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书禾点头。
连隋确实不想瞒她,尤其是承了人这么大一个情,总有种捡了别人便宜感觉。
“这里你猜猜,租金多少。”
骆书禾不明所以。
连隋直接说了个数字。
骆书禾微微瞪大了眼睛:“这么便宜?”
连隋就笑:“便宜是真便宜,但真不是我们找的。”
真要说起来,连隋自己都不信。那段时间租金到期,他好几个尾款没结,手上的现金不多。发过几条朋友圈,但基本上问过他预算后就都没下文了。不知道怎么有人主动找了上门说是可以按照他的预期来,押一付二。他们参观完地方后都觉得是赚大了,结果那人笑笑,直接指了指门口那人说:“要谢就谢他吧,欠他个人情,这回总算是能还上了。”
那会,他人正倚在门口抽烟。
说是抽烟,半天没动,就等着那点火光燃尽,他扔了烟看过来。
有件事,连隋到底也没告诉她。
从那之后,晏池有空便会来找他喝酒。两人能聊的话题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喝闷酒。
就比如昨天,如果她能早点到,说不定两人能遇上。
“我不是想说些什么大道理,但事实就摆在这里,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他们哪有到这种因为一条朋友圈就匆匆从一座城赶到另一座城的情分,到底是因为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时间拨回到这天上午,东城。
晏池这会儿人在Space roaming,新开张的一家会所。脖子酸胀得厉害,心情不佳,睡眠不足,尤其是那头不断传来哗啦啦的麻将声。
哪搬来的自动麻将桌,他皱眉。
他快一天没吃过东西,脸色并不好。
昨天他人在西城,宿醉一晚后叫了餐,没曾想送餐人员送错房间。生气,但懒得计较,毕竟天气确实不好,怨不得谁,索性关了机在暴雨中继续睡。
今天一早的飞机,出了机场就直接来这了,自然不爽。
这场其实是杨云天攒的局,偏偏他最晚到。身边还跟了个半路上碰见的,叫孟寻。是去年飙车的时候认识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曾经创下同一个月换了十五个女友的记录。偏偏长得很乖,对女友也挺好,舍得花钱,算是好聚好散。
杨云天没坐一会儿,又说:“那个谁谁谁,来替我下,我去趟洗手间。”
“就你事多。”
杨云天主要目的是去洗手间打小报告,左看右看没人了,才开口:“他是在这,没喝酒,喝的冰水。看着还好,就是脸有点白,好像还感冒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
“你看着点他,给他点些吃的。记得别点冷食,对胃不好。”
“如果生病了,你让杨老板劝劝他。再不济你去买点感冒药给他掺进饭里吃了,反正他吃饭不认真,从来都是给什么吃什么”
“知道知道。”杨云天连连说是:“你放心吧,人我帮你看着。”
她真心实意说了句:“谢谢你了。”
“和我你客气什么,有话就说,别担心。”
结果,才挂了电话,杨云天象征性洗了洗手出来,看见有人早在门口立着。
毫不夸张,那刻杨云天差点大脑飞速运转到能烧起来,才故作镇定问:“哥,你也上厕所啊。”
晏池淡淡瞥了他眼,随手把烟按灭。
杨云天更心虚,看他眼神,生怕下一秒就要把那烟头按他身上,搓了搓手问他:“哥,你都听见了多少啊。”
然而,晏池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离开了。
第64章
杨云天犹犹豫豫跟着回到房间时,没人发现两人异样。倒是才落座,孟寻就吹了声口哨好奇打听,那边那个穿衬衫西裤的男人是什么来头。
说来也怪,孟寻年纪是比他都大。但瘦高白净,静下来时看着是真乖。
“你问池哥?”
