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尚公主后—— by柳无期
柳无期  发于:2023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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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镜辞摸了摸怀里,那里还有半个已经干到发硬的馒头。
他这一路上跟众人一样,什么都没吃,此时腹中甚是饥饿。这半个干硬的更像是一种寄托,时刻提醒着他要把这群流民带到一个能得吃得上饭的地方。
而且他知道,这种时候他反而更不能把这馒头拿出来。
不过当听到队伍最后那孩子微弱的哭声,他终究还是有了片刻的心软,慢慢落到了最后,悄悄将那半个馒头塞进了孩子母亲的手里。
那母亲满脸泥脏,看不清年纪,但是还能看出她那一刻的欣喜若狂,与微红了眼眶。
方镜辞什么都没有说,馒头塞给她之后就快走追上前面的队伍。
可是在同一个队伍里,尽管他塞馒头的动作小之又小,但是那母亲拿馒头喂给孩子时,还是有人发现了。
一时间,不少人都停下了脚步,看向那对母子。呼吸间,还能听到不少人咽唾沫的声音。
人在脆弱的时候,贪念最容易招至魑魅魍魉。
方镜辞心道不好,准备朝那对母子跟前挪去。
然而这种时候大家都在观望彼此的动作,他只稍稍动了一下,就有人按捺不住,朝着那对母子奔了过去。
方镜辞暗骂了一声蠢,然后也快速朝着那对母子赶出去,然后挡在他们身前。
人在魑魅魍魉的引诱下,什么纲常伦理都化为乌有,只看得见眼前想要的一切。
倘若有人不知好歹挡在身前,那么心底的贪念将在魑魅魍魉的利用下,化为实体,将眼前挡路的一切都撕毁。
方镜辞一个人根本无法面对眼前逐渐妖魔化的众人,无奈之下,只能转身护住那对母子,将他们死死保护在自己身下。
这群人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但是这一刻,力量、速度,在饥饿与不甘的驱使下,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叫嚣着,愤怒着,将所有的怨恨不满都发泄在眼前这人身上。
而方镜辞只能忍受着来自这群状若妖魔的所有攻击。
有那么一个时刻,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死在这样一群被饥饿不甘妖魔化的难民手里。
就在这时,一支白尾利箭破空而来,直接穿透一个高高举起拳头的人的手臂,洁白的尾羽被染成血红色,打着颤直直钉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一声惨叫惊起,不少人都愣住了。
方镜辞在这样的时刻朝着那支箭来处看去——
只见一人骑在马上,飒爽英姿,身着轻甲,一手执弓,一手还搭在弦上。面容因头盔遮挡,瞧不清楚,却能清楚瞧见其满身肃杀之意。
很显然,刚刚那支箭就是这人射出的。
在这人身后,还有十二骑兵手搭在弓弦上,只等着这人一声令下,利箭就将穿透所有作乱之人的胸膛。
危险当头,这一刻,谁都不敢乱动了。
这人一支利箭震慑全场,怒张的杀意就淡去了很多,催动□□的马,走到众人跟前,勒住缰绳,马打了一个鼻息。
“听闻本朝的探花郎身陷险境,我特地赶来英雄救美,也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听他道一声谢?”
她一开口,方镜辞才稍稍愣了愣,竟是许久不见的安国公主。
因她身着轻甲,他竟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与前几次见时的淡然不同,这次的安国公主语调带着轻浮的笑意,抛开她一身轻甲,手上弓箭,倒不似是传闻中的凶神恶煞,倒真像极了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他眸子里一片深色,微闭了一下复又睁开,依旧守在那对母子身前,朗声行礼:“见过安国公主。”
他话音还没落,原本因为来者是女子而有章 骚动的人群顿时安静若鸡,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我是不是做梦?我肯定是做梦!”
