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点点头。
“我就说嘛,一帮老师围那儿干嘛,中午还听见有老师说,咱学校来了个小朋友,没想到还成了我们班同学!”
“小朋友,小同学,老梁都让你考了什么?你怎么会跑来上高中?你几岁啊?年纪也太小了吧?”
知道苏月年纪后,有同学仰天长叹,“天哪!先来一个姚稷,又来一个七岁的娃,还让不让人活了?!”
还有人说:“你才七岁!七岁你上什么学呀?小同学,我们跟你说,别以为上学好玩,其实一点儿都不好玩,天天都要上课,还要写作业,考试,你不会是被老梁骗过来的吧?”
“还真有可能,谁不知道老梁就是个老夫子?路上见了条狗,都要把狗教育得靠边走……”
大家伙哈哈发出一阵哄笑,下一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走进教室,看到被大家围在中间的小女孩,第一反应就是这帮浑小子们在欺负同学。
英语老师喝道:“干嘛呢?干嘛呢?欺负小朋友可不是大丈夫的行为啊?”
“没!”同学们纷纷道:“老师,我们想欺负,也下不去手呀!”
这么小一个小女孩,比他们都快小一轮了,而且人家长得白白嫩嫩、乖乖巧巧,他们怎么也是大哥哥大姐姐,能欺负小朋友吗?
“没欺负那就赶紧坐好,准备上课!”
“哎呦!”同学们唉声叹气,“怎么又要上课?”
三班虽然考过高一年级第一,但不代表大家就热爱学习,他们能拿第一,那是矮个子里拔高个。
尤其是英语课,叽哩呱啦,说得人都打瞌睡,英语老师看着这帮不争气的学生,气得牙痒痒,一低头,看见新来的小朋友睁大眼睛,听得认真,她心下一动。
“苏月小同学,能听得懂吗?你来读一读这段好不好?”
跟小孩子说话,英语老师的声音都自动变温柔了,苏月点点头,蹦下凳子。
班里的同学们“噗嗤”一声笑出声,英语老师也险些笑出声,只因实在是刚才的场景好笑,她端端正正坐着,还不太明显,站起来的时候,“嗖”矮了一截,差点原地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英语老师凭借着身为老师的专业素质,忍住了笑容,让大家安静听。
她都想好了,要是新来的小朋友口语不错,那就教育班里其他同学,“看看你们,还不如这么小的孩子!”,要是新来的小朋友口语不好,那就借口让班里的其他同学做个表率。
横竖英语老师都有理,但她万万没想到,苏月同学的英语何止不错,简直太流利了!
班里的同学们也很惊讶,有家里姑姑是外交官,说道:“比我姑姑说得听起来还像外国人!”
“就跟外国电影的差不多,这小同学还真有两把刷子!”
“我的天,咱们班人生活环境可真不容易,前有姚稷,就已经把我们打击得体无完肤,现在又来了个更小的苏月!要是让我们家老头子知道,得,又得骂我不学无术,连个孩子都不如!”
“就算骂你也没说错,这可不就是个孩子?你能比得过人家?”
“那我……肯定不行,不过你们说,新来的小同学和咱们班姚稷都算天才吧?他俩谁更厉害?”
苏月也听到了同学们的议论,他们提到的人仿佛之前听其他老师们也提过,姚什么来着?
第二天,她终于见到同学们口中的姚稷,没想到这位姚稷同学就是她的同桌。
见到同桌的第一眼,苏月先惊讶了一下,这位姚稷比班里的大多数同学都矮,明显比大家都小,“他、他多大?”
白曼曼比了个数字:“十岁。”
苏月瞪大了眼睛,“十岁……的高中生?”
白曼曼无语戳戳她的腮帮子,“小朋友,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几岁?”
那当然不一样,她上高中是因为上辈子上过,而且她还有过目不忘的金手指,顶多算个假天才,可这位同学,他是真十岁呀!
苏月肃然起敬,用瞻仰学神的眼神看了一眼同桌,没想到对方也正好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接。偷看被抓住,苏月没好意思假装啥也没发生,对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移开视线。
一秒钟后,苏月挥起爪子,笑眯眯地打招呼,“姚稷同学,你好,我是苏月。”
姚稷垂在旁边的手指动了动,“……你好。”
好像不太好相处,苏月默默转过头,察觉到旁边视线的收回,姚稷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
第75章 青年报
苏长河时常怀疑自己已经老了,尤其是和这群朝气蓬勃的学生们在一起,这群年轻人实在太有精力了!
一个报纸,吵了三天,都没有吵吵出门道。关于报纸的名字,系里吵完班里吵,班里吵完宿舍里还在吵。
在宿舍里的两人再一次吵吵起来的时候,苏长河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主持大局,不是引经据典各有各的道理吗?干脆就综合一下,“就叫《社会主义学生团体青年报》怎么样?”
