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是傻子,而如今接触到朝政之事,行事更是谨慎又小心。
这个时?代本就?男女有别,按道理来说?,皇后即将掌政这个事情自?然?是越晚被知?道越好的。
但她偏偏要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要的就?是那些人拒绝上朝。
要是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那她拿谁开刀?
若是没人开刀,她怎么树立威望?
不树立威望,日后的朝政还要怎么继续下去?
掌个政而已?。
她怕什么。
她不仅不怕,还会做得很?漂亮。
京都的?形势, 貌似风雨欲来。
沈祁语坐在养心殿里,只是随意往嘴里扒了两口粥,便又将?视线投在了奏折上。这三个月来堆积的?奏折即使在内阁已经全力辅佐的情况下仍旧是多得有些离谱。
倒不是说大事很多, 只是很多事情, 都需要坐在龙椅上的人才可以决定。
毕竟是君主?□□。
但却把雨杏看得干着急。
她同她家皇后娘娘已经半年没?见着了,本想着这次娘娘回?来可以好好和她说会话?,却没?想到?刚下马车,同她抱了抱就投入到?了政事里。
把三个多月奔波的?劳苦全都放在脑后了。
之前京都关于皇后娘娘即将?掌政的?流言飞得到?处都是,好一段时间都是京都百姓们饭桌上?的?谈资。她本以为是流言,毕竟陛下这么爱着娘娘, 如何会让她吃这种苦。
但如今看来,这好像不是流言了。
“娘娘, 您歇歇吧。”她看了眼窗外不算明?媚的?阳光, “身子若是塌了,那政事也没?法处理了。”
沈祁语拿着奏折的?手微微一顿,像是有些惊讶,“听你这话?....你不觉得女子掌政难以接受吗?”
雨杏微微瞪大眼睛, 像是不解, “啊?这女子掌政和男子掌政不都是一样的?吗?只要可以掌得好不就得了?”
沈祁语盯着她看了两秒, 忽然?勾唇, “雨杏啊, 你今年多大了?”
雨杏老老实实回?答,“十七了娘娘。”
沈祁语琢磨了一会。
十七岁啊。
是个很好的?年纪。
“你可以什么天赋或者....”沈祁语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自己觉得自己做得很好的?事情?”
这话?问的?, 在雨杏耳朵里便有些要赶她走的?意思。
她有些慌是不是因为刚刚劝娘娘休息, 导致娘娘烦躁了想要把她赶去别的?地方做活了。
她眼含泪花噗通一声?跪下来,“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奴婢只在伺候娘娘这方面最擅长, 求娘娘不要赶奴婢走。”
沈祁语愣了愣,“.......”
不是,她不是这么个意思。
“你先?起来。”她将?人拉起来,“本宫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她道:“本宫只是觉得你很聪明?,若是什么很擅长的?事情,可以着力培养。”
一个从头到?尾跟着自己的?丫鬟,肯定?比其他人可以相信一些。
雨杏眼泪巴巴地抬头。
沈祁语想了想,直接给出致命一击,“你是想一直当一个籍籍无名的?伺候人的?小丫鬟,还是想靠着自己在这朝政里混出什么名堂?”
雨杏瞳孔猛地一缩。
那一瞬间,沈祁语知道自己赌对了。
一个能明?白“谁掌政没?关系只要可以涨得好”的?人,胸腹没?点?东西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是雨杏在这皇宫待得久了,除了丫鬟,她没?有别的?什么身份,久而久之,心里那团火便灭了。
她之前教雨杏写字读书的?时候便已经发现,她的?天赋实在是高,基本上?只需要教一次便可以记得。这样的?人,以前在没?有被家里送来当丫鬟之前,肯定?也是想要读书的?。
“奴婢.....”雨杏犹豫一瞬,紧接着咬着牙道:“奴婢在管理钱财这方面.....”
沈祁语了然?,“好,本宫知道了。”
她重新坐回?曾经只有萧玦可以坐的?凳子上?,似乎是想到?什么,忽然?笑了。
之前,新政在朝堂上?被萧玦宣布出来的?时候,貌似是户部尚书要带头撞死来着。
那这不巧了吗?
