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扶桑显然比她厉害多了,所以她身上扶桑的印记更重。
她不会看到的是扶桑在她身上的灵体分身吧?
景春一下子沉默了。
她默默在脑海里捋了一下关系,青龙是初任春神的坐骑,扶桑是春神亲手种的神树,扶桑只喜欢春神,不喜欢那两条青龙。
所以其实青龙也很讨厌扶桑?
以至于刻在基因里,代代相传?
那还挺记仇的。
“啊……好吧!但是我想问的恰巧是扶桑,你身上有扶桑神相的气息,所以那天我才要追你。我在找……找他,扶桑不见了,我找他有事。”
景春没有说实话,知道扶桑和景春关系的不多,知道他受伤的更不多,他们两个都是走轮回道来的人界,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她虽然暂时暴露了,但她并不想他暴露。
闻泽雨茫然摇头:“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我没见过他,而且爷爷说,见到他就要有多远跑多远。”
她好像越来越紧张,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发着抖。
景春觉得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低头看了她几眼:“可以让我牵一下手吗?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请求,只要不触犯天道和人界的律法,只要你开口,我会无条件替你办到。”
闻泽雨看起来防备心很重,所以景春才不得已给予重酬,她真的目前只有这么一丁点算不上线索的线索了。
但闻泽雨竟然一秒犹豫都没有就把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她的掌心。
春神,永远不会是坏人。
闻泽雨想。
景春终于不用被她身体的禁制阻挡了,她快速追溯了她身上关于扶桑的记忆。
但很快,她忍不住神色凝重起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的过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她才三百多岁,确实是一条未成年龙,生活在一个封闭山谷的大泽里,突然有一天山谷的结界被人强行破开了。
爷爷不在家,他们把哥哥带走了。
族中有人去找,但始终没找到,据说是去了人界。
龙族是不能轻易出现在人界的。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偷偷来的,所以才会整天怂兮兮提心吊胆的。
如果她真的没有见过扶桑或者扶桑的神相。
那么只能是她身上的什么东西。
景春趁着藤条还捆着她,分出一丝藤条伸进她的背包,里头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
她一点一点寻找。
然后她突然看到了一块儿骨头一样的东西。
上面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符文,嵌在一整副骨骼和筋脉上。
那副骨骼,是扶桑的。
第9章 不讨厌
景春是偷偷探进去看的,但闻泽雨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小声说了句:“假……假的。”
景春正处在震惊里,对闻泽雨的提防心骤起。
或许是受富贵儿的影响,她潜意识里认为青龙的后代至少不坏。
可他们竟然留着扶桑肉身的整副骨架和筋脉。
虽然像扶桑这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一具肉身没有了,可以再换无数个,伤不了什么。
但是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里头是一个乾坤袋,放了一具冰棺,一块儿不知道是不是春神骸骨的巴掌大的骨头,扶桑的一整副筋骨放在冰棺里。
那块儿巴掌大的骨头,严丝合缝嵌进扶桑的骨架里。
如果景春不是对扶桑的气息太熟悉,且上面诡异地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符文,或许她会认为这就是一整具骨架。
这画面诡异中透着一点惊悚,景春甚至都无法看懂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用途是什么。
搁在走近科学里估计都能拍十集。
她出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过来:“什么假的?”
“这不是、不是春神的骸骨。”闻泽雨想说什么,却突然抬头问了句,“你会帮我的,不是骗我的,对不对?”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至少不完全是春神的骸骨。
景春虽然起了提防心,但没有犹豫:“对,我以春神的名义答应你。”
神的承诺,受天道约束。
只要说出口就不怕反悔。
闻泽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那你能告诉我,这是谁的骸骨吗?”景春冷冷看着她。
闻泽雨低着头,始终没有和她对上目光:“扶桑的。”
闻泽雨把手伸进去,徒手把那块儿不属于扶桑的骨头抠出来,递到景春手里:“你看出来了吧?”
