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啊,还有周迟和温辞,温辞她寒假也会回华清。”沈诱歪脑袋,冲他笑笑,“要一起吗?”
谈灼仰头,果断拒绝:“不要。”
沈诱不死心:“一个航班的话,路上还可以聊天,也不会无聊。”
谈灼轻嗤一声,“聊什么天,听你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不奉陪。”
“......”
沈诱看不惯他这副无所谓的散漫样儿,不去就不去吧,她也不强求。她凑过去,换了个话题,“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挺久的了,你要听吗?”
谈灼垂着头,不吭声。
不知道是真的有烦心事,还是故意吊着她不搭理。
沈诱小步子挪过去一点,用胳膊碰碰他:“说话啊,想不想听?”
女孩儿声音偏冷,此刻故意压低,却听起来有些软和,还有那么点儿小小的挑衅。
一看就不是想说的样子。
谈灼看她一下,似笑非笑:“我问你就会说了?”
他还不知道她,欠得很。
“不会。”沈诱诚实地笑出声,她确实没想着现在说出来,这个时间段,不适合说这些。
她想等毕业的时候,那个时候,再说出来。
不过撩拨两下什么得还是可以的。
沈诱眼尾扬了扬,她又往旁边靠近了点儿,胳膊直往他手臂上蹭来蹭去,欠揍得很:“不过另外二分之一我想出来了。”
“站好。”谈灼把她推开一点,“说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沈诱:“......”
有时候她真觉得这人精分,要亲她的也是他,不让她动手动脚的也是他。
越想越觉得,这狗玩意儿,搞不好也在变着法儿钓她。
沈诱站直了点儿,“你上次说得二分之一啊,我怀疑......”
“你吃醋了。”
“吃的还是周迟的醋。”
“啧,没想到大学霸还挺嘴硬,自己醋了还让我猜。”
她一番话念叨个不停,话都让她给说尽了,谈灼还是冷冷淡淡地盯着她,嘴角不太明显地勾一下,不承认也不否认。
“诶,我猜对了没?”她笑得促狭。
“不知道,自己猜。”谈灼不要脸地又把话抛回去,没多大反应。
“我不猜,我觉得就是这样。”沈诱眼角漾出一个笑,面上淡定,心跳却有些快,“我对周迟没那意思,他是我哥。”
“哦。”谈灼懒懒回。
沈诱:“......”
一个哦算什么反应。
她没忍住:“弄得跟性冷淡似的。”
谈灼对她无语,还有点儿无奈。
温辞弄脏了衣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远远望见一个人影。
站在通道尽头的窗台前,手里夹着一根烟却没点燃,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扣着打火机盖。
周迟原来会抽烟。
温辞揪着手里的衣服走过去,脸有些红:“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去啊,大家在玩游戏。”
周迟没转头:“没什么,你走吧。”
表情比之前还要冷漠,这次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温辞有些失落,但没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颗糖:“心情不好的话,吃颗糖会好很多。”
周迟拨弄打火机翻盖的动作顿了顿,余光瞥见那颗小小的糖,过了会儿才拿过来,一口吞了下去。
“没味道,不甜。”
温辞看他一番操作目瞪口呆:“......”
吃糖吃糖,不是吞糖,直接吞了哪有味道!
她虽然反应慢,但知道这是周迟因为礼貌勉强敷衍她,没有直接让她走开。
尽管心里愈发失落,但温辞看着周迟颓丧的样子,她有那么点不想离开,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伸过去。
看着周迟面无表情地拨开,作势又要一口吞下,温辞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壮着胆子大了点声音:“就这一个了!”
“再没有了。”她怯怯地又强调一遍。
周迟这次才转头看向她,女孩儿长得很乖,说话行事也很乖。明明有些害怕他,但又壮着胆子说话,跟季繁星很像。
他缓缓收回目光:“你真的跟我那个朋友挺像。”
温辞笑笑:“那你现在开心一点了吗?”
