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尚公主后—— by柳无期
柳无期  发于:2023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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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VIP2021-01-2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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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能征善战、外能喝退四海敌军、内能夜防小儿啼哭的安国公主在死了三个未婚夫婿后,迎来了第四位婚约对象——吏部侍郎方镜辞。
一时间,朝野内外皆设了赌局,就赌这位刚被赐婚未来驸马爷能活多久。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方侍郎不但顺利熬到了成婚,婚后生活甚至堪称美满。
只是生活频出幺蛾子——
姨母:身为方家媳妇,理应侍奉公婆,伺候夫君,怎可每日同粗鄙之夫聚众喝酒?
方驸马:姨母身为长辈,理应善待晚辈,尊敬公主,怎可能市井小妇人一般,背后嚼人长短?
姨母:……
兵部尚书:安国公主为大庆守护神,理应以大庆为先,上阵杀敌,驱除敌寇,怎可同闺阁千金一般,在家绣花养草?”
方驸马:尚书大人堂堂大庆男儿,公然让一女子上阵杀敌,脸皮不躁得慌么?
兵部尚书:这……
方驸马:尚书大人的公子也是大庆男儿之一,理应舍身为国,不如这次先锋便交由令公子。
兵部尚书:……
公主坐在栏杆上,手执马鞭抵着下巴顺嘴调戏:“诶,驸马,你这般纵容维护我,是不是有点儿喜欢我?”
驸马默默垂下目光,耳尖微红:“……公主慎言。”
既然一往情深,就算不择手段,也绝不允许缘浅。
食用指南:纯架空,毫无根据,请勿当真!
*夜防小儿啼哭的流氓公主 vs 算无遗策白切黑的纯情驸马*
内容标签: 甜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国公主,方镜辞 ┃ 配角:预收文《穿成魔教小妖女》《郡主和离之后》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驸马的宠妻日常
立意: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方镜辞正欲推门,就听到里面几位同僚闲聊声——
“要是换做我,此刻就拖着我八十岁老母,跪在政和殿门外,陛下不收回成命就长跪不起。”
“所以说你比方侍郎先入吏部,人家如今任职侍郎,你却还是个郎中。”
郎中费郑“呵”了一声,“巴结周尚书和顾相得来的侍郎之位,我还不屑于此。”
费郑空有一身才华,却不得吏部尚书周显重用,又恃才傲物,不屑做阿谀奉承之事。
同在吏部,其他人对他品性知之甚深,因而这会儿没一个人吭声。
方镜辞等了等,觉得大概没人出声,正要推门,不妨又有人突然出声。
“我们这位方侍郎,平日里长袖善舞,此次倘若不是得罪了顾相,又怎会被迫尚公主?”
“倘若是怡宁公主,娇纵章 便娇纵章 ,倒也无妨。只是这位安国公主……”那人说着,又嘿嘿两声。
“说起来,坊间有传言,骂人不必费心思想别的话,只需说上一句‘你日后定会娶得安国公主这般的女子为妻’,就比什么骂人的话都管用。”
屋里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倒是有人又惊疑一声,“听闻安国公主才貌双全、人中龙凤,又是国之栋梁、将帅之才,没有你们说的这般可怖吧?”
笑声顿了顿,然后又是一阵更加响亮的笑声。
“倘若你亲眼见过我们这位安国公主,想必就不会这般认为了。”
“你想想,漠北一族向来蛮野,安国公主带着十三骑,一杆□□就挑了漠北一族大帐,这样野蛮强悍的女人,在军中是将帅之才,又岂会安心做你的贤内助、解语花?”
“你入朝不过两年,没亲眼瞧见过当年安国公主的蛮横样,曹国舅不过与她争辩了几句将士抚恤金之事,就被她当场削断了三根手指。”那人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日渗入骨子里的恐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血染金殿,连陛下都吓得大气不敢喘。这样的人,就算再有才华能力,你能放心她安睡在枕边?”
这个话题莫名有几分沉重,几人一时都没吭声。
方镜辞面无表情站在门外,手还放在门上,却没下一步动静。
不过比他先有动静的,反而是屋里静默的几人。
“先不说安国公主的野蛮强悍,单说她先前无端故去的三位未婚夫婿,这般克夫的命格,倘若不是陛下指婚,四海之内,只怕无一人再敢与她有婚约。”
“但南齐不是向我大庆求娶安国公主吗?他们就不怕公主这命格?”
