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姝对此是欣慰甚至惊喜的。
她刚穿来的时候,大弟二弟就是很普通的小孩,跟巷子里那些满地打滚、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泥猴子没什么区别。所以在开始搞事业之前,沈丽姝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改造调皮弟弟上面,以学习为由把他们关在家里少出门浪,并教他们养成了勤洗手爱干净的好习惯。
为了让他们乖乖听话,沈丽姝也是颇费了一些心机,教他们玩一些抓石子、跳房子的小游戏,或是带他们一起动手做手工玩具。
不过她并不觉得累,这个过程中她也找回了久违的童年,更重要的是成果显著。
短短一个月,大弟二弟那脏兮兮、黑乎乎的小脸就养白了一大截,让继承自母亲的清秀眉眼五官看起来更加灵动可爱了,加上再没机会去外面打滚,看起来干干净净,立刻就跟他们的小伙伴不一样了。
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小包子,谁会不想使劲rua一把?
于是大获成功的沈丽姝荣获了本小区的优秀姐姐称号,三姑六婆都知道她教育弟弟很有一套。
但很快,沈丽姝的注意力全部放到赚钱上,沈文殊沈进殊惨遭失宠。
不曾想,兄弟俩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仍然茁壮成长。
他们当中提出攒生活费的肯定是大弟,不但有想法还有执行力,沈丽姝亲妈眼觉得这份心智都不比成年人差了,但二弟的表现同样可圈可点,他毕竟只是个不满五周岁的小朋友,爱吃爱玩才是他的天性,沈丽姝决定把他们兄弟打包送镇上读书,对他也没什么要求,就当送幼儿园了,比起待在在家里,父母和姐姐都得没时间管他,跟着哥哥去上学说不定更合适。
这之前,沈丽姝的主要教育对象也是沈文殊,对待沈进殊则只要他养成讲卫生的好习惯就行了。
如今被放养的小家伙能在家长并不干涉的前提下,自个儿坚持跟哥哥一起攒钱——别看他攒得少,可也是一个一个铜板、从自己随便省下来的,沈丽姝认为他的表现并不比哥哥差。
兄弟俩优秀得让她惊喜感动,突然就有种在她努力奋进时,身边的亲人也在跟着她的脚步向前冲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双向奔赴的幸福?爱了爱了。
沈丽姝不由自主露出了姨母笑,没透露她会负责他们生活费的消息,反而对大弟二弟的行为大加赞赏、不吝吹嘘,甚至鼓励他们坚持理财,“你们这么能干,搞不好以后需要去钱庄开户。”
就像现代有想法的父母为了从小培养孩子的理财观念,会带他们去银行开户、让他们管理自己的资产一样,古代钱庄也有类似的职能。
这里的几个大钱庄源自于江南,据说个个传承了几十上百年,历史渊源并不比西方的银行少。
于是沈丽姝把对银行的信任也延续下来了。
但是除了被她吹捧得双脸通红、兴奋向往的兄弟俩,其他人借是囧囧有神。
这年头要不是一些商人或是官老爷需要长途跋涉,身边不便带太多现银,只能去钱庄兑成银票外,谁没事去钱庄开户啊,嫌钱多得没地方花吗?
沈徐氏更是一脸无语的打断道:“快别吹了,还钱庄,你们知道钱庄大门朝哪开吗?”
沈丽姝:……
被下了面子的沈丽姝决定互相伤害,毫无预兆续上之前的话题,“那娘把弟弟们的两百文也收走了,加上您和爹这段时间每天的工钱,岂不是快有两贯了?”