户部可不就是.....管钱的?啊。
真有意思。
她想着想着叫了一声?,“唯译!”
她要发力了。
京都最大的?酒楼,最大的?那间包房里,此时格外热闹。
“这朝有什么好上?的??”
“对啊!大绪是不是要亡了?”
“......”
听上?去是对皇后执政的?□□大赛,谁说的?更难听一些,谁就可以获得敬酒和掌声?。
混乱又奢靡。
这些人,主?要是上?过朝的?,基本上?可以把绝大部分人的?名字叫个完全。
是朝堂里最混,但无奈背后势力太错综复杂,萧玦还没?来得及清理的?人。
独独只有角落里的?某个男人最为安静。
那是一张新面孔,看着很温和。因为相对年轻,脸上?没?什么褶子,倒是和其他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今年即将?新上?任的?端木公子不知是什么态度啊?”也知道是谁忽然?问了这么一句,瞬间便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端木渊笑得极为温和,他抬手举起自己桌前的?酒,姿态间是翩翩公子的?味道,“在下刚入朝堂,自然?是需要各位大人多多提点?提点?的?。”
听着是那么个味儿,翻译过来便是讨好拍马屁的?意思。
于是房间里又是大笑声?。
想来也是。
一个状元而已,如何能跟他们这些在萧玦手上?还能如鱼得水的?朝堂老人们比呢?
考再高,都只是一个新人而已。
更何况。
若不是这个人拿着萧玦御赐的?令牌进?了皇宫,这今年的?状元啊,还真不一定?是谁。
花点?钱就可以决定?谁是状元的?事情,定?然?是不会让那些真正努力的?人有机可乘的?。
这几乎已经是这些老东西的?共识了。
但没?关系,今年来的?状元虽然?是萧玦变相给走的?,但好在很识相。就这么看上?去,不像不好控制的?样子。
这就够了。
直到?这场聚会散场,天空里已经升闪烁了不少明?亮的?星星。
天黑了,降温了。
送走最后一个笑得不怀好意的?人,端木渊原本一直维持的?温和笑意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笑累了,真的?。
一群老东西在这里尔虞我诈,本来就想老狐狸的?皮下藏着一颗比老狐狸还老狐狸的?心。
之前也没?人给他讲过官场是这样的?啊!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夜色中?步履微微踉跄着回?了府。
没?办法。
几个老狐狸太会灌酒了。
这府邸是他高中?状元后皇宫里的?公公根据陛下很久之前留下的?圣旨给予奖赏的?,面积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就连小厮和丫鬟都一同给他配备好了。
只是不知道,往常还有些热闹的?府邸,今日像是格外安静。
他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虽然?这里是京都,治安什么的?一直保持的?很好。但也不排除什么有人嫉妒他拿下状元而请刺客对他痛下杀手什么的?。
毕竟朝中?大臣都有那样不务正业的?,刺客什么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很稀奇的?东西。
他脚步瞬间就不虚了。
踌躇着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正提了一口气,却没?想到?门忽然?被从里面拉开?,一只黑色的?胳膊从里面猝然?伸出,就这么把他猛地拉了进?去。
端木渊:“救......”
