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帮夫君金榜题名—— by画三春
画三春  发于:2023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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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尚惊喜道:“阿宁,我好像明白你之前说的暖流是什么?了,我、我好像感觉到了——”
姜婉宁也是惊讶,而后便觉欢喜:“那夫君再多坚持坚持,万一练上个一年半载,身?子就彻底好了呢!”
单说她,她不比陆尚常出门,这套体操也一直坚持了下来,不管是心里原因还是什么?的,反正身?体素质是强了些许。
再加上她这段日子一直好吃好喝的养着,也不似之前总有做不完的累活重活儿,手腕都没那么?纤细易折了。
就在两人准备收拾院里的东西时,却听大门口传来叫门声,打开一看,却是周边好几家的邻居。
田婶一边戴围裙一边说:“我娘这一大早就守在你家门口,一看见你家老太太出门,这赶紧把人拽走了,可?有人陪她说话了。”
“这不,我娘临走前还叫我快点来帮忙,我看家里也没什么?事,估摸着时间就来了,在外头正好碰上别的邻居,大家伙一起?弄,也好快点搞完。”
正说着呢,田婶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或眼熟或不眼熟的邻居,大家都是做惯了家务的,收拾起?来可?比姜婉宁和陆尚麻利多了。
到了后头,田婶嫌他们碍手碍脚,只叫他们自去整理昨天收到的贺礼,院里碗筷的洗刷全由她们来办。
两个小年轻面面相觑许久,左右给人让着路,最?后只能离开。
不过他们也没真去收拾贺礼,而是去了厨房,先把昨天的剩菜剩饭规整了一番,有些肉多的菜就分出来留下,已经有点变味的就丢掉,还有灶台底下的四五条鱼,到现?在还活着。
陆尚去外面把鱼杀了,烧火起?灶,又做了一大锅金汤鱼。
等外面的桌椅碗筷都收拾好了,他这边的金汤鱼也做好了,外头帮忙的婶子们趴在门口张望。
姜婉宁笑说:“婶娘们快回家拿两个大碗来,夫君刚做好的金汤鱼,你们快带回家,晌午就不用做饭了,往里面泡点馒头面条,一顿吃下来肯定?很舒服。”
“泡米饭也行,汤饭也很好吃。”陆尚嚷了一句。
门外的人对视一眼,顿是一哄而散。
没过一会儿,大家伙又都回了来,除了女眷之外,有几家还来了男人,那是借了桌椅碗筷的,过来把东西拿回去。
许大娘家索性直接带了一辆车来,几个汉子合力把大桌都搬上去,还有椅子圆凳,复赶车离开。
而厨房那边又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陆尚只负责做饭,做完了就跑出去躲凉了,只留下姜婉宁给大家伙分汤,她分时还会问一句:“那边还剩下些菜,都是没怎么?动过的,有炒猪肉还有鸡鸭,您要吗?”
有要的有不要的,反正到最?后,剩菜也全部分出去了。
有人感叹:“陆秀才?这手艺,以后便是去酒楼里做大厨都够了!”这话一出,赢得周围人许多附和。
姜婉宁但笑不语。
到了半下午,家里可?算空下来,凌乱一片的院子恢复了整洁,或者?说荒凉,只有厨房那边还留着热气?。
陆奶奶连中?午饭都没回来吃,陆尚出去一问,才?知道她是被拐去了田婶家,等着吃完饭再出去唠嗑打络子呢!
陆尚:“……”也行吧。
既然老太太有了事做,陆尚也不会拘束她什么?,再说在这儿有个三五朋友,万一就得了趣儿,不想着回陆家村了呢。
他回家和姜婉宁稀里糊涂吃了一口,赶着倦意又回了房,一直到傍晚才?歇好醒过来。
陆尚去外头不知折腾些什么?,姜婉宁则在屋里盘算接下来的复习计划,或者?说,陆尚的识字计划。
这天晚上,陆尚回屋后被姜婉宁问了好多。
“夫君是一个字也不认识了吗?”
“那之前看书或者?看其他的时候可?有熟悉感?”