“……”这下果然轮到沈徐氏无言以对了。
头一天她就收缴了总计四百文,加上这之后他们夫妻每天一百文,足足攒了一千四百文,却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休息几日还要接着干,就算孩子他爸没那个精力坚持,她自己还是可以继续赚钱的,总之未来充满钱途。
沈徐氏如今已经懂了姝娘的快乐,只是被她这么不怀好意的看着,面子有点挂不住,遂板着脸冷漠道:“没有,离两贯还差的远。”
沈丽姝心想她已经这么膨胀了,她娘都没批评她不矜持稳重之类的,可见已经彻底被她的糖衣炮弹腐蚀了,当即愉快的笑起来,“是我们的错,还赚的不够多,休息之后会更努力的多干活,好给爹娘多发工钱。”
赶在放假之前瓜分完了利益,沈丽姝只觉得无事一身轻,放心的睡了个好觉。
醒来已经临近中午,她娘都放已经放下怀中的小儿子,在厨房准备午饭了。
其实不放假的时候,他们上午不开张,同样有条件睡到大中午才起床吃饭。
只是男孩子们都精力旺盛,前一天晚上累成狗,倒头呼呼大睡七八个小时,也就满血复活了,最晚睡到九点多起床。
起床以后个个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哪怕没人故意制造噪音,家里地方就这么大点,也没什么隔音装修,想一觉睡到中午的沈丽姝也会渐渐被动静吵醒,然后就只能被迫跟着早起了——虽然她基本都要捱到过了十点才起床,在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代人眼里,大概已经懒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每天工作到凌晨一两点才休息的沈丽姝,坚持上午十点起床就是早起,不接受反驳。
而今天家里似乎前所未有的安静,让沈丽姝比平时更多睡了一个小时,就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满足,抻着懒腰走出房间,果然十分清静,就只有她娘和二弟小弟。
沈徐氏在做饭,沈进殊负责在旁边带弟弟玩。
依着二弟以前的性子,他都不耐烦陪小弟弟玩,更别提像个大哥哥一样照看他了。
可是没办法,阿姊给的太多了。
沈进殊不为别的,就为那每天五文钱,他也挽起袖子,认真看娘和大哥平日怎么照顾弟弟的。
而他们一岁零两个多月的小弟弟也生的不错,还算没给越来越有聪明伶俐相的哥哥姐姐拖后腿,如今已经会说话会走路。
只是他除了能叫出爹娘哥哥阿姊等称呼外,平时叽里咕噜的话大概只有他娘能听懂,走路也不是很利索,比起艰难的迈着小短腿,他更喜欢满地爬。
所以沈进殊的工作内容也还算简单,只要看着弟弟,别让他磕着碰着、出什么意外就行了。
前些天,沈徐氏用她赚的钱给小儿子买了个木马玩具回来,沈进殊的工作就更轻松了,小家伙正沉迷摇木马无法自拔,只要把他抱上去,他就可以自己抱着木马脖子摇摇晃晃,一个人玩半天也不会烦。
这会儿,小家伙又在玩木马了,而沈进殊嘴上抱怨着臭弟弟,却也一步不离的守在旁边,在弟弟摇不动时还会搭把手,俨然是个成熟可靠的小哥哥。
可惜成熟可靠的小哥哥一看到阿姊,就瞬间变脸,成了弱小可怜又委屈的小宝宝,熟练的告状,“阿姊,表哥他们去逛街买东西,大哥也跟着去了。我也想去,娘就不让。”
沈丽姝心道很好,她知道今天为啥这么安静了。
她也熟练安抚委屈的小朋友,“那是因为我们二弟年纪小,又长得这么白净可爱,多少人想把你抱回家养,娘才不舍得放你出门的。”
一不小心又被阿姊吹彩虹屁了,沈进殊的小脸上不由露出了骄傲神气的笑容,但他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半信半疑的问,“娘真的不是要我照顾小弟,才不让我去的吗?”
“要说照顾小弟,你哥不比你更熟练。”沈丽姝一面打水洗漱,一面继续安抚心眼比他哥还多的小家伙,“再说大弟跟着表哥们出去,也只是帮忙带个路、拎拎东西罢,他自己带钱了吗?”
