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们连夜对涉事的教官、学校职员进行了审查,他们的对于虐待孩子们的指控供认不讳。我们也审查了肖长鑫,他一口咬定他是正规的学校,对于学生们的治疗合法合规。”
“我们会对此做进一步的审理。”
杭嘉白想了想,又给林舒月纰漏了一些细节:“在我们审理那个叫田丽的会计时,她说学校曾经电死过一名学生,教官打残过两个,最后都是花钱才把这两件事情平息下来的。”
“凌晨时,我们的同事已经前往他们那边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了。”杭嘉白说起被电死的那名学生跟被打残的两名学生时,一股怒气从眼中闪过。
如果说前面林舒月报案的那些只能够让主犯肖长鑫判刑两三年的话,在沾了人命后,肖长鑫的罪名就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了。
林舒月听了,却并不觉得惊讶,像戒网瘾学校这样的教育方式,出人命太正常了。
林舒月只是可惜了那一条年轻的生命,和那两个本来可以健健康康成长却被打到残疾的孩子。
杭嘉白没有再多说,林舒月也不去问,有这一个消息,就已经够她写报道的了。
林舒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结束了这一次的采访。
林舒月从杭嘉白的手中拿到了她递交上去的证据的拷贝版本,其中不适合播出去的,杭嘉白已经给林舒月做了标记。
林舒月看了,全都是关于女孩子的隐私部分的。
这一部分,林舒月本来就没有想要播出去。这个世界对女孩子多么的苛刻啊,但凡出点跟“性”沾边的事情,人们永远不会谴责伤害女性的男人,只会把目光放在受伤的女孩子身上。
在遇到这种事情时,永远不缺有人说:为什么别人不伤害别人只伤害你?
你为什么不多穿点衣服,穿成这样别怪人家侵害你!
你为什么不检点一点,出这种事情都是因为你太马蚤,你要是端庄一点,肯定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甚至在许许多多是性//侵案件里,压倒受害女生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往都是来自于自己最亲近的人!
林舒月选择不报道她们,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她怕报道出来以后,那些网瘾学校的女生们除了要经受外界人的指指点点,还要遭受亲人的侮辱怒骂。
林舒月朝杭嘉白道:“杭队放心,我不会报道这些事情。”顿了顿,林舒月看着杭嘉白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睛,道:“我替她们谢谢你们。”
杭嘉白看着眼前的姑娘,眼中满是欣赏。
杭嘉白从公安学校毕业的时候才20岁,毕业后就干的刑警,一步步的才升到小队长的位置来。从业的这些年里,他见过许许多多的记者。
有些记者很好,有底线、有良知,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能写。
也有无良记者,走的就是抓眼球的那一套,什么劲爆写什么,根本不管受害人的死活。
许多受害人熬过了凶手的伤害,却逃不过记者手中的那一只杀人于无形的笔。
林舒月上一次发表的段陶勇的那篇文章他看了。写得实事求是不说,还将受害者的信息保护得很好。
也正是因此,杭嘉白才会在这一回,给她透露网瘾学校涉及人命的事儿。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本就是职责之内。”杭嘉白道。
林舒月走了,走之前杭嘉白把颁发给林舒月的奖章跟奖金给了她。奖金不少,有三千块,这已经是时下见义勇为奖奖金中的高额了,在高,就是牺牲者领的了。
这一次,杭嘉白把林舒月送到了一楼的招待大厅。
此时的招待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许多得到消息的家长已经来了。
他们看到自家孩子遍体鳞伤,心疼孩子的家长便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但一群人里总有那么几朵不一样的奇葩。
就拿离林舒月最近的那个秃头中年男来说,对于自家孩子被网瘾学校的人殴打他觉得一点也不算什么,他对自己儿子道:“男子汉大丈夫,挨打挨饿算什么!你爸我小时候不也是被饿着被打着长大的吗?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哭什么哭!还有点男子汉的样子吗?”
