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婚后心动—— by舒迩
舒迩  发于:2023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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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时候。”
“那又是你把人晾着了?你自己算算你这几天都几点回去的,小姑娘嘛,一没人陪就容易多想。”
走去厨房,她正在低头洗碗,脑后有一缕头发没扎上去,晏池给她缠了缠塞衣领里了,结果她很有脾气地闪开了,把碗筷往橱柜里一扔,出去了。
骆书禾其实知道这样乱发脾气是不对,但她心跳得实在厉害,像被人攥住了心脏。在拿出了没拼完的积木继续玩,方便转移注意力。晏池在一旁看着,没有碰她的东西,只在她拼错的时候指示一声:“你放错了。”
骆书禾闷头不理,一意孤行。
逐渐烦躁,但看她模样,只能强压着。
身后传来开门声,他出门抽了支烟。
门里门外,完全两道风景。
思来想去,给她买了只Birkin铂金包送到画室门口,没人理。
连老太太特意打来视频,炫耀她训得那只小博美都会翻跟头了,别提多可爱了。晏池完全没心思看,手机随便扔在一边:“收一收,翻跟头有什么稀奇的。”
“你行你来。”
“对狗没兴趣。”
“切,吹牛吧。”看见画面里就他一个人,老太太问:“骆骆呢?人呢?”
“楼上,怎么叫都不答应。”
“呦呦。”老太太咬了口苹果,很是幸灾乐祸:“我就说吧,你那不着调的性子迟早要出事,大过年的吵什么架,和气生财。你要有和我斗嘴这功夫拿去哄老婆,至于在这一个人生闷气。”
晏池心烦意乱:“谁生闷气。”
“你你你,还听不明白吗?什么猪脑子,收拾收拾都能下火锅煮脑花了,赶紧去哄人啊。”
晏池直接把手机给撂了:“挂了,您自个玩。”
接着,在客厅枯坐。
骆书禾皮筋找不到了,黑色最简单的那种,怎么都容易丢,买了一筒放在画室都被丢完了。挽着长发下楼来找,就这么在晏池手上看见那根皮筋。
她转身就走。
晏池到底腿长,几步追上来。
“我们谈谈。”
“你有什么直接说出来行不行,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是我和杨锦麒去找窦竹没告诉你?我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你,事情有点急,我慢慢和你说好吗。”晏池以为是硬这事,解释:“真要是这件事,我道歉行不行。”
然而,就是他自顾自说了一阵后,发现是真不对劲了。
面前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挣扎,没话,像条任人宰割的咸鱼。
“你怎么了。”
他去摸她的脸,冰凉一片。
晏池强行把她的脸掰正,发现眼睛也是红的。
她在哭。
“你为什么要帮她。”
骆书禾终于开口说话,晏池却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谁?”
“你见过她了吧,我妈。”
晏池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这件事,毕竟也没告诉过她,心是虚的:“她来找过我一次。”
很早了,是某个下午吧,伊芙说有人找她,人在接待室。当时是午休时间,他在办公室玩游戏,眼都没抬和她说不见。伊芙的表情格外复杂,轻声道:“您还是去见见吧。”
“为什么。”骆书禾似乎对这个问题格外执著。
在那样灼灼的目光中,晏池放开了她:“什么为什么,她不是你家里人吗,就是顺便。”
何况又不是多大数目,真就顺手就帮了。
骆书禾给他强调一遍:“我们关系不好,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知道。”晏池先是一愣,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说:“她说你只是一时赌气。”
骆书禾眸色变深:“你信我,还是信她。”
“我想过。”晏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好心成了驴肝肺:“她毕竟是你妈。”
“我倒希望不是。”
话说到这里,骆书禾觉得可能已经没有必要掰扯下去了。从小到大,她听过无数次这句话,像一座终年落雨看不见阳光的围城将她困在原地,跑都跑不掉。