周迟垂下眼睛,“不开心。”
他一点都不开心。
他不久前听到了那句话,所以一点都不开心。
温辞眼睛缓缓垂下,失落难掩。
期末前的一个星期,算是真正进入复习周。
沈诱难得没有踩点到校,比早读课还要早半个小时,可刚进一班教室几乎人都满了。
她放下书包准备早读,忽然回头看了看,最后一排的位置是空的。
没有多想,只当是谈灼来得迟,也许是学生办有事儿。
可一直到下午放学,谈灼都没来,沈诱给他发的消息也没有回。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
谈灼突然消失了三天,整整三天。
“陈宴,”沈诱拎起书包追上去,“还是不知道谈灼去哪里了吗?”
陈宴挠头,他和章西寻这两天问了一圈,还专门去找了老班,只说谈灼是突然请假三天,原因依旧笼统——家里有事儿。
而且,请假的不是他本人。
“不知道啊,老班说他请假了,这狗东西跟人间蒸发似的!”
“他没回你消息吗?”
沈诱有些担心,摇摇头,“没有。”
陈宴“嘶”一声,感觉这回弄不好真出什么事儿了。
谈灼那狗德行,混蛋归混蛋,不会无缘无故不回人消息。
“那啥你也别担心,我回家问问我妈。”陈宴安慰几句,他妈是贵妇中的八卦先锋,一般港城圈里有啥事儿,她那消息灵通的,比广播还快。
但这回,他也就嘴上能安慰几句,前天他就问过了,他妈什么消息都没收到。
只有一个可能,谈家的人出手把消息封死。
要么,谈灼人根本不在港城。
晚上回到家,沈诱心里藏着事儿,餐桌上低着头吃饭也比往常沉默许多。
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对付两口就收拾干净了碗筷,走回房间。
“情况很危急吗?”
沈月修房门未关紧,一条缝隙中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影,来回踱步,声音露出几分担忧:“我这边放心,能看的好,别担心。主要是你们,医院里的事情可大可小,再等一下,说不定就回来了。”
“就是怕被姜家那边扣住了......”
沈诱眼睫轻颤,心不在焉地回到房间,勉强提着心神做完几张试卷后,已经快到凌晨了。
她趴在书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心里计划着一点前等不到谈灼的消息她就睡了。
夜间的蝉鸣声越发大,夜色愈浓,眼见着时针慢慢指向一点,沈诱才往床上走。
突然,一阵嗡鸣的震动音,在夜间响起。
沈诱没精神撸被子的手一顿,猛地转回头拿起手机,是一条微信。
谈灼:方便通话吗?
时隔几天,谈灼才回消息,沈诱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拨了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声音却有些嘈杂,似乎是极大的风声在拍打话筒。
沈诱担心:“你在哪?这几天怎么都没回消息?”
“你在听吗?”
“谈灼?”
刺耳的风声几乎要从话筒里钻过来,隐约听到清浅的呼吸声,但没有人说话。
沈诱心里一瞬间揪紧,“谈灼,你别不说话。”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那边才有点响动,风声渐渐减弱,应该是从什么地方进去了屋里。
谈灼:“嗯,我在听。”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声音有些沉哑和疲倦,但听到他说话了,沈诱才勉强放下心,试探性问:“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吗?”
“我有点担心你。”
女孩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耐心,像是能抚平一切烦躁。
自从姜媛过世后,谈灼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谈灼靠在医院的走廊墙壁上,身上的外套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他面无表情地往后仰,抬手用手背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那里留下一点淤青。
疏冷的脸上,还留着未散去的戾气,左手拳头破了皮。
他不久前才跟人打了一架,然后马上做华清飞港城的航班,来到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签字。
给谈致远的手术单签字,情况危急。
谈灼侧过头看了眼“手术中”的标志,他低下头,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沈诱,我跟人打了一架。”
“什么?”沈诱担心问。
“还挺疼的。”谈灼耷拉下眼皮,嚣张轻慢惯了的长颈,缓缓低下来,声音难掩颓丧,“怎么办呢?”
他妈早就死了,艺术团那边乱成一团,姜家那边也恨不得扣着他不让回来。如果谈致远这次手术失败了......他该怎么办呢。
他好像没爸没妈了。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喜欢一个人待着。
“谈灼?”沈诱声音放得很轻,“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你刚说打了一架,还挺疼的,受伤了吗?”
“嗯。”谈灼垂着眼笑一声,“你这语气,哄小孩儿?”