她也是刚刚反应过来,如果景春是继任春神,那就不可能有守护灵那种东西。
但她能得到扶桑的庇佑,两个人的关系一定足够亲密,甚至神脉相连。
而且她说自己身上有扶桑神相的气息。
那么她一定能分辨出来这是谁的骸骨,
以及认得出不属于这副骸骨的这块儿骨头。
“其实在你来之前我不知道这是谁的骸骨。”闻泽雨说,“很多人都在找这个东西,但他们都、都在异想天开。神的陨落,什么都不会留下来。”
天上地下,三界六道,什么都不会有。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春神的遗骸。
景春愣了片刻,然后说了句:“那你倒是反应挺快。”
“这块儿骨头是木头雕刻出来的。”闻泽雨抓住她的手,让她整个握上去。
突然之间,浓稠而剧烈的情绪汹涌地钻进她的身体里,她感觉到脑袋像是要炸掉了。
她看到了扶桑……在剖自己的心脏。
平静而决绝。
景春倒抽一口气,松开手的时候,指尖还在发颤。
或许是里头蕴藏的情绪太过于浓烈厚重,她一时消解不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扯了下嘴角,故作轻松说了句:“哦,原来他心脏真是木头做的。”
闻泽雨抖得更厉害了:“谢谢你救我,说这些,就当我、我报答你了,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当初是应该是爷爷把扶桑的骸骨偷、偷出来的,所以才会有人误以为是春神的遗骸吧!才会让我们这些后辈见了他跑、跑远一点。”
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景春从她这里获取消息的同时她也在获取信息。
看着木呆呆的,脑子转得倒挺快。
景春心事重重“嗯”了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知不知道你爷爷为什么要偷这具骸骨,以及你现在为什么要带着它。”
闻泽雨摇头:“不、不知道。我带着它是因为我要找哥哥,只要我带着它,那些人就会一直追着我。”
“谁在追你?”
“不知道。”她摇头。
好嘛,一问三不知。
但可以知道有一群人在觊觎春神的骸骨?
闻泽雨看着怂兮兮的,但景春也没小瞧她,她的话也只信了一半。
不过也算解答了她的疑问,闻泽雨应该跟神相确实没什么关系,她嗅到神相气息大概就是因为这具扶桑的骸骨。
她想问自己路上进的幻境是不是她搞的鬼,但问得越多,自己暴露也越多,她思忖片刻
作罢了。
景春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
闻泽雨张了张嘴:“我……我没有。”
景春:“……”
她叹口气,冲闻泽雨脑门拍了一下,她的龙角露了出来。
然后她抬手变出一片竹叶刀,刻了一串符文上去,又滴了一滴指尖血,“好了,有事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听得见。”
她也能循着符文找到她。
景春收回捆在她身上的藤条,然后消失在了巷子里。
闻泽雨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和肩膀,然后意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了。
她望着茫茫的夜色,忽然吸了吸鼻子,然后也走出了巷子。
暴雨越下越大了。
景春赶在爸妈回家前到了家,把富贵儿放进它的窝里。
还是第一次见它这么蔫儿。
她还绕路去了一趟书店,打算装得像一点。
这会儿把资料书从书包里掏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啊——什么鬼!”她一边嚎叫一边揪出来。
富贵儿垂死病中惊坐起:“你有病啊?”
然后就看到她手里攥了一条拇指粗细的小龙,小龙从她手心里挣扎出来,温顺地缠绕在她的手腕,努力cos一个手镯,表达自己真的不占地方。
景春抬起手腕左看右看,终于问出一句:“闻泽雨?”
小龙抬了抬头,可怜巴巴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景春简直无语凝噎。
小龙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腕,像是请求。
“谢、谢谢你帮我治伤。”闻泽雨小声说。
春神有疗愈万物的能力,景春的神力微弱,但给她治伤倒是没那么难。她捆她的时候就顺手把伤治了。
但是……
“那你也不能讹上我啊!”景春崩溃,“养了一只鸟再养条龙,我又不是开动物园的。”
让她妈知道,总不能骗她说是条小蛇,会当场吓过去吧?