孟寻又是往那边瞟一眼,嗯了声。
“没什么来头,和我哥一样的,你跟着我叫就行。”
杨锦麒淡淡道:“反正你这时候少惹他。”
这就勾起孟寻好奇心了,他向来是众星捧月长大,因为占了长相便宜,身边人也多都愿意惯着他,有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纨绔气质。
“怎么就惹了,不就是前几天不小心弄坏他件衣服,至于这么摆脸色给我看。”
杨锦麒漫不经心打出张九筒:“这你就误会他了,和你没关系。他人就这样,算一算今年时间也差不多了。”
孟寻一脸懵:“什么时间。”
“有人跑了呗。”杨锦麒随意道:“去年这个时候也这样,整天拉着张脸,还生了场病。我估计不出意外的话年年都得来一次,习惯习惯就好。”
话音刚落,杨锦麒注意到人走了,下意识:“你去哪。”
“透口气。”他说。
结果在门口,晏池好巧不巧碰见了白石皓和李莺莺。他们关系虽不至于太好,尤其是在那回骆书禾被灌酒后,晏池到底咽不下这口气,找了个时间和白石皓在球场约见了次。
两人都是衬衫西裤,也很公平,打半场。
看他立在那擦汗,大喘气,晏池面无表情,把手里球扔了,直接甩了甩拳头过去就是一拳。
场边有他的人在看着,白石皓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别过来。”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别打她的主意。”
这是晏池揪着他领子说的最后一句。
后来,生意场上碰见几次,白石皓竟出面帮他平过市场部报价失误,莫名揭过了这页。
说两句话的面子不至于不会给,但看着那两人黏黏糊糊,就分开五分钟都恨不得把对方嘴咬破的模样,晏池冷淡掸了掸烟灰:“没看见这有人?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白石皓这才一捏李莺莺腰上软肉,让她先进去。
“借根烟?”
晏池默不作声,给他把剩下的烟和打火机递过去。
两人顺势靠在门口抽了会儿烟。
白石皓早猜到他什么情况,装模做样安慰了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看,女人还是小心思少点的好,投个戏,送个包包首饰的,没两天就哄好了。”
刚巧,李莺莺在麻将桌落座,和杨云天照样谁也看不惯谁。杨云天是嫌弃她磨磨唧唧,出张牌都要等半天,哐哐哐敲三下牌桌:“你到底出不出了,等你半天了都。”
李莺莺立马捂着包大呼小叫:“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包包是爱马仕菜篮子Picotin183Q樱花粉的?!”
杨云天:“……”
晏池低头笑笑:“没你那么不挑。”
白石皓一根抽完,又抽了根点上。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晏池顺嘴:“是好事吗,不是就不用说了。”
白石皓显然自我定位准确:“你觉得摊上我能有好事吗。”
“也是。”
白石皓又把话题绕回来:“说正事,这事我得道歉,我确实挖过你墙角。”
晏池早知道,不笑了:“几次。”
“不多,就五六七八次吧。”
看他脸黑了,白石皓心情愉悦继续说:“这就生气了,这不是没撬成吗。”
“哦。”他冷淡回应。
白石皓笑得更欢。
但说到底,真不是因为他怕晏池威胁,他向来信奉抢来的就是最好的。只是有次去找骆书禾搭话,那时候说的话要过分多了。
“你以为他就是什么好人?小姑娘要会识人,上学那会,他还抢过我女朋友。”
“要不要和我试试。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十倍百倍都不为过。”他语气轻佻,眼睛甚至在她针织衫下凹凸有致的身材很流氓地停留了瞬:“我还没试过和结过婚的,不过你和我说句实话,你们做没做过?”
骆书禾并未掩饰眼里的警惕,看着他。
又忽地消散了情绪,学他样子,视线一路往下。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叫马车越空,噪声越大。”还绷着张脸,看着那处点头:“看你声这么大,应该就挺空的。而且听杨云天说,你身边床伴多是演员?”
