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想象,若是?因她的缘故导致平山村的村民产生更大的伤亡,她又该如何背负那么多罪孽。
“我——”姜婉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垂头从腰间取了钱,将其推给黄老板,“麻烦您给我拿两张纸吧,再要一套笔墨。”
等黄老板把东西取来?了,她看向蔡家兄弟二人:“你们写什么?”
她便站在柜台前,依着两兄弟的转述,快速写好了书信,又如他们所愿,在旁搭配了足够的小人画,便是?把那些文字去?掉了,只看小人画也能明白?其中涵义。
兄弟俩拿到信后?顿是?大喜,蔡勤将其小心收好:“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钱!”
姜婉宁摇头:“不用了,你们快去?寄信吧,现在送去?,等今天晚上就能送走?,再晚就要等明天了。”
两人被她的话惊到,蔡勉急吼吼道:“那哥我们快点去?!”
蔡勤也有些着急,看姜婉宁怎么都不肯收钱,只好再三道谢:“谢谢谢谢,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太感谢你了——”
兄弟俩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说着谢,直到出了门,还能听见他们的感谢声,唯姜婉宁觉得他们的感谢过于沉重,叫她受得心有不安。
黄老板也是?感叹:“这?世道啊……”
姜婉宁缓缓吐出一口气,把字帖交了后?,拒绝了拿新纸,而是?说:“麻烦黄老板再借我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我下午在外面接几封书信,等临走?时再拿吧。”
只要不是?不干了,怎么都好,黄老板顿是?松了一口气。
考虑到今天陆尚不在,姜婉宁一个女流之辈单独在外也不安全,黄老板可?不想丢了财神?爷,索性自掏腰包去?外头请了两个打手?,就守在书肆门口,若是?有人动?手?动?脚,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冲上去?。
姜婉宁找了个小童回家给陆奶奶和?大宝他们说了一声,叫他们晌午去?邻居家吃一顿,而她也顾不得吃饭,赶紧支起?了摊子。
她怕过路的行人不理解,又找黄老板买了一张硬纸,在上面写了“代写书信”几个字,下面画了指示的小人、桌子和?纸笔,再用长线把信纸引向驿馆的图案上。
书信摊支起?的前一个时辰无人问津,偶有行人好奇地看上两眼,只家里并无需要,也不会花这?个冤枉钱。
过了晌午最热的那段时间,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有些需要给远方亲人的人路过,抱着试探的态度问了问。
姜婉宁说:“不论字多字少,都是?八文钱一封,还会配有简易图案,就像前面展示的那样。”
“多少钱?”路人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我要是?、我要是?写上三十四字,也要八文钱?”
“是?八文,还会有配图,先写后?付,满意了再付钱。”说着,姜婉宁在大张的黄纸上裁下来?一截,方寸大小,按着她写字的习惯,能写下二三十字。
姜婉宁补充说:“一般就是?这?样一张纸,要是?实在写不下,可?以添两文钱,再加一张纸。”
那问价的路人还是?将信将疑,一是?不相信一个小姑娘能写信画画,二来?他也不相信这?个大的好事能落在他头上。
八文钱一封信?
肯定的骗人的吧!
就在他犹犹豫豫准备走?的时候,却见旁侧又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把着胳膊,应是?一对夫妻。
姜婉宁不认识他们,他们却是?记得姜婉宁的。
只是?她近来?气色好了许多,跟前段日子见过的还有些许差别。
妇人问:“你可?是?之前帮老婆婆写信的那个姑娘?”
姜婉宁点头,又把她的收费标准说了一遍。
夫妻俩面上露出喜色:“那您可?以替我们写一封信吗?就十几个字,只是?麻烦您多给画一点画,我家小儿在码头做工,我们怕他找不着识字念信的人。”
“好。”姜婉宁研墨提笔,按着他们的要求写明文字,又再两侧和?下免填满了小人画。
夫妻俩看过极是?满意,付完钱后?百般道谢,转头又跟一直留着观望的路人说:“这?是?个好姑娘哩!你信她!”
最开始问询的那人再不迟疑,当?即给了钱,写了一封给远方做生意的亲戚的信,因他要写的太多,后?头又添了一张纸。
而在姜婉宁写信的途中,周围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其中不免站了之前见过她的,热情?地跟周围人介绍起?她的本?事,又指着她桌前招牌上的字说:“你瞅瞅,多形象!”
