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美乐之吻—— by脂肪颗粒
脂肪颗粒  发于:2023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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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诸位来宾,请允许我向黑加尔先生和他的未婚妻送上祝福,他们是天造地合的一对儿。”卡梅伦先生高高举起酒杯,“也向我们的总理大人,兰斯特·希尔顿先生送上祝福,希尔顿万岁。”
下方的宾客们也跟着呼唤道:“希尔顿万岁!”
话音一落,宴会大厅的正门‘砰’的一声开了,一队扛枪的士兵冲进来,直接冲散了人群,涌到了卡梅伦所站的楼梯下。
“你们是什么人?”卡梅伦先生皱起眉头说。
为首的军官仰头望了望卡梅伦,掏出一纸军令,冷声道:“曼谷斯特·卡梅伦先生,您受到了贪污受贿、背叛国家、私通敌国的指控,我们奉总理的命令来逮捕您,请下来吧,跟我们走。”
卡梅伦死死地睁大了眼睛,苍白的脸上神情恍然,像在做梦一样,许久后他气弱道:“你们!你们胡说什么!”
军官给了手下们一个眼神,荷枪实弹的军官就冲上了楼梯,直接锁拿住了卡梅伦先生,将他押送下楼梯。
大厅里寂静无声,宾客们像鹌鹑一样安静地看着正在发生的事情。
直到一声尖利的叫声打破寂静,卡梅伦夫人和休斯特·卡梅伦冲上去,试图阻拦他们带走卡梅伦先生。
军官的反应毫不拖泥带水,他向士兵一扬下巴,命令道:“别让他们碍事!”
几个扛枪的卫兵立即冲上去,牢牢地控制住了二人。
“住手!不要碰他们!”卡梅伦拼命向前挣扎,平日里显得斯斯文文的眼镜也滑落了鼻梁,看上去狼狈极了。
“这是污蔑!污蔑!”休斯特·卡梅伦大声喊道,“你们冤枉我父亲!”
“你的意思是总理大人污蔑他?”军官眯起眼睛问。
“我父亲对总理大人忠心不二!”
“是不是忠心不二要由法庭判决。”军官一挥手说,“带走吧!”
随着卡梅伦先生被逮捕,宴会大厅里乱成了一团,人们议论纷纷,直到黑加尔先生出面主持大局。
“静一静!静一静!很遗憾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宴会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非常抱歉怠慢了大家,请各位不要慌乱,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有序离开。”
我一直站在角落里,有些无无措地望着乱糟糟的人群,直到迈克·史密斯来到我身边。
“跟我来。”他面无表情地说。
“回家吗?”我问。
他弯下腰,视线与我平齐:“黑加尔先生说要给你个交代的,难道你忘了?”
我望着他的蓝眼睛,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四下看了看,不由感到惊慌。
黑加尔先生的确说过要给我个交代的,可我以为那只是客气话。

我进去的时候,黑加尔先生正静静地坐在一张沙发上。
他脸上没有特别得意和嚣张的神情,你根本看不出来他才刚刚打赢了一场胜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干倒了他的政敌。他始终挂着一副面具似的温和笑脸,像我10岁那年走进他的酒吧,而他微笑着跟我说‘你站上去学四小时狗叫,这条项链就归你了’时一样。
见我进来,他邀请我入座,然后吩咐手下说:“把莉莉安带进来。”
桌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响着。
惨白的灯光下,房间里的白色家具显得格外刺眼。
随着门口吱呦一声响,莉莉安垂着眼眸走进来,她看到我后脸色一僵,然后径直走到黑加尔先生身旁,坐在在他沙发的扶手上,亲昵地搂住他的肩膀说:“亲爱的,你叫我?”
黑加尔先生向我一伸手:“这位是安妮·纳西斯小姐,你认识她吧?”
莉莉安看向我,眼眸抬起又落下:“认识。”
“几天前,有人在我们组内的谋杀名单中加入了她的名字,据说是你吩咐的?”
莉莉安盯着脚下的地板说:“是我吩咐的。”
“你有权利吩咐这种事吗?”