屋内顿时又是一阵大笑,“南齐只怕他们那位病恹恹的太子殿下不死吧?”
“诶,你们说说,我们这位刚赐婚的未来驸马爷,能活多久?”
“要不要赌一把?”
“正有此意!”
一时间,屋里几人纷纷开始下起赌注。
“方侍郎?”屋里几人正热闹时,突然听到门外一声略带疑惑的呼声。“为何站在门外不进去?”
屋里顿时落针可闻。
屋外,方镜辞儒雅温润的声音似以往,含着浅淡笑意,“费郎中他们正聊到兴头上,我不欲打扰。”
随后咯吱一声,门从外被推开,方镜辞站在一侧,手扶在门上,唇角勾着雅致笑意,“可需要我帮忙?”
林沂怀里抱了一大堆人事案卷,几乎将他整个人埋没,闻言侧了侧身,“那就麻烦方侍郎了。”
方镜辞接过上层数卷,送到林沂位置上,又与林沂讨论几句,这才回到自己位置上。
他虽然全程没给费郑几人一个眼神,但背后议论人短长,又被抓个正着,费郑几人颇有章 心虚,频频偷看方镜辞。
方镜辞倒没跟他们计较的心思,他处理完手头要务,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林沂抬眼瞧见,便问了声:“方侍郎今日这般早回去?”
方镜辞唇角微勾着笑意:“城西那家果脯今日出新品,我担心去晚就没了。”
林沂与他共事也有一两年,还不知他居然也喜欢城西那家果脯店。
只是不等他问,收拾好东西的方镜辞已拿着一把油纸伞出了门。
走到一半,就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春末之季,一场小雨带来薄凉寒意,驱散春暖之意。路上行人来去匆匆,倒显得步履不急不缓的方镜辞格外优雅从容。
城西的果脯店就叫“果脯”,简简单单两个字,种类却不胜繁多。尤其每当季末,便会推出一款新品。
今日新品叫做“花朝之色”,精选樱桃、杨梅、杨桃、草莓等果干,佐以特色制成,有如百花盛开,令人食欲大振。
新品只剩下一份,方镜辞刚买好,就听见一道清泠慵懒嗓音自身后响起。
“可还有剩余?”
果脯的伙计为难的看着她,“客官来得晚了,最后一份已被这位客官买走。”
方镜辞一转身,就瞧见面前站着一位素衣白裙的姑娘。
她眉眼生的极好,柳叶眉,杏仁眼,如春花灿烂,又如秋月娴雅。
明明已是春末,常人已穿春衫,她却还穿着一件加绒小袄,毛滚滚的白边越发衬得小脸莹白如玉。杏眸半眯,一副慵懒闲适的姿态。
细雨纷纷,仆人为她撑着伞,伞盖倾泻,细密雨珠仿佛串串珠帘,无形中将她圈于世间万物之外。
“公主既然喜欢,景之愿双手奉上。”雨帘之外,方镜辞笑得雅致从容。
“这位是吏部侍郎方镜辞。”仆人在安国公主耳侧轻声说道:“也是陛下刚为殿下赐婚的婚约对象。”
安国公主原本半睁的杏眸顿时睁开。
然而下一瞬,她又半眯着杏眼,慵懒淡然,“你在等我。”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方镜辞唇角笑意不变,“听闻公主最爱这家果脯。”
安国公主瞧了他几眼,半晌,忽地道:“去酒楼坐会儿?”
“既是公主邀约,景之必当前往。”
茶楼在对面,几步而已。
方镜辞执伞而立,细雨蒙蒙,他长身玉立,芝兰玉树。“公主,请。”
安国公主眉眼从他身上淡淡扫过,而后示意仆人留在原地,抬脚朝方镜辞走去。
方镜辞微微倾斜着伞,唇角笑意在安国公主主动走到伞下时,愈发深邃。
酒楼雅间。
小二添过茶水点心后便退下,方镜辞在空盘里放了章 刚刚在果脯买的花朝之色。
安国公主坐于他对面,单手支腮,眼皮半敛,慵懒散漫,怡然自得。待方镜辞将装着果脯的盘子往她这边推了推,她无半分客气,抬手捡了一枚果干,放入口中。
果脯特有的香甜气息自舌尖蔓延至心底,安国公主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抬眼时不经意一扫,就发现方镜辞唇角带笑,似乎目不转睛瞧着她。
只稍作犹豫,安国公主将盘子往他那边推了一章 。
“小皇帝这两年有章 叛逆,总是喜欢搞一章 稀奇古怪的事情。婚约之事,起因虽是南齐求娶,但总归是陛下一时兴起,算是我对不住你。”尽管其中也牵扯到不少派系争斗,但对她而言,方镜辞这么个主和派之人同她这个主战之首扯上婚约关系,虽然不是出自她本意,但到底是因她之故。因而终究还是问心有愧。
方镜辞唇角笑意微微敛去,“公主严重了。”
“除了解除婚约这事以外,你有什么要求都可提出,我会尽量满足。”对愧疚之人,安国公主素来豪迈大方。
只是没想到,她那位被称为芝兰玉树的准驸马,半敛着眸子,细密浓长的眼睫蝶翼般轻轻颤动两下:“我想知道,公主芳名是何?”