社会主义代表性质,学生团体表明创办人身份,青年代表对未来的期望,希望这份报纸将会对青年群体产生一定的影响。
吵来吵去的吴宏伟和任涛互相看看,“行!”
江春他们琢磨了一番,也道:“可以。”
那就成了,苏长河安排道:“我去找辅导员申请空教室,你们去联系我们班和二班的其他同学,通知大家,愿意参与的同学,下午六点在教室开会。”
大家分头行动,下午六点在空教室开会。这次苏长河不由着大家慢慢磨蹭了,他快刀斩乱麻,雷厉风行地确定会议流程:第一,选定编辑团队;第二,确立第一期报纸议论主题;第三,安排宣传、收稿及刊印事宜。
79级经济学系全体成员都愿意参与进创办报纸的事情,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各行各业,苏长河只要起个头,大家就能接着往下想。
但因为都是天之骄子,各个都十分自信,往往说着说着,就不知道发散到哪儿去了,这时候就需要苏长河把话题引回来。
最后,大家讨论出,确定编辑团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常任编辑,另一部分是成员编辑。
其中常任编辑五个,每天一个常任编辑值班,要确保能联系上。常任编辑需要负责报纸的日常管理及维护工作,同时,为了避嫌,一般情况下,常任编辑不能向《青年报》投稿。
而成员编辑为所有参与成员,初期包括79级经济学系除常任编辑以外的所有同学,后期,如果有其他同学想要加入,需要经过报名及筛选。
成员编辑每半个月轮值一次,每次根据实际工作量确定当期人员数,按照总名单顺序轮值,轮值期的成员编辑同样不能向本报纸投稿。
对于这点,大家都没有意见,他们既然创办这份报纸,肯定希望它能成为一份权威报纸,而不是小数人的自娱自乐。
只是有人纠结,他们当然想深入参与报纸创办的一系列事情中,可是要真当了常任编辑,岂不是以后只能看着别人抒发观点,自己憋着?
“这当了常任编辑后,能不能卸任啊?”任涛挠头。
要是能,他们就先报名当常任编辑,等把报纸创办起来,再卸任当个成员编辑,想喷人就喷人,想审稿就审稿。
苏长河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他说:“不行,常任编辑任职至少得满一年才能卸任,要不然换来换去,工作还怎么进行?”
不少和任涛想到一块去的同学唉声叹气,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古人诚不我欺。
编辑团队模式确定了,具体人选还要给大家考虑的时间,苏长河就掏出提前印制的表格,让大家先登记信息,反正除了五个常任编辑,其他都是成员编辑,先登记完,回头也好排个班。
“有意常任编辑的同学,明天中午十二点前到我这儿来报名,过时不候哦!”
这么快?只有半天考虑,时间紧迫,大家商量第一期议题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苏长河干脆道,今天先到这里,明天选好常任编辑,大家再接着讨论议题。
散会后,大家回宿舍,苏长河骑着他的二八大杠回家,今天因为开会,他都没有去接闺女放学。
晚上苏长河问闺女,“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咋样啊?”
“我同学都很照顾我,值日就给我分了块抹布,让我在那儿玩……我同桌还是个真学神,才十岁就上高中了!据说自从入学,就没考过第一名以外的成绩,我们班同学私下里还拿我跟他打赌,不过同桌好像有点不好相处,冷若冰霜,面无表情……”
苏长河耐心听着,为闺女跟同桌的相处出主意,“要不这样,我明天给你买点小点心,你带去学校,分给同桌一起吃。”
苏月无语地看了她爸一眼,虽然她现在年纪小,但她上的又不是幼儿园,还给小伙伴分东西吃?
吐槽归吐槽,第二天,苏月还是把他爸准备的果丹皮奶糖都塞兜里了。
姚稷看到放在自己桌上的糖,犹豫地看向同桌,同桌露出两个酒窝,“请你吃糖。”
姚稷站了好一会儿,才把糖收起来,“谢谢。”
苏月吐槽她爸出的主意,没想到好像真的有用,经过这一次的零食分享,同桌和她的关系好了那么一丢丢。
她下午去上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凳子被换成了一个高脚还有脚踏的,她坐上去试了试,好合适!坐上去不仅和其他同学差不多高,脚还能踩着脚踏,上上下下再也不用蹦了!
苏月惊喜地看向同桌,姚稷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是、是我以前用过的……”
哦,对,他年纪也比同班同学小,苏月不由看向他的腿,姚稷注意到她的视线,在地上跺了跺脚,“我现在不需要了!”