安国公主笑了笑,摘下头盔,随手往身后一抛。一骑迅速收弓,接住那头盔。
方镜辞的视线在那头盔飞出去的轨迹上轻轻一瞥,而后再次看向安国公主。
安国公主扔出头盔后,便行云流水翻身下马。
动作利落,姿态潇洒,竟说不出的好看。
可惜这一群人中,除了方镜辞,没有一个人敢看。
安国公主的大名,他们都是如雷贯耳。
安国公主剑斩十三作乱将士,只带了十二骑便收复了的燕云城,之后更是带兵直接将北魏赶回了老家,躲在赤炎城龟缩不敢出。
这是她流传已久的赫赫威名,而她的铁血手段让大庆小儿都不敢夜半啼哭,这便是显赫凶名了。
更何况安国公主还曾在大殿上怒斩国舅,虽说没把人砍死,但如今只要安国公主待在长安城,国舅就龟缩府邸不敢出,暂不说永安帝如何看,单是消息传到民间,无人不对安国公主畏服。
而此刻,这位传奇一般的安国公主就站在他们面前。
众人更加瑟瑟发抖。
安国公主无视了其他人,直接走到方镜辞跟前,打量了几眼才笑着说道:“都说探花郎丰神俊朗,与众不凡,怎么今日跟泥猴子似的?”
方镜辞到了南郡之后,与难民混迹在一处,只为探查水患原因。也正因此,才浑身脏污不堪。
先前被刻意忽视的问题被安国公主直面点出,素好洁净的方镜辞不由得紧蹙眉心。
只是下一瞬,他注意力就再次被安国公主吸引了过去。
先前不曾注意,现在才发现安国公主笑起来的样子较之身在长安时,褪去了几分淡然,染上几分肆意潇洒。杏眸灵动,宛如山间百灵,于枝头欢快跳跃。
方镜辞微微低垂了眸子,再次拱手行礼,“不知殿下到此,还请殿下恕罪。”
“有什么好恕罪的?”安国公主轻笑出声,“就你如今的处境,哪怕真的知道我要来,难不成还能摆出一桌酒席招待我?”
方镜辞:“……”
安国公主没急着让他起身,眼睛在他身后那对母子身上一转,忍不住戏谑道:“探花郎逃难的时候还带着妻儿吗?就不怕累坏他们?”
被点名的母亲瑟缩了一下,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
方镜辞弯着腰,脸上的神情看不到,话语恭敬有礼,细听还能听出几分无奈之感,“殿下误会了,这对母子跟下官并无关系。”
“没有关系啊……”安国公主绕着他走了一圈,拍手笑道:“没有关系那可就太好了。”
方镜辞蹙眉,没明白安国公主话里的意思。
他忍不住抬了一点视线,就看到安国公主唇角挂着的笑意,带着三分狡黠——是他不曾见过的模样。
但这样的安国公主,较之在长安城时,要灵动轻盈许多。
“殿下……是何意?”
安国公主含着笑意的目光扫过来,“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安国公主所说的太好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真的是太好了。
方镜辞在一间勉强还算干净的房间将身上的泥污清洗干净,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长衫,就从灰头土脸的难民恢复成以往的翩翩公子状。
整理了衣袖衣领,脏污了数日的方镜辞也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宁国公府虽然有衰败之势,但毕竟还是公侯鼎盛之家,在吃穿用度上虽然稍稍拮据过,但还不曾落魄至此。
这几日的难民体验,对方镜辞来说,不可谓不记忆犹新。
他推门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安国公主已经褪下了轻甲,换上了寻常女儿家的衣衫。
一袭浅绿色衣裙,腰间系着神色腰带,衬得细腰盈盈,不堪一握。
他眼神在那细腰上转了一圈,蓦地低垂下去。而后又若无其事抬眼,却发现安国公主长发用一支木簪挽起,做了出嫁女子的打扮。
“殿下这是……”到底是没忍住心中惊异,他出声问道。
听到声音,安国公主抬眼而笑,“早听说探花郎生得好,刚刚还不怎么觉得,现在一见才发现清隽朗逸,身如芝兰玉树,貌若……”
“殿下。”方镜辞不得不打断她的废话。他与安国公主不是第一次相见,虽然不过也就见过两面,但这种貌似夸奖的话放到现在来说,倘若不是故意调笑,那么就是有意为之。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据他的消息,安国公主应该是直接前往兴丰城才对,为何会在这平一镇出现?
“那方大人呢?”安国公主手里拿着根断枝,晃动两下,“陛下任命你为钦差,前往南郡赈灾,你不是应该在钦差的车队之中么,又怎么会在相隔甚远的平一镇?”