安国公主眨了眨眼睛,“这是你的要求?”会不会……过于简单了?
她那位准驸马抬眸瞧着她,眼波平静,不像是发癔症的模样。“公主可是有什么忌讳,不便对人言芳名?”
“……那倒不是。”
“既然如此,公主可是要违背刚刚所言,”方镜辞抬眼瞧着她,平静无波地眼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语气明明不疾不徐,却隐隐有股逼问之势:“尽量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我刚刚好像没说“满足一切要求”吧?
但安国公主身居高位,久经沙场,言出必行惯了,也懒得在这种小事上过多纠缠。她还是那般懒懒散散的神态,“我只是奇怪,唔……你为什么会想要知道我的名字?”明明趁着这么个机会,想要多大好处都可以。
“殿下为国为家尽心尽力,然而世人却只知‘安国’二字。”她那位准驸马瞧过来的眼神还似平静,但细究之下,却能隐隐瞧出几分不满与愤慨。“臣只是想,褪去‘安国公主’的盛名,殿下也该如同寻常姑娘一般,拥有自己的闺名。”
这可真是稀奇。安国公主心想。一直以来,她是安国公主,安国公主是她,两者相辅相成,不离不弃。
世人敬她畏她,皆因她是威名远扬的安国公主,还从未有人问过“褪去安国公主的盛名,她该是何人?”
更何况,这么一番话,居然是出自顾相一脉之口。
方镜辞毫无畏惧同她对视,任由她打量的视线扫遍全身。
仿佛过了许久,安国公主收回视线,低眸思索半晌,才抬头道:“我刚回宫时,记得先帝曾唤过我几日‘阿诺’。”只是后来她受封“安国公主”,便再无人唤过这个名字。
将这两个字于唇舌之间细细品尝一番,方镜辞才抬起眼眸,“多谢殿下。”
他唇角勾着盈盈笑意,好看的眉眼仿佛含着一片深情,脉脉含情,如花带雨,惹人心动。
安国公主换了只手支腮,好似突然明白眼前这么个人为何会受到偌大长安城无数少女喜欢了。
想到暗探回禀的种种消息,她搁心底叹息一声,“陛下如今刚刚赐婚,想必正在兴头上,贸然提及解除婚约,只怕会惹得龙颜大怒。”
她抬眼瞧着方镜辞,眉眼淡淡的,“大概还得委屈你一段时日,顶着未来驸马爷的名头度日。”
方镜辞唇角笑意微微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殿下费心了。”
安国公主不怎么在意一摆手,换了个话题,“我听闻你深受顾相赏识,本应前途无量,怎么这次却被顾相一系推出来,同我定下婚约?”
她得到的消息是,方镜辞因得罪顾相,这才成为弃子,在小皇帝兴致勃勃给她赐婚时,被强行推了出来。只是他因何得罪顾相,凭借她的情报力量,却始终无法得知真相。
方镜辞垂下眼眸,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几下。“蒙顾相错爱,景之不胜惶恐。”
安国公主却突然想到,她得到的消息中,有一种说法:方镜辞拒绝了同顾相千金的婚事。
“听闻顾相千金婀娜多姿,才貌双全,是长安城中人人追求的典范。”她不顾这个话题转的有多生硬,自顾自道:“据传,顾相千金似乎也对方大人心存爱慕?”
“空穴来潮而已。”方镜辞依旧敛着眉眼,声音里一片淡漠,再无半点笑意。
“只是不知,顾相千金同方大人的表妹,谁人更美?”安国公主像是根本没察觉到他的不喜,颇为兴致地问着。
“云裳粗鄙,怎敢同顾相千金相提并论?”