莉莉安看向黑加尔先生,嘴唇微微有些哆嗦,她移开了搂住他肩膀的手,拘谨地放在自己身前,垂下头说:“很抱歉先生,可她认识我,我怕她会坏了您的事,所以才擅自……”
“怕她坏了我的事?”黑加尔先生皱了皱眉头。
“我……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莉莉安急忙说。
“我曾跟你说过吧,安妮小姐有恩于我,你曾自称是她的朋友,还主动提出代我感谢她,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恩人的,偷偷派人暗杀她?”黑加尔先生冷下了脸色,声音也变得冰冷。
莉莉安从沙发扶手上站起来,她苍白着脸色,紧紧攥着双手,惶急地说:“不是的,我只是太着急了,万一她说了什么,会打乱您的计划,我不是有意的。”
“我的计划?我有什么计划?我有让你去做过什么吗?”惨白的灯光下,黑加尔先生的脸色有些暗淡,他慢条斯理地说,“当初我说不能娶你,但为了补偿你,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给你一万金普和一套公寓;第二,我给你一万金普和一个萨斯国贵族的身份,然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你可以带着我给你的东西,找个男人嫁了。而你选了那个假身份,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乔纳森家不是吗?是我叫你嫁给卡梅伦的吗?”
“我……我是猜的,我猜您要对付卡梅伦先生,所以我故意接近他的儿子,我是想帮您的。”
“原来如此。”黑加尔笑道,“可我们乔纳森家是恩怨分明的,忘恩负义这种事可做不出来,我答应了安妮小姐要给她一个交代呢。”
到此为止,莉莉安终于第一次正眼看我了,她面向我,扑通跪下说:“安妮,对不起,原谅我吧。”
我的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正在塌陷下去,那种缓缓的,不可遏制的陷落。
一瞬间,失望和失落取代了仇恨,无力感遍布全身。
我垂下头,盯着雪白刺目的茶几桌面,呆滞地说:“如果迈克先生没有来救我,我现在在哪里呢?”
莉莉安什么话也不说,她跪在那里,影子印在雪白的地毯上,像一团乌黑狰狞的墨迹。
我忽然很想哭,而泪水也就这么滴答滴答落了下来,我想起了被绑架时的害怕和绝望,想起了许多天来咬牙切齿的恨意,想起我向上帝诅咒她该下地狱,而这些通通抵不过那个轰然崩塌的背影。
我对自己说,我虽然追逐过她,但她只是个假象,我不在乎的,忘了她吧。
可不管我怎么试图遗忘,那个当我孤独前进时,以她的背影幻化出来的影子,那个给予我力量,陪伴我度过了许许多多孤独夜晚的影子,都始终站在那里,而现在它轰然倒塌了,连个碎屑都找不到。
我崩溃地站起来,朝她大喊:“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对你做过什么!”泪水像决堤一样涌出来,我歇斯底里地诅咒她,“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你该下地狱!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喊完这些话,我身上的力气好像也耗光了,颓然地缓缓坐下来,疲惫地垂下了肩膀。
“好。”黑加尔先生说,“带她出去吧。”
“是。”站在门口的两个卫兵就要上前抓莉莉安。
“不要!不要!”莉莉安爬到我脚下,抓住我的腿说,“你饶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吧!”
我不安地看向黑加尔先生。
而他蓝色的眼睛正盯着我:“你说让她下地狱,不是吗?”
我一愣之下,僵直地看向苍白着脸,浑身颤抖的莉莉安,她扑到黑加尔先生脚下,抓着他的裤腿哀求道:“不要这么对我,我爱你,不要这么对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黑加尔先生摇摇头说:“你爱我吗?”
“我爱你啊,我陪了你这么多年,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真奇怪,连安妮小姐也曾斩钉截铁地告诉我,说你爱我。可你要是爱我,为什么高高兴兴地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还催促他赶快结婚,然后去孔特国定居?”
“我只不过是糊弄他,呜呜……我是你的人……”
“就算你要把我当傻瓜,也用聪明点的借口啊。”黑加尔先生摇摇头说,“我不介意身边的人心思复杂,毕竟这个世上没有圣人,以权谋私、欺上瞒下,甚至背信弃义我都能接受,可是……愚蠢不行,愚蠢的人让我生气,你都做过什么,需要我一件件指出来吗?”