闻泽雨看起来要哭了,垂着脑袋,尾巴紧紧圈着她手腕,浑身像在抖。
“我会、会藏好的。”她声音小小的,“我没有地方
她偷跑过来人界的,灵力一波动就会被查户口,再被查,它要被驱逐或者拘役了。
“啊……”景春张了张嘴,“算了,你先待着吧!”
她还是先去隔壁看桑寻好了。
也不知道气消了没有。
富贵儿有气无力跟上来,蹲在她肩上:“你真要去哄他啊?劝你别惯着他,你怎么跟他主子一个德性。”
景春一晚上怪郁闷的,“我干什么了我。我就去看看他气消了没有,还有,你不是让我溜去他识海里偷偷看看吗?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哪里都很不对劲。”
“逗你玩的,他神力比你高太多,趁他不备进他的识海,你的神识会被他绞杀的。除非……”
景春歪头:“除非什么?”
“除非你俩灵肉合一,相亲相爱……话说你真的不泡他吗?百利无一害啊,泡到手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你就不用再发愁怎么查他岗了,可以随时黏着他,想进他识海就进……”富贵儿循循善诱。
“我倒是也没有那么坚贞不屈,但是我觉得这事太不划算了。感觉受伤的怎么总是我。”景春真的很郁闷,她谁也没惹,但现在什么烂摊子都是她在收拾。
富贵儿有点来劲,抖了抖颈毛,说:“你择偶标准那么高吗?他好歹也是神界高富帅,身高……嗯,天有多高,他就有多高,活了这么久,他身上什么宝贝你想要他估计都有,长相就很客观了,说他不好看你也说不出口吧?”
景春瞥了它一眼:“你是只乌鸦,你不是拉皮条的。”
“我可以是。”
“你闭嘴。”
景春敲响了门。
吴妈来开的门:“阿春来啦!”
“吴妈好,我来找桑寻。”景春乖巧地抓住富贵儿的腿,怕吓到她。
忘记把富贵儿丢家了。
吴妈笑了笑:“小寻在书房看书呢!你直接过去吧。”
景春点点头,径直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这边她熟门熟路,从小到大没少来,但其实每次来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桑寻,就是想表现得亲近一点,也好有理由在他出远门的时候找过去,不然挺像变态的。
嗯……景春觉得自己离变态也不远了。
因为她真的有点想偷偷进他识海里看一眼。
记忆追溯的画面一直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越想越觉得诡异。
富贵儿说扶桑天生就有两个灵体,一个至纯,一个至邪,至邪的那一个被春神引渡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随着春神的陨落而陨落了。
那么现在出现的到底是什么?
桑寻没有在看书,书房的门半开着,她走近就看到他靠在那里睡着了。
景春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在他桌子前坐了下来,低着头认真观察他。
寿与天齐,总不会身上没有一点故事、没有一点秘密,可景春还是无法理解,他干嘛挖自己的心脏,而且挖的时候,既平静又偏执,几近成魔。
景春看他睡得熟,忍不住起了一点歹念:“你说我要不要现在进他识海看一看?”
“都说了会被攻击的。”
“那我……先亲他一下,你说他会不会放我进去。”
富贵儿愤怒地吼一声:“你有病啊!”
景春叹口气:“我只是觉得我明明是个局外人,为什么要插进他和他主人的爱恨情仇,他挖心脏是因为春神吧?”
感觉除了春神,扶桑也很少会干一些愚蠢的事了。
富贵儿仰头望天:“额……是,他身体里有春神的一根肋骨,所以他觉得可以以自己为引,聚合春神的灵体。”
景春实在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这个,她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鼓了一下掌:“就……挺有想法。”
“谁还没年轻过呢!”富贵儿戳了戳她脑袋,“谁还没点感情史,你没有吗?”