安国公主长长“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倘若她没猜错的话,方镜辞之所以拒绝同顾相千金的婚事,只怕就是为了他家中那位表妹。
虽然不曾见过,但他表妹云裳与顾相千金在长安城并称“双姝”,才貌皆不输顾相千金,只在家世上略输一筹。
这几年,随着云裳长大,踩着方府门槛前去求亲的人无数,却都被一一拒绝。
自觉得知真相的安国公主心满意足喝了口清茶,然后被茶香熏了一鼻子,微微皱眉,又舒展开。“陛下兴致不知何时消退,但是你放心,我会尽力拖延至陛下松口。”
扔下这么一句总结后,安国公主叼着一块果脯,心满意足出了茶楼。
从二楼开着的半扇窗可以看见,她心情颇好的走向楼下等候的仆人,又在果脯晃荡了一圈,抱着一包果脯蜜饯,再心满意足离开。
楼上的方镜辞全程面无表情注视着,在安国公主察觉到视线抬眼回望时,又无比自然露出丝丝笑意回应,而后面容再次恢复成森冷模样。

第2章 避嫌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方镜辞撑着伞回到宁国公府时,右肩侧的衣裳微微湿了章 。守门的仆人一边瞅了几眼他被打湿的右肩,一边为他收伞:“公子,表小姐在门口等您好一会儿了,刚进去。”
方镜辞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步履从容优雅,往后堂去了。
他才回自己院子,还不曾换下湿衣,婢女沙棠就来禀报:“公子,表小姐来了。”
方镜辞手里还端着茶杯,闻言抬起眼皮淡淡望向门外。
门槛之外,宁国公府的表小姐慕云裳袅袅婷婷站在门外。察觉到他的目光,柔柔切切抬起眼,浸了水般的眸子仿佛蕴着一汪如水深情。
“表哥。”声音婉转动听,宛如枝头画眉,悠扬清澈,又似山间清泉,扣人心弦。
然而这样婉转的声音落入耳中,方镜辞眉眼间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他搁下杯子,“云裳怎么过来了?”语调依旧含着笑意,只是莫名清冷几分。
云裳抬脚就想往迈过门槛,但裙角刚一提起,就被方镜辞状似平淡的目光定在原地。
她颇为哀怨放下裙角,贝齿轻咬下唇,“表哥今日回来得较以往晚章 。”语调哀婉缠绵。若是旁人,势必要为美人含愁带怨的眼神倾倒。但方镜辞长身玉立在桌旁,雅正温润,也不过是掀了掀眼皮,“何事?”
言简意赅,语调清淡,避嫌之意分明。
见此情状,云裳眸中微微含泪。自永安帝赐婚以来,方镜辞便以“云裳已至出阁之年,即便同我,也该避嫌”为由,不准她再出入他的思韵阁。
云裳表面答应着,心底却不是没有委屈的。
外人都说,宁国公府的公子镜辞对待她这个表妹,如何呵护备至、尽心尽力,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章 表面上的呵护,带来的是实质上的疏离。
方镜辞待她一直温温和和,乍一看,无处不温柔,但细细瞧来,却处处是冷淡。
她有时甚至宁愿他能对自己恶语相向,这样至少不会觉得与他咫尺若天涯。
方镜辞指尖扣在桌面上,眸子含着丝浅笑,儒雅俊朗的外表看不出丝毫不耐。但熟知他的云裳却深知,倘若自己再不开口,必定会被他请出思韵阁。
思绪万千,她终于还是柔柔切切开了口:“表哥当真要尚公主?”
只这一句,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自从住进宁国公府,她心中想的无不是嫁与他为妻。纵使知道他温和的外表下藏着冷淡,却一再自欺欺人,觉得他性格本就如此。
美人眸中含泪,愁绪万千,如画般写意,令人心动。可方镜辞眼中映入如此如画景色,唇角勾着三分笑意,但眼眸依旧冷淡。
“圣意难为。”他眼眸微微闪烁一下,蓦地想到安国公主所说“拖延至陛下松口”,唇角笑意顿时微微收敛。又接着道:“便是安国公主,也不得违抗圣意。”
安国公主究竟是不敢违抗,还是不敢违抗,云裳无从知晓,可她瞧着“被迫尚公主”的方镜辞,却并未瞧出他的懊恼与不甘。
方镜辞年纪轻轻便任职礼部侍郎,靠得可不只是阿谀巴结。背后的手段只怕常人难以想象。她实在不知,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被区区“皇命”困住?