“对啊哄小孩儿。”
沈诱笑着跟他说几句哄小孩的话,又说了几句很不要脸的荤话:“要不要姐姐亲亲?姐姐亲亲就好了。”
谈灼听她一句接着一句不着调的话,嘴角微微上扬。
沈诱还在那边笑着说话,但依然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担心:“说话呀,要不要姐姐亲亲?”
谈灼哼笑一声:“不要,我拒绝。”
听到他笑了,对面的沈诱才缓缓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她没见过这样颓废的谈灼,声音里的疲倦,好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话筒里久久无人说话,沉寂的环境中只能闻得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半晌,谈灼忽然开口:“沈诱。”
“嗯?”
“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啊?”
“跟我一起去华清上大学吧。”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 一班又掀起了“拜笔热”。
“期末理综算个屁,老子这回高低考个二百五!”
“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
“你等着!”
章西寻狗狗祟祟溜到谈灼桌上摸出几支笔,偷偷摸摸地溜回来, 把笔往桌上一摆,一立,慷慨道:“拜吧。”
他牛逼哄哄:“别说哥没照应你。”
后两排的人个个都是活宝,一边激动寒假,一边又担心期末考, 不知道是谁又提了一嘴拜考神的事, 七嘴八舌得吵得要命。
“其实我还挺想拜的......”温辞红着脸,小声说。
沈诱托腮看着教室后边的闹剧, 闻声惊讶地转眸,“你信这个啊?”
温辞摇头, 过会儿又点头, 小声凑到沈诱耳边:“主要是不花钱呀。”
沈诱被她有点狡黠的软软语调逗笑,笑得直捂腰, 温辞微红的双颊生生被沈诱笑成了通通红。
她害羞地转回去:“不理你了。”
“别啊, 拜拜拜。”沈诱把她扯回来, 捏了捏脸, 把谈灼桌上最后仅剩的一支笔拿过来, 学着章西寻的样儿一摆, 一立:“拜吧, 想怎么拜怎么拜, 他这会儿不在。”
温辞跃跃欲试,又有些害怕, 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要是发现了怎么办呀?”
沈诱笑得不行:“没事儿,我担着。”
温辞有些不好意思, 随便拜了一下,还没把笔还回去,一条胳膊就从上面伸了过来。
沈诱看着熟悉的冷白胳膊,她眼皮一跳,眼睛缓缓上抬对上谈灼那双淡漠的眼睛,她嘴角笑意一僵。
“你担着?”谈灼盯着她,“你怎么担?”
沈诱:“......”
谈灼面无表情地拿回笔扔到桌上,扫一眼,就知道他的笔又被一群傻逼拜着拜着造没了,很是无语。
刚抽出一本理综卷,还没写,前面一道影子倏地扑过来,两条胳膊很不要脸地横在他的桌子上。
谈灼:“干什么?”
沈诱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谈灼把卷子从她手底下抽出来,直觉她嘴里说出来的没好事儿,垂着头不搭理。
“......”沈诱不管他故意无视,她往前靠,“你跟我换支笔考试怎么样?就英语那场。”
“求求了。”她伏着身子,几近是贴在谈灼的桌沿上,短款外套下的腰身露出来,随着她说话轻轻摆动着,晃着。
皮肤白得晃人。
灼谈灼倏地移开眼睛,有些不自然,把笔往前一推,“随你。”
沈诱拿了笔还蹬鼻子上脸,挑衅又轻佻:“你怎么不看我啊?”
谈灼转过头,皮笑肉不笑:“长针眼。”
沈诱:“......”
两天时间为期的期末考试结束,整个一中教学楼都在嚎。
一中的传统是考完试当天,学生就可以离校,一班教室里噼里啪啦,挪桌子动椅子,精神亢奋。
沈诱东西不多,她懒得搬回去,收拾了些琐碎物品就背着包回家。
正值期末考试周,老宅区比平常热闹许多,巷子里时不时能看到初中生的身影穿过。
难得的舒适日。
沈诱边接电话边上楼:“我都行,你说中旬就中旬吧。对了,温辞她姑姑提前去华清了,到时候温辞一个人不太方便,他跟我们一起去,行吗?”