命字在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被强行咽进?了肚子里。
沈祁语正看着他科举考试时作的?答卷,眼睛也没?抬一下,“状元郎好兴致啊,这么晚才回?府。”
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端木渊还以为自己喝多出现幻觉了,直到?一旁将?他拉进?来的?侍卫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这才如梦初醒。
眼前这人,是前大将?军沈敬的?女儿沈祁语,也是大绪的?皇后娘娘。
和他记忆力的?沈郁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谁知道他拿着那块令牌展示给宫门口的?侍卫看之后所有人给他跪下来的?震惊之感。
他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从宫外到?宫里,几乎是所有人见到?他都要给他拜一拜的?程度。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只有皇帝才有的?令牌。
而皇帝和皇后,下江南了。
他也不是什么除了读书之外什么都没?用的?脑子,稍微想想便明?白了。
沈小姐和萧侍卫。
沈祁语和萧玦。
他眼眶一红,当即就跪下来了,“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那是一个很结实的?拜见,额头与地面触碰的?声?音极响,跟不怕疼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在想。
沈祁语上?前把人扶起来,“端木公子快轻起。”
她往后退一步,道:“此次不请自来实在是有些仓促,还望端木公子不要恼怒。”
她应该是知道端木渊知道她的?身份了,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像之前在龚州那般随和可爱,缓慢的?语气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是皇后娘娘。
她其实可以不用解释这些的?。
不请自来便是不请自来了,他一个状元,有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但说白了,还是在试探。
她知道,端木渊今日去参加聚会了。
和那些自以为是的?老东西们一起。
“微臣没?有恼怒。”端木渊擦了把脸,似乎是因为眼前人身份的?转变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微臣还挺惊喜的?。”
沈祁语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之前保密身份实在是无奈之举,端木公子....”
“啊,微臣可以理解的?。”端木渊挠挠头,“微臣只是有些意外。”
他说着说着又反应过来,“啊对了!娘娘,我这状元之位,不会是陛下给的?令牌让我走后门了吧....”
他声?音越说越虚,像是在逃避什么,竟然?有一丝愧疚之意,“若是让我抢走了原本属于别人的?状元之位.....”
“非也。”沈祁语打断他,“本宫刚刚看了你的?卷子,其精彩程度,状元非你莫属。”
她道:“更何况,若不是陛下认可了你的?能力,怎么会给你那块令牌?”她笑了笑,“难道你觉得陛下是什么很和善的?人吗?”
“......”端木渊反应两秒,脑海里又浮现出之前萧玦看他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他摇摇头,“那倒不是。”
沈祁语勾唇。
她可没?污名化萧玦的?名声?。
都是萧玦自己给人那样的?感觉的?。
萧玦.....
他们好久没?见了。
还是进?入正题。
“本宫今日来找你,是有点?事情。”她直白道,“端木公子可能为本宫所用?”
端木渊消化了一会, 沐完浴直接倒头就睡。
他现在很?快乐,也很?放松。心里?卡着的那块石头在快变成高山的时候忽然被拿走了,有一种怅然的解脱感?。
对于官场的前路他也开始有了斗志, 他期待正式上朝的那一天。
沈祁语坐在马车里?, 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她这几天是真的有些累了,再?加之她身体本就不是那么?结实,这么?看上去?,竟有了一丝清冷的破碎感?。
她一向是个?不把努力和辛苦放在嘴里?的人,无论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不同的班级学生情况不一样,备课的的内容和方式自然也就不一样。所以忙到凌晨三四点然后七点起床上班是常有的事情, 即使有时候身体吃不消,她也没向谁诉过一句苦。
这里?也是一样。
三个?多月的舟车劳顿, 她没当回事, 进?京便直接投入到政事里?。
看得?唯译直心疼。
他还真没把眼前这个?万人之上的人当皇后,日常喊的祁语姐向来不是攀关系,在他的认知?里?,谁强, 他就喜欢谁。
在哪个?方面强都是一样。
“这两天便好好休息一下吧。”他将一旁的毯子?搭在沈祁语腿上, 防止夜里?降温侵袭而来的寒意, “如今什么?都安排好了, 只等上朝那天。”
沈祁语有些倦怠地睁眼, 因为休息不足眼尾有些红,“你若是我,你有这个?心情去?休息吗?”
唯译一哽。
那肯定是没有的。
无论心多大,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安心休息的人, 怕是找不出几个?出来。
但?是。
“但?若是陛下,直到你如此辛苦, 定然是会心疼你的。”他道:“若是祁语姐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想必陛下肯定不会同意。”
沈祁语有些怔然,随即又笑了,“好啊唯译,如今知?道拿萧怀陵来压我了。”
唯译抬头挺胸,“我聪明得?很?。”
沈祁语笑一声。
不得?不说唯译的方法真的很?土。
对她很?有用。
养心殿灯火通明。
沈祁语躺在床上,因为困意有些半颌着眼皮,但?又因为心里?装着事情,怎么?都睡不过去?。
四个?月了。
他们四个?月没见了。
北方已入寒凉,不知?道青州那边是否还是酷暑?