沈进殊还真没错过这个小细节,立刻摇头:“没带!”
“那不就是,你们身上没钱,跟着去也只能眼巴巴看着表哥们花钱。”沈丽姝笑眯眯,“倒不如晚些同阿姊出门,阿姊给你们买好东西。”
“真的吗?阿姊真好!”沈进殊这下不再皱着小包子脸了,对着阿姊眉开眼笑。
见二儿子终于消停了,沈徐氏没好气道,“老二这狗脾气,也就姝娘和大弟能治得住,我解释了半天他都不听,还用后脑勺对着我。”
沈丽姝笑而不语,心说她娘还真没说错,二弟这性格是挺狗的,心眼还贼多。
普通的四岁小孩,被娘关在家里会联想到自己只是带弟弟的工具人这么深吗?在不被允许跟兄弟们出去玩的悲伤中,还能注意到哥哥身上有没有带钱的小细节吗?
当然沈丽姝知道,二弟并非人性本善或是人性本恶,没接受过这方面教育的他宛如一张白纸,根本没有善恶是非的观念,天生就是心眼比别人多。
就像有的人生下来就懂得察言观色,有些人却怎么教都教不会人情世故。
沈丽姝觉得二弟长大后估计不需要人教,自个儿就能在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
这样的资质若好好培养,以后绝对是她最有力的左膀右臂,但要是不小心长歪了,估计就破家败产、祸害亲友了。
于是沈丽姝临时决定,待会逛街把书店列入重点名单,除了给自己和大弟买练习的纸笔,二弟的那份也决计不能落下。
她此前是想着二弟还小,就当是买一送一,送他幼儿园学前班了,没必要给他准备太多学习资料和用品。
但现在,她改变了想法,小家伙既然这么聪明有心眼,不如叫他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小小年纪多读读书,就没功夫琢磨那些旁门左道了。
大概是母女间的心有灵犀,沈丽姝才想到逛街,沈徐氏当即也提到了这事,当然是不赞同的语气,“姝娘怎么要又要带弟弟们去逛街耍?上次买的那些布都还没用呢,这次别再花冤枉钱了。”
“这阵子大家都辛苦了,也赚了许多钱,总要犒劳一下自己,享受到了金钱的滋味,往后才能更积极努力的赚钱。”沈丽姝知道,钱是她赚的,也归她自己管,想怎么花都行,她娘除了念叨几句也无可奈何。
只是一家人朝夕相处,过于霸道自我可不行,她要有自己的坚持,也要学会适当妥协,因此表明态度之后,沈丽姝便话锋一转,“不过娘说的也是,家里还有衣料子,这次就不必再买了。”
毕竟买了她娘也未必会给他们做新衣赏,直接买成衣又贵,她目前的家底也不敢如此挥霍,有给全家人买成衣的钱,够他们每人再多做一身新衣裳了。
果然她先妥协,沈徐氏面色就好看许多,竟主动退让道:“我知道你们小孩子心性,好东西立刻就要穿上用上,多等一天都不乐意,既如此,那些料子也不必等年底了,过些天我便抽空给你们都裁了做新衣裳。”
说着看了跟小弟弟玩得不亦乐乎的老二一眼,“大弟二弟不久要去学堂,做身新衣裳倒也应景。”
被点名的沈进殊立刻忘记了跟娘亲的那点不愉快,仰着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沈丽姝也颇为惊喜,转念一想却道,“大弟二弟的可以先做,我对自己的衣裳有些想法,往后空下来再跟娘一起做。”
满脑子都是赚钱的沈丽姝也是突然想起,她娘手艺多好啊,能绣花能缝补能自己做衣服,这么巧的一双手整天帮他们做粗活可太浪费了,不如利用起来搞个成衣工作室,她负责提供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设计,她娘也不需要做大做强,走私人订制,小众高端路线,每个月就算只接一两单生意,也够她娘乐呵呵了。