莉莉安不再辩解,她抽泣着小声哀求道:“我错了,求你饶了吧……”
“那要看安妮小姐了,只要她放过你,我就遵守之前的承诺。”
莉莉安又爬回我脚下,扬起哭花了妆容的脸哀求道:“安妮,你放过吧,我已经怀了休伯特的孩子,我对不起你,我做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看向黑加尔先生,他仍然交叉着双手,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冰冷而沉默的雕像。
之前我还奇怪莉莉安为什么变得这样残忍,原来她竟然陪在一个这么冷酷可怕的男人身边啊,他们也曾有过亲密无间的时光吧,可他要处理她的时候,竟然连眼皮都不眨。
我的手从膝盖上滑落,那种疲惫的感觉更深了,像被压抑着喘不上气来似的,我落寞地说:“先生,我刚才只是诅咒她罢了,并没有要她死的意思。”
“那你还需要做些什么来报复她吗?”
“没有了,请让她去孩子父亲的身边吧。”
黑加尔先生轻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如你所愿。”
两个属下把哭哭啼啼的莉莉安带走了。
黑加尔先生递给我一条手帕说:“擦擦眼泪吧。”
我愣了愣,没有接过手帕,而是用袖子抹了抹脸。
他笑了笑,收回手帕说:“我说过的,我把您当朋友,而您似乎一直看不上我们,我能理解,像您这样善良正直、有情有义的女性自然反感我们的做事方式,可这是我们的谋生之道,就像您也需要谋生一样。但请您记住一点,在我眼中,你和莉莉安是不同的,你在很久以前就赢得了我的尊重。”
然后他起身与我握手:“我还有事情要忙,耽搁您到这么晚,实在过意不起,我叫迈克送你。”
他离开不久后,迈克走进房间。
“处理完了吗?”他问。
“完了。”
“那回家吧。”
迈克开着汽车,我坐在后座,路灯的光影明暗交替着,白天的热度已经下去了,但车里还很闷,连开着车窗也感受不到一丝风的凉意。
迈克抽了一路的烟,直到把我放下车,他也仍然垂眸抽烟,似乎在烦恼着什么。
路灯下扑棱着许多飞蛾和小虫,花坛里的蟋蟀先是轻吟浅唱,然后又一声高过一声。
“谢谢您,我回去了。”我说。
“等等。”他丢掉烟蒂,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他的蓝眼睛目光炯炯地望着我,可没坚持多久,他又移开视线。
“你怎么看待黑加尔先生?”他问。
我好奇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便客客气气地说:“黑加尔先生是非常厉害的人。”
“只有这一句评价吗?”
“他……他是很公正的人,还……帮助我们乡人……”
迈克像看傻子一样,白了我一眼,冷哼道:“既然黑加尔先生这么好,他要你当他的情妇,你答应吗?”
冷汗瞬间从脑门上冒出来,我花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急忙上前一步,抓住迈克的袖子,焦躁地问:“不会吧?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像闪过了惨白的一团后又陷入了黑暗。一直以来我努力生活,拼命挣扎,自以为终于浮出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可没想到一眨眼又被拖回了海底,而那个试图拖拽我的,还是个我根本触动不了分毫的庞然大物,一旦反抗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我松开迈克的袖子,紧紧攥着胸口,因为窒息感简直要将我淹没了。
“你没事吧。”迈克搀扶住我。
我有些腿软,踉跄了两步,迈克硬是拉扯住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当下就是哭了起来,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别哭了。”迈克犹豫了一会儿,低头在我耳边说,“我对黑加尔先生说我喜欢你,他知道后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我不由得抬头看他,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的脸也变得朦朦胧胧。
迈克放开我,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我说:“我不会娶你的,你放心好了,但我对黑加尔先生说,我们已经有婚约了,所以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你要娶我吗?”