是啊,他们怎么会一样呢,如果不是那场机难。他有着再幸福不过的家庭,爱他佑他的父母。一点不像她,在一些小事上始终畏首畏尾,像在阴沟里长大的老鼠,因为知道不会有人替她收拾烂摊子,走错一步都是万丈深渊。或者有其他情绪交杂在一起,她抹了抹眼泪,明明眼睛是红的,还有包在眼眶里的眼泪不断涌出来。
她其实从未从那座破旧的筒子楼里走出来。
骆书禾看着他。
“麻烦晏先生高抬贵手,以后不要再管我的私事了。”

他冷笑:“你非要这样是吗。”
她更刺:“这样是哪样,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喜欢做一些自我感动的事情。买东西?砸钱?以为这样别人只会感恩戴德地接受?”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听话的人,说什么就做什么。能想起来的时候就买个东西像扔骨头一样扔过去哄两句,想不起来的时候就随她撒欢,反正只是消遣。”
“你真的有在意过我的想法吗。”
“晏池,逗我好玩吗。”
晏池喉结滚了滚,他已经有在努力忍耐自己脾气,因为他知道这时候说出的话必定伤人。
“行了,不用你说。”
她似有预感:“我先滚,不碍您的眼。”
骆书禾动作极快,捞起了跌落在沙发上的手机离开。
晏池显然被她气到,没空管,一个人靠在沙发椅背上,胸膛不断上下起伏着,最终摔了个杯子上楼。
兰姨是在一早看见客厅那满地狼藉后才发觉这小两口是闹了别扭,一整栋房子死气沉沉的,敲房门都没人理。她收拾了地上残渣,叹口气,就知道之后几天应该是用不着来这,轻声关了门。
晏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天,手机关机。
窗帘紧闭,分不清白天黑夜。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丁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他凝神去听,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只开了一回机,无数消息涌进来,晏池翻了翻,并没有他想看见的那条。
被顶到最上面的是杨锦麒的,他给他打了近三十个语音,最近一条是在半小时前,问他怎么回事啊,怎么谁叫都不管用,问骆书禾那边也是一样,死没死,死了得先留个信。
“没死。”他回。
“卧槽你终于回了。”
“我后天结婚你到底记不记得啊。”
他依然冷冷淡淡的:“哦。”
就再没回了。
晏池起身拉开窗帘,是个大晴天,他伸手挡了挡,发现居然阳光挺刺眼的。
与此同时,邬瑗在榕树里一路循着门牌号找了过来。她有些路痴,找半天都找不见。好不容易看到熟悉的房子,几乎是提着东西狂奔过来,在铁门前往里探头看了看,先看见的却是晏池。
男人高瘦挺拔,极有存在感。
像是在晒太阳,但阳光下皮肤白得像吸血鬼,有种诡异的美感。
她自然不敢看太多眼,凑近了小声叫他:“晏先生,小晏总。”
晏池看过去。
邬瑗立马兴奋地:“您记得我是谁吗?我是骆骆朋友。”
晏池点头。
邬瑗又指了指里面:“骆骆在不在家,她手机关机了,不知道是不是没电了。我就想着这时候应该是在这吧,我来给她送点东西。”
晏池低头想了会儿,竟很好说话地给她开了门:“你先进来。”
“好嘞。”
邬瑗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路走进去,晃晃手里保温桶:“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家里包的一点饺子,虾仁玉米饺。我妈注意到她挺爱吃这个馅的。”
“哦对。”她不知道从哪提出个红色的礼盒:“还有这个,就去年我不是住过一次院吗,前两天吃饭的时候我爸才知道,就让我一定要送点什么东西过来。”还压低了声音:“您别嫌弃,我爸珍藏了好久的花旗参,自己都没舍得吃。我说他年纪这么大吃这么好不是浪费吗,就偷偷拿过来了。”
晏池第一反应是这女孩话真多。
第二反应是同样是顺手帮了个忙,怎么有人提花旗参,有人跑了到现在连家都不回一趟。
唇边溢出一丝苦笑,索性不再瞒她:“她不在这,你把东西放下就走吧。”
“不在?”邬瑗挺惊讶,“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她好歹来过这里几次,已经自顾自提了保温桶进厨房,收拾出个盘子装碟放进冰箱,边告诉他:“那你记得告诉她冰箱里有吃的哦,不过最多只能放两天,久了就不好吃了。”
晏池想,她是真不知道这事了。
“……她可能很久不会回来了。”
“啊?”邬瑗更惊讶:“她离家出走了?”