“难怪了,就没见过你这么自信的。”她啧啧两声,眼里都是同情:“活在谎言的世界滋味怎么样,真心希望你早点从谎言中走出来。”
从那之后白石皓确实就不怎么敢惹她,算是祝福他们尊重锁死,经验告诉他这种一身尖刺的还是早点敬而远之。
“她很好。”
“要你说。”晏池抽完最后一根,准备进去。
白石皓突然坦白:“你有时候真挺招人烦的。”
两人对视一眼。
白石皓又说:“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
说完,也不管他想不想听:“过得太顺了,容易惹人嫉妒。”
晏池都不知道他哪顺,挑眉看他。
“不过现在好了,咱俩差不多。”白石皓释然一笑:“还不是留不住人。”
头一回,他因为别人几句话开始心神不宁,直到回去路上还在想着。
司机赵叔瞟着后视镜他状态,自他上车后就没说一句话,许久才开口问:“少爷,您是准备去……”
晏池报了公寓地址。
赵叔忍不住劝:“不回老宅看看?老夫人已经好久没见着您了。”
晏池又是沉默。
像是逃避,他再没回去过榕树里,老宅也是恢复了往常一月一次。有时候忙起来,甚至从春天等到夏天,等老太太气急败坏在电话里骂他才愿意回去一次。
就是整个人蔫蔫的,连张妈都难得劝老太太别和他动怒了,看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没脾气。
“怪谁?不都怪你自己作死。”
在某个冬日,老太太骂了声,收拾了东西和张妈一块回乡下过了年。
那是他过的最孤独的一个年。
高级公寓楼层高,望下去是万家灯火。
晏池捏了罐啤酒坐在窗边,只是看着。
可是老太太说的是没错啊,确实是他自己作死。
还记得两人头一回遇见就是在老宅,他那时喜欢的球队输了,心情正不爽,连带着对家里多出来的这位陌生人语气也不善。
谁料,骆书禾脾气也硬:“谁要碰了。”是一点不客气。
他都要被这人气笑了,到底这是谁家,这么横。
午饭时,他气到没胃口,加上没有和陌生人进食的习惯。但老太太拉他过去说了两句话,算是商量,大致也明白了她们母女俩到底为什么要来这趟。
老太太没什么意见,反正就添双筷子多口饭的事情。
晏池是直接了当给拒了:“你是不是年纪大不清醒,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领,你也不看看她们那样,就这种穷亲戚你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谁知道是冲什么来的,万一到时候赖着不走,话说得轻巧,饭钱你出我出?”
“你怎么说话。”老太太狠狠拍了他一巴掌:“又不是外人,你莫奶奶忘了,你小时候……”
“是是是,小时候抱过我是吧。”
晏池早猜到她想说什么,只是在老太太给他们介绍时,依旧臭着张脸。
“都长这么大了?”骆翠玉谄媚道,那眼神晏池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嗯了声,站起身。
老太太怒道:“去哪?!”
晏池懒懒地:“喝水,你激动什么,小心得高血压。”
起身时,看见骆书禾同样翻了个白眼。
或许就是在那时,晏池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花样。
老太太拉着骆书禾手问:“是还在上学吧,看着真漂亮,读大几了?”
骆书禾乖乖巧巧笑:“大二了,在美院。”
晏池阴阳怪气:“原来是艺术家,久仰久仰,不过毕了业能混上饭吃吗。”
老太太瞪他一眼。
又变了脸和骆书禾说:“平时在这里别拘束,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和我们说。”
骆书禾乖乖点头。
晏池一脸莫名:“你这几个意思,我什么时候答应了,都说了你别什么人都往家里……”
这回,老太太直接把人拉走。
骆书禾知道自己在这不受人待见,本来她在这样环境下就够拘谨害怕,想走,又被骆翠玉拉住:“你想去哪?你说说你还想去哪,你自己想清楚,不留在这就等着睡大街去吧!”
骆书禾看着她,话说到这,怎么也该明白自己是要被丢下了。
“妈。”她始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正巧晏池被说得不耐烦,往那个方向看了眼。
这就要哭了?