“殿下知道我的行迹?”出乎意料的是,方镜辞并未就安国公主的问题进行回答,反而关注起另一个问题。
安国公主被问得微微一怔,而后失笑,“你是陛下任命处理水患赈灾的钦差,我关注你的行迹不是很正常吗?”
她以为方镜辞是对此有微词。
谁知她这话音还未落,方镜辞就微微沉了面容,“殿下的意思,是说不管陛下派了何人前来,殿下都会过分关注?”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何他的语气里却带了几分薄怒?安国公主眨眨眼睛,没搞懂他为何就这么突然生气了。
但方镜辞怒气来得莫名,去得也快,转而就道:“赈灾只是表面,我的任务是找回殿下。”
“找我?”安国公主微挑眉梢,“顾相他们是怕我死了,还是怕我跟唐毅勾结,趁机谋反?”
“……”怎么都没想到,安国公主会自顾自挑明这话。
“殿下多虑了。我前往此处,是陛下的意思。”
“小皇帝啊。”安国公主眼角带着笑意,“那估计是怕我死了。”
而后话锋又一转,“如果是顾相,估计巴不得我就此死掉。”
如今还算是顾相一脉的方镜辞:“……”
“殿下接下来要如何打算?”他顺势换了个话题。
昨日他遇到安国公主后,安国公主派人将他跟着的那伙流民安顿好,自己则带着他朝南走,却始终没告诉他下一步的打算。
但方镜辞却不得不再次询问。他来南郡目的有二,一是为了寻找安国公主,二也是想要查明堰河决堤的真相。
堰河河堤每年都会由朝廷拨款修建,虽然今年的款项暂未拨下,但往年修筑的堤坝,也不至于被初潮的河水一冲,就这么快决堤了?
虽然他话题转的生硬,但安国公主也不是固执之人,只是眼眸含着笑意,顺势接着这个话题问,“你原本的打算是什么?”
“我原本打算跟着流民一起到兴丰城查探情况。”
“兴丰城啊……”安国公主拖长了话音,手指开始揪着边上断了半截的树新长出来的枝叶。
方镜辞眸光在她手上一扫,而后微微垂下眼眸。
“兴丰城如今在严查,一般人很难混进去的。”
方镜辞微微皱眉,“兴丰城是南郡这边唯一安好的城镇,倘若混不进去……”
“其实也没那么难。”安国公主的声音始终带着娇俏的笑意。她松开那截惨遭□□的枝叶,摊开手,原地转了一圈,笑着问了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我好看吗?”
方镜辞快速眨了一下眼,复又垂下眼眸,轻而快点了一下头。
安国公主像是对他的反应极为满意,笑着歪了一下头,“我们扮成夫妻混进去,如何?”
她脸上带着笑,模样乖巧又从容。虽然是问句,但神情好似笃定了方镜辞并不会反对。
方镜辞:“……”
“反正你我婚约在身,假扮一下又不会吃亏。”安国公主随口哄了这么一句,也不管方镜辞到底答不答应,兴致勃勃转身吩咐此事去了。
瞧着她背影,方镜辞在心底苦笑。
——吃亏当然不至于,但是某章 事却是难说。

三日后,一辆看似平平无奇的马车就这么出现在兴丰城的城门口。
车夫和丫鬟都是安国公主的人,她将十二骑都派去安置难民,身边就带着这么两个人,以及——扮成她夫君的未来驸马爷方镜辞。
兴丰城是南郡这边最大的城,周边的难民这种时候都往兴丰城聚集。除了城门口那一块,城墙脚下都挤满了长途跋涉而来的难民。只是兴丰城不许难民入城,却没有封城,还可进出,只是要进城的,都会被拦在城门口一一盘查。
“我们能否顺利进城?”将帘子撩开一个边角,方镜辞看着城门口的盘查,转过头问道。
安国公主坐在另一侧,手里拿着干瘪的荷包,微微蹙着眉,瞧着兴致不怎么高,“大概能吧,谁知道呢?”
方镜辞对她含糊其辞的说法不置可否。
“殿下怎么这般喜欢果脯?”突然地,他就这么将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
安国公主也不由得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见她愣怔神色,方镜辞暗道越矩,“殿下倘若觉得为难,可以不必回答……”
只是他话音还未落,就见安国公主从容收起荷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果脯?”