“差不多。”他自嘲一笑。
邬瑗便觉得她这趟来得有点多余,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要走,终究是回头:“我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明明除夕那天都好好的。
“要不我给她发个消息打探打探消息?”
晏池看着她手里手机,点头。
一串忙音,都没开机。
邬瑗尴尬了,把手机收了起来。
晏池本来都没指望她,嗯了声,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点上了。邬瑗看那边烟雾缭绕的,尤其是走近了,发现这位公子哥黑眼圈真不是一般的重,便知道他肯定也不好受,并没有走。
一根烟功夫。
晏池往那个方向瞥了眼:“还有事?”
邬瑗眼神乱瞟:“没,没有。”
但想到骆书禾,她一咬牙:“你们是为什么吵架啊,这能说吗,不能就算了。”
晏池多少知道一点她们关系,她身边亲近的人就没多少个,把烟熄了,认真看她:“你见过她妈吗。”
其实只是随口说了两句,邬瑗脸色却有点凝重了,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你不知道她家里的事情?”
晏池咳了声:“知道一点,不多。”
“我就听她说过一次。”邬瑗挠挠下巴:“但她如果是生气了,我能理解。”
“她以前过得,真的挺不好的。”
对于邬瑗来说,学画只是因为家里人想让学就学了,因为家境属于中等水平,完全不用愁钱的事情。即使是请老师集训,家里惯着这么一个独生女,都是能掏就掏。她爸唯一担心的就是她封闭集训吃不好穿不暖,走之前给她装了超大一袋吃的。
“我不是在给她卖惨,就是我都没想过她能在这种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坚持下来。就那种,好像你随手就能得到的东西,总有人要拼命踮起脚尖才能拿到。画画很累的,简直就是烧钱。她还要拼命赚钱养活自己,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我问她还在上学怎么家里人都不管吗,她就不说话。最后搓了搓手和我说就那样吧,可能一个月都见不到一面,本来就不是很亲,各过各的就不错了。”
“她妈可能对她真的不太好,我妈有次给她织了条围巾,每年冬天她都戴着。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从来就没有家人需要织围巾这个概念,你可能不太明白。”
“你应该注意到她手上伤多吧,身上也有,有些是削铅笔弄的,有些真的就是自杀。她挺坦诚的,说她高中确实想过去死,但想到今天的工资老板没结给她,就放弃了。”
晏池只觉得嗓子发紧。
“……看过心理医生吗。”
邬瑗看着他,觉得这个词多好笑一样。
“大少爷。”她讥讽:“你没穷过吧。”
“对你来说用钱来解决的问题,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问题。”
“心理医生?她哪看得起。”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其实第一次听见的时候挺惊讶的,她骨子里很倔的。”
这点他倒是认可,倔得要命。
“你知道我是怎么听说她的吗,因为她们宿舍的人嘴碎,出门都是背的牌子包,不是celine就是小香包,就她一个淘宝爆款。她又不爱和人打交道,久了难免有人说她性格孤僻又不合群,我就真奇了怪了,人家长那么漂亮背什么包看着都像名牌,有的人气质摆在那了背什么名牌都像杂牌,关你们什么事。”
“而且学校里追她的真不少,暗恋的暂且不说,光就那次去体院给人画宣传海报,知道一路多少过来要联系方式的吗,我都以为她对男人不感兴趣了。”
她一转话题,悄悄和他说:“不过小晏总你放心,我仔细观察过了,她应该是挺喜欢你的,我拿人格担保。”
因为这句话,邬瑗走的时候莫名其妙被塞了高档海鲜和名贵补品若干。
筒子楼的李奶奶好久没在这看见骆书禾,只当她是上学去了,两人在楼梯口闲聊两句。但看她手里拿个铁盆,胳膊下夹了一堆卷好的画布,也好奇这是要去干什么。
“烧点东西。”她头都不回上楼。
铜盆里,都是她高三画的画,色彩阴暗,画面诡异,她藏在以前的画室里,没给任何人看过。
一根火柴下去,骆书禾看着铁盆里窜起的火苗,抱着腿坐了下来。
很暖和。
火苗慢慢窜上天空,骆书禾静静望着黑夜里噼里啪啦火星,只希望这个春天赶紧来吧,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接下来就是杨锦麒在婚礼前一天晚上攒了个局,美其名曰单身派对。晏池觉得他就是借机想玩,懒得理。却在当晚收到消息:
“你真不来?”