周迟笑两声:“不行也得行啊,不然你不得揍我。”
沈诱呛他:“那是你活该。”
周迟安静几秒,随后问:“你不跟谈灼一起去?”
“不了,他去得早,过几天就走了。”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话挂断,沈诱拿出钥匙开门,还没怼进钥匙孔,大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沈月修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养身体,早晨才跟她说出去一趟,现在是回来了?
“妈......”沈诱的声音咽回喉咙中。
沈月修的房门虚掩着,里面的声音外边儿听得清楚:“放心吧,华清那边我想想办法,正好有事去一趟。”
“......嗯,我身体还好,上了年纪。”
“你记得提醒致远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再说。”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挂了电话,听到房间里拖鞋和地板的摩擦声,沈诱下意识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背靠着门,听到沈月修的脚步由近向远,缓缓低下头,看着脚尖。
其实有时候,沈诱觉得,她挺自私的。
明明知道她妈和谈致远之间的关系,她应该去劝告她妈,快点结束,快点了断。
可现在,她不敢。
她怕稍微一点差池,发现了她和谈灼的事情。
发现他们两个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装不知道,发现他们两个还没毕业就走的那么近。
港达国际机场,沈诱只来过几次,唯一的几次里还是接周迟。今天骤然去跟温辞在机场碰头,一番好找。
等她和温辞从约好的地点赶往安检区的时候,人已经排起了长队。
温辞跟沈月修说了句阿姨好,样子腼腆。
“你好啊,是小诱的好朋友吧。”沈月修笑着跟她招呼,眼里的惊讶之色却按捺许久,才平复下来。
这孩子,长得怎么这么像季繁星。
尤其是那双眼睛。
温辞脸红地点点头,随后才看向周迟,小声跟他打招呼,脸更红了。
“......”
周迟眉梢一挑,“见我就脸红,不会是暗恋我吧?”
谁知道这么一说,温辞本就红扑扑的脸颊,直接红到了脖子,两只手连连摇摆表示没有,嘴里说不出一句话。
周迟笑出了声。
太逗了,这胆小鬼。
沈诱白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随便发|骚啊,海王?”
什么脸红暗恋,真不要脸。
周迟不接沈诱的茬,反而笑着继续逗温辞,“诶,知道海王是什么意思吗?”
温辞皱眉,什么“诶”,他为什么总记不住她的名字。
“我知道。”她扬起头,一本正经地复述沈诱跟她说的话,很是笃定:“海王就是你人缘好,交际花的意思,对吗?”
周迟一僵:“......”
倒是沈诱笑得不行,一个劲儿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意思,他交际花。”
几人插科打诨地排队登机,等进了机舱后便安静下来。
沈诱跟沈月修坐一起,温辞和周迟的位置要偏后一些。
飞机开始离地,腾空的那一刻,沈诱有些心慌耳鸣,耳膜仿佛有些被穿刺。
她第一次坐飞机,有些不适应。
直到三个小时飞机落地,那股耳鸣和穿刺的痛感才渐渐消失,心脏负荷恢复正常。
沈月修拎着小包,“小迟,你家里有人来接是吗?”
周迟点头:“嗯,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同学?”沈月修拍拍温辞的肩膀,“你怎么回去啊?”