“哦哦我教给大宝他们的字你都认识了呀……”
陆尚老实回答了,只他想不到,等他睡着后,姜婉宁在旁边愁得半宿没睡着,翻来覆去好半天,总算认识到——
教陆尚认字不该叫复习,应该也叫启蒙。
而她也不得不把新制定?好的计划推翻重来,其中?最?紧要的,便是延长每晚的识字时间,这样?才?好在规定?时间内认得大部分文字。
陆尚睡得昏天黑地,全然不知等着他的是什么?。
而到了转天,两人做完操后,姜婉宁本想喊他去做一会儿早课的,谁成想观鹤楼的福掌柜派了小二来,要请陆尚过去谈一谈鲜鱼生?意,陆尚大喜,转头就离了家。
姜婉宁沉默半晌,只得长叹一声:“那就只好全留到晚上补了。”
浑然不知好日子到头的陆尚一路美滋滋,到了观鹤楼后直奔楼上去,开门一看,除了福掌柜外,冯贺也是在里面的。
三人一阵寒暄后,福掌柜开门见山:“是这样?,我与少东家商量了一番,对陆秀才?的全鱼宴甚感兴趣,便想找你谈谈合作的可?能。”
陆尚先说一句:“别叫我陆秀才?了,实不相瞒,前几天我才?去衙门转了商籍,如今已经不是秀才?了。”说着,他将?随身?带来的契书递过去,底下盖好的官印从侧面佐证了他的话。
对面两人皆是一怔,福掌柜不相信地拿起?契书要看个仔细,冯贺更是不敢置信:“什么?叫……不是秀才?了?”
大多数人不理解从秀才?堕入商籍,而对于冯贺这样?为了科考坚持多年的人来说,陆尚的举动更是荒唐至极。
陆尚拿出应付外人的措辞:“非是我之愿,只是家中?贫困,我又常有恙在身?,秀才?是很好,可?却养不活我和我的家人,也只有改入商籍,我才?能堂堂正正地和酒楼做生?意,才?能赚到钱。”
他苦笑道:“若是有的选,我也不愿的。”
福掌柜和冯贺为他的话沉默,片刻,冯贺呢喃道:“你要是早说,我可?以供你继续念书啊……”
陆尚摇摇头,无声拒绝了这种可?能。
事已至此,真正的利益受损者?都不再说什么?了,福掌柜和冯贺自也不好再多置喙,两人只是惋惜无奈。
陆尚将?话题转到最?开始:“关于鲜鱼的生?意,大致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就是我与供货的农家联系,再提供货物运输服务,包括赔偿等事宜,还是跟肉鸭一致,只是除去供货之外,我这边还可?以提供一定?的鱼肉制作手艺,直叫店里的厨师学会为止。”
供货和运输已经是双方?合作过的了,福掌柜没有其他疑义,只是后者?叫他疑问:“不知陆秀……陆老板说的教手艺,是怎么?个样?子呢?是跟卤菜一样?买断,还是拿分成?”
陆尚说:“因为鲜鱼能做的菜比较多,像前日的全鱼宴,也只是冰山一角,便是观鹤楼后续再想上新,我也是可?以提供新品的,所以单纯买断,兴许不太合适了。”
“那依陆老板的意思是?”
“我是想着,毕竟也是从观鹤楼拿到的第一笔生?意,后续或许还要请您多多关照,所以便想拿一成利,后面无论是店里的师傅要学手艺,还是要研究新品,我都可?以配合。“
一成一出,却见对面两人皆是惊讶。
两人昨晚就此事商量过,也提出过分成制,而考虑到陆尚帮冯贺联系老先生?,他们的底线便是四成利。
而陆尚的主动让利,无疑是叫他们又喜又疑。
好在陆尚紧跟着说:“当然了,福掌柜和少东家要是方?便,也请二位多替我陆氏物流宣传宣传,不拘酒楼餐馆,若是有其他需要押送货物的生?意,我们也是可?以做的,若有其他问题也可?商量。”
听他提出这个,福掌柜了然,对他的让利也没那么?多疑虑了。
而冯贺又从他那拿了《时政论》,昨日匆匆找了个夫子看过,那夫子差点把书抢走,光是他那副珍惜的模样?,就叫冯贺知道,他是得到好东西了。
不等福掌柜回答,冯贺先说:“自是没问题的,等后面我去了府城,也会帮你多做宣传,还有我家有一部分丝绸布帛,原是和镖局合作的,今年年底到期,到时便交给你来做。”
陆尚笑容扩大:“那真是太感谢了。”
吃过一轮茶点后,陆尚又是试探:“说起?来,二位前日可?尝了桌上的蔬菜水果?”