不过这还只是一闪而逝的念头,能不能成也不好说,沈丽姝只好先卖个关子,沈徐氏便以为姝娘是在发挥身为长姊的谦让精神,自是满心欢喜的点头道好。
说话间,沈丽姝也洗漱好了,开始吃早午饭。
她刚起来时沈徐氏就问了,要不要给她把粥热一热再喝。但自从穿越过来,一个月有二十五天都在就着小菜吃稀饭,沈丽姝都吃腻了,便说随便冲碗藕粉垫垫肚子就行。
藕粉是她上次赚了钱买的,店掌柜拍着胸脯保证是正宗的西湖藕粉,就是比别家的剔透细腻。
可惜沈丽姝吃不出区别,对她来说只要加糖加坚果,就是一碗好藕粉。
当然他们家没有坚果,沈丽姝只能多放点糖,再撒一小把桂花,捧着碗去找她娘接热水了。
他们的灶比较简单,只有一个孔,不像有钱人家用的多孔灶,能够同时完成烧水煮饭炒菜等工作,沈丽姝说要吃藕粉,沈徐氏就只能放下手中的事先帮她烧开水。
好在量少,等她洗漱完,水也差不多开了。
吃着香喷喷的桂花藕粉,沈丽姝突然生出了一股雄心壮志,完成在首都买小别墅的首要目标后,未来能在乡下搞个田庄就更好了,既是一份不动产,吃穿用度大半也可以自给自足,再挖个池子养鱼养莲花,以后想吃藕丸吃藕丸,相冲藕粉冲藕粉,岂不是美滋滋?
赶在开饭前,外出购物的小伙伴们也回来了,跟刚下班的沈家旺刚好在前后脚,估计沈文殊帮他们算着时间。
一个个果然就像沈丽姝说的,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就连没带钱的沈文殊身上手里也挂满了东西。
不过大家的注意力放在随他们进门的那阵浓郁焦香味上,沈丽姝也抽着鼻子、目不转睛盯着大表哥手里那用油纸裹着的一大坨东西。
徐虎也不卖关子,朝她嘿嘿一笑,“表妹是不是闻出来了?这是东大门的烧鹅,味儿实在太香,便没忍住买了半只回来,跟大家一起尝尝鲜。”
第16章
徐虎徐力做人一向比较大方,上回卖花生瓜子,他们只赚了几百文辛苦钱,都特意上糕点房买了几样平时舍不得买的点心,送给沈丽姝他们吃。总共花了一二十钱。
这次是真正的发大财——虽然除掉需要分给镇上那群仗义相助兄弟们的二贯多,再减去今日买东西的消耗,分摊到他们每人手里也就两贯左右,也依然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巨款。
一群平均年龄才八九岁的乡下小子,同龄怕是都还在老家撒尿和泥玩,他们却小小年纪借着亲戚的关系进城来见世面了,表姊/表妹陪着他们吃喝玩乐,还不忘拉他们一起发财。
对他们来说,凭本事赚到钱,不管多少他们都不会嫌弃。
因而从昨晚拿到钱的那刻,兄弟四人几乎就乐疯了,一人搂着一捧钱上床睡觉,梦里都是淹没在铜山铜海中的幸福感觉,连自诩老大的徐虎都没能沉住气,今天就是他最早醒来,然后挨个把弟弟们拎出被窝,争分夺秒的洗漱去逛街。
那架势不像是去买东西,倒像那街是他们家的,都把购物走出了巡街的气势,也是十分之得意了。
但徐虎到底还没到得意忘形的地步,清楚他们兄弟几个能有今天,也就仗着力气大能吃苦也肯听姝娘的话,离了姝娘他们什么都做不成。
姝娘不仅带他们一起赚钱,为了不让他们吃亏还坚持要把分成从四六改成五五——让徐虎自己说,便是四六分他们也绝吃不了亏。
这年头赚钱哪有不辛苦的。他爹无论寒暑一头扎在灶房、颠勺颠到手抽筋累不累?他叔一个人打理着十几亩地,农忙时披星戴月,累得直不起腰,辛不辛苦?