“我姑姑来接我。”温辞笑笑。
“那就好。”
聊了几句的功夫,周家的车缓缓停在机场前,司机毕恭毕敬地向沈月修问好,把几人的东西放进后备箱。
周迟给沈月修开了门,却见沈诱站在原地,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不上车傻站着?”他笑。
“我跟温辞一起。”沈诱扬扬手机,“妈,你们先去吧,我去温辞那里一趟再回周家。”
“你一个人可以吗?”沈月修不放心,沈诱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
周迟看着沈诱紧握的手机,猜到她在跟谁发消息,片刻后转过身,半阖着眼低声说:“她可以,放心吧。”
沈诱走了一会儿,车子才发动引擎,缓缓驰去。
“她一会儿认得路吗?”沈月修担心问,不是她瞎操心,实在是华清市太大。
周迟遮住沈月修的视线,他透过半降下的车窗往外看,女孩儿脚步轻快地奔向另一个身影。
恍惚间,周迟好像看见许多年前的同一个身影,翻着墙跑到他身边,那双冷漠的眼睛独对他笑得明媚,手心是一颗糖:“我又来找你啦。”
没有糖了,她也不会再那样跑过来了。
“嗯,有人会送她的。”他收回目光,低着头,“走吧。”
以后都会有了。
“距离相隔一百米。”
沈诱看着微信上的共享地址,循着方向走,一百米的距离被她生生绕成一千米,机场转了小半圈才找到位置。
沈诱收起手机,却莫名其妙地想这次不过是相隔一百米,她就找的那么困难,以后要是再远一点,岂不是再也找不到谈灼了。
很无厘头的想法,她却蓦地心有些沉。
她摇摇头,再往里走,一眼看到指示牌下站着的人。
华清市居北方,天气要比港城低很多,清晨的雾霾现在还没完全消散,冷风簌簌地吹。
低温度的天气,谈灼上身穿了件红色卫衣外加黑色短款羽绒服,下装黑裤,长腿屈着没有完全伸直,懒懒散散。随性撞色的穿搭,衬得他少了几分疏冷,少年气息浓烈鲜活。
谈灼抬头,走过去:“还好吗?”
他走过来带起一阵风,这次不止是淡淡的薄荷,还有华清市清晨的冷风味道。
沈诱心脏砰砰跳,半天没说话。
“几天不见,不认识了?”谈灼嘴角扯出个笑来,“问你话听见没?”
“听见了。”沈诱低下头,脸还有些发烫,这样的谈灼她真的毫无抵抗力。
谈灼挑眉,对她的脸红看破不说破,接过她手里的小包拿着,把刚才买的薄荷奶茶放她手上:“热的,暖会儿手吧。”
沈诱心跳的更快了。
这人怎么几天不见,这么会撩了。
“这是你说要等的人啊?”穿着小白裙的女生从后边走过来问,见谈灼不跟她说话,悻悻地撇撇嘴,又转过头去打量沈诱,过会儿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谈思嘉,他表妹。”
沈诱对她有印象,是开学不久在奶茶店遇到的那个......跟谈灼一起共撑雨伞压马路的女孩。
原来是他亲戚妹妹。
沈诱淡淡地点了个头,“沈诱。”
谈思嘉歪歪脑袋,“我哥老早就接到我们了,半天不走说要等人,是等你啊,你是从哪里来的?也是国外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沈诱没开口,便被谈灼拉着往后一拨,他挡在她前面,声线很淡:“跟你没关系。”
“她到了,你们走吧。”
话音将落,周边响起一阵小细高跟的声音,听得出来走过来的人从容淡定。
“思嘉?”声音清明。
谈思嘉转头,笑着上去搂过女生的胳膊,小声抱怨:“成渝姐,我哥他接到人了,让我们自己走。”
成渝笑了笑,气质恬淡大气,闻言往谈灼那边走:“你什么时候来的?”
“九点。”
“挺早,国外飞华清的航班有些延误了,”成渝笑笑,“久等了。”
“没什么。”
成渝往谈灼身后看了一眼,弯唇笑:“你是谈灼的同学吗?”
“嗯。”
“你好,我叫成渝,是谈灼以前在国外的同学。”
“哦。”沈诱神色冷厌,没什么表情,她不想跟陌生人打交道。
而且她不喜欢别人对她若有似无的打量。
寒暄几句没再多聊,谈灼带着沈诱出了机场。
谈思嘉抱怨:“这人真是的,这算什么接机!还没出机场呢就把我们甩了,我看压根就不是来接我们的。”
“对了成渝姐,你这次回国还走吗?”
“不走了,大学就在华清上了。”
“哦,我知道啦。”谈思嘉拖长尾音,“是不是因为我哥要毕业了,马上就要来华清上大学,所以你就回国啦。”
成渝看着沈诱的背影,笑笑没回答,只道:“走吧。”
从港城飞华清的几个小时,沈诱没怎么吃过东西,机场附近餐厅也少,到了市中心才挑了一家。
沈诱点了一份牛腩面,牛腩入口即化,“这家店味道真挺好的。”
谈灼没什么胃口,只动了几筷子,“还行吧。”
一听这语气就是敷衍。
沈诱拿筷子戳戳面碗,夹起一片牛腩也不吃,就在汤里涮过来涮过去。
谈灼靠在椅背上,冷不丁地盯着她反复折腾那片牛腩,有些好笑:“不吃了?”