他说完了,看着这一些乱糟糟的地方,皱了皱眉,在看到送林舒月下来的杭嘉白以后从人群里走出来,到杭嘉白的面前:“这位警官,你们把这戒网瘾学校给查了干什么?我家这儿子在家里不听话,怎么教怎么管都不行,就指望着这个学校给我们管一管呢,你们把这学校查了,让我们这些家长怎么办?”
跟秃头中年男一样想法的人闻言也跟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声援秃头男:“是啊是啊,大哥说得对啊。”
“小孩子皮糙肉厚的,被打几顿被饿几顿有什么,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最重要的是听话!”
“没错,我们隔壁家的那个儿子也是送到这所学校的,他们家的孩子回去以后听话又乖巧。我们想要的是那样的孩子,不是现在这样的反骨仔。”
林舒月看着这些家长,再看看他们那几个本来以为获救了却又在见到父母后被打入深渊的孩子,痛苦的闭上眼睛。
这就是上一世明明戒网瘾学校臭名昭著,却还是如雨后的春笋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的原因了。
有一些家长,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或者在发现自己的孩子跟自己预期中的孩子不一样时,他们的第一想法不是包容他们的多样性,而是要把孩子身上的棱角磨平,强行让孩子长成他们希望的样子。
如果他们磨平不了,那么他们就把孩子交到外人的手里去磨,他们不看重这段过程中孩子受到了多少伤害,他们只看重最终的结果是不是他们想要的。
是他们想要的,他们便大肆宣传,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则跳得比谁都高。恨孩子不成钢,恨外人没有本事。
反正言而总之,总而言之,都不是他们的错。
林舒月不敢想那几个孩子有多绝望。
她转头去看杭嘉白。
面对家长们的围攻,听着他们狗屁不通的窒息发言,面沉如水。
等他们都发表完意见了,杭嘉白才说一句:“网瘾学校的校长以及教官的所作所为已经涉嫌违法犯罪。”
有人站秃头男那边,就有更多的人站在杭嘉白这边,他的话音刚落,刚刚听到秃头男等人智障发言的家长们坐不住了。
“对,没错,我好好的孩子教到他们的手上,他们承诺要用军事化、国学的方法来教导他们,让他们打从心眼里戒掉网瘾。但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
“部队会用钢筋打战士吗?部队会电击战士吗?部队会让战士们吃不饱吗?他们就是诈骗!!!”
“他们该死!我好好的孩子,我从小到大都没舍得动她们一根手指头!!他们凭什么这么打我的孩子。”
“我可怜的孩子啊!!!”有些家长说到最后,痛哭出声。
林舒月不想再听他们扯皮,而是转身出了公安局。
在门口,她遇到了被家长来接走的周炳荣。
现在的林舒月用了自己的真容,周炳荣不认识她,只是多看了她一眼,然后在一个面容严肃的男人的注视下上了一辆捷达轿车。
林舒月收回目光,直接去报社。
因为先去了一堂公安局,因此她到报社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正在忙工作的女孩子们看到林舒月十分惊喜的跟她打招呼,林舒月一一回复她们,然后去了王明政的办公室。
王明政的心情并不算好。
这几天,他儿子的叛逆更严重了!他已经不满足在家里玩电脑,已经朝着网吧跑了。说他几句,他总有一百句的顶撞话。
他甚至还去染了头发!王明政不是什么古板的人,要是他染的头发是正常的发色也就罢了,他偏偏染了一个紫色!
王明政当时看到的时候高血压都要被气出来了。
就在今天早上出门前,王明政还跟他儿子王兴阳吵了一顿。
来上班的路上,王明政已经决定不等林舒月的暗访结果了,他要把他儿子送到戒网瘾学校去,今天就送!
王明政对儿子的要求一直都不高,不求他多优秀,只要他乖巧听话,少气他就行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戒网瘾学校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这期间他又给家里打了电话,电话是家里的阿姨接的,阿姨说了,他儿子今天又打上游戏了,饭也没有吃。去叫他吃饭,他根本不理,只跟游戏里的那些人吱哇乱叫。
王明政耐着性子处理工作,又看了看时间,准备提前走。
林舒月敲门进来的时候,他的手正好碰到办公桌上的公文包。
见着来的人是林舒月,他又把包放下。
“小林回来了?”