待得了准确回答后,陆尚笑吟吟道:“说来也巧,乔迁宴上的蔬菜也是跟鲜鱼出自一个地方?,再就是水果里的鲜桃儿,却是跟我一村的乡亲种出来的,他家的桃又大又水灵,便是用来招待客人,想必也是不差的。”
“好呀,陆老板这是想把整个观鹤楼的进?货源都握在手里了呀!”福掌柜大笑。
陆尚顺势道:“您要是信任我,自然也不是不行,便是那猪肉羊肉之流,署西村也有现?成的,就是不知能不能达到您的要求了。”
要说把酒楼的所有货物采买都交给一人,那确实方?便,可?同样?的,要承担的风险也就极高,但凡这人出一点差错,整个酒楼的生?意都要停滞。
福掌柜便是心动,也知道不能把宝押在一人身?上。
他思虑良久,最?多再接受了鲜桃儿和蔬菜,蔬菜也不是全要,从陆尚这儿收的,也只占观鹤楼日需求量的三成。
陆尚赶紧应下:“实不相瞒,您便是多要我也没辙了,农户虽也种蔬菜,但量也不大,除去那些卖相不佳的,剩下的也就这么?一点,再加上还是只要新鲜的每日一送,夜间的损耗也要考量进?去。”
他说了其中?为难,但这些损耗并不用酒楼考虑,全是他的事。
从观鹤楼坐了半天,陆尚又拿了五百两银票,有了这些预付款,他的物流队伍也可?以组一组了。
冯贺基本确定?下来,要接受“老先生?”的书面指导,只是他还要回家交接一番手里的生?意,定?好半月后再去陆尚家里送束脩,请陆尚代为转交。
回家路上,陆尚在首饰店看见了一支很漂亮的素钗,是翡翠的质地,通体碧绿,瞧着很是喜人。
他过去问了价格,这支钗子只要三两,他没能忍住诱惑,还是将?这支素钗买下,又请掌柜帮忙包装一二,拿回去给姜婉宁做礼物。
待他到了家,大宝和庞亮正好要开始下午的功课。
陆尚赶紧去拿了纸笔,跟着一起?进?了西厢,开始他蹭课的第一节 。
两个孩子对他的到来很是好奇,几次打量观察,可?看他也在认真写?字后,逐渐没了兴趣,复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身?上。
姜婉宁把两个小孩安排好了,便忍不住往后面走去。
这一看不要紧,等她看清陆尚写?下的字后,顿是一脸惨不忍睹。
“夫君……有没有可?能,我是说,你握笔的姿势要改一改呢?”
“咦?”陆尚抬头,可?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这不对吗?”
姜婉宁不知如何跟他解释,只好俯身?亲自握着他的手,一点点调整了姿势,又带他写?了三个字,方?才?从他身?边离开。
只是才?一转身?,她便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吸气?呼吸几回,方?将?乱了的心跳压下去。
至于她背后的陆尚,他只记得手背上的温热触感,至于什么?落笔的力道走笔的趋势……他忙将?纸挡住,可?不敢叫姜婉宁再看见他毫无变化的字体。
因着这点不好明说的悸动,陆尚一下午的学习是白学了。
他虽是跟着认了几个字,但也仅限于认识,要是换他来写?,写?得好看不好看暂且不论,光是缺笔少划的,就是一大问题。
临近下学时,陆尚也有点摆烂了。
他换了一张干净的纸,先是把前些天肉鸭的营收记下来,又粗略算了算蔬菜和桃子的利润,以及他要组物流队的基础花销。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真要把物流队组起?来,就算只买五辆车,雇上二三十人,还是只做塘镇周围的生?意,没有五六百两也下不来。
无法,他只好暂时歇了买车马的心思,转考虑起?长期租赁的可?能。
许是他思考得太认真,一直到他桌面被人敲响,他才?猛然回神,抬头一看,姜婉宁正是满目的无奈:“夫君,下学了。”
“诶?大宝他们呢?”屋里已经没了第三个人。
姜婉宁说:“庞大爷到了,两个孩子已经回家了。”
“啊……”陆尚终于觉出两分不好意思来,他搓了搓手,诚恳认错,“阿宁对不起?,我上课不认真了。”
姜婉宁却是好说话:“没事,夫君若是静不下心那便罢了,反正还有晚上,到时只有你一人,我也好时时盯着。”
陆尚的脸上从愧疚到茫然到震惊,嘴巴也是越长越大,他不自觉吞了吞口水:“什么?叫还有晚上呀?”