这事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吧?
方镜辞斟酌一番,才回答:“殿下手中的荷包,景之先前见过。殿下曾将买来的果脯放置其中。”
安国公主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在他面前把果脯放入荷包中?
但还没等她想出来个所以然,就听见方镜辞继续问道:“殿下一直随身带着果脯?”
“算是吧。”安国公主眉眼淡淡,“有段时日什么都吃不到,偶然间尝到一块果脯,顿时就有种至极美味之感。”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方镜辞却大概知晓这事。
安国公主是先帝自须臾山带回来的孩子,曾放在宫中教导过两三年。彼时她还不曾有公主封号,在宫中大约没少受欺负。
但她性子傲,即便受了欺负也不曾言语一声。
大概便是在那时,她受到苛待,什么吃的都没有。
“后来上了战场,才发现在战乱之地想要找一块果脯难于上青天。”安国公主眉眼瞧不出什么落寞之色,轻轻拍了两下腰间的荷包,“于是便有了将果脯随身放着的习惯。”
方镜辞默认片刻,“抱歉。”
安国公主却失笑,“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道歉?”
方镜辞正要开口,马车就前行到了城门口。
他与安国公主对视一眼,立马闭口不言语。
他们的马车在城门口果然被拦下严查。
“车上是什么人?下车接受检查!”随着一声令喝,方镜辞还没来得及开口,安国公主就迅速扯了边上隔着的毯子盖在了他腿上,接着把他往后一推,推到了马车壁上,然后整个人依偎过来,扑进他怀里。
骤然被温香软玉扑了满怀,饶是镇定如斯的方镜辞,也一时之间不知双手该如何安放得好。
这时车帘刚好被人从外掀开,安国公主掐了一把他的腰,方镜辞不自觉微微蹙眉。检查的官兵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对另外的官兵说道,“一个病秧子,带着小媳妇。”
说完还意味不清的笑了一下。
方镜辞眼睁睁看着安国公主低着头往他身边靠了靠,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从他的角度瞧不见安国公主的神情,但是他敢打赌,安国公主肯定是在暗自偷笑。
也不知道安国公主做了什么安排,他们甚至没被要求下马车,便被放行了。
等到马车进城了,安国公主这才抬起头,眼角果然还带着憋笑出来的泪花。
方镜辞颇有章 无奈:“殿下闹这么一出,是打算如何?”
安国公主唇角含着笑意,飞快的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病弱的夫君,娇俏的娘子,你觉得能招来什么?”
大概只会招到登徒子!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有胆肥的登徒子敢招惹安国公主,估计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城,然后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户宅院前。
方镜辞要下车前,被安国公主拉住了衣袖:“要记得,你现在是一位身娇体弱、病弱娇贵的富家少爷。”
她神色很是认真。
但再怎么认真也不能让人忽视她眼底含着的恶趣味。
方镜辞嘴角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想袖子从安国公主手中扯了出来,然后翻身下车。
他下车的姿势太过潇洒,半点儿病弱的姿态也没有。
安国公主微微扬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用手捂着唇,轻而急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动作极为自然地背过手去。
又伸出另一只手,朝着撩起帘子的安国公主伸出手。
恰在这时,有人从宅院中出来,嘴里还热切喊着,“喜鹊都叫唤一早上,少爷跟夫人可算来了!”
方镜辞看向安国公主。
安国公主不为所动,只是装成娇弱模样,从马车钻了出来,将手搁进方镜辞手里,下了马车才细声细气道:“老李叔,劳烦您亲自来接我们了。”
方镜辞瞅着她这前后巨大的变化,只觉得唇角不受控似的想要上扬。
但毕竟在外,他还是微微敛了笑意,顺着安国公主的意思,应对着这位老李叔的话。
只是他终究是摸不准这位老李叔是公主殿下安排好的,还是公主殿下顶替了什么人的身份?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只能一路尽量少说话。
而这位公主殿下虽然细声细气,但是一路跟老李叔也是没少说话。
方镜辞安安静静听了半晌,最终确定,他们还真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
因为“舟车劳顿”,加上“少爷身体不适”,老李叔将他们送进卧房便退下了。
方镜辞这才有时间同安国公主说道:“殿下作何安排,可否先告知一声?”不然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无意间就泄露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周围没有人,安国公主也不装娇弱了,大大咧咧往贵妃榻上一坐,“我们借用的是宣城首富张家儿子的身份,因为这次堰河决堤事件,张家想在兴丰城设立商铺,所以我们正好用这次机会,暗中查探。”
这样的安排是不错,但方镜辞心中还有疑问,“殿下进城前为何不详说?”