“昨晚回来的,因为太晚了,就没有来公司。”林舒月熟门熟路的坐到王明政的办公桌对面。
王明政办公室的玻璃门自动关闭。
王明政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水让他皱了皱眉头,他放下杯子,问林舒月:“怎么样,顺利吗?”
林舒月点头,又摇头:“暗访很顺利,但是主编,这个戒网瘾学校,跟他宣传的天差地别。我昨天已经报了警,昨天晚上鹏城警方连夜出警,解救出了学校里的89名学生。包括校长在内的教职工,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了。”
林舒月的话,让王明政脸色巨变。
林舒月没注意他的神色,只是把证据递交给他,让他看。
王明政手忙脚乱的去拿证据。
打开的第一幕,就是在操场上,学生们被教官用戒尺、龙鞭打的一幕。
眨眼间,就换成了学生被固定在铁架子床上,被电击的惨烈画面。
再看,画面到了学生宿舍,学生们被教官殴打,被逼着吃不明药物。
影像每播一帧,王明政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尤其是身边还有林舒月的讲解,尤其实在听到有人因此死亡,有人因此致残时,他砰地一拳砸在办公桌面上。
林舒月吓了一跳,她就是再傻,也知道王明政的不对劲了:“主编?”
王明政摁下暂停键,双手撑住头:“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没事,你让我缓一缓。”
林舒月识趣儿地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王明政才恢复正常。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儿子也大不了多少岁的年轻姑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谢谢你啊,小林。”
林舒月愣了愣,不明白王明政为什么会谢她。
王明政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水。刚刚茶水冰冷让他皱眉,现在一口冰水下肚,倒是让他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我有个儿子,叫做王兴阳,今年十六岁。他也喜欢玩电脑,每天一放学就在钻到房间里打游戏,交朋友。人越来越叛逆,越来越不听话。”
“不瞒你讲,我已经管不住他了。今天早上我下定决心要把他送到戒网瘾学校去。来到办公室以后,我朝网瘾学校打了好几个电话。”
王明政跟他的妻子是青梅竹马,两人只生了王兴阳一个儿子。王兴阳五岁那年,他妻子得了重病,他用尽全力却还依旧没有留住她的命。
他妻子走了以后,他就一直没有娶妻,连女朋友都没有教,就怕再娶一个回来,对他儿子不好。
这么多年,他又当爹又当妈,只要是好的,什么都愿意给他儿子。
学要上最好的学校,想要什么东西、想吃什么、想用什么,他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他最好的。
要不是他这一两年来实在叛逆,王明政也不会兴起把他送到网瘾学校的念头!
没想到这念头却差点害了他儿子。
王明政无比的庆幸以前的自己离不开王兴阳,一直在犹豫,他更庆幸的,是在林舒月要去暗访网瘾学校时点了头。
他光将视频里那些受罪的学生代入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他的心就疼得喘不过气来。
王明政一想到自己儿子也会受这种苦,就恨不得把那些打人的教官全都打死泄愤!
在这一刻,王明政觉得,他的儿子不乖巧不听话也没什么,至少他是健康的,这就比什么都强了。
林舒月沉默了。
戒网瘾学校刚刚兴起,因为广告打得好,又有主流媒体为其背书,广大民众便真的相信这种学校可以治疗自家的孩子,于是纷纷把孩子往这类学校送。
在不知道戒网瘾学校的真面目时,将孩子送往学校的这一批,大多数都是被广告给骗了的,除了极少数秃头男一类的SB以外,像王明政这样的疼孩子的家长也不在少数。
王明政抹了一把脸,很快做了决定,他道:“小林,这个报道,我们报社一定要报,要尽早报,还要联合电视台,做图像方面的报道。你回去写稿子,我联系电视台。”
鹏城都市娱乐报只是一个日落西山的报社,这个新闻是独家,甚至是全国独家,但是他们的影响力不够。
报社是要以赚钱为主,可是有时候,赚钱也是要排在良知后面的。这个报道,需要更有影响力的官方报道也报!