姜婉宁理所当然道:“夫君不是着急认字吗?我想好了,以后就晚上教你识字,每天晚上学两个时辰,这样?只需要半年时间,就能把常用的字认得差不多了,咱们先从识字开始,等都认得了,再练习写?字。”
她计划得很好,耐不住陆尚实在不是一个好学的。
他一脸苦相,张口就要拒绝,可?姜婉宁并不给他反对的时间,匆匆说了一句:“我现?在就去准备晚饭,还是要抓紧时间,不然等学完就太晚了。”
陆尚欲哭无泪。
姜婉宁一心记挂着晚上的识字课,晚饭只简单准备了一些,好在昨日的金汤鱼还有些剩余,她便往里面加了几把蔬菜,又加了两块豆腐,一起?炖上片刻,就能出锅了。
而家里还有面饼,她在热汤时顺便把面饼放在了锅盖上,汤和饼一起?做好,再把陆奶奶叫回来,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晚饭已然解决。
姜婉宁先回房间备课,陆奶奶听说大孙子又要念书了,可?是高兴得不行,连声催促陆尚快快回去用功,根本不给他刷碗拖延的机会。
陆尚无法,只好磨磨蹭蹭地回房。
而屋里,姜婉宁已经准备好了纸笔,笔是书肆老板给的,纸虽不是最?好的那种,但也是家里最?好的。
看清这些东西后,陆尚欲言又止:“要不……”
“夫君回来了?”姜婉宁招招手,“那便开始吧,今天只是第一天,我们就粗略学五十个字,要是能适应的话,后面再加。”
陆尚毕竟已经是个成年人,便是心里发憷,可?也知道好坏,如今见姜婉宁这样?上心,他更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只是在开始前,他先把带回来的翡翠素钗送给了她。
姜婉宁小心打开后,当场将?钗子带了上去,没去照铜镜,而是仰头问陆尚:“好看吗?”
不知怎的,陆尚却是心口一跳,口舌都觉出两分干燥来:“……好看,阿宁怎么?都好看的。”
姜婉宁莞尔,带着这支新钗开始了今天的识字。
陆尚只是不习惯写?毛笔字,只要不叫他写?,单纯识字还是要简单一些的。
且他自有一番旁门左道的识字方?法,往往只需姜婉宁讲上两遍,他就能把字音字形记得差不多。
这个法子有利有弊,好处便是记得快,坏处一开始不明显,可?等见得字多了,弊端也就显现?出来了。
姜婉宁为他的学习速度感到惊喜:“夫君果然聪慧,按这个速度,哪里用得到半年,只用两个月就能认得差不多了。”
陆尚被她夸得飘飘然,然等下一遍检查时——
“等等,我怎么?记得刚刚那个字也有一样?的比划呢?”同形不同字,发音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姜婉宁听了一遍,却发现?陆尚把这五十来个字记混了将?近一半,在她看来完全不相干的两个字,陆尚怎就能混淆呢?
陆尚也很郁闷,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大昭的文字怎就跟他会的丁点不相干,这叫他连猜蒙都不行了。
两个时辰过去,五十个字的任务是达成了,可?无论是教的还是学的,都觉自己受到了冲击。
这天晚上连睡前的闲聊都取消了,两人各自平躺着,也不知在怀疑什么?。
以至转日,陆尚一看见姜婉宁就不自觉联想到备受折磨的一夜,囫囵吃了早饭,连健身?体操都不练了,活像后面有人追着似的,一路逃出家门。
他一日里先后去了丰源村和陆家村。
丰源村的鱼和菜都是村民自行销售和食用,并没有与酒楼或参观合作的,如此当陆尚提出每日采购后,当即被村长请去家里,最?后按照一尾鱼三文钱,一斤蔬菜两文的价格达成合作,而这些东西转给观鹤楼,便分别变成四文和三文,薄利多销,陆尚亦有赚头。
再就是樊三娘家的桃子,今年的鲜桃儿不值钱,观鹤楼也不愿做这冤大头,看在两家关系上,陆尚便没有再赚他家的差价,按着观鹤楼给的价钱,两文钱一斤,每隔三天采购一次,每次收五百斤。
这还是因为观鹤楼的水果都是餐前赠送的,只要有客人入店,都会分到一盘水果,要是换成其他酒楼,只怕远收不了这么?多。
等做完这些后,也到了他回家的时候。
只是想到晚上又要开始的识字,陆尚头一次对回家生?了几分抵触,偏偏要识字的事还是他提出的,人家姜婉宁不辞辛劳,总不能他先退缩了。
而留在家里的姜婉宁,这一天却不怎顺利。
这主要还是因为大宝和庞亮进?行了一次小考,考校内容便是从入学到现?在学过的所有大字,姜婉宁在上念出读音,他们两个在下面写?出来。
两人在小考时交头接耳已经很叫姜婉宁不悦了,等考校结束,她把试卷收上来,看完直接失了言语。
只见纸上的字写?得七零八落,不能说他们不会,可?也确实没有学精,很多字都缺了笔画,至于写?得好看就更谈不上了。
这叫姜婉宁很是挫败,联想到昨晚的加课,她都有些怀疑,到底是学生?悟性不佳,还是全因她教的不好。
可?她回顾着幼时父亲给她启蒙时,也无甚差别啊。
这样?的坏情绪一直持续到陆尚回来,他又给姜婉宁带了东西,这次是一包果脯,酸酸甜甜的梅脯叫人散去几分郁气?。
恰逢陆奶奶又问:“尚儿昨日念书念得怎么?样?了啊?”