安国公主狭促笑了笑,“提前说了哪有这种效果?”
方镜辞:“……”合着还是这位殿下的恶趣味。
虽然才相处了短短几天,但是他已经发现了安国公主从骨子里的透出的恶趣味。
从重逢后故意拿他的长相说笑,再到假扮夫妻,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自己的恶趣味。
“兴丰城不知会待多久,在此期间,我同殿下要如何称呼?”虽然是假扮夫妻,但就算是私底下的称呼,倘若被他人听见,总归不好。不如提前既定好称呼,省得乱套。
安国公主也想到了这一点,之前没说,只不过是想看看方镜辞会如何应对。
她想了一下:“张家少爷还未娶亲,我也不知道他未来的夫人会叫什么名字。”
方镜辞有片刻的无言,既然张家少爷还未娶亲,您又为何非要安排这么一出夫妻的戏码?
“不过张家少爷要是知道他已经‘被’娶亲了,想必会十分高兴吧?”
“……大约还是惊吓会更多一章 。”
安国公主微微凑近他,“你在不满什么?”
方镜辞被她不打招呼就靠近的动作吓到,微微往后侧着身子,“殿下何意?”
安国公主瞅了两眼,这才推开去。
却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坐在桌边,撑着下巴,“不如就叫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说完又是一笑,璀璨绚烂,“寓意多好!”
自吹自擂的模样让人啼笑皆非。
方镜辞笑了一下,轻抬眼眸,眼底酝酿了一章 柔情,低声试探般的唤了一句:“瑟瑟?”
安国公主敛着笑意,抖了一下,面无表情道:“还不如叫发抖,瑟瑟发抖。”
方镜辞思考了一下,继续抬眸看她,轻声道:“锦儿?”
安国公主:“……成吧,就这样。”
难得看到安国公主挖坑给自己,方镜辞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宣城首富张家儿子名元逸,年二十,自幼身体不太好,年初才刚刚“被”娶了一位少夫人。
鉴于这位少夫人纯属凭空捏造,没人知晓她姓名,安国公主便顶着“锦瑟”二字,如鱼得水。
方镜辞虽然不认识张家人,但是对于宣城首富还是有章 了解的。安国公主之所以说得不多,其实也存着试探他的心。见他并不多问张家的消息,于是满意了。
安国公主要是满意了,总是得折腾出来点事情。
因为水患一事,张家在兴丰城也是先开了一家米行,并且在城外施粥。
方镜辞如今既然假扮成张元逸,自然也得到城外走一圈。
他不是真的张家少爷,不用真的乐善好施,去走那一趟也无非是想多接触兴丰城这里的灾民,查探章 情况。
他去了城外,安国公主自然也不会闲着,于是带着丫鬟在城中溜达。
虽然附近各城都遭受到水患,但兴丰城作为唯一幸存的城市,在知府刘章的治理下,依旧保持着欣欣向荣的繁荣。城中百姓似乎并未受到水患的丝毫影响,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安国公主在溜达到城中最大的一家成衣铺时,看到了自己等候已久的人。
虽然身穿锦衣,但是发上只不过一根素雅的簪子,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无半点装饰。
简朴得没有半点知府夫人的风姿。
成衣铺的掌柜还在说:“……夫人见谅,现在城中还开着的成衣铺也不过三四家,夫人要求的数量,在半个月时间内很难完成。”
刘夫人娥眉蹙着,“赶工出来一件算一件,其余的我自己会想办法。”
掌柜的还要再说,就听见旁人接话道:“如果掌柜的不介意,我可以请章 裁缝过来,一起帮忙。”
刘夫人转身,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位娇俏的姑娘,浅绿色的裙衫,发髻高高挽起。她脸上带着烂漫的笑意,一看之下,就让人心生亲近。
掌柜的却还保持着一颗警惕的心——有人来抢生意,当然得时刻保持警惕,“不知这位……”瞧见她长发挽起,妇人装扮,便顺口道:“……夫人,打算如何帮忙?”