景春摇摇头:“没有……也或许我不记得了。”
“那你玩玩他吧!他经历过大风大浪,玩不坏,气哭了也很好哄,就是玩腻了估计不好丢掉,他那个木头脑袋有点一根筋。”
景春再次感叹:“你和他有仇?”
富贵儿摇头:“怎么就不能是我一心为你呢?主人。”
景春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只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桑寻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在找什么东西,可怎么也
找不到,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郁结于心,眉头情不自禁地锁起来,显得格外深沉冷郁。
然后他就看到了景春,恍惚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还在梦里,于是起身无视她走了。
景春张了张嘴,对富贵儿说:“不是吧,不理我,他气性这么大?”
富贵儿摇摇头:“以前好像没这么严重,升级了?”
“桑寻!”景春突然叫了他一声。
桑寻站住了脚步,缓慢回过头,像是这会儿才回神,有些错愕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
你梦游呢!
“你下午是不是生气了。”景春直接问他。
桑寻倒也没有那么别扭,“嗯”了声,直白道:“我觉得你忽冷忽热,有点过分。”
景春心道你对我爱答不理几百年我都忍过来了,你这算不算倒打一耙?
桑寻其实始终很费解景春到底在想什么,她有时候看起来很黏他,好像离开他片刻都会难以接受,会找各种借口待在他身边,但更多的时候又拒绝他靠近,躲着他。
“我其实很早就想问你了,但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我不讨厌你,那你讨厌我吗?”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
他的眼神看起来是真的很困惑不解,甚至带着一点幽怨。
毕竟他一丁点记忆都没有了。
于是怎么看怎么像景春对不起他。
可景春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她忽然觉得富贵儿说的挺有道理的,他记忆短时间没有恢复的迹象,她找神相的线索又断了。
她这一辈子可能都需要时刻注意他人在哪儿,不要离开他太远,那么做恋人确实是最合适的位置。
景春盯着他看了会儿,说:“不讨厌,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你。”
说完,景春停顿几秒钟,突然起身落荒而逃。
后悔了,好尴尬。
这是什么酷刑。
桑寻错愕地愣在原地很久,好像一瞬间很多令人不解的事都有了解释似的。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只是突然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
好像自己在逼迫对方承认喜欢自己一样。
吴妈的声音从房间外传过来:“阿春,怎么刚来就走啦?”
景春的声音含糊地嗯嗯了两句,逃似地离开了他家。
显得有些仓皇和狼狈。
应该挺难为情的吧……
周叔出去办事了,吴妈送走景春回了自己房间。
家里突然安静地落针可闻。
桑寻终于动了动,他推开书房的门,走去茶水间的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外面雷声隆隆,暴雨催着耳膜。
喜欢是什么……
景春今晚消耗能量太大,尽管脑子里塞了太多东西,但她还是躺下就睡着了。
富贵儿从隔壁的房间又溜到她的卧室,窝在她的头顶。
闻泽雨把身体盘在她手腕上。
说出去的话是无法收回的,景春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真的听信富贵儿的屁话突然给自己挖了一个惊天巨坑。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喜欢桑寻,甚至于没多久之前,她还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讨厌他。
桑寻是个很较真儿的人,万一真的以为她很喜欢他,对他图谋不轨,会不会疏远她?
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总不能去死缠烂打。
景春一晚上都在做梦,一会儿梦见自己霸王硬上弓,一会儿梦见自己施术强行让他喜欢自己……
总之一晚上都没梦见什么花前月下。
她醒过来的时候,忍不住踢了富贵儿一脚:“你怎么又跑我房间来!”
富贵儿打了个哈欠:“当然是因为我待在你身边恢复得快,是谁为了你耗尽灵力!你白眼儿狼吗?”