“我说了我不会娶你,我干嘛要娶个看不上我的女人。”他烦躁地说,“我对黑加尔先生说,会等你毕业再完婚,但那只是个借口,再过两年谁知道会怎么样,你就当我今晚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第65章 第五十九章
满缀繁星的夜空下,他高大的背影像拉斐尔派画家描绘的那样,有种唯美冰冷的忧郁感。仿佛能引发人内心的蠢动,我甚至想起了那次在海滨度假时,夜晚沿着海岸逆行时的海风,充满虚幻的悸动。
我也许并没有真正谈过恋爱,我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男孩。
小时候我喜欢丹尼哥哥,因为他很温柔,经常陪我和贝拉玩耍,那时候见到他我就开心,见不到他我就失落,我以为这是爱情,可时间一长他就消散了,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影子。后来再见面时,他不经我同意就强吻我,留给我的印象更是只剩下恶心。
至于阿尔伯特,我喜欢他的时间更短暂了,我甚至分不清楚那究竟是喜欢,还是我恰当地衡量了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然后便认真地交往了起来。当发现他背叛时,我伤心痛苦,可那种伤心却远远比上我对那个社团的恐惧感。
至于海涅和迈克,他们都说过喜欢我,可我对他们一丁点特殊的感情都没有,还因为乔纳森这个姓氏,对他们有一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厌恶和恐惧。
也许曾有一个人,给过我特别的感受,他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我,可我……
此时我冷静了下来,回想起刚才的对话,不由得感到微妙:“我从未感到黑加尔先生对我有特别的关注,而且他马上就要结婚了,为什么会提出让我做他情妇这种奇怪的要求?而且他为什么要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你?”
迈克回过头来,眼睛盯着别处,耸耸肩说:“好吧,不是黑加尔先生,是海涅。”
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一时不知该先谴责他随口骗我,还是该惊讶于海涅的要求。
“海涅为黑加尔先生做了件大事,他提出要和妻子离婚,然后娶你。黑加尔先生拒绝了,他对海涅说‘你可以让她当你的情妇,凭你现在的手段,不过是小事一桩’。”迈克把视线转向我说,“现在呢?如果是海涅,你可以接受做他的情妇吗?”
我忽然明白他的用意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您还记得汉斯先生的婚礼吗?你曾在婚礼上跟我说过,让我远离他们,因为我这样的女孩注定只是他们的玩物,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您给我的忠告,我也不想去当任何人的玩物,不管是黑加尔先生还是海涅。”
迈克侧过身子,不再看我:“那就好,那我就没有白白在黑加尔先生面前替你遮掩,那个人想做任何事,一定会不择手段做到,不要小看海涅,他们兄弟都一样,你要小心。”
我心中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我回报不了他任何东西,他说过想要娶我,我却只想远远避开他。
“不必纠结,我刚才说过了,我是不会娶你的,帮你也是最后一次了,你不用觉得欠我,也不用把我放在心上。”他不禁笑了笑说,“祝你好运,摔酒瓶的小狗。”
说完他转身走向汽车,直到汽车发动,都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这个夜晚好寂静啊。
无边无际的夜空中,繁星缀满我的视野,原来语言真得好苍白,它描绘不出壮丽的自然,也描绘不出我此刻纠结的心绪。
我蹲下来,看了会儿星星,然后回了家。
第二天,我提前结束暑假的行程,回去了普林格勒。
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探望萨沙,她情况已经很好了,不但脸色红润,连笑容也恢复了,是那种千篇一律的永远挂在嘴角的温柔微笑,像挂在墙上的肖像画一样。
她还养了两只小鸟,鸟儿五彩斑斓,叫声动听极了。
用过午饭后,萨沙遣走身旁的女仆,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
“这里有500金普的兑换券,你可以帮我去股票交易所买几支股票吗?”她压低声音说。
我知道她对股票感兴趣,可没想到她要投入这么一大笔钱。
“这个……没关系吗?”我小声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萨沙看了看门口,又对我说:“我的开支都是有数的,每一笔钱都有会计处理,这个是我藏起来的,你帮我拿着吧,就存在你的户头里,然后按照我给你的信息投资。”
女仆的脚步声逐渐近了,我急忙把信封藏进口袋,对萨沙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周一的时候,我来到一家股票交易行。
我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所以只是站在门口张望,就让我大开眼界。
里面清一色穿白衬衫,打领结,忙忙碌碌打电话或跑来跑去的男人,他们高喊着奇怪的数字和术语,所以整个大厅里乱哄哄的,而且热气腾腾。
我来到前台接待处,一位留着小胡子的男士瞥了我一眼问:“小姐,有事吗?”