并且他让这个新闻出去,也不是没有好处的。鹏城电视台那边承了他的情,总要在别的地方回馈给他的。
这一波,是合作双赢。
能在更大的媒体上播出这条新闻,扩大影响力,林舒月求之不得。
“好的主编。”
林舒月看王明政打起了电话,自己也从他的办公室走了出去。
坐到久违的工位上,在打开电脑后,林舒月看着空白的文档,缓缓地敲下了一个标题:《戒网瘾学校?竟是新时代的集中营!!》
她准备将报道分成两部分来写,一部分是揭露网瘾学校的真实面目,另一方面,则是将矛头对准把孩子们送到这类学校,被抓后却还怪警察的部分家长。
标题定好,接下来的报道就好写了。
噼里啪啦地一阵敲键盘过后,一篇报道的雏形就出来了。这一回林舒月没有像上一回一样立马把报道给主编发过去,而是将报道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润色了一通。
这一修修改改,就花了一个小时。在将报道发给王明政后,王明政在办公室里大喊了一声,林舒月关了文档站起来,朝王明政的办公室走去。
王明政办公室的会客区坐着两个穿着白衬衣西装裤的中年男人,他们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林舒月敲门走进来,王明政朝林舒月招招手:“小林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鹏城电视台的新闻部副主任,张雄峰,这位是他们新闻部最好的摄像,杨飞荣。阿峰,这是我们新闻部的记者小林,林舒月。”
“张主任你好,杨摄像你好。”林舒月乖巧打招呼。
张雄峰就看着林舒月笑:“小林记者你好你好,早早的就听说过你,还一直想要见你一面,但你这个主编一直藏着掖着,怕我把他的得力干将挖走。”
最后一句话,把王明政调侃了一遍,林舒月看出两人的关系很好,就在边上站着赔笑。
杨摄像在两人边上朝林舒月笑了笑。
王明政给林舒月倒了一杯茶水,不忘给自己喊冤:“不是我不让你见,小林是出任务去了!”
说到这个,张雄峰正了脸色。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对王明政道:“我们主任请示了台长,台长听到这件事情后十分的重视,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拍摄计划。并且他们决定把这个采访,放在明天傍晚,新闻前的聚焦访谈上播出。”
鹏城电视台及其子台作为本地电视台,收视率极高,尤其是鹏城卫视。
王明政端起茶杯朝张雄峰敬了敬:“阿峰,谢了。”
张雄峰之所以把档期定在明天而不是今天是为了让王明政明天的早报发一个独家!要不然,以张雄峰的本事,把今天聚焦访谈的名额换下来也不费多大的力气。
这个情,王明政领了。
张雄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说谢谢就太过客气了,要谢也是我谢谢你才是。你知道的,我们主任年龄大了,最多明年就要退休。我跟李副主任现在都在竞争这个位置,你的这个大新闻帮了我大忙啊!”
这网瘾学校的新闻一播出去,这就是他的政绩!明年把头衔前面的这个副字去掉就是板上钉钉的了!不仅如此,他还会在总台方面露脸!
接下来林舒月就当个吉祥物,坐在边上听着两人商讨合作的细节。
中午林舒月跟着王明政以及公司的管理层吃了个饭,饭桌上,他们报社新闻部的赵主任脸色不太自然,林舒月没怎么搭理他。
这个赵主任官僚主义极其严重。原主在实习的这三个月里并不是在混日子。她的报道交得也并不少,只是这些报道到了赵主任的手里,十次里能有两次通过都是烧高香了。
林舒月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原主写的那些报道她都看过,混不上头版头条,二版三版总是能混到的。
为什么赵主任没有让她出呢?究其原因,除了原主不会阿谀奉承外,就是原主没有给他送礼了。
反而是广告部的李主任让林舒月多看了几眼,毕竟这个主儿跟伟生,那长相简直就是复制粘贴,两人长得也太像了。
就这么相像的长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子呢!