景春的起床气消了点儿,闷声道:“还好今天放假,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桑寻。我感觉我被你忽悠瘸了。”
!壁咚他,强吻他,跟他说:我要定你了!”富贵儿说完就闪。
但这回实在没躲过去,景春一脚把它踹下了床:“你天天都看些什么东西。”
“反正他就是个死缠烂打肯定能得手的,你都表白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算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做掉桑寻。
景春内心纠结犹豫撕扯,最后突然醒悟过来:“明明出事的是他,为什么受创的是我?”
“因为你倒霉。”富贵儿抬抬翅膀把窗帘打开了,暴雨过后阳光明媚,它舒展翅膀伸了个懒腰,“你不趁热打铁一下?”
景春迷茫地“嗯?”了声。
“追他啊,好歹你有点诚意,是欲擒故纵一下,还是得寸进尺一下,你总不能表白完把人晾着吧!既表之,则安之。作为神,你洒脱一点,谈场恋爱又不亏什么。”
这死鸟真的很像拉皮条的。
闻泽雨突然也抬头说了句:“以……以退为进,他会、会抓心挠肺的。”
景春都忘了闻泽雨,听她说话吓了一跳,旋即才吐出一口气,调侃道:“你这小结巴心肠还挺歹毒。”
闻泽雨委屈地蜷了蜷身子:“我不、不结巴,我就是、就是害怕。我哥追我嫂子,就、就这么追的。”
“那你哥不见了,你嫂子呢?”
“没……没追到。”闻泽雨瞳孔张大,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提供了个错误的范本,出了个馊主意。
景春本来很无语,但莫名被逗笑了。
她斟酌了一会儿,给桑寻发了个消息:你可以当我什么也没说。
桑寻只回她两个字:过来。
真是冷酷无情。
“我觉得他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景春嘀咕了一句。
景春起床的时候,爸妈已经去上班了,她洗漱完没有立马过去,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新闻里在播报这两日的暴雨,称昨夜东南方火光冲天,但现场却什么也没有,原因不明。
手机上也推了热点新闻,是有市民疑似在暴雨和闪电中看到了龙。
景春指头点了点闻泽雨:“怪不得你被查户口,你这确实是太显眼了。”
衍城人口密集。
人类自古以来就对龙情有独钟,稍微风吹草动,自然很明显。
景春的同桌的元雅给她发了一连串消息。
——你猜周乐乐怎么着?她昨晚突然咳血咳得要死了,送去医院抢救了,人虽然抢救过来了,但什么病也查不出来。
——她好像疯了,据说在医院大喊大叫。
——后来又开始胡言乱语,非说自己是邪神的使者。
——还说找到了通往神界的道路,要成神了。
——真是太离谱了。
景春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这个什么周乐乐挺惨的。
“唉,这个周乐乐到底是谁,你了解多少?”景春戳闻泽雨。
闻泽雨摇头:“我只知道、知道他们家世代守墓,守的是仙人墓,所以有一点特殊的能力,也比普通人长、长寿。”
“守谁的墓?”
“春、春神的。”闻泽雨的声音弱下去。
“又是她!”景春扶额,“她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景春觉得头疼,索性暂时不想了,她总感觉扶桑神相丢失也和春神可能有点关系。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她才不情不愿敲开了隔壁的门。
桑寻像是等了很久,开门的时候盯着她看了会儿。
“你叫我有事?”景春不太敢看他,总觉得尴尬如影随形。
桑寻“嗯”了声,“叫你过来吃饭。”
她爸妈工作忙,没人给她煮饭,每次放假她也经常来这边吃,不过以前都是吴妈叫她。
“哦。”景春走进去,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脚也不知道往哪里迈。
她觉得这个白表的十分失败,后患无穷。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景春多次想要起身逃跑。
终于,她吃完了,她安静地站起来,仿佛结束了一场酷刑,打算体面告别。
桑寻也站了起来,侧了一下头:“跟我过来一下。”
景春又只好跟着他去了书房。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盒子,然后冲她招手,“手给我一下。”
景春抬手。
桑寻从盒子里抽出一条手链,系在她手腕上。
两个人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景春心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尴尬吗?我尴尬得快要冒烟了。
“你这样,我会误会的。”景春说。
桑寻“嗯”了声,又停顿片刻,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说:“你可以误会。”
或许是他垂下眼睫的眉眼显得太过于乖顺,景春觉得自己突然升起了一点恶趣味,她抬头看了看他,鬼使神差说了句:“那我能亲你一下吗?”