他嗤笑,女孩就是麻烦,水泥捏的,娇气死了。
又转瞬,脑海里升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念头。也或许,只是最近被拎着去相亲相烦了。
在老太太拉着骆翠玉去看她院子里果树结的果子时,晏池走过去,看着她慢慢道:“要结婚吗?和我。”
骆书禾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主要是他话说的太轻描淡写,活像是打算约着去吃顿饭或者做个头发。
晏池还拿乔:“不要算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你不是缺钱吗,真以为就你那个妈能安心让你毕业,正好我有钱。”
骆书禾上下打量他一番,跟着轻描淡写道:“可以。”
于是就她们去院子里看个果树的功夫,骆书禾指示他开车回筒子楼取户口本。再度上车时,晏池先是和她说:“话说在前头,就算要结婚,我不可能绑在你一个人身上。”
骆书禾并不关心哦了声。
算是缓解气氛,驶过个红绿灯后,晏池饶有兴趣问她:“你家怎么户口本都乱放,你不会是学撬锁的吧。”
骆书禾眉头轻微皱了下,一本正经:“不需要,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锤子。”
还催他:“你结不结了,问这么多,不结我回学校了。”
那算是第一次,他觉得她有意思。
第二次是在骆翠玉临离开东城前来老宅看她,说是看望,实际就是来看看能不能临走前再捞一笔。
骆书禾人躲在晏池身后,她从父母离婚后就一直是单独落户在筒子楼,谁都没有跟,户口本上只有她一个人名字,故而猜到骆翠玉并没有发现户口本不见了。
“我结婚了。”
在骆翠玉惊诧的目光中,骆书禾迅速拉起了晏池的手,并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我们感情很好,妈,你放心走吧,不用担心我。”
然后,在骆翠玉离开后,骆书禾火速放开他,贴心递上片湿纸巾:“麻烦你了,我明白的,都懂的,以后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晏池被她敬业精神折服了。
说到底,在两人领证后,晏池和骆书禾说的那几句不过是半开玩笑。婚都结了,他哪至于这么扣扣搜搜的,什么当不当真的,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
但她真就像在履行义务的机器人,担心拿他钱烫手似的。兢兢业业,除了每月陪他回一次老宅看老太太,其余时间一次都没联系过他。
有次,他是真有点生气,本意是想让她陪自己出席年末公司年会,问她有没有时间。
骆书禾隔了一天才回,说自己最近不太舒服,发过来一张温度计图片,38.5度。
那天晚上,晏池到底只在年会上露了个面就出来了,不知道怎么就把车开到了美院门口。
好巧不巧,他真看见了骆书禾,被围在一堆男男女女中,刚吃完晚饭回来,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晏池复又打开手机,把那张温度计图片保存下来搜了搜,果真是网图。
分明是不想见他。
多少有赌气的成分。那天之后,他就停掉了所有她的信用卡和账户,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足足撑了一个月,是晏池先败下阵来主动联系她。
并没有回应。
下回回老宅时,他问起,骆书禾只是蓦地抬头看他:“我手机丢了啊,聊天记录都不见了,你什么时候找过我?有什么事。”
晏池彻底没脾气了。
但说到底,确实是他先把人拉进来的,如果不是他如此不负责任的一句话。
在和赵叔分别回到公寓,晏池先是洗了个澡。出来后,照常翻了翻两人聊天记录,仍然停留在那通电话。
是啊,原来已经过去两年了。
晏池仰躺在床上,手机最终啪嗒一声落在了毛绒地毯上。
第65章
晏池到底是病了场,这几天都是杨云天特地过来照顾他,顺带吐槽他的样板间房子,要什么都没有。
他冷漠应了声,看着杨云天把保温桶里的汤汤水水倒进碗里端给他。
杨云天边抽两张纸擦干净溅出来的汤,他显然在家就不怎么干活,手忙脚乱的。晏池看不过眼,让他别忙活了,弄完赶紧走。
离开前,杨云天问他今天的汤怎么样。
晏池只喝了两口就没喝了:“不怎么样。”
还点评:“肉太老汤太腥,不如上次那家。”
杨云天把东西收好,茫然:“上次?什么上次。”
晏池放下了手机。
杨云天后知后觉想了起来。
啪嗒一声关了门,徒留满室寂静。
晏池看着面前的汤碗,许久都没有动过。
楼下,是杨云天和躲在角落的骆书禾碰头,嘀嘀咕咕:“吓死我了,我就说不能偷懒,我就让家里保姆做了份都被他尝出来了,我还以为能糊弄过去呢。”
骆书禾挺不好意思:“是我这段时间忙,等过两天吧。”