“是的,我想在这里开个户头,做点投资。”
“喂!康德!给这位小姐开户头!”他拔高嗓门,很是粗鲁地叫嚷道,虽然他个头不高,但嗓门出奇得大,不一会儿,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走过来。
“小姐,您要开户头吗?”他摆摆手说,“跟我来吧。”
我随他穿过人群,走进一间杂乱的办公室,地上都是杂物和乱麻一样的纸条,桌上堆着一摞摞文件,墙上贴满了奇怪的图表。
我在这里开了户头,然后按照萨沙给我的股票代码购买了股票,最后我犹豫了一下,又取出10金普说:“再买一点儿。”
康德无所谓地说:“好的,我为您追加投资。”
办理完手续后,我离开股票交易行,去街头小店里买了一个冰激凌,边吃边走在回去的路上。
刚才那10金普是我自己投的,威廉给了我100金普,让我买衣服买首饰的,但我至今没花掉一个银币。
在那个人声鼎沸,乱成一锅粥似的股票交易行里,人们狂热得仿佛某种邪教信徒一样,连我都仿佛受了影响,因为大厅里一个人发疯似地叫着‘买进0566’。我虽然不知道0566是什么,但听上去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开学半个月后,我又去交易行,发现萨沙的股票没变多少,但我的10金已经变成了15金。
我在这里观摩了很久,问了许多问题,还打探了不少新闻。
“那些是什么?”我指着放在角落里,一堆一堆的小纸卷说。
“那是股票电报。”有人告诉我,“股票每天价格的浮动都是用电报传往各地的。”
“我能拿一些回家看看吗?”
“这个嘛……”男人有些犹豫。
“我保证很快就归还,您可以留下我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男人哂笑了一声说:“好吧女士,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只是提醒您一声罢了,普通人处理不了这么庞大,这么复杂的数据。”
“我只是看看而已。”我脸一红说。
后来我搬着一袋沉重的电报回到了宿舍,然后仿照着康德先生悬挂在办公室的图表,试图处理这些数据。
两个小时后,海伦娜回来,好奇地问我:“你在画什么?”
“我在根据这些数据画一张图,但是……好麻烦呀……”我叹了口气说。
海伦娜接过我手里的电报,一截一截扫过。
房间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响着,十分钟后,她从开头浏览到了末尾,然后拿笔就着我画了个开头的图,‘唰唰唰’画了一条非常复杂的折线出来。
“大概就是这样,你还要画别的吗?”她歪头看我,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纯良。
我感觉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力。
“要,我带了一堆回来呢,都麻烦你了。”我气弱地说。
这天晚上,海伦娜帮我画了上百张图表,然后她总结道:“我觉得你投入了10金币,几天就赚了一半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些图表里,迅速上涨的只有钢铁和煤矿公司。”
到了下周,我带海伦娜一起来到了股票交易行,然后战战兢兢地投入了点钱。
我投入了20金,海伦娜投入了5金。
又过了两个月,我户头里一共有了40金,海伦娜也有了10金。
再后来我一闭眼,把威廉给我买衣服买首饰的钱全放在了里面。
于是到秋末的时候,我给自己买了平生第一件毛呢大衣,还买了一顶漂亮的帽子。
毛呢大衣是红棕色的,做工有点肥大,却是西国最流行的样式。
“你有这么纤细的腰身,为什么要穿得像个球一样?”詹妮弗不可思议地问我。
我急忙为自己辩解:“店员说了,这是西国最新最流行的款式。”
“唉,是我老了吗?看不懂现在小姑娘的眼光了。”她叹了口气说。
明妮嘻嘻哈哈道:“这的确是流行款,你该多看看时尚杂志,这是范妮娅当季的新品。”
詹妮弗摇摇头说:“先走一步,我下午有解剖课。”
明妮指着杂志里一双鞋和我说:“你再去买双高跟鞋,就买这个款式。”
“我从没穿过高跟鞋,有点害怕扭到脚,然后摔跟头。”我担忧地说。
“别怕,小宝贝,你可以先穿我的,等习惯了,跑步都没问题的。”明妮像商店里的导购一样,热情地推荐道,“穿高跟鞋可以让你挺胸抬头,提臀收腹,彰显女性纤柔的气质,更显性感和妖娆,让男人的眼睛离不开你。”
“穿高跟鞋很不方便,也很不舒适。”一旁的杰西卡说,“这是不是为了迎合男性的审美,而故意虐待自己呢?”