陆尚说:“唉,我这记性实在太差,太长时间没拿书本,昨天一看,竟什么?也不会了,实在惭愧。”这话是说给陆奶奶听的,但更多也是说给姜婉宁。
陆奶奶一惊,但还是宽慰:“没事没事,尚儿你自小聪慧,只要用功上一段时间,肯定?能想起?来的,咱不着急啊!”
“好。”陆尚应下。
今天饭后洗碗的人是陆尚,姜婉宁没有回房,而是跟在他旁边打打下手。
却听陆尚忽然说:“我今儿也想了,这识字念书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也亏得有你不厌其烦地帮着我,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是好。”
他今天回家路上想了许多,终究不愿做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且有姜婉宁耐心教授着,断没有再不用功的道理。
姜婉宁动作一停,悄悄低下头,片刻才?问:“夫君觉得,我教的还好吗?或者?比你之前的夫子如何……我不是说要与夫子们做比,就是担心——”
“好。”陆尚打算她,肯定?道,“阿宁讲得好极了,比我之前遇到了所有夫子都要好,应该说是最?好才?对。”
他笑道:“只可?惜如今只有我这朽木,短时间内你是瞧不见成果了,等日后观鹤楼的少东家来了,阿宁便知道自己讲得有多好了。”
暂且不论他这话是否真心,姜婉宁听后却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她尚且不知,往后数年里,每当她因外界质疑而摇摆时,便是陆尚的这句“最?好”,叫她坚定?了本心,将?女学兴办下去,乃至开创了大昭女子入仕的新盛世?。
至于眼下,当然还是继续教陆尚认字罢!
随着陆尚没了对学习的抵触,他识字的速度也渐渐快了上来。
而姜婉宁并非那等贪图进?度的,每教上十字便要从头复习一遍,偶尔碰上有典故的,便给陆尚讲一讲文字的故事,借以加深印象。
像陆尚这等对学习并无太大兴趣的,也沉浸在她不急不缓的讲述中?。
待到第二日,庞亮和大宝都来找姜婉宁认错。
原来他们昨日把小考的试卷拿回了家里,惨不忍睹的成绩叫他们换了一顿皮带炒肉,今早来上学时,他们却想到这段时间的懈怠。
大宝哭着说:“姨姨对不起?,我已经好久没有做功课了,你叫我们回家后多多回顾,我回家后却只顾着玩,这才?考砸了,姨姨你别赶我走。”
庞亮也是抽抽搭搭的:“姐姐对不起?,我、我也不听话……”
被两人这么?一哭,姜婉宁哪里还能生?起?气?来,她一手牵一个,耐心问了他们近日的活动,最?后说:“那这样?,以后每天上课前,我带你们复习一遍可?好?或者?你们要是能坚持的话,那便加半个时辰的早课,这样?就不留回家后的功课了。”
她其实有心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像外面的书院那样?,每月放假一次,只是考虑到两个孩子到底还小,只好暂且作罢。
两个小孩嘀咕半天,选择了后者?:“我们想上早课。”
“那好,等晚上我就去跟庞大爷说,他要是方?便送你们的话,那便加一门早课,要是太麻烦的话,还是要你们回家多多努力哦。”
“好!”