“不过你打算上去看看他吗,你这来都来了……”顿了顿:“他看上去,挺不好的。”
忙只是一部分原因。
骆书禾其实是没想好该用一种什么方式去见他,怕尴尬,更怕他慌乱状态下口不择言乱说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知道每回说完那些话,他才是心里最不好受的那个。
“我再想想吧。”
杨云天也表示理解,点头。
骆书禾又掏出个小袋子给他:“我刚刚给他买了点感冒药,你还得再上去一趟了。”
杨云天心领神会,立马接茬:“行,待会儿我就说是我买的。”
挂了电话,杨云天在电梯门前等着。
这里是一梯一户的设计,他看着电梯门上模糊不清的投影叹气。
明明就是一个放不下,一个拉不下面子,他一个旁人看着都难受。
这头,骆书禾是真有事。结婚要忙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像岑书意这种公众人物,光婚纱照就有几十套备选方案。不乏有些是品牌赞助,骆书禾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一直在一旁和小尤聊天。
小尤是看花了眼,觉得每套都好好看啊,小声问骆书禾:“你说,要是我努力赚钱,结婚能不能穿上这么漂亮的礼服。”
骆书禾抿抿唇,都不用回答,直接给她看了眼标价。
小尤瞳孔很没出息地瞪大一瞬。
“天,我好像眼睛坏了,都重影了,看见了好多个零。”
骆书禾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也不一定,按照你的工资水平努努力,不是没有可能。”
小尤重燃希望,眼睛亮亮的。
“真的吗。”
“真的。”
骆书禾:“从明朝开始打工是有希望的。”
小尤:“……”
岑书意就是这时过来,问她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骆书禾觉得奇怪,指指她身后的专属造型团队,据说是花重金从别的艺人那挖来,她真的以为她就是来帮忙的:“不是他们决定吗。”
“决定个屁。”
岑书意喝了口水,显然被他们一群人吵烦了,指挥小尤:“让他们撤了,把公司那个化妆师找过来,好歹话少事也少。”
小尤忙出去叫人了。
而这应该是骆书禾回国后头一回和她在一个空间单独相处。
“姐。”骆书禾叫了声。
“嗯。”她应。
小尤不在,她们相处多少有点尴尬。
“姐夫什么时候来。”
岑书意瞥了她一眼:“二十分钟。”
就真的没话说了。
还是岑书意干巴巴找了个话题:“头发挺好看的。”
“这个?”骆书禾捻了一根挑染的白金色头发出来:“别人帮忙染的。”
同样是那位送她扎染裙子的同学,她对中国传统文化很感兴趣,骆书禾曾与她分享过从国内带过来的小玩意,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后来更是无数次在派对拉她入伙,借此机会费尽心思像打扮洋娃娃一样教她化妆打理头发。
骆书禾难以抵挡她的热情,但白金色的头发她真怕自己消化不了,就各退一步试了挑染。
所幸效果不错,那阵子人人见了都夸她新发型好看。
陈祎柏很准时,果真在二十分钟后到了,岑书意的化妆师早到一些,几人进了化妆间,外面大厅只有她一个人。
骆书禾没见过陈祎柏,只听过他名字,故而在看见有人进来,只是看了眼就继续低头发消息。
陈祎柏却知道她,她坐着矮凳,他索性把外套挽在手上,直接半跪下来平视她的眼睛:“你是骆骆吧。”
骆书禾受宠若惊,看着他。
“比我想象的更漂亮一点。”他说。
“姐夫?”
“嗯,改口这么快?”他眼角带笑,甚至给她带了见面小礼物,是一小袋手做的巧克力,袋口细心扎了粉色的蝴蝶结。
“我进去看看你姐。”
骆书禾没想到陈祎柏是这样的,他看上去确实上了年纪,大概三十岁往上,眼角有时间的痕迹。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格外绅士礼貌,温润如玉。
拍婚纱照时,重头戏当然放在新娘身上,那是骆书禾见过她姐最美的样子,一身雪白薄纱,头发半扎不扎。
连见惯了,对岑书意美貌差不多已经免疫的小尤都忍不住哇了出声。
“太漂亮了。”
然后,视线转到始终在轻笑着看着新娘的陈祎柏:“哇哦,陈老师也好帅。”
其实他根本都没怎么收拾,只是用发胶抓了头发,上了点粉,但气质摆在那,怎么都不会太难看。
骆书禾忍不住好奇,她是疑惑明星和大学教授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业是怎么混到一起,问小尤:“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尤好似才发现这个问题:“不知道啊,我来公司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很久了吧。”
很久了?