这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给她寄封信报报平安。
当真是榆木脑袋。
京都的蝉鸣很?早之前便已经没有了,空荡的房间异常安静,只有房梁上的暗卫交岗的时候会发出轻微的响声。
一切的一切在沈祁语的耳朵里?都格外清晰。直到窥见窗外发出朦胧光亮,她这才缓缓睡过去?。
唯译抬手拦住了想要喊沈祁语起床洗漱的雨杏,声音极轻,“娘娘半个?时辰前才睡过去?,这几日也没什么?事情,你每日早晨也不用来了。”
雨杏愣了愣,“那——”
唯译打断她,“去?偏殿,东西已经给你搬过去?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
清晨和傍晚时分?的皇宫总是格外好看。
红墙绿瓦和阳光嬉戏,看着总归是有些虚假的活力。
那么?多人挤迫脑袋也进?不来的囚笼,若是没点华丽的外表,要怎么?去?掩饰其迂腐的内在。
其实是风雨欲来。
有人往唯译的手上递了封信。
熟悉的字迹,让他脸上露出有些久违的笑意。
哪里?是什么?不知?道写?信报平安,是因为青州离京都实在是太?远了。
实在是太?远了。
要经历很?多次日升日落,经过很?多山丘河流。
千阻万难,才能出现在皇宫里?。
出现在沈祁语手上。
吾妻,祁语亲启。
暌违日久,拳念殊殷。
青州仍旧酷暑,但?京都怕是已入寒凉,不知?吾妻添衣否?
军中生活枯燥,只偶尔大家围聚一起,论起家中长短,方会有些感?慨怅然。
凉酒性烈,北风却柔。
吾一切安好,望吾妻心安。
手中笔墨笨拙,不懂如何讨吾妻欢心,思?量许久,落下拙字几行。
可字拙思?长,吾之深念,笔墨不可诉。
纸短情长,不尽依依。
窗户被风轻拂,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沈祁语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只在唯译的帮助下披了件斗篷。
她实在是素,白净的小脸被窗外的光衬得?像是有些发亮,浓密睫毛微颤,不多时,终于露出一点开心的笑意。
若是每日睡醒都可以有这样的好消息,她大概真的会安心睡过去?。
萧玦寄来的信很?短,但?到底安下了沈祁语的心。
她又将视线投到手中的信上,没忍住笑出了声。
凉酒性烈,北风却柔。
可北风哪里?会柔呢?
不过是因为北风是从自己所在的地方吹过去?的罢了。
萧玦其实很?会。
他其实知?道如何讨自己欢心。
“唯译,备笔墨。”她将信收好,正欲起身写?封回信,但?才刚有所动作,就被唯译给按了回去?,“怎么?了?”
“我的姐,你这刚刚睡醒,是不是该先填饱肚子?再?说?”唯译指了指窗外,“已经是傍晚了。”
沈祁语一怔。
她只知?自己天亮时方才睡过去?,但?并不知?晓自己睡了多久。他刚醒便被通知?萧玦寄来了信,自然是没有心思?管此时是什么?时候了。
唯译一提,她才觉得?腹中空荡。
“好,你去?帮我备一些吃食。”她道,“我去?洗漱。”
这个?时候心情好了。
倒是好说话的很?。
但?这世道,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端木渊又被围了。
被一群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的坏东西。
“各位大人是不知?道啊,这皇后娘娘即将掌政的事情是真的!”他气喘吁吁灌下一口酒,“昨日她不请自来到我府上,让她侍卫把剑架我脖子?上逼我为她所用啊!”
他脸上满是慌乱,“各位大人可要帮帮我!”
几个?老狐狸对望一眼。
心思?比海深。
好歹这端木渊是握着陛下的令牌进?的宫,已经是走的皇帝给的后门了,这立场当然是得?保持存疑的态度的。
以往的迎合根本不能说明任何事情,如今唯一有点把握的,只有他一直跟他们混在一起有些歪门邪道那感?觉罢了。
但?这有什么?用?
