要做。
做生意的人永远都要比顾客提前进入到下一个季度。
现在的月饼都做得花里胡哨,层不出穷的花样。
她还是觉得儿时令她口水泛滥的老式月饼更得她的喜爱,所以这次回来也是顺便探访一下这边老字号的饼店,看能不能有进一步的合作。
在郭记呆了好一会儿,出来后,就接到了孟怀谦的电话。
“吃饭了吗?”
池霜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人一点儿都不虚心,前几天不是才跟你讲过,你第二大的缺点就是太无聊!”
一天天的,给谁请安呢?
每一通电话消息的开场白就是吃了吗、醒了吗、睡了吗。
“孟总,我想采访你一下,你都没想过要改掉这个缺点吗?”她真诚地询问。
孟怀谦轻笑,也坦率地回答:“不是没想过,但应该很难,我这个人确实很无聊。”
他有很多很多的废话想跟她说,但又怕她不喜欢听,所以只能挑选着他认为不会出错的话题入手——无外乎是一年四季、一日三餐。
偶尔也想要坦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却怕吓到了她。
或许在她的心里,他只是一位普通的追求者。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不摆正自己的位置。
池霜手搭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地点着,心想,可不是。如果,如果她跟孟怀谦不是以这样的关系认识,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在她的考虑名单内的,长得帅又怎么样,这一张脸迟早会看厌,有钱又怎么样,她又不缺这个。
“……算了。”池霜叹气,“勉强一个无聊的人变得幽默,那最后受苦的人还是我。”
“谢谢理解。”孟怀谦又问,“我没有催你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大概会在家里呆几天。”
“你也没有立场催我呀。”
池霜习惯性地呛他一句,“应该会呆一个星期吧,正好我有个高中同学要结婚,以前我跟她关系还不错,这不得过去捧捧场吗,而且,最近京市热得人都快化了,一对比,我老家都能算是避暑胜地了,一点儿都不夸张。”
“好。那你回来的时候能跟我说吗?”
“行啊。”池霜爽快地答应,又揶揄他,“昨天我让跑腿给你送的锅贴好吃吗?”
孟怀谦一顿,语带笑意回:“味道很不错。”
“那当然咯。毕竟是我在京市最喜欢吃的一家。”池霜悠悠感慨。
她语调微微上扬,就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挠了孟怀谦一下。
“你喜欢的,肯定是好的。”
电话这头的孟怀谦坐在办公桌前,伸手,愉悦地用指腹点了点小猪摆件的脑袋——如果池霜哪天过来的话,就会看到桌上的小猪摆件是这样的眼熟。
“我喜欢的时候,它肯定是好的。”
池霜微笑强调,“当我不喜欢的时候,在我心里,那就是烂的,没办法,就是这么自我,所以我希望我喜欢的一切,都不要骄傲,就比如这锅贴,老板就是不忘初心,几年来都是保持着同样的水准,那我就会一直光顾咯。”
也不知道孟怀谦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赞同你的观点,所以,我也认为这家锅贴店有很大发展的前景,以后肯定会在京市屹立不倒。”
池霜唇角扬起。
这个臭东西,才批评他无聊,现在倒是变得有那么一点意思了。
“也得有人慧眼识珠要投资才行呀,你说对吧,孟总?”她眉眼弯弯地调侃他,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胳膊上,如果是以往,她早就关上了车窗,可此刻,大概是电话那头的人是他,她居然伸出手,让自己触碰到更多的阳光,真暖和,真舒服啊。
孟怀谦,你说得对,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你也是。
梁氏集团。
张特助神情忐忑地来到办公室向梁潜汇报情况,池中小苑就在梁氏附近,其实池小姐对他一直都很客气,还曾经帮他拿到过演唱会的票,所以,在梁总没有回来之前,他也会去小苑捧捧场,一来二去就跟餐厅的人熟了,池小姐每回见了他也会跟他说话,今天他去了一趟,没在餐厅见着她。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梁潜疲惫地挥了挥手,他了解霜霜,所以在包厢里故意落下手表,他也犹豫了许久,可除了这样做,他也找不到别的理由去见她。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像从前追求她一样,用这些拙劣的法子。如果他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又怎么会这样做呢?
他正在沉思下一步该如何做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律师的来电。
“梁总,东西拿到了,已经发到了您的邮箱中,您记得查收。”
“好,我知道了,多谢。”
他是那场事故的当事人,想要向有关部门申请调当时甲板上的监控视频不算难事,但也要经过层层手续。不过好在还是有了好的结果,如果不是孟怀谦觊觎霜霜,他是绝不可能走出这一步的。
这也是他手里的一张牌,一张会让孟怀谦名誉扫地的牌。
到最后他宁愿自损八百,他也要伤孟怀谦一千。
他希望他这辈子都不要打出去。
一切全在霜霜的一念之间。
他可以接受霜霜短暂地跟孟怀谦在一起,却无法接受霜霜最后真的跟这个人修成正果。如果孟怀谦将他最珍视的人都抢走了,他即便拿回了公司所有的控制权又有什么意思呢?
在池霜进入他的世界之前,孟怀谦一直以为自己是喜静的,他也享受在结束了忙碌的工作后独处。的确,就像她所说的,他是一个很无聊的人,他的娱乐活动很少,更多的时候都是跟几个朋友一起喝酒聊天。
现在她不在京市,他似乎也闲了下来。
不用下班后等她召唤去买她喜欢的食物,也不用搬运她的快递——自从她将手机设置成勿扰模式后,她理直气壮地将所有的快递都填了他的地址跟电话。
她说,她以前的助理都会帮她处理这些琐碎小事,似乎已经坦然地将他当成了她生活上的助理。
可能是这几天她回了家,她的快递都少了很多。
这样的闲,却也有些空。
下班时,他接到了电话,神情波澜不惊地听完后,只平淡地应了一声便挂了这通来电。他没让司机开车,自己独自一人围着曾经熟悉的路段走了几圈,经过母校时,他将车停在附近,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学生们都提前下了晚自习,一群接着一群的穿着校服的学生从里走出。
校门口异常的拥堵,全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
他沉默地点燃了一根烟,却没有抽,只是任由它烧至尽头,这才驱车缓缓汇入车道。他回来得不算早,最近都没有住酒店套房,这小区几乎都是早出晚归的住客,地库也异常的安静。
他推开车门下车,正要锁车时,一道躲在暗处很久的黑影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第57章
即便是凌晨时分,京市私立医院的VIP套房廊道上也格外的热闹,连最高领导层都被惊动,连夜匆忙赶来以表示郑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