“你别听她的。”明妮掐着腰说,“搞新闻的家伙就这样,老喜欢抬杠。”
“我只是合理地提出疑问罢了,并没有否认穿高跟鞋会提升气质这一点。毕竟它是古代贵族男性发明出来自己穿的,但到18世纪,男性察觉到它影响生产力和行动力,就逐渐不再流行了,转而成了女性的时尚,难道女人不觉得它影响生产力和行动力?还是对女性而言,这根本无所谓?”
“上帝啊,我现在根本不能跟你交流了,你这是怎么了?这几个月来,你为什么总是在抬杠?”明妮有些气愤地说。
杰西卡张了张嘴,垂下眼睛说:“抱歉,最近发生了太多糟糕的事情,我们学院一位教授被逮捕了,我们办的校报也被关停了,还有人整天警告我们不要乱写东西,我现在除了高跟鞋,似乎没有什么能发表的意见了。”
“亲爱的,你不要再去关注那些事了,为什么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找个英俊的男孩子约会呢?或者出去看看电影,逛街也好啊。”明妮担心地说。
杰西卡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点了点头,可这个笑容里却似乎带着更深刻的忧虑。
“别这样了,我带你们去见见我的新目标好不好?他是数学系里的研究生,人长得可帅啦,风趣幽默,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的……”明妮硬是拉着我和杰西卡一起离开了宿舍。

第66章 第六十章
明妮的新男友凯文带我们参观了数学系几个著名的场所,比如阿萨尔爵士的故居,辛斯维尔的画像,还有利亚姆留在一面墙壁上的数学模型。
凯文是个很腼腆的人,待在姑娘堆里总是低着头,垂着眼眸,而且聊天的时候,话题会歪到奇怪的数学和几何理论中,但他望着明妮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理工学院非常宁静,不像别的学院里有很强烈的政治情绪,经常能看到一群人在中庭发表演说。这个学院的人都很朴素,大都抱着书本来去匆匆,偶尔可以看到在校园角落里下象棋的人,十几张棋桌都坐满了人,还有许多学生在围观。
除了象棋,还有人在下一种奇怪的黑白棋,我观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一种包围棋子的复杂游戏,棋路非常自由,但战略性也强悍得惊人。
“这是什么?”我轻声问凯文。
“围棋,从东方传来的一种游戏。”凯文说。
他介绍起了围棋的规则,并且在介绍中逐渐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在角逐的围棋厮杀中,完全忘记了自己正陪伴女朋友的现状。
杰西卡小声对明妮说:“你这次的目标和过去的截然不同啊。”
明妮轻轻哼了一声,有些得意地说:“你懂什么?过去都是玩玩,这次才是认真的。”
“我以为你喜欢更圆滑更殷勤的男人。”
“那种男人太多了,千篇一律才无聊透顶。作为过来人,我强烈推荐这个学院里的男人,他们大都出身富裕,心灵内秀,而且不怎么拈花惹草。”
离开数学学院后,杰西卡的精神明显好了,她和明妮争论着男人性格优劣的时候,忽然广场对面传来了骚动,那是哲学学院的地盘。
一群人正和几个人对立着,大声叫嚷,互相推搡。
“你们菲利斯人不配接受普国大学教育!”
“你们算什么东西!竟敢当众辱骂同学,还动手打人!”
“我要把你们的行为报告给院长,让他在全学院公示你们的罪行!将你们开除出去!”
被围攻的几人中有非常明显的黑头发或黑眼睛的特征,其中一个人悲愤地喊道:“你们太无耻了!是你们一直在找麻烦!一直辱骂我的民族,我的出身,不断欺负我!难道我只能忍受,随便你们骂,随便你们欺负!而且我没有打人,是他一直纠缠我,总是找麻烦,我实在受不了,推了他一把,他却污蔑我打伤了他!现在更是纠结起一群人来欺负我们!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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