可他爹一年的工钱也才二十贯,分摊到每个月且不足两贯。
徐虎忍不住想,爷奶和爹娘叔婶见他们进城十一二日,就带这么多钱家,大概会吓得不轻。
他自己都觉得姝娘这行为,简直就像戏文里的没事就施粥济贫、铺路修桥的财主老爷,属实带善人了。
可那么多钱摆在面前,让徐虎狠心拒绝,他又万万做不到。
昨晚分钱时,他甚至连嘴上客气几句都办不到,已经跟兄弟们一样,彻底被金钱迷花了眼。
直到上午带着兄弟们上街扫荡,负责管账的徐虎每每从兜里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准备付钱,周围大人都纷纷对他们这群小子的阔绰程度侧目,接待他们的小二和掌柜更是言语恭维,甚至发展到后头,他们手上拎着各类店里的包袱,进每一家店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接待。
在小镇上算是殷实人家出身的徐家几兄弟,也是头一次在城里享受到这种待遇,因此以徐虎为首,他们在飘飘然之余,对沈丽姝的感激和钦佩之情,也终于达到了顶峰。
多亏了表妹/表姊带他们装逼带他们飞,否则囊中羞涩的他们怕不是连这些店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表妹/表姊给他们分这么多钱,她自己还吃亏的,那他们更不能辜负她的好。
兄弟几人已经下定决心,往后死心塌地跟着沈丽姝混,她指东他们绝不往西。
但那也是后话,现在拿了钱,也要立刻回报才好,姝娘不缺钱不缺东西是她的事,他们还是要聊表心意的。
徐虎有了想法,倒也不独断专行,先问过兄弟们的意见,达成统一后又群策群力,一起思考要给沈丽姝送点什么礼物,只听见徐力三兄弟异口同声:“东门的烧鹅,表姊每次路过都说香。”
不想偷听他们商量正事,但还是被迫听到了的沈文殊:……
在小家伙心里,能赚钱能做好吃的,还能送他们念书的阿姊无所不能,高大形象完全不输给父母,饶是徐力他们话里并无半点轻蔑,沈文殊依然有种阿姊风评被害的不满,他咽了咽口水大声反驳道,“阿姊才不会这么馋烧鹅,她有银子的,想吃早就自个儿买了。”
就像他们家以前半个月才开一次荤,阿姊开始赚钱之后,隔三差五就让娘去割点肉回家吃,她出钱;娘若是不肯,阿姊就自己带他们上街买了。
那时候天气炎热,阿姊还会顺道买一包樱桃煎回家,借隔壁家的井水兑成酸酸甜甜又冰冰凉凉的糖水,可好喝了。
阿姊要什么,都会自己想办法得到,才不是只会看着好吃的流口水的那种人。
徐虎却是觉得这个主意好,决定采纳了,便笑眯眯的告诉小表弟,“那可以不一定,姝娘还真未必肯去买东门的烧鹅。”
他本意是想卖个关子,再逗逗气呼呼的小表弟,不想徐力已经迫不及待的接话,“是呢,表姊不止一次说过,别家动辄二十多文一斤的烧鹅本就不便宜,东大门的招牌烧鹅更是天价,足足三十文一斤,有那钱都够买半只大鹅自己试着烧了。”
沈文殊:……
可恶,竟然无法反驳!
把用来买天价烧鹅的钱,用来买更多的肉学着自己烧,这确实是阿姊能做出来的事。
连沈文殊的意见也统一了,五人便转道去东门,斥巨资买了半边烧鹅,重量接近四斤,花了一百多钱。
被这计划外的行程打乱了节奏,一群男孩最后只能紧赶慢赶,才堪堪在开饭前赶回家。
徐虎抱着重量级的烧鹅跑了两条街,额头都冒汗了,还不忘一进门就给沈丽姝眼神暗示——看,这是不是姝娘你想吃但又舍不得买的烧鹅?