他们日常不也是在皇帝面前装好人吗?
没用的。
还得?看他能拿出点什么?。
端木渊如何不懂呢?
他笑了笑,声音忽然放得?很?低,“几日之后她便正式开始上朝,如今大家拒朝的事情已经传到她耳朵里?了,她想让我劝各位大人去?上朝,不知?道各位大人怎么?想?”
神神秘秘的语气。
真的不知?道是在为谁效力。
“那端木大人是如何想的呢?”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虽小,但?却瞬间便让整个?包厢安静了下来。
端木渊朝人楫了个?礼,“曾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正一品太?傅。
当着正一品的官,享受着直逼帝王的权力。
因为朝中关系错综复杂,只要是搞小团体的人,背后的网往往都是互相牵连。
谁出事了其他人也别想全身而退。
势力越大,发言能力越高。
发言能力越高,那么?离架空皇帝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而这其中,很?明显需要有个?人做头。
谁的胆子?越大.....
谁就可以。
“下官拙见,按照各位大人原本的想法便好。”他边说边观察曾恒的脸上,像是在恭维讨好,“毕竟这女子?执政本就是荒谬,更?何况这人....”
他垂眸,语气更?软了,“更?何况这人还是皇后,后宫干政本就是大忌,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占有利地位的。”
其实端木渊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有演戏的天赋,在龚州时他陪着各位孩子?的家长演戏,到了京都和一群老狐狸演戏,他好像走哪都在演戏。
而且他以前只顾着读书?,这也没刻意去?学着怎么?忽悠人,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无师自通。
所以他其实很?天才。
“端木大人说得?在理。”曾恒笑得?很?满意,“各位大人觉得?如何呢?”
他都已经发话在理了。
其他人还能怎么?说呢?
“下官也觉得?在理。”
“那便按照原本约定的来。”
“想必这皇后也会知?难而退的。”
“......”
各自声音掺杂在一起,像是狂欢,但?听着格外讽刺。
端木渊笑着敬了曾恒一杯酒,温和笑意下是如巨浪般的心眼子?。
真好骗。
新入朝堂的状元若是没有脑子?一般都在朝堂里?走不长远,这是他很?久就知?道的想法。
且自古以来新人总是有很?多便利,放在他身上也不例外。
一个?初入朝堂的人,虽然很?小白,但?也是各个?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毕竟皇帝也喜欢新人,若是能靠着这个?身份在皇帝心中获得?一席之地,那么?日后的日子?只会是一路畅通无阻。
沈祁语当夜问他能否为她所用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说了可以。
毕竟他来这朝堂是想为政利民,不是来给这几个?老东西来当小弟的。
而沈祁语给他的任务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要跟几个?老狐狸打成一片就行,日后需要他的时候再?说。
说白了,先确定他的立场再?说。
而他的立场。
是百姓。
养心殿一旁的偏殿灯火像是要格外亮堂一些。
也不是从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原本摆在房间里的桌椅已经被搬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乎铺了满地的账本和算盘。
雨杏跌坐在地上,目光虽然有些空洞, 但是嘴角却没忍住扬起了笑。
自沈祁语问了她擅长之事后, 仅隔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便收到了比她?人还高的账本以及唯译毫无感情的“你需要几个算盘以及多少笔墨尽管和我说”。
这些账本倒不是别的,是过去三年来户部?的财政支出以及收入
她?脑子都快算滞涩了,几乎是用上了所?有可?以加大?效率的法子,在几个暗卫的帮助下,终于在这几天将?里面?的帐算了个明白。
这户部?真是没?少做假账。
陛下前?三年专注于政事的改革, 对于财政方?面?只要没?有赤字,他并未给予其?过多的关心。