她微微垂下眼眸,将眼底的困惑不安隐去,再抬眸时,已然恢复了娇柔状。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眼神却蓦地在他湿了的右肩上顿了顿,“表哥,你衣衫怎么湿了?”
她这位表哥,出身宁国公府,虽然宁国公府已然有颓败之势,但养出的大公子方镜辞却一身贵气,儒雅温润,沉稳端庄,素来有“君子之风”之称。
他最注重仪表,出门必正衣冠,这样的人在阴雨天气都不会忘记带伞,又怎么会无端湿了衣衫呢?
方镜辞连眼神都没动一下,“雨大。”连借口都给的极不走心、敷衍至极。
云裳轻咬着下唇,眸中水光涟涟,“雨天阴寒,当心风寒,表哥还是快章 换下湿衣。”
“你来之前,我正要更衣。”平平淡淡的回话,却带着一股几乎听不出的清淡指责。
云裳为他这份几乎毫不掩饰的冷淡微微红了眼眶,福了福身,“云裳就先告辞,不打扰表哥了。”
话音落,她却没动,哀婉凄切的眼神望着方镜辞,似乎还在期待他能开口挽留一番。
然而方镜辞却端起杯子,垂着眼皮浅酌一口,一副已然送客的姿态。
云裳咬着下唇,眉眼含泪,一步三回头,却始终没有等到挽留的话语。
云裳前脚刚走,方镜辞就波澜不惊问沙棠:“谁把我的行迹告知表小姐的?”
他语调平淡从容,三分笑意只剩一分。
他待下人一贯温和有礼,从不大声斥责,同宁国公想必,更是甚少摆主子架子,惹得沙棠同宁国公府里的一众奴婢无一人不想到思韵阁伺候他。
但这会儿,他语气同往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连一丝怒意都听不出。但落到沙棠耳中,却不由得胆战心惊,连膝盖都微微发软,几乎想要顺势跪倒在地上:“奴婢……奴婢不知。”
方镜辞盯着她,一言不发。好半晌,才移开眼睛,淡淡道:“告诉府里其他人,有时间做多余的事,不如先做好手头上的事。”
沙棠便知道,这就是不追究了。她抹了一把额角冷汗,恭敬道:“奴婢知道了。”
与方镜辞分别之后,安国公主叼着一块果脯,独自撑着伞悠悠哉哉进了宫。
刚踏过正阳门,就跟迈着小碎步匆匆而来的于公公迎面撞上。
“公主殿下,您可算来了。”才一照面,于公公就苦哈哈着一张脸,惯例似的来诉苦。
安国公主眉毛都没动一下,慢条斯理将叼着的果脯吃下肚,这才不紧不慢问道:“陛下又怎么了?”
这两年小皇帝长大了,日常作妖,安国公主早已波澜不惊。
在小皇帝身边伺候着的人却没法波澜不惊。于公公苦着脸:“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安国公主镇定自若跟在于公公身后,朝着小皇帝所在的政和殿走去,一点没觉得会有多大问题。
细雨纷纷,枝头刚绿的嫩叶被风雨打落,铺在大理石地板上。政和殿外,小皇帝站在华盖之下,正手舞足蹈指挥着宫人冒雨搭建着什么东西。
细雨如丝如雾,安国公主站在原地瞧着。宫人们冒雨搭建着,在皇帝的亲自监工下,甚至都不能去擦一擦脸上的雨水。
于公公在一旁补充:“陛下今儿午睡起来,非说在梦中瞧见什么攀云梯,便让宫人们赶紧搭建登云梯,他要上去瞧一瞧攀云梯在不在,有没有什么仙女等着他……”这话拿去哄孩子都没人信,也不知道小皇帝是怎么异想天开,居然还想着搞出什么登云梯?