哥几个给你买回来了!
徐虎比兄弟们精明的地方体现在这些小细节。换成徐力他们几个,可能直接就说给姝娘买了她最想吃的烧鹅。但徐虎知道这么说,姝娘势必要被心疼钱的三姑数落半天,所以他抢在兄弟们之前先发制人,说是给大家一起尝尝。
果然沈徐氏听大侄子这么说,既十分心疼乱花的钱,又觉得这是娘家侄子对自己的一片孝敬,心情尤为感动熨帖,这样矛盾的情绪让她再说不出重话,只能嗔怪的唠叨几句,“你们怎么也开始大手大脚了?”
说话间大家伙已经亦趋亦步跟着徐虎来到灶台旁。
他们买的一整边烧鹅,怕路上太快凉透就没让切,所以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切鹅肉。
徐虎跟着亲爹学厨艺,也同样要从基本功练起,几年下来刀功还可以,他一副要负责剁肉的架势,沈徐氏和沈家旺都没异议,两个大人忍不住跟孩子们一样,都围在灶台一眨不眨看着。
剥开油纸的烧鹅,浓郁焦香味越发充斥整个屋子,外皮油亮光滑的烧鹅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肥美的肉质,沈徐氏又心疼的叮嘱大侄子,“别全都切了,留一半你们带回家去,这烧鹅够大,我们吃一半也尽够了。”
徐虎买都买了,当然不会这么小气,他笑道:“都说东门的烧鹅是京城一绝,但必须趁热吃,凉了就跟普通烧鹅没区别,三姑也别心疼了,有机会我们请爷奶他们进城来吃热乎的。”
说着手起刀落,把被烤制得焦香酥脆的鹅翅膀一分为二,顺手就递给了在旁边流口水的沈丽姝和沈进殊。
沈进殊是在场可以吃烧鹅中年龄最小的,沈丽姝更是地位特殊,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徐虎切肉,就他们俩可以抱着鹅翅开啃,大人小孩也无一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徐力他们几个更是一脸骄傲又带着期待的催促她,“表姊快尝尝,我们买的烧鹅是不是很好吃。”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沈丽姝也跟二弟一样,等不及去找碗筷,直接用手抓着啃,一口下去满齿留香,皮包裹着肉的丰富口感让她沉醉。
沈丽姝及时给等待反馈的小伙伴们竖起大拇指,“超好吃!”
她是觉得东门烧鹅性价比低才一直没去买,但这并不妨碍它好吃啊。
说完沈丽姝继续风卷残云,暴风吸入,徐虎半只烧鹅还没切好,她已经飞快把半只翅膀啃完了,越发期待接下来的大餐。
这时,徐力突然递过来一个装着珠钗的小盒子——知道她只有左手是干净的,他还贴心把盒子打开了,让她一目了然,“这个也是给表姊挑的。”
沈丽姝伸手拿出这支看起来低调的钗子端详了一下,颇为惊讶,“这可是鎏金的呢!”