不提和同桌缓和关系的苏月是如何在心里默念“老爸威武”,京大这边,经济学系的同学们也正感慨苏班长办事真是雷厉风行。
就一上午的功夫,上午还有课,性子慢的同学都还没想好要不要报名常任编辑,苏班长已经申请了活动室当他们的编辑部,搜集了社会上近期热点新闻,统计了所有报名常任编辑的同学名字。
任涛忍不住道:“班长,你把所有事都办好了,我们还要干什么啊?”
“让你们干的事还多着呢!”苏长河笑着指了指黑板,“第一件事就是投票选出常任编辑。”
有人不想当常任编辑,也有人想当,79级经济学系一共有八九十个学生,只选出五个常任编辑,报名的人远远大于五。
苏长河就把所有报名的同学名字写在了黑板上,让报名的同学出去,剩下的其他同学,一个一个上前投票。
他看中了常任编辑不用投稿,自然也报名了,就也跟着几人出去等,过了片刻,投票结束,五个人已经被选了出来。
苏长河当之无愧的票数最多,除了他以外,剩下的四人分别是他们宿舍的张博远、吴宏伟,以及二班的班长袁浩和学委许少琳。
人员已经初步确定,接下来就是选定议题,苏长河已经将近期大家讨论过的问题都列明了,问大家,“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大家仔细看了看,热点问题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已经很全面了,遂说没有。
便也按照投票的方式,选定了第一期议题——以前一直批包产到户,现在农村搞包产到户是不是复辟资本主义?
这个话题从去年就讨论到今年,引起了社会上各类人群的广泛思考,学生们也各有各的看法,选择这个话题作为切入点,有利于《青年报》前期顺利打开局面。
“好了,那接下来,大家就各司其职、各展所长吧!”
苏长河让大家填写的表格中,除了有个人信息,还有特长,这时候,就完全可以根据各自的特长安排工作,笔杆子好的就撰写宣传标语,会画画的就画海报,擅长外联的就去联系刊印,擅长文字工作的就负责收稿审稿。
能考入京大的人无一不是优秀的人才,当他们全心全意干某件事时,绝对是事半功倍,一个顶俩儿。
在79级经济学专业全体同学的共同努力下,很快,由本校新生创办的《青年报》就在京大传开。
他们中的一位同学还抛砖引玉,先在《青年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其用词之犀利,言语之狂妄,让观者无不产生一种“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不平。
尤其是前几届的学长学姐,就差指着他们鼻子骂“我不是看不起你们中的某一个,我是平等地看不起你们所有人”。
苏长河都为这位仁兄提心吊胆,他好心建议,“真不用佚名?”
“仁兄”就是二班那位班长袁浩,袁浩摆摆手,“我对我说的话负责,他们要是敢来找我更好,论文,我自认不输谁,论武——”
他攥拳,肱二头肌鼓鼓囊囊,“我也是经历过上山下乡磨炼的革命战士,谁怕谁?”
袁浩的抛砖引玉策略很成功,成功得像往油锅里溅了一滴水,整个京大的校园都沸腾起来。
离京大不远的地方,是京城的另一所高校,也是与京大相爱相杀几十年的死对头。
在过去的岁月里,两所高校也曾携手并进,共担风雨,但更多的时候,两所高校也会互相比较,相应的,学生之间,也少不得争锋相对。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由此可见,对手之间,绝对是时刻关注着对方,因而,京大校园里的热闹,清大学生很快就知道了。
“什么?京大新生办报纸?什么样的报纸?”他们也太能折腾了吧?这才开学多久?
身为老对手,京大学生都折腾出报纸了,他们清大的新生还什么也没做,这不是表明他们不如京大学生吗?这怎么能行?
不就是办报纸吗?他们也办!
在办之前,清大学生先观察观察京大内部的具体情况,他们虽然是清大的学生,但谁没有个亲朋好友或者老乡什么的。
然而,昔日的老乡情谊虽重,却比不过今日的学校相争,清大学生视京大学生为对手,京大学生也防备着他们。
一听有人打听学校的《青年报》,他们明面上虚以委蛇,私底下赶紧找到苏长河,“报!大事不妙,隔壁清大狗狗祟祟在打探我们的报纸!”
“糟了!清大肯定要学我们了!”袁浩“唰”地站了起来。
从纷纷沓沓的来稿中抬起头的张博远醒了醒神,“不至于吧。”
“你不知道,清大和咱们京大的恩怨由来已久,外界有危险的时候,两校可以携手共克时艰,没有危险的时候,两校就互为最大的敌人!我们办这个报纸,出尽风头,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独领风骚。”
吴宏伟道:“那我们告知同学们,让大家提高警惕,注意‘敌人’?”
许少琳道:“瞒怕是瞒不住,咱们的《青年报》现在这么火,全京大哪个学生不知道?咱们也不可能让所有学生都保密吧?”
“为什么要保密?”苏长河摩挲着下巴,“咱们不但不保密,还应该欢迎各大高校学生来投稿!”