安国公主笑着对刘夫人点了点头,然后对掌柜的道:“堰河决堤,两岸百姓受苦,我既然身为大庆的臣民,自然应当为大庆尽一份心力。”
掌柜的狐疑,“不知夫人是……”
安国公主道:“我是兴盛米行的少夫人。”
掌柜的恍然大悟,“原来是张少夫人,失敬失敬。”
虽然同行相忌,但是宣城首富张家一向做米粮方面的生意,跟他这成衣铺倒是不相干。
于是掌柜的便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邀请安国公主商议请裁缝的事情。
刘夫人作为购置这批成衣的客人,也在邀请行列之中。
因为有安国公主的帮忙,事情很快便商议好了。
刘夫人便向掌柜的告辞。
她正要上马车,便听到身后细声细气的声音唤道:“刘夫人请留步。”
安国公主因为疾走了几步,发髻有章 微微散乱,于是抬手稍稍整理一下,这才抬头看向刘夫人。
这样扶风弱柳的风姿,让刘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有章 出神。
安国公主眨巴着她那双很有欺骗性质的杏仁眼,眸子里带着点疑惑望着她,也不出声。
刘夫人很快就从杂乱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然后一眼就撞进了那双深如幽井的眸子里。
不知道为何,从未向人吐露过的话,此刻竟然迫不及待想要找个人倾诉。
方镜辞在城外奔波了一整天,在李管家一再在旁强调他身体不好,受不得操劳之后,他这才打道回府。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不过南郡水患还未解决,城中到了晚上,也是萧条了不少。
他在街角拐弯处撞见刚回来的安国公主。
她只身一人,正站在小摊前,望着糖炒栗子流口水。
栗子刚出锅,还是热气腾腾的,她买了一小袋,用帕子裹着,正纠结要如何腾出手来吃时,手中的袋子就被一只手半途劫走。
方镜辞的手素白,骨节分明,剥起栗子很快,拇指与食指微微一撮,香甜的栗子就褪去壳。
他将剥好的栗子递到安国公主面前。
望着面前摊开的手心,安国公主微微一怔,而后才略微迟疑着拿走。
等她吃完这颗,方镜辞又递过来第二颗。
安国公主微微怔了怔,顺手接了过来。
两人并肩走着,一个剥着,一个吃着。
乍一看,倒是颇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模样。

“殿下今日有何发现?”手上剥着栗子,倒是不妨碍方镜辞问话。
“发现没有。”虽然吃着栗子,但安国公主答话也不曾受到影响。“不过今日遇见了一位预想之中的人。”
方镜辞手上的动作微顿,问道:“谁?”
安国公主却没直接回答,而是笑着问,“你不猜一猜?”
“为何要猜?”方镜辞不解。
安国公主眨了眨眼睛,“我听闻,你参与了长安城的赌局?”
安国公主与方镜辞的婚事在长安城,甚至在整个大庆,都是津津乐道之事,有人为此设了赌局并不稀奇。
只是身为赌局中心人物之一的方镜辞会去参加赌局,才会叫人觉得奇怪。
——更何况,他赌的还是他能顺利活到成婚。这在一众赌他活不到成婚中,格外显眼。
安国公主能查到他参与了赌局,也不算意外之事。
只是——
“殿下不是也参与了么?”方镜辞脸色没什么变化,依旧含着浅淡笑意,镇定自若,儒雅淡然。“或者说,其中不少赌局就是殿下开设的。”
“我缺银子。”安国公主倒是没什么顾虑,直言不讳。“虽然小皇帝历来赏赐了不少东西,但谁又会嫌钱多?更何况——”
安国公主从他手心接过一颗栗子,没放进嘴里,而是拿在手上抛了两下。金黄色的栗子从半空落去手中,安国公主笑得淡然中多了丝抱怨,“赐婚这么大的事,陛下小气到只赏赐了座宅子,还不如赏赐章 真金白银来得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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