而这位李主任嘴巴也好,这一顿饭上妙语连珠的,把气氛搞得热烈极了,属实是个人才!怪不得能够稳坐广告部主任这把交椅。
怪不得赵主任也得奉承他。
下午回了单位,林舒月换了一件衣服,坐在王明政的办公室开始录访谈,在录制前,林舒月在不改变自己容貌的情况下,给自己画了一个妆。
等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把大家都震惊住了。
毕竟他们日常见过化妆的人都是往漂亮了化的,往丑了化的还真不多。这妆一化,跟林舒月平时从呈现出来的模样完全就是两个人!
张雄峰朝王明政道:“这下,我是真的想要挖你墙角了!”
有这么一手出神入化的化妆技术,是个当调查记者的好料子啊!
现在记者不少,可调查记者一直都是稀缺的啊,全国到现在干调查记者这一行的,也就那么几百个而已!
王明政没说话,从林舒月画这个妆出来之后,他就知道,鹏城都市报这个报社,不是林舒月职业生涯的终点了。
“阿峰,我就把话放在这里,小林要是愿意跟你走,我绝对没有二话。”
张雄峰看了一眼在边上微笑的林舒月,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再等等,到时候小林记者可要给我这个机会啊。”
像林舒月这样的人才,张雄峰肯定是要把她纳入自己的手底下的,现在把林舒月招聘进去,她最后是哪一边的人还不一定呢!
还是放在王明政这里好,安全多了。
“一定一定。”
林舒月找了个地方舒适的坐下,杨摄像用了一棵绿植当前景,开始录制。
录完后已经是下午四点。
张雄峰等人没有多待,把设备一收,他们马不停蹄地朝公安局走,他们已经跟公安局那边沟通过了,公安局方面也会派出代表完善这个采访,还有部分孩子以及部分家长同意参加这次采访。
林舒月卸了妆回了工位,还没有多说什么,新闻部的赵主任就叫她了,林舒月朝他的办公室去。
他的办公室要比王明政的办公室小很多。赵主任翘着几根手指头,用一指禅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把林舒月晾在一边。
林舒月是无所谓的,这都是赵主任的基本操作了,谁来找赵主任不得等个三五分钟的那都不正常。
赵主任的余光看着林舒月,心理十分复杂。
对林舒月他一直是不满意的。
林舒月长得倒是好看,工作认真,但她太不知道变通,嘴巴也笨,来实习三个月了,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好话,礼就更不用说了,从来没有送过。
赵主任本来是想像对付以前不会做人的实习生一样,给林舒月的实习报告打个优等,然后再不要她的。
可万万没想到,林舒月会在这临门一脚时搞出那么大一个新闻!
并且还越过他,直接跟王明政对话,并且暗访过后归来,又给报社带来了一个大新闻,还给报社带来了一个大机遇。
岁山姐妹案后,林舒月倒是高高兴兴的拿着奖金去公安局了,他呢,被王明政叫到办公室好一顿批评,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他没有识人之明,容人之量!!
后面林舒月越过他直接跟王明政交接后,赵主任憋屈之余更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他本来想等林舒月暗访回来以后找机会批评她一回的。但她带回来的新闻却让报社跟电视台促成了合作。
光从这一点赵主任就知道,在王明政跟电视台那边挂了名的林舒月,已经不是他能够打压的人了。
赵主任忽然觉得没意思得很,他咳嗽一声:“小林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也不说话?”
林舒月露出个敷衍的笑来:“这不是看到赵主任你正在忙工作,不敢打搅吗?”