八文钱对镇上的许多人家来?说,并不是?一个很贵的价格。
而他们又见惯了动?辄一字一两文的写信摊子,猛一碰到这?么实惠的,也不管是?不是?真需要了,全都涌上前排起?长队。
黄老板雇来?的那两个打手?一看人渐多,唯恐哪里看顾不周,便站去?了姜婉宁身后?,有他们两位猛壮的汉子坐镇,自没人敢来?捣乱。
至于开在不远处的那个写信摊子,早就无人在意了。
这?一下午过完,姜婉宁接了大约十几封信,收回的钱堪堪抵了笔墨,若说有什么赚头,大概连一个肉包子都买不了。
可?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等给最后?一个老汉写完,从他手?里接过被攥得汗涔涔的铜板,她面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
她起?身叫住要走?的老汉,从铜板中捡出三文钱,重新递回他手?里:“天色不早了,您拿这?钱搭个牛车,一路小心。”
老汉愣了许久,嘴唇哆哆嗦嗦的,双手?合在一起?,冲着姜婉宁拜了拜:“谢谢丫头,谢谢你……”
还有许多没排上的人,他们就怕姜婉宁这?一走?又是?好久不出现,围在她身边,偏要问出个准确时间来?。
姜婉宁沉思片刻:“那便等后?日晌午吧,往后?我每隔一天来?一次,午时来?,太阳落山时走?,要是?有急事的就往前走?走?,不着急的便辛苦您多等一会儿。”
“至于找我写信的,永远都是?这?个价钱,大家不用怕后?面涨价,又或者自带纸笔的,我只收三文钱的辛苦钱。”
下午的时候黄老板过来?看了一次,叫她陆夫人,便叫周围的百姓听了去?,有人问:“夫人后?日当?真还来??”
“定是?会来?的。”姜婉宁再三保证,总算叫围着的百姓们散去?。
而她在桌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起?身才觉出肩膀已经酸涩,拿惯了笔的手?都有点难受起?来?。
她请后?面的打手?帮忙把桌椅搬回去?,又领了下一次的字帖。
黄老板有点担心:“夫人来?摆书信摊子,可?还有时间写字帖?”
姜婉宁道:“黄老板尽管放心,我不会耽误了您的字帖的,还是?一旬两到三张,再说您也认得我家,我要是?失约了,您直接去?家里捉我就是?。”
“哎夫人说笑了,那我也就安心了,夫人路上小心。”
离开书肆后?,姜婉宁拐去?市场买了些蛋肉菜,只是?到了收摊的时候,许多蔬菜和?肉都不新鲜了,她挑着勉强合眼的买了点,只做今晚的晚饭,等明天天亮了她再出来?买。
回家后?两个孩子已经走?了,陆奶奶说他们做了功课,功课放在桌上,姜婉宁过去?看了看,字迹稍有潦草,但数量却是?不缺的。
想到她日后?常有不在家的时候,姜婉宁有些头疼。
这?天陆尚回来?的很晚,头身都带着腥味,一问原来?是?去?了河里摸鱼,还很得意地把两条大草鱼提姜婉宁看。
“我今天把丰源村的鱼和?蔬菜给观鹤楼送去?了,福掌柜说另外有几家酒楼想找陆氏物流合作,他和?冯少东家商量后?,打算等下月组一次宴,届时也好互相认识认识。”
“这?是?我自己下河摸的鱼,别说,丰源村的鱼就是?多,我跟着扑棱了半天,也呆上去?几十条,这?是?里面最大的两条,明儿我还要去?陆家村运桃儿,等后?天回来?我就给你煲鱼汤喝。”
陆尚拿了个大盆,往里面倒了半盆水,又把鱼给放进去?。
“且扔厨房养两天吧,死不了就行。”
姜婉宁给他热了饭,有心谈及今天下午的事,可?看陆尚兴致勃勃的样子,又有些说不出口。
这?么一拖,便拖到了睡觉。
陆尚闭着眼核算:“今天的鱼和?蔬菜赚了大概两钱银子,虽比不上肉鸭赚得多,但每日都有两钱,一个月也有六两了,约莫是?够了家里的日常花销。”
“如今车马谈了下来?,按月租赁,五辆车一个月二两,这?个倒是?能暂时放下心,就是?干活儿的工人一直定不下,我就怕哪天干活儿的人太少,万一耽搁了送货就不好了。”
“原本?我还想着再等一等,现在看来?,还是?要尽快把送货的工人给定下,偶尔可?以招一些短期工,但长工也要招下十到十五人。”
姜婉宁问:“夫君想好去?哪儿招了吗?我记得牙行也有不卖身只做工的人,价格也比较便宜。”
“牙行……”在陆尚心里,去?牙行招人实在有买卖人口的嫌疑,他有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便有些犹豫。
正当?他思量的时候,却听姜婉宁又开口说:“我还有个地方,夫君听说过平山村吗?”