“没意思。”
“哦,行。”
过了会儿,又说:“你确定不来?妹妹在哦,杨云天那小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带过来的。”
晏池直接坐起来。
“真的?”
“珍珠都没这么真,啧啧啧,今天超美,你不来可惜了。”
他其实已经在走了,杨锦麒听见了打转向灯声音。
“……你真的,很狗。”杨锦麒自认挑了个比较含蓄的说法了。
单身派对开在杨锦麒的一座园子,名叫墨石园。独栋小别墅,园内花草繁茂。晏池到的时候已经停满了豪车,能把单身派对开得像联欢晚会也是独一份了。
他来得晚,该来的人基本都到了,人手一杯香槟,正在说话。
见他姗姗来迟,都闹着要罚他酒。
晏池并不怎么理,众人都知道他脾气,很快又各干各的了。
他在等,直到杨锦麒过来问他不上去换套衣服吗,都臭了,衣服也都皱巴巴的。
晏池心不在焉嗯了声,一回头,就这么看见了跟在杨云天身后进来那人。
红丝绒小洋装,收腰设计,方领,头上系着大红色蝴蝶结,衬得皮肤雪白。
确实很漂亮。

骆书禾这时正和杨云天在低声说话,咬着一杯橙汁的吸管。
她今天起来得很早,说是柯佳和朋友合开了家网店正四处找模特,面了好几个,不是身高体重不合适,就是穿他们家衣服毫无美感。偏复古的风格,如果不是肤白身材好,根本驾驭不住。
两人想了一圈,最终柯佳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骆书禾开始是拒绝的,没兴趣去当什么模特。
柯佳先:“来嘛,不露脸那种。”
她摇头。
柯佳继续:“来嘛,能试好多漂亮衣服那种,别人想来还来不了。”
她继续摇头。
柯佳最后:“三百一小时,还给你配助理。”
骆书禾:“可以。”
于是一整天她都在拍外景,一个山坡草坪,冷风阵阵,虫子很多,才换了两套衣服,骆书禾腿上被咬了三个包。助理柯佳在一旁好声好色:“您忍忍,再忍忍。”
骆书禾闷声在搭起的棚子里换衣服,一句抱怨没有。转场到棚里才好一点,给她补妆的化妆师问她平时都怎么保养的,皮肤这么好,一个闭口都不长。
骆书禾:“不保养。”
惹来几句羡慕,骆书禾看着小镜子出声提醒她:“脖子粉打厚了。”
“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拍完后,柯佳问她要去哪,她只是说去见一个朋友。
柯佳上下打量她一番,提议:“那行,反正你妆不浓,懒得给你卸妆了,就这样去吧。”
骆书禾一提裙边:“衣服呢?不要了。”
“想得美,要还的。”柯佳直接把她往车里塞:“这样挺好看的,比平时好看多了,去吧。”
结果一看见她,反应最大的还是杨云天,一直到现在还在念叨:“你说我们这样站着像不像同龄人。”
骆书禾:“我比你大很多?”
杨云天疯狂摇头:“那没有,不过你这裙子是真挺好看的,哪买的,我给云霓也买一件。”
骆书禾顺势开始打广告,给他推柯佳的微信:“你直接找她。”
然后,一抬头,看见晏池从里间走出来,貌似衣服已经换过一套新的,纯黑色的衬衫。
她移开目光。
杨云天很敏锐,问她:“你们又闹矛盾了?”