林舒月这句话说得很顺赵主任的耳朵,他脸色也好看了一两分,他从桌面上抽出一份文件递到林舒月的面前,上面已经写好了评语签好了字。
“小林啊,恭喜你啊,实习结束了。”
有了这个报告,再加上林舒月做的岁山姐妹被杀案跟网瘾学校暗访案,她不仅能顺利留下,还可以随意选择想去的报社。
林舒月面色淡淡地:“谢谢赵主任。”
赵主任摆摆手:“谢什么,这是你该得的。小林啊,我代表报社欢迎你的加入。行了,出去工作吧。”
林舒月从赵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到工位上翻看实习报告,心里则想着找个时间回去原主的学校一趟,把毕业证拿到。
带林舒月的师傅黄强这时候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杯咖啡,他放一杯到林舒月的桌子上,林舒月抬头看他。
黄强四十多岁,穿着是标准的记者打扮,短袖衫的外面是一件卡其色劳动布的马甲,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恭喜啊小林。”黄强是专门跑娱乐新闻的。对林舒月这个徒弟他教得不算用心,但该告诉原主的都跟原主说了。
原主在工作中遇到的困难,找到黄强面前,黄强也都是二话不说就帮了的。甚至在闲暇下来,还会跟原主说一说行业里的潜规则。
原主对黄强这个师傅很感激,林舒月对黄强也很有好感:“谢谢师傅。师傅最近在跑什么新闻?”
黄强喝着加了冰块的咖啡,说道:“跟向晚的新闻咯。圈内有消息说她隐婚有子了。”
向晚林舒月知道,暗访前一天她去商场买东西时见到了好几张印着她的照片的广告牌。她是鹏城本地人,前几年到香江去参加过选美大赛,还报得了一座亚军的奖牌回来。
现在是影视歌三面开花,她是时下最当红最有商业价值的女星了。平时狗仔拍她日常穿搭报纸都会卖脱销,要是她隐婚有子的消息是真的,那爆出去后,那绝对是个大新闻,掀起大风浪是肯定的。
师徒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一杯咖啡还没喝完,黄强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的走了。
林舒月则收拾收拾东西回家。
回家时路过乌窖村,林舒月在村口看了看,阿豪的奶奶没有来出摊。
林舒月还没走到家,远远地就闻到了院子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她快走几步,在门口遇到了带着孙子在外面玩耍的隔壁章阿婆。
她率先跟林舒月打招呼:“阿月回来了?”
原主家跟这个章阿婆的关系不太好,平时见面也极少打招呼,林舒月朝她点点头,应了一声。
章阿婆不理会她冷淡的态度,自顾自地说:“是啊,不愿意在家里待了,就想往外面跑。”
章阿婆的孙子辉仔三岁了,早在林舒月跟阿婆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跑到一两百米处的小朋友堆玩去了。
林舒月不想跟她说话,随意敷衍几句就想回去,却被章阿婆拉住了手:“阿月啊,你这个姐夫还没有结婚,就天天跑你家来。你家不会是想让他上门吧?”
林舒月皱眉,章阿婆像是没看见,继续道:“你要看紧哦,这个房子是你妈妈买的,你跟你姐姐都有份的咯,别让你姐姐把你的份都占了。”
章阿婆说完,就喊着孙子辉仔的名字追过去了,林舒月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推开院子门进去。
林舒星就在门边上剥蒜衣,见林舒月回来也顾不上她出差回家的喜悦,反而翻着白眼,满脸不悦地跟林舒月道:“这个章阿婆就是看不得别人家比她家好。”
“从当初咱们母女三个买了这间房子在这里落户开始就这样。妈妈在村里的闲话都是她传出去的,你别信她瞎说话啊,你正军哥不当上门女婿。”
“我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她说的话我都当耳边风的。”这个章阿婆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她是村里鼎鼎大名的八婆,整个村子里的八卦有一大半是她散布出去的。
作为外来人,原主母女三人是被她散步闲话最多的。娄凤琴还因为这个跟她打过一架。
因为这,两家虽是邻居,但已经不来往很久了。今天她忽然到林舒月面前说这一番挑拨离间的话能安什么好心?
林舒星看了她好几眼,见她确实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脸上也有了笑容:“去年,她大儿子的老婆被打跑了,她就跑到妈妈面前,说她吃点亏,让她儿子娶妈妈进门。还说我们是两个赔钱货,到时候把我嫁了,你的书也别念了。这栋房子就是妈妈的嫁妆。”
“妈妈不能生没关系,她大孙子十八了,到时候就拿妈妈当亲妈孝顺。”林舒星说这话的时候,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来了,她以为我是傻子呢。”林舒月说完,不再说这个无关紧要的人,问林舒星:“你们这几天生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