陆尚张开眼睛,在黑暗中转过头,模模糊糊能看见姜婉宁的轮廓。
如今两人熟悉了许多,便也不一定背对背睡觉了。
就像现在,陆尚一扭头,便跟姜婉宁正好对上,也就是?有着黑暗的遮掩,他们才能保持镇定。
“好像听过,还没去?过呢,怎么了?”
姜婉宁斟酌一二:“我今天去?书肆送字帖,在门口碰上了两个人,据说他们在那儿等了半个多月,就是?想请我写信来?着。”
她故意隐去?了其中惊险,只把平山村的情?况说了说。
“我听蔡家两兄弟说,村里好多人都不愿做猎户了,只是?他们出去?做工也赚不到什么钱,好多时候根本?找不到工,我想着做猎户的肯定都是?身强体壮的,夫君要是?缺人,不妨看看他们呢?”
说到底,姜婉宁还是?为蔡家兄弟的事扰动?了心神?,又对自己的疏忽感到愧疚,便想帮他们一把。
也是?凑巧陆尚用人,不然?她还真想不出什么旁的法子。
陆尚听进了心里,终于想起?平山村是?怎么回事。
平山村世代狩猎,村里的许多人家都是?老猎户,就连陆家村的许二叔,也是?跟一个平山县的老猎户学的手?艺。
要不是?这?几年山上实在不太平,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放弃这?门祖传的本?事的。
姜婉宁只觉得他们身强体壮有一把子力气,可?陆尚同时想到,猎户狩猎的本?事更是?难得。
要是?招来?这?么一群人负责运货,不说他们力气大小,就是?这?路上的安全都添了许多保障。
想明白?这?点后?,陆尚难掩心头激动?。
他反身抱了姜婉宁一把:“我的好阿宁,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姜婉宁脸上一热,忍不住从他怀里挣出来?。
陆尚正是?兴奋的时候,一时间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缓了好一会儿,两人的情?绪才平复些许。
趁着说起?平山县,姜婉宁又说:“还有那书信摊子的事,镇上代写书信的费用实在太高了,好多人家为了写一封信,要省吃俭用好久才能攒出来?,我想着倒也不比多赚钱,就当?给人行个方便。”
“我今天是?说隔天支摊儿,每次写半日,夫君看可?以吗?”
毕竟是?抛头露面的活计,姜婉宁就惹得陆尚不高兴了。
哪想陆尚张口便是?赞同:“自然?可?以,这?是?你的事,只要你觉得好,我自然?不会反对,不过在书肆门口还是?不安全,你看是?跟黄老板似的找两个打手?护着,还是?换个地方呢?”
“我记得离书肆不远的地方就有个代写书信的书生吧,只怕你抢了他的生意,他会怀恨在心,哪日对你做出什么就不好了。”
听陆尚这?么一说,姜婉宁也感出几分后?怕。
她想了想:“那我要是?把写信的摊子摆到巷口怎么样?离家也近,周围还都是?认识的邻居,就算真有恶人,我也能大声呼救呢。”
陆尚认真思考片刻:“我觉得可?行。”
“那等后?天你再去?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到时我给你宣传着,告诉他们去?哪找你的摊子,等后?面名声出去?了,大家也都认识了。”
饶是?知道姜婉宁的脾性,陆尚还是?忍不住盯住几句:“你跟人打交道时候可?千万吧别跟人吵架,不管谁对谁错,我就怕你吃了亏,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你出门在外一定安全为先。”
“嗯!我晓得的。”
到了后?半夜,姜婉宁熬不住先睡了过去?。
陆尚反为她那书信摊子担心,就怕她一个小姑娘在外被人欺负羞辱了去?,可?算也体会了一把辗转反侧的滋味。
不管陆尚心里怎么着急上火,供给观鹤楼的鲜鱼和?蔬菜却是?一天都不能断,今天到城门口的时候,来?做工的村民就多了些,加起?来?有约莫二十人,陆启感激他给自家桃子找到了销路,也不收钱偏来?帮忙。
今天除了丰源村外,还要去?陆家村取一趟桃子,时间很赶,众人去?车马行赶上车便匆匆出发?了。
陆尚不愿跟陆老二等人打照面,便在村口等着。
在他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不出意料又是?听了一段陆家的八卦。
就在四天前,王翠莲回来?了。
只是?她才进家没多久,院里就传出她与陆老二的争吵声,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她又被打了出去?。