徐力骄傲点头,“是,珠钗有一对,这支给表姊,另一支回去拿给大姊戴。”
徐力说的大姐是他大伯家的长女。
徐家姥爷姥姥尚健在,两个舅舅也没分家,他们的孩子彼此称呼不管亲的堂的,都是哥哥姐姐,让人一听就感觉两房十分和谐融洽。
事实当然也确实如此,古人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就只有徐大舅和徐二舅兄弟俩,免不了互相扶持,家庭氛围总是比兄弟们一大堆的人家要好些。
徐大舅跟妹妹家有点像,或者说古代情况都差不多,前头生的孩子要么是因为父母没有带娃经验容易夭折,要么就是父母年纪太小要孩子、导致孩子生下来体弱多病,结果就是孩子早夭的几率比较大。
徐大舅前头也生了两个儿子,都没养大,直到生下大女儿春娘,后面的几个孩子才顺顺利利。
也是因为这个,徐大舅比沈徐氏大了八九岁,两家的儿女反而年岁相当了。
大表姐春娘虚岁十三,据说因为家境不错,十年前,她的姑姑们正是镇上津津乐道的四朵金花,尤其是沈徐氏这位三姑嫁进城里,一下把徐家姑娘的名声又拉上一个台阶,连带着春娘这一辈也很受欢迎,她虽然还小,已经有人上门想做媒了。
这里的女子普遍十六七岁成亲,当然家人若不舍得,留到十八、九出门也并不鲜见,只不过说亲还是宜早不宜迟,拖到后面好人家可都要被挑走了。
春娘十三岁挑人家也并不出格。
不过她都开始相看了,在家长眼里就是大姑娘,徐姥姥和大舅母也在教春娘打扮了。
虽然只是些不值钱的珠花和簿粉,镇上也不是随便哪个大姑娘都有的,春娘一打扮,立刻就与众不同了,连大大咧咧的徐虎兄弟们也注意到了,赚了钱自然想起来也给阿姊买点像样的首饰,好在媒人上门时撑一撑场子。
沈丽姝也知道大表姐的近况,自然不会对跟表姐分享一对珠钗之事有什么不满,她的惊讶其实是针对表兄弟的大手笔——别看这支钗小小巧巧,掂着也轻飘飘,但沾上一点点金,价格就不比这半边烧鹅低了。
饶是她带着大家发财,也觉得这份礼物有点重了,想说大表姐正需要一些首饰,不如这一对都给她。
不想嘴里总念叨大手大脚的她娘却一反常态的过来,捧着钗子端详片刻,就二话不说给她头上插去,戴好还捧着她的脸欣赏了一下,满脸都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欢喜和自豪,“不愧是姝娘,戴金首饰真真是贵气又不失灵动,就是比那些铜的银的更衬你。可惜娘只有几根银镯银钗,没法拿去给你换金的。”
沈丽姝有注意到,她娘竟是半句都没提鎏金首饰的价格,可见沈徐氏也不是真小气,只是无法赞同她的消费观罢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沈徐氏夸她戴首饰更漂亮了。
沈丽姝也是个虚荣爱美的小姑娘,顿时就不再客套,美滋滋的接受了这份礼物。
只是在心里想,这兄弟能处,有好东西他们是真舍得送。
以后不带他们发大财很难收场了。
收到喜欢的礼物又吃了香喷喷的烧鹅,沈丽姝宣布她是最大赢家。
但她也没时间得意,吃完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行程——让沈爹陪他们去钱庄换银子。
第17章
这里好像没有官方设立的金融机构,或者有,但是老百姓不买账,跟官府衙门打交道总是让人望而却步。
可是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又经常需要把铜钱换成银锭,或者银锭兑换铜钱,因此很多聪明的商人都推出了此项业务,像是当铺、金银铺,正经或是地下的钱庄,甚至是一些杂货铺子,都可以帮人兑换,只是收费标准各有不同。
这其中大钱庄就比较令人信服了。这个机构要立足就脱不开诚信二字,没有诚信人家怎么舍得把钱存进钱庄,没有款项钱庄又如何运作?
几大钱庄牵头在行业内制订了一些标准,兑换钱币的价格还算公道。
怎么说呢,去那些不正规的地方换钱,你有可能占到便宜,但人家也有可能给你缺斤少两,尤其是换银锭,万一掺点杂质在其中你又发现不了,那就亏大发了。
去钱庄人家肯定不跟你讨价还价,说多少就多少,一文钱都不能少,但也吃不了大亏。
沈家旺就不是贪小便宜的人,即便姝娘不说钱庄,他也是要带他们去钱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