等到了晚上,姜婉宁把这事给庞大爷说了说,当然还是借了陆尚的名?义。
庞大爷很快答应了:“没有问题!不过还要晚两天,我这两天跟坐车的乡亲们说一声,以后的牛车都早半个时辰。”
“那就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为了小孙孙嘛,都是为了叫他念书考秀才?!”庞大爷哈哈笑道,抱庞亮上车时,忍不住狠狠亲了他一口,“爷爷的乖宝哟!”
后面几天,陆尚皆是白天去谈生?意,夜里学识字,有时早上有空了,再练练健身?操,或者?跟上上半节早课,一天过下来身?心俱疲,却又格外充实满足。
姜婉宁收拾了一番近日写?好的字帖,趁着中?午出门买菜时,准备给书肆送去,哪成想她才?到书肆门口,就被从侧面冲出的两个人给拦下了。
“就是她——”
冲出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两人分别站在了姜婉宁左右,大张双臂,拦住了她所有去路。
姜婉宁被吓了一跳,意识到情况后更是吓得不行,她强装镇定?“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做什么??”
高的那个问:“你是不是很久之前那个,能在信上画画的?”
姜婉宁一愣,缓缓点了头。
矮的那个嚷嚷道:“大哥你看!我就说是她,我认得她!你快把钱给她,叫她给咱们写?信!”

一直到被带去?书肆里, 姜婉宁其实还是糊涂的。
但毕竟是到了她相对还算熟悉的地方,店里又有另外七八人,便是?被两个陌生男人在后?面看着, 她也没那么害怕了。
反而是那一高一矮两人进来?后?就变了表情?,高的那个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姜婉宁后?面, 矮的那个却换上一脸谄笑,走?到柜台前:“老板好老板好, 不知老板这里还出不出借写信的笔纸呀。”
黄老板从算盘中抬起?头来?,原是?不耐烦要打发?走?的,余光骤然?瞧见姜婉宁, 少不得愣了一下:“是夫人要借?”
姜婉宁点了点头, 复又摇了头:“不是?,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刚才在门口突然?被他们拦下了, 还没来?得及问便被赶了进来?。”
黄老板听出两分不对, 视线在另外两人身上打量许久, 半晌才说:“那夫人您来?,我给你拿纸和?笔墨。”
那两人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对,闻言反高兴了几分。
只是?等姜婉宁走?到柜台后?, 黄老板一下子变了脸色, 他厉声问道:“你们是?谁!你们想对陆夫人做什么!”
这?波反转打了那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矮个子直接傻眼了,高个子也磕磕巴巴说:“写、写信啊……我们在这?守了半个月了,就等着她来?,好替我们写信, 我们连钱都准备好了。”
说着,他把藏在腰间的钱袋掏出来?, 把里面的铜板倒在手?上,打眼一看,该有二三十文。
黄老板也有些懵:“你们这?……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几人一对证词,才发?现里面确有些误会。
原来?这?两个男人是?从平山村来?的,平山村乃附近村落中距离塘镇最远的一个,也是?最贫困的一个。
平山村没有适宜耕种的田地,村民以打猎为生,只周边山野多猛兽,每年死在山上的村民难以估量,经年下来?,村里的青壮年越来?越少,生活自然?也越来?越难。
一个多月前姜婉宁帮老妇写信那次,两人正好看见了,他们原也没想到自己家里有寄送书信的时候,不料就在月初,平山山上来?了一群饿狼,不光霸占了山野,隔三差五就要去?村子里捣乱,偷鸡鸭不说,甚至还会冲上乡路伤人,报了衙门也没人愿意接手?。
村民苦不堪言,偏村里又没有足够的人手?制服饿狼,村长实在没有办法,便想给去?当?兵的村民去?信,看能不能请他们回来?收服饿狼。
高个子的叫蔡勤,矮个子的叫蔡勉,两人全是?村长的儿子,自掏腰包来?了镇上,他们又不识字,唯恐被人骗了,便想起?那个会画小人画的姑娘,匆匆赶来?书肆等人。
然?而代写书信那事,这?段日子又是?搬家又是?做生意的,陆尚早就忘掉了,姜婉宁也忙着给两个小孩上课,慢慢也把这?事淡忘去?。
只可?怜两兄弟在书肆门口守了半个多月,之前拦陆尚的人里也有他们两个,陆尚的安抚又叫两人生了希望,继续等了下去?,直到今日,可?算碰上了姜婉宁本?人。
听他们将前因后?果缓缓道来?,姜婉宁不禁沉默。
说实话,她并没有真的把写信这?差使放在心上,也更没有想过,真有人会将全村希望付诸与她,苦等她半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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