王翠莲在前头疯跑,陆老二拎着扫把在后?面追,在村里追了好几圈,最后?以陆老二崴到脚告终。
而闹了这?么一番后?,王翠莲自然?也回不来?了,灰头土脸地又回了娘家,边走?边骂陆家没一个好东西,叫村里人看尽笑话。
只是?现在好多人都给陆尚做工,他们复述的时候,便隐去?了那些腌臜话,只说王氏又被打跑了,再偷偷打量陆尚的神?色。
陆尚轻笑两声,转说起?村里的庄稼。
众人见他不欲多谈,也只能收起?八卦的心思。
一直到天黑,这?趟货才送到,陆尚每人多给了两文的辛苦费,又一人给了四个包子,赢来?一片道谢声。
去?平山村招工的事暂时还没有着落,陆尚便没跟他们透漏。
只是?他明天要去?给姜婉宁看一看书信摊,过两天还要去?平山村一趟,中间有个三五天时间不在,便需要这?些人全程负责送货。
陆氏物流刚起?步,他承担不起?一点损失。
便只能跟这?些人说好,他不在时的工钱翻倍,但要是?中途出了一点差错,或者是?货物有一点不达标,往后?就再也不找他们做工了。
在高价工钱的利诱下,众人拍着胸脯作保,叫他尽管放心。
陆启更是?主动?请缨:“陆大哥你放心去?,我给你盯着,保准不出一点差错!”
“行,那我就托付给你了。”陆尚拍拍他的肩膀,对其委以重任。
安排好了观鹤楼的送货后?,陆尚总算能全心去?准备书信摊子和?平山村招工的事。
第43章
赶到这天出去?支摊, 因着是提前定好的,也不?会像上次那样叫人措手不及,姜婉宁提前一天买好了菜和蛋, 又准备了两张字帖留作功课。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她和陆尚一起出发。
等?到书肆门?口的时候, 却见旁边已经有两人在等着了。
黄老板帮忙拿了桌椅出来,又见陆尚跟来, 凑上来寒暄两句,随后看写信的客人多起来,便自觉停止交谈。
陆尚虽不?通文字, 可?裁纸这样的简单事还是能?做到的, 便是研墨的活儿?他依葫芦画瓢也弄得差不?多, 两人配合着, 效率更是提高了几分。
后头?他看等?待的人又多又乱, 又指挥着排了个长队, 那些单纯看乐子的, 也一律往街边站,别阻了旁人的道路。
当然他也没?忘最重要的——
“咱家的写信摊子要换地方了,换去?了衙门?后头?的无名巷口, 离县衙就两条街, 以后大家要是有需要, 可?以去?那边找。”
“辛苦夫人给认识的人说一声,下次您来给您优惠!”
有亲人好友在远方的人本就不?多,会寄送书信的更是少之又少,陆尚也没?搞什么吸引客人的手段, 只要叫人知道有这回事就好。
今天来写信的人比之前只多不?少,主要还是因为前日看热闹的太?多, 口耳相传着,能?画小人画的书信摊子的名声也就打出去?了。
姜婉宁一下午都没?停笔,而这回有了陆尚帮忙裁纸收钱,她也少了许多操心,到了申时三刻,急需代写的人就都接待好了。
剩下的有些看天色太?晚,约定了下次再来,还有的原是想等?一等?,转头?却被陆尚劝了回去?。
以至等?姜婉宁落笔,她的桌前已经没?了人。
正这时,陆尚捧了一盏清茶过?来:“阿宁快喝点水,这半天可?是累坏了……你先喝着,我再去?给你端。”
姜婉宁尚没?觉出口渴来,但?被他这么一说,还是喝了两盏才停。
黄掌柜从书肆里出来,他也听?说了写信摊子要换位置的消息,对此他很是惋惜:“书肆门?口不?好吗?咱这过?路的百姓还是挺多的,人一多照顾生意的也多,你换去?住宅区,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多人了。”
再说姜婉宁摆摊这两天,进书肆看书买纸笔的人都翻了一倍。
陆尚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笑说道:“不?劳您挂心了,书肆离家还是远了点,我想着还是挪到家附近比较好。”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姜婉宁,担忧也好,强势也好,一律是他的想法,黄掌柜虽是惋惜,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天从书肆离开时,姜婉宁又带了二?十张黄纸和两盘墨,又挑了两杆兔毛笔,黄掌柜没?收钱,而是请她下旬再多交一张字帖。
这些纸笔的价值是超过?一两的,姜婉宁思量片刻后便同意了。
回家时正好在街口碰上庞大爷,两个小孩坐在车上东瞅瞅西看看,碰上姜婉宁后第一时间却说:“姨姨我们都把功课做好了!”