骆书禾皱眉,看着那对璧人。
说是璧人也有点夸张,因为岑书意本身就是明艳大气的长相,非常适合大荧幕。现实生活看更是,曾经在网络上有张粉丝发的流传甚广的生图。图上没有特殊打光,就是随手拍的一张在路边拿着饮料挽头发的女人,但身材标致,即使是淡妆看上去都格外吸睛。这张万转神图至今在岑书意粉圈里都是标准模板,就这样还被拍照当事人说没有拍出她的一半美貌。
但陈祎柏就是有这种神奇魔力,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书卷气,难怪摄影师都格外来劲,连拍了三组都没喊停。
第三天,是拍外景。
这次规模要大多了,怕引起粉丝围观,都是提前联系好了场地方租下了一天清场,以及派出了数辆保姆车和保镖。
骆书禾全程充当生活助理的角色,今天小尤有事没来,所以基本上那些零零散散的活都是她在干。
有人好奇问她是公司新招的实习生吗,这么漂亮,签影视部当个十八线小明星不香吗。来钱也快,非要来这当助理。
好歹和各大展会策划组磨合过,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对于这种单纯对外貌的调侃,骆书禾回击已是驾轻就熟,在抱着箱矿泉水给大家分:“现在美女一抓一大把,而且漂亮又不能当饭吃,和大家一样,靠手艺吃饭踏实点,就不和人抢生意了。”
下午四点才准备吃午饭,众人都自觉围在她身边,边吃饭边听她说去参观同学家里小酒庄的事情。
有人提问:“是不是像电影里城堡那种。”
骆书禾搅着饭盒里饭菜:“差不多吧,我个人觉得种植园更壮观些。”
又有人问:“要是直接和你那个同学买酒,是不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骆书禾歪头:“可以啊,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一年有十个月都找不着人,连智能手机都没有,可能消息半年后回都说不定。”
话音刚落,骆书禾身边的女孩感叹:“感觉大家的生活都好精彩啊,不像我们,感觉每天工作来来回回就这些,一眼能望到头,没盼头。”
周围一圈打工人共情了。
骆书禾只是把饭盒盖合上,收进袋子里:“各人有各人的精彩,我也很羡慕你们。”
她站起来,跳下了台阶,帮着身边人把垃圾收了。
“外面的月亮真没有家里的圆,除了面包就是法棍,我都快馋疯了。”
话题顺势滑到今晚要吃什么上。
连不远处,陈祎柏看了都说:“嗯,我看再过两天,你妹在公司里人气要比你高了。”
岑书意为了保持身材不水肿,一天下来就喝了杯冰美式,现在更是就拿了瓶矿泉水在喝。陈祎柏也没好哪去,定的饭盒不太合他的胃口,吃两口就没吃了。
“不饿吗。”陈祎柏问她。
“废话,快饿疯了。”
在他面前,岑书意一向不加掩饰,就是如果被狗仔录音,可能她高冷女神的人设就要崩了,不过事到如今,她也不是那么在乎就是了。
陈祎柏倒没说什么,让人帮忙把他今天带来的那盒东西拿来。
“这什么。”岑书意看着他把那盒子递到自己面前。
“三明治,全麦面包,里面夹的蔬菜和午餐肉。我看过成分表了,热量不会太高。”
然后,陈祎柏又给她递了一把糖果。
岑书意只看一眼就拒了。
“巧克力?会发胖。”
陈祎柏解释:“算是喜糖,都是学生给的,听他们说是你影迷。”
岑书意撇撇嘴,但还是接了过去。
临近黄昏,抓紧时间把最后那点拍完后,经纪人特地赶了过来安排了岑书意单独拍一组。
陈祎柏无事可干,在街旁小巷子里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