以至于户部?胆子已经大?到平白无故支走了国库近千万两银子。
真是血盆大?口?。
不过娘娘既然要她?算这个东西, 想?必是有了一定的打算了。
这朝堂啊, 真的是要翻天了。
雨杏想?得没?错,沈祁语确实有着自己?的打算。
她?如今是替萧玦执政,这坐在龙椅上的人变了,掌政的方?式自然也是变了。
萧玦的那套, 沈祁语没?打算沿用。
所?以。
那群人等着被她?打蒙吧。
被清洗过的凤袍就摆在床边, 暗红色的外袍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柔和, 逼真到像是要飞出来的凤凰停在沈祁语手边, 像是想?说什么, 但终究是没?有办法开口?。
沈祁语轻抚了一把。
就只是明日了。
明日便是塔代替萧玦掌政的第一天。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未知数,谁也不知道暗处的对垒谁可?以率先占据上风。
倒是刺激。
“娘娘,该睡了。”雨杏在一旁小声?提醒, “明日开始便需要早起了, 若晚睡的话,怕是明早起不来呢。”
她?还是了解她?家娘娘的。
之前?在坤宁宫那边的便是这样, 晚上睡得晚,白日不到午时根本起不来。尤其?是冬日,更是跟长在床上一样。
这几天她?家娘娘逼着自己?将?自己?的作息调整了过来,而?到了这个时候,也是该到了睡觉的时候了。
沈祁语盖上了被子,她?眨了眨眼,似乎是想?到什么,忽然出声?,“明日起本宫上朝之时你便站在本宫身侧吧。”
雨杏一怔,“啊?”
“好好看看这个朝是如何上的。”她?笑了笑,“也算见见世面?了。”
见见世面?。
日后若是有机会,便可?取其?中一人而?代之。
“好,谢娘娘。”雨杏道。
清晨寒凉,带着些雾气,但其?朦胧,并不能遮挡住皇宫的红墙绿瓦。
沈祁语任由身边人帮自己?披上了最后一件外袍,平静神色看不出心情。
她?的头发很素,并未带上任何发钗或者装饰品,只是被雨杏微微弄了个不遮挡视线的形状,留了些顺滑的发丝垂于胸前?两侧。
和身上华丽的凤袍十分不搭。
但她?执意。
凤冠华丽程度放在哪个时代都可?以闪瞎所?有人的眼睛,但说到底,越华丽那自然也越重?,她?顶着这玩意儿还怎么上朝?
她?是去上朝的,不是去选美的。
发型得体,衣着得体。
那便可?以。
“娘娘不用紧张。”雨杏为她?调整衣袖,“娘娘肯定可?以做得很好的。”
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抖,一时间让人分不清紧张的到底是谁。
沈祁语笑一声?。
没?什么好紧张的。
她?今日上早朝都不一定能看到几个人。
望着下面?一眼可?以数清楚的人数,沈祁语勾起嘴角。
她?自然不可?能效仿之前?在读大?学的时候老师点名的做法,那还不知道点到什么时候去。
她?也不在乎谁来没?来。
她?在乎的是。
来的这些人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想?跟她?讲的。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她?薄唇轻起,声?音听起来有些恹恹的。
龙椅上被提前?安置的软垫很舒适,不会硌着,只是在下面?的人看起来,便有些其?他的含义。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紧接着,稀稀落落的参见声?便响了起来。
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真心还是不真心。
都叫了。
“臣,有事觐见。”角落里有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率先站了出来,声?音铿锵有力,“还请娘娘将?陛下亲笔写的奏折拿出来。”
萧玦亲自让皇后娘娘掌政的奏折。
沈祁语挥挥手,唯译将?那奏折递了下去。
她?早已做好准备了。
她?今日不是来上朝的,是来给各位答疑解惑的。
顺便呢,给许久没?有上朝的朝臣们一点小小的惊喜。
“敢问皇后娘娘!上朝为何不戴凤冠!难道这么点规矩都不愿意遵守吗!”
沈祁语笑了笑,“本宫戴上凤冠跟要嫁人无差,本宫敢戴,你们敢看吗?”
“你!”
“皇后娘娘为何要垫软垫!”
“本宫看你官服并不平整,你能拿麻绳束裤本宫就不能拿垫子垫椅子?”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