桑寻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
他“你”了两次也没“你”出个下文来,抿了抿唇,偏头说:“不行。”
景春强忍着才没笑出声,她也压根儿没想真的亲他,但被他拒绝,她还挺不爽的,仰着头,刨根问底道:“所以是我理解错了吗?”
不是打算接受她表白的意思?
思索了一夜,桑寻原本觉得自己考虑得很清楚了,他不讨厌她,甚至有点喜欢,只是时间不太对,两个人年纪还小,不然他或许会直接答应。但现在拒绝可能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疏远,他又不愿意,所以他觉得自己既然迟早会答应,那么提前答应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景春的脑回路他根本跟不上,一句话就把他打得语言系统混乱。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太快了。”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她的要求有多过分。
但他就是觉得……
觉得不应该。
不知道为什么,景春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大约是逗他很好玩?
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挺恶趣味。
“那你觉得怎么才不算快?”景春是真的很想知道。
两个人站在书房的胡桃木桌前,厚重的木桌支撑着景春的身体,她靠在那里抬头看他,发觉他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脑袋。
这还是她第一次靠这么近和他说话,仰得脖子发酸。
明明挺讨厌一个人,怎么偶尔又有点……可爱。
他眼睫微垂,显得表情特别的无辜和纯净。
景春踮着脚,把他往下扯了扯,才亲到他的眼睛。
蜻蜓点水的触碰,景春原本只是恶趣味,可倏忽也觉得心跳不自然地抖动一下。
然后他的眼就睁大了,定定的,不解地看着她。
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灵体,像炸开的烟花,满树的枝丫疯狂地抽枝,叶子密密匝匝地长出来。
他的眼睛都变成了幽深的墨绿色。
景春后退半步,完了,闯祸了?
景春没谈过恋爱,她就是觉得谈恋爱就应该是
这样的。
得寸进尺,得了便宜还卖乖……
为什么会有这种心得呢?
她也不知道,她明明昨天还觉得表白是昏了头。
他只是安静站在那里,她就忍不住想碰一下他。
但她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富贵儿富贵儿富贵儿,救救我,他怎么了?”景春表面平静,内心慌得不行,只好偷偷召唤富贵儿。
富贵儿还在家里看电视,分出一点神识过来看了眼,顿时喊了声:“好家伙,你□□他了?”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景春给他催了情呢!
明明桑寻也听不见,可景春还是心虚地低下头,恨不得回家去把富贵儿揪起来暴打一顿。
“别废话,这怎么回事?怎么办?我就亲了他一下。”
“不知道,你真的没强了他?要不你再亲一下我看看。”富贵儿不禁感叹,“你动作可真够快的,流氓吧你。”
他表面看起来还是那副冷冷的不太爱理人的样子,但他的灵体简直毫不设防,荡漾得很,
历代的春神都是天生地养的草木之神,生命之神,扶桑不管再厉害本体都是树,多少会受点影响。
但反应这么大,富贵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就亲了一下他的眼睛,他就这样了,我真亲了他,他会不会直接原地开花?”
景春恨不得自己戳自己一刀,如果表白完就疏远他,会不会显得很渣?
但继续的话,怎么办?
富贵儿不闹了,认真思索了片刻,“可能是他太虚弱了,所以没办法控制自己,你对草木的影响力又太强,你先别碰他吧!他什么也不记得,万一特征外化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