“姐姐你快去?检查噢,我写得可?认真了——”
“我也很认真好吧,我写的要比你写的更好看!”
“才不?是……”
刚才还手牵手好朋友的两人,当即争论起来,最后怒哼一声,同时抱肩背过?头?去?,谁也不?理谁了。
几个大人笑得不?行,姜婉宁只好说:“好好好,我回家就看,我相信大宝和亮亮,你们肯定都用功了。”
这般,才算把两人重新哄高兴了。
庞大爷隐约觉出两分别扭来,可?一时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怪异,他跟陆尚和姜婉宁打了声招呼,赶车从此地离开。
等?他走远了,姜婉宁眉间浮现一抹忧色:“怪我没?跟他俩交待好,在外面还是少与?我说话为好,刚刚他俩只说叫我看功课,也不?知庞大爷会怎么想,万一发现了什么……”
陆尚听?完她的担忧,却是不?屑一顾:“发现便发现吧,都是早晚的事,再说叫谁教书有关系吗?他们两家孩子在你这学了将近一个月,就说有没?有学到东西吧。”
“要是他们只因你是女子便不?愿送孩子来了,那我反倒觉得,这学生不?教也罢。”陆尚说着,在姜婉宁背后轻抚两下,“阿宁放宽心,既然你没?有错处,那就什么都不?用怕。”
姜婉宁欲要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又觉没?甚意思。
她甩了甩脑袋,再抬头?便挂上了笑容:“夫君说的是。”
两人进门?才发现,陆奶奶已经做好了饭,她蒸了一锅鱼肉馅的包子,只是没?掌握好火候,好多鱼肉都被蒸散了。
“我看厨房里的鱼都蔫了,就怕再放一晚上就死掉不?新鲜了,便给杀了蒸了包子,这还是田大姐告诉我的,谁知道没?弄好。”陆奶奶捧着失败了大半的鱼肉包子,声音里满是懊悔。
谁知姜婉宁尝了一口后,惊喜道:“好好吃呀!”
陆奶奶的懊恼止住,颇有些不?敢置信:“婉宁是说这包子吗?”
姜婉宁又咬了一大口包子,用行动表达了她的想法,等?把手里的包子吃下去?大半后,才肯定道:“是呢!奶奶蒸的包子可?真香,这鱼肉馅就是要散着才好吃,鱼的鲜味全浸到面皮里去?了,我今晚要吃三个才行。”
“好好好,吃三个,吃得越多越好!”陆奶奶笑得睁不?开眼,忙把剩下的半屉包子端过?来,一股脑全推到了姜婉宁跟前。
她高兴地坐到姜婉宁身边,看她吃得香,心里更是美得不?行。
陆尚看她三两句就哄好了老太?太?,也是不?禁露出笑来。
至于这包子到底好不?好吃,人家老人家辛苦了半天做的饭,他们这些白吃的,哪来的底气挑三拣四。
饭后陆尚去?洗刷碗筷,姜婉宁这把她要支个书信摊的事给陆奶奶说了一遍,陆奶奶不?懂什么帮不?帮助的,但?在她心里,能?写字的都很厉害,这替别人写字,一定是更厉害。
她唯一担心的:“尚儿?同意了吗?”