骆书禾微红了脸,咳嗽一声:‘“没有。”
“得了吧。”杨云天戳破:“要没吵架,这时候早腻歪到一块去了。”
骆书禾疑惑:“有吗。”
“什么有没有的……算了,说不清楚。你喝酒吗,还是喝饮料。”
杨云天去给她拿吃的喝的空档,骆书禾不经意间闻见一股很浓的古龙香水味道,果不其然是白石皓来了,挽着的女伴又换了个,她不认识。
为了这场派对,杨锦麒特意请的名牌点心师和几个旗下酒吧调酒师,骆书禾觉得芝士蛋糕不错,一连吃了好几个。杨云天看见:“你没吃饭?饿成这样。”
“差不多,在外面忙活一天了。”
杨云天看出她不太喜欢这里,给她在楼上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吃东西,是个半开放的小阳台。能看到园子全景,但在园子里却很难看到这里。
杨云天给她拿了不少吃的,她就搬了个小椅子在那坐着,又怕她冷,杨云天给她拿了毯子披在身上挡风,骆书禾挺真诚地道了声谢。
“客气什么。”离近点看,其实会发现她脸颊瘦了很多,妆容下的神色有点憔悴,就知道她这几天应该是过得不太好:“你多吃点吧,再怎么样别委屈自己,我哥叫我去帮忙了,待会再上来陪你。”
骆书禾乐得清静,在小阳台一个人吃东西。
又喝掉了一杯柠檬水后,她觉得肚子有些胀了,起身揉了揉。侧门景象映入眼帘,门前立着两人。
一个黑衣,一个白裙。
她静静看着,两人在交谈。
过了会儿,她看见窦竹向前走了步,晏池抬了抬手,拥抱的姿势。
晏池也是没想到一时没看住人就不见了,连找人问都不知道找谁。杨锦麒不在,杨云天也没看见,正绷着张脸立在门口打算电话找人,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是窦竹。
她一眼看出:“在找人?”
晏池恢复了以往的漠然:“没有,有事?”
窦竹当然看出他意图,但她只是晃晃手里烟盒:“这里太闷了,要不要出去抽一支。”
两人从高中起就有这个习惯。
晏池烟龄很长,但烟瘾不大,属于想起来就抽,有时候几个月可能都抽不掉一包烟。饭局应酬上,需要的话会陪一根。
窦竹则是纯粹抽着解压,她是家里小辈中唯一一个女孩子,她妈是高龄产妇,生下她已经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不敢再生。从小父母就把她当男孩子养,她和哥哥弟弟一块玩时也没什么不对。但在回归女生装扮的时候,母亲总要骂她不学好,短发发型清爽又好打理。那时候也是她叛逆期到了,见一次吵一次架,晏池看在眼里,就会问她要不要出去。
学校保安巡逻有固定时间,晏池都背下来了,两人掐着保安不在的时间在两栋教学楼间一个特别狭小的巷子闷头抽烟,这件事情连杨锦麒都不知道,算是他们的暗号。
“其实你还是穿裙子好看。”他有回说道。
就像现在,即使时光轮转,黑暗中就两点莹莹的火光,窦竹指间夹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有心事?”
晏池低头捻着脚底一颗滚圆的小石子:“有一点。”
“方便说吗。”
“不方便。”
“……”
窦竹话锋一转:“你家那位呢,怎么今天没跟着你。”
晏池无语,有这么明显吗。
“脾气大,跑了。”
窦竹轻笑。
笑着笑着,难免心酸。
她是真没想到,十年时间过去,眼前这个男人的脾气没有变过一丝一毫。她见过很多案例,才出社会不到一年的男人迅速变得油腻爹味,在同学聚会上侃侃而谈,大谈特谈成功经,整间包厢乌烟瘴气。
而他一如既往,高傲,冷情,时而流露出的孩子气。
如此让人心动。
也困惑过,明明这么多年他身边都没有过别人,怎么会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小女孩。
才一年多,不到两年时间,轻易打败了她的十年。
她不甘心。
晏池提起:“家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是啊。”窦竹诚实道:“早有这个打算了,我妈年纪大了,我爸那个老实性子又不适合做生意,赚的多赔的也多,容易被骗。我早和他们说过留在国内不如去外面养老,他们辛苦了一辈子,暗地里和我大伯二伯比了一辈子。又死活不肯,闹是闹够了,该过过清净日子了。”
“挺好的。”
“下周的飞机。”
晏池看过去:“这么快?”