“嗯,吃不下了,有些腻。”沈诱第一次坐飞机,饿是饿,但胃里有些不舒服,不想吃太多。
谈灼点了下头,叫了声服务员,没几分钟端上两盘水果点心,硬是把几十块的水果,摆成上千块的气势。
他抬下巴,指了指:“解腻的。”
两份水果盘中用果酱画了半块爱心出来,沈诱伸手将两个盘子转了一圈,见没对准,又转了一圈。
两个半块爱心,合成了一块。
她托着腮,笑意盈盈:“好看吗?”
谈灼右手搭在桌上,看沈诱笑得那欠样儿,忍不住起了逗她的心思。他拿起叉子叉住一块水果,毫不犹豫地往那爱心中一滑,一蘸——
爱心,没了。
他这番骚操作,看得沈诱懵了好一会儿,随即皱眉:“你干嘛啊?”
谈灼咬了口樱桃,闲哉哉:“吃水果啊。”
少年眉梢轻挑,嘴角笑得不正经,越看越混蛋。
沈诱郁闷地拿起叉子,对着一个樱桃一箭穿心:“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混蛋混蛋混蛋,狗得要死。
混蛋在心里骂了一路,直到车子开到周家院外,沈诱才在下车前没好气跟谈灼说了句再见。
谈灼从车另一边下来,单手插兜,神色淡淡:“你在周迟家住几天?”
“不知道,看我妈。”沈诱刚要走,忽然转身盯着他,嘴角扬起一个坏笑:“怎么你很介意吗?”
谈灼没表情:“你要是考试也这么发散思维,肯定考得不会差。”
沈诱无语。
华清市的温度偏低,只有零上几度,沈诱身上的卫衣有些薄,在室外环境待久了有些冷。
她哆嗦两下肩膀,看了眼时间:“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忽然一道身影俯下来。
和那晚楼道里,一模一样。
沈诱心跳忽然加速,整个人一僵。
浓郁的薄荷香味传来,随即哆嗦的身子倏地一暖,谈灼把羽绒服脱下来,甩在她的身上。
“披上吧。”
“......”沈诱有些尴尬,她刚刚满脑子跑火车。
再说了,哪有人给女孩子披衣服用扔的?
她真服了。
羽绒服穿在谈灼身上,宽松休闲,穿在沈诱身上大出很多,她有些披不住。
谈灼叹口气,走过去帮她把袖子往上拉。
沈诱只及谈灼的肩膀,这个角度她一抬头,入目就是谈灼冷白肤色的脖颈,喉结下的那颗小痣又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还时不时吞咽两下。
要糟,沈诱感觉他在勾引她。
“谈灼。”她心虚地喊他一声,做坏事的时候,心跳的格外快。
“什么?”喉结随着声带吞咽两下,像是在故意勾人。
沈诱心猿意马,她小声说:“我忍不住了。”
谈灼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当即直起身往后躲,沈诱坏笑着一把踮起脚尖,朝着最敏感的地方,咬了上去。
舌尖轻挑。
谈灼一僵。
喉结出仿佛着了火, 烫,痒。
谈灼拧眉,整个人往后退开老远, 单手捂着脖子,“你属狗的吗?”
上来就咬。
“我啊,”沈诱耸肩,开始淡定装死,“我属兔。”
“......”谈灼凉飕飕瞥她一眼, 懒得理, 拿出手机看了看,还好只有一点微红的印子。
他就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女孩儿。
“诶诶诶, 那边两个!”出租车司机降下车窗,一脸幽怨地喊出声, “打情骂俏别耽误我做生意, 付钱啊!”
真是人在车中坐,狗粮天上来。
还没王法了。
二零一八年的第一场雪, 降落在华清市。
北方城市的雪景, 是南方城市的港城所没有的, 簌簌霜雪的青石板地面结了一层薄冰, 轻轻一踩, 发出咯吱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