姜婉宁说:“夫君也是支持的,前两次的摊子是支在别处,我也是跟夫君商量后,才决定搬来巷子口。”
“到时您要是有什么事了,到巷子口就能?找着我,晌午晚上我也能?及时回来,就省得您操心做饭了。”
“哎做几顿饭是无妨的,我总不?能?待在这儿?啥也不?干,你和尚儿?都有大本事,自去?忙你们的,这家里啊,趁着我还在,也给你们帮帮忙。”
陆奶奶摆了摆手,她自乔迁宴后就想提出搬回陆家村,可?现在听?着小夫妻俩都要出去?忙,这忙一天回来只怕连口热乎饭都没?有,她只是想想就觉揪心,那想走的话是怎么都提不?出来了。
等?陆尚回来后,祖孙三个又坐了一会儿?,随着天色渐暗,也相继回了房间。
诚如陆尚和姜婉宁说过?的,把写信摊子开到家门?口会多了许多方便,旁的不?说,只路上要费的时间就缩减了大半。
姜婉宁计划两天一出摊,对于不?去?的那一日,她也有了新主意。
她从家里找了一张老旧的桌子,把桌子搬去?了巷口不?碍事的地方,从上面立了之前的招牌,又在招牌上挂了另一张纸——
急事请入内寻找。
纸上画了一个流汗的小人,小人走过?长长的巷子到达一处宅子外,宅门?一打开,便是写信人了。
除了流汗小人没?有脸,剩下的无论宅子还是巷子都画得栩栩如生,只要仔细瞧上一眼,定能?找到她家来。
而姜婉宁在代表自己的小人手上又画了纸和笔,含义明显。
对于她的举动,陆尚很是赞赏,只考虑到陌生人上门?许有隐患,他便琢磨着家里是不?是养条看门?的大狗。
姜婉宁思量后也说:“是该谨慎些,那我便先把纸扯下来,若有人真有急事,肯定会在桌前等?着,我早晚都会出门?,总会看到的。”
“也好。”
等?把写信的桌椅收拾好后,陆尚便要出门?了。
他这回是要去?平山村,看能?不?能?给物?流队招些长工来。
只是想到他们那常有豺狼,陆尚又从家里寻了把斧头?,斧头?前些天才打磨过?,至今还没?用过?呢。
他怕多说会引姜婉宁的担心,拎着斧头?来不?及打招呼,便从门?口偷偷溜走了,等?姜婉宁再发现,家里早没?了他的影子,只院里的圆桌上留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并不?熟练的字——
明日归。
再说陆尚这边,他到了城门?口问了一圈才发现,城门?七八辆牛车,竟没?有一辆会经过?平山村。
有个矮矮胖胖的大爷劝他:“后生你要不?是平山村的人,可?不?要过?去?涉险哦,他们那遭了狼,这些天死了好些人嘞!”
这话叫陆尚面色更加凝重,可?迟疑良久,终究还是摇头?拒绝了。
从塘镇到平山村,若是走路要走上整整一天才能?到,陆尚是过?去?招人,可?不?是想把自己小命折腾在半路上。
他只好再回镇上,去?车马行找熟悉的管事租了一匹驴车,选了车马行里最小的一辆,两天只要二?十文钱。
只是说及他要去?的地方,整个车马行竟没?一人愿意驾车。
就是那管事都心有戚戚:“陆老板你真要去?平山村?他们那这段日子闹得可?厉害了,我倒也不?是心疼这驴车,就是怕你遭什么不?测。”
整个塘镇内外,无论是镇上的车马行,还是周边村里赶车的百姓,都知平山困境,可?便是这样了,仍未曾听?过?丁点关于官兵支援的消息。
陆尚扯了扯嘴角:“管事不?用担心,我要是真回不?来了,你这驴车的钱就去?我家里要,你上次不?是也去?过?我家?”
管事不?禁讪讪,摸了摸后脑,转去?后面寻了一把长砍刀来。
“罢了罢了,陆老板便去?吧,我这刀也借给你,等?你来还我。”
陆尚没?有推辞,连着他的斧头?一起丢进车里,而没?有车夫驾车也罢,他跟着送了这么多天货,赶车的本事还是学到了几分。
管事好心,叫行里赶车最好的老汉教了他两招妙计,等?陆尚掌握得差不?多了,便独自赶着车离开。
平山县实在太?偏,陆尚半上午出发,一路边问路边赶车,硬是到了傍晚才抵达村子,又在村口被放哨的村民给拦下。
只见村口竖起了围栏,半人高的围栏上缠满了带有倒刺的藤蔓,围栏顶端还竖了尖枪和刀刃,后面放哨的百姓足有二?十人之多。
“来者何人!”
“此处可?是平山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陆尚从驴车上跳下来,退后半步表示并无恶意,然后大声喊道:“我是塘镇来的商人,听?家中?夫人说平山县百姓欲寻其他生计,便来看看有没?有要做工的,想在此招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