“不快。”窦竹一撩长发,顺手把烟捻灭:“怕他们反悔,夜长梦多,办的加急。”
晏池:“那以后就真不回来了。”
“嗯,是啊。”窦竹有些释然地笑,突然看向他:“要走了,能抱一下吗。”
晏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放开后,窦竹朝他笑。语气轻快:“那以后是真的再见啦,大少爷。”
骆书禾在小阳台没等来杨云天,她撩开窗帘在别墅里走了走,竟遇见了好久没见的高睿。
头发特意留长了,在脑后扎了个凌乱的小辫子,更白了,好像胖了一些。
“学姐。”他主动
“嗯。”骆书禾想起什么,迅速解释:“哦对,那天我真的不是因为你来了才走的,我是真的有事。”
那天是年初三吧,赵荏苒攒了个ktv局,骆书禾前脚刚走就看见小群里向来潜水的高睿问了句房间号,她才知道他来了。
“我知道。”高睿目光很平静。
两人无话。
他突然提:“他对你好吗。”
骆书禾嗯了声:“挺好的。”
就真的只剩干巴巴的沉默了。
她不太擅长应付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成了这样。
“那我先下去了?”
“嗯。”
没走两步,她看见了杨锦麒正在吹夜风醒酒。明明是隔天就要结婚的人,扣子解开两颗,看不出开心,悠闲得好似和他没什么关系。
“要不要聊会儿。”
骆书禾以为他是犯了婚前焦虑来找她排解,答应了,走过去。
“你要聊什么。”
“随便聊聊。”
“结婚不开心吗。”
杨锦麒都不装了,直接在她面前翻白眼:“废话,你扯证那时候能开心?”
“开心啊。”骆书禾看着他的眼睛,极其认真:“真的,想到以后就有长期饭票了,为什么不开心。”
杨锦麒先是啧啧两声,随即低头笑笑。
骆书禾:“笑什么。”
杨锦麒举手示意自己清白:“没,我只是想表达他对你真的很上心,不过不是说你做得不好的意思。”
他语气莫名正经,骆书禾不由得也站直了点。
又回忆片刻,他才开口:“你会不会觉得他挺随便的。”
“说实话吗。”骆书禾歪头:“是有点。”
还有点缺心眼。
杨锦麒继续说:“我其实能理解,从小到大他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度就很低,基本就是想做什么都做了,从不考虑后果的,但是这和随便真的没有关系。”
“别的不说,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有多看过别的女人一眼吗。”
何止,都抱了。
但骆书禾忍了忍心里的酸涩情绪,觉得不管为什么至少先问清楚,感情的基础是信任。
“我知道。”她说。
“不,你还是不知道。”杨锦麒像是要趁此刻把料都抖光:“他要真随便早结八百次婚了,虽然现在他和他小叔关系差,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作为家里唯一一个小辈,基本上都是要什么有什么,那含金量高了去了,就他被拎着到处相亲那会儿,多少想借这个机会直接爬床扯证的,不夸张,就和唐僧进了盘丝洞似的。”
“要打赌吗。”他转了话题。
骆书禾下意识地:“赌什么。”
“他绝对喜欢你,不是现在,是两年前。”
“你就这么肯定?”骆书禾侧了侧脑袋,是真的不确定:“摊牌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要不要赌一把。”杨锦麒最后劝。

第54章
因为是单身派对,多的是来蹭酒喝打算彻夜狂欢,要么就是被灌过一次来报仇雪恨,势必要把杨锦麒这个准新郎官灌趴下。故而在别墅搜了一圈,好不容易找来,是怎么都要把杨锦麒拖回去。
骆书禾无奈看着,在杨锦麒离开前最后问他句:“你是最近兼职当丘比特?月老?还是红娘。”
杨锦麒耸肩:“都不是,你可以理解成是愚人节玩笑。”
骆书禾:“不赌,你好无聊。”
杨锦麒:“……”
结果,反倒是杨锦麒看着她自己笑了起来:“没发现吗,说话越来越像他了。”
骆书禾在往反方向走了:“没有。”
脸上的妆捂得人有点不太舒服,她忙活了半天卸假睫毛,接了捧水扑在脸上。
弄好后,骆书禾在一楼大厅找到晏池。
他正在和人交谈,惯常的穿着,单手插兜,版型流畅的外套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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