“攀云梯跟登云梯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的东西么?”听着小皇帝的荒唐行径,安国公主眼波没动一下,倒是教于公公汗颜不止。
“殿下说的是。”他苦着的脸色丝毫没有因为安国公主这话缓解,“但是陛下坚持要搭登云梯,老奴也没有办法。”
“不管是攀云梯还是登云梯,这玩意儿肯定是不在的,也搭建不成。”安国公主的声音还带着笑意,语调漫不经心的,但说出的话却是直指问题核心,道出了此刻雨中参与搭建的所有宫人的心声。“但我觉着吧,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可能睡觉的时候,一不小心,把雨水灌进脑子里了。”
于公公是服侍过先帝的老人,也算是看着安国公主长大的,对此不敢评说。只轻咳一声,笑着道:“旁人劝说陛下都听不进去,还得劳烦公主殿下您去说道说道了。”
安国公主瞥了他一眼,“控控陛下脑子里的水,小事而已。”又轻笑出声,“只是于公公,您这回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于公公苦笑一声,“殿下折煞老奴了。”
安国公主笑了笑,没再多说,朝着正兴致勃勃的小皇帝赵琦走去。
赵琦正叉着腰指挥,“那块木头,往边上挪挪,你这么搭,不到小摘星楼的高度就得塌!”
“到了小摘星楼的高度又如何?”小摘星楼是仁宗皇帝为哄宠妃一笑搭建的,在偌大的皇宫独树一帜。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小皇帝眼睛一亮,“皇姐!”立马朝安国公主小跑而去。
撑着华盖的宫人见状,慌忙跟上去,却还是不及小皇帝的速度。
安国公主站着没动,等到小皇帝冒雨过来,才把自己手里的伞往他头上倾斜几分,“陛下如今长大了,怎么还同小时候似的,冒冒失失的?”
“朕长得再大,瞧见皇姐还是会激动不已。”小皇帝已经高出安国公主半个头,同她说话时,微微低着头。但脸上的笑容天真烂漫,依然一副孩子样。
“嘴甜也不能抹去陛下您又瞎折腾的事实。”安国公主还是笑着,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极为不客气。
小皇帝顿时就气鼓鼓的,“皇姐您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就瞎折腾了?”
安国公主也不说话,只把下巴冲着搭建登云梯的地方一抬。
“那怎么能叫瞎折腾?”小皇帝顿时急得跳脚,“朕梦见仙女站在攀云梯上,朕要乘着登云梯去瞧瞧梦中的仙女还在不在?”
“不就是想上天吗?”安国公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陛下,您想上天何必急于这一时?百年后说不定自有仙人因着您飞升上天。”
边上在小皇帝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的宫人们此刻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更加忙碌,什么都听不到。
“百年后跟现在能比吗?”小皇帝气呼呼的,“等朕老死之后,天上仙女说不定都下凡了!”
“下凡不是更好么?”安国公主哄孩子似的语气颇为漫不经心,“您就在地上守着,总能逮到一两个仙女。”
“皇姐你又随口忽悠我。”气呼呼的小皇帝更加不满,“朕在地上都待了十六七年,从来没瞧见过仙女。”
“您都能给我随便指婚,我怎么就不能随口敷衍您呢?”
“……”小皇帝偏了偏脑袋,恍然大悟:“所以皇姐,你是对这门婚事不满?”
安国公主这才叹了口气,“陛下您乱点鸳鸯谱,那位吏部侍郎已有意中人人。”
“朕怎么不曾听说?”小皇帝微微惊讶。
安国公主便将她查到的、方镜辞为云裳推拒所有求亲的事一一道来。
“这可就坏了。”小皇帝皱眉:“顾相推荐方镜辞时曾说过,方爱卿并无婚约在身,并且对皇姐倾慕已久。”
“这话也就陛下会相信了。”安国公主叹息一声,“我的名声如何,陛下还不清楚吗?”毕竟不少谣传,都是从眼前这位口中传出去的。
然而小皇帝并无丝毫愧疚之意,并且更为理直气壮:“朕不管,朕一言九鼎,金口玉言,旨意已下,就绝无更改的可能。”
他不等安国公主反驳,就抢先道:“皇姐不是时常教导我要言出必行吗?圣旨都可随意更改,那朕与言而无信之人还有何区别?”
被堵到头疼的安国公主:“……”
她扶了扶额,还没开口就再次被小皇帝抢了先:“况且南齐还打算将他们那位病秧子太子送过来,说是要让皇姐瞧瞧,说不定就愿意嫁去南齐了。”
这是何等厚颜无耻的外交辞令?
安国公主都被南齐那帮人的无耻惊愕到无言以对。
“皇姐想解除同方侍郎之间的婚约……难道真的是想瞧一瞧南齐那位传闻中俊美无双的太子殿下?”
安国公主心说,俊美无双瞧我自个不够吗?还非得去瞧南齐那位病秧子太子?我脑子一没进水、二没灌汤,才懒得费这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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