“啊?”几人疑惑地看向他,“可是清大怎么可能愿意屈居我们之下?”比起投他们的报纸,清大更愿意的应该是自己办报纸吧?
“这就要看大家的能力了。”苏长河意有所指道,着重看着袁浩,袁浩脑子一转,“我明白了!”
拉仇恨嘛,这事他熟!
激将法这招对年轻人来说,尤其还是死对头之间,那绝对是上上策,苏长河让大家趁机对外校宣传他们的报纸,至于对清大学生,完全可以宣扬“理不辨不明,自己办报纸有什么难的?要在对手的主场打败对手,才是真正的胜利。”
一帮人会意,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除了激将法,苏长河也让人联系清大的人,他们不是也想办报纸?何必单独办,咱们可以一起搞嘛!
一起搞?大家有些不解,他们的报纸办得好好的,现在拉清大进来,不就是白白分他们一杯羹吗?
当然不是,苏长河说道:“清大只是第一步,别忘了咱们的目标,是要将《青年报》做大做强。只有我们一个学校,报纸的影响力还是太小,如果能联合全京城的高校,甚至全华国的高校,咱们的报纸是不是能成为一个高校之间互通有无的媒介?到那时候,《青年报》才真正做到对新一代青年产生一定的影响。”
苏长河越说,大家的眼睛越亮,袁浩来回走动,忽而一拍巴掌,“好!到那一天,咱们的报纸肯定不输现在的权威报!”
“没错,到那一天,咱们的《青年报》才是名符其实的青年报!”
大家兴奋异常,有一种共同为某件大事奋斗的亢奋激动。
袁浩说:“我去写稿子!”
吴宏伟和许少琳说:“我去联系清大同学。”
张博远左右看看,“我……我继续审稿子!”
袁浩一支笔能把人气死,更何况这次面对的是夙敌,他越发不留情面,直把对方气得破口大骂,这几天要是走在清大校园里,绝对时不时就能听到有人大骂,“袁浩!欺人太甚!!”
京大学生还特地在清大门口竖立一个收件箱,上附四个大字“欢迎来稿”背面还画了个笑脸。
清大的人怎么看都觉得那不是笑脸,那是赤裸裸的嘲讽!
在这一顿怼脸输出后,清大的学生终于忍不住了,投下了第一封稿件,有一就有二,清大学生纷纷来稿,上报的文章都会注明学校姓名,京大不甘落后,他们办的报纸,怎么能都让清大的人占据版面?
不行,他们也要继续投稿!
两校学生不光在报纸上吵了起来,还比起上报文章的数量与质量,毕竟是京大的主场,他们略胜一筹。清大学生不乐意了,学生中有声音质疑,“报纸是京大的,编辑也都是他们的人,会不会偏向他们自己的学校?”
京大编辑部就在这个时候宣布,他们将邀请清大的同学加入,清大的学生也可以报名成为他们的编辑,并且接下来,他们还将诚邀京城各大高校共襄盛举,联合办报。
借着京大清大两大高校学生龙争虎斗的东风,苏长河他们顺利地把联合办报的新闻传了出去,一时之间,京城各大高校的消息、投稿像雪花一般飞向京大编辑部。
编辑部的工作量激增,本来每次轮值的成员编辑不超过五人,现在翻了一倍都忙不过来,总人数就那么多,每次轮值的人数增加,每个人轮值的时间也更长了。
大家还兴致高昂,丝毫不觉得累,每天早上五点钟就爬起来,趁着上课前,赶紧过来忙,中午一下课又过来干活,午饭也不去食堂,拿着馒头就凉水就是一顿。
苏长河有次看到张博远抻着脖子咽粗粮馒头,他当时没说什么,私下里和室友们打听,才知道他经常这么吃,又便宜又省事。
张博远家境一般,他们家两个孩子,他媳妇没有正式工作,一家子以前全靠他的工资生活,现在他来上大学,没有了工资,学校发的补贴,只够一个学生吃喝,但他们家好几口人,张博远可不就能省则省?
在他们系这一批新生里,像张博远这样拖家带口的人,还不少!
苏长河心道,怪不得这才上学多久,张博远就瘦得脸颊都凹陷出来了。
不过,这肯定不行,上学本来就是费脑子的事,报纸审稿也要耗费心思,他这样两头累,还不能吃点好的,身体早晚得拖垮,
苏长河心想,我得想个办法。
这天是张博远值班,苏长河让他在这期的报纸上给他留一个版面,张博远问:“是又有什么新安排吗?”
“差不多。”事成之前,苏长河暂时没说,几日后他面带笑容地召开会议,“有一个好消息,咱们有活动经费了!”
报纸创办前期不仅没有收益,反而要贴钱,苏长河就贴过刊印费。其他同学辛辛苦苦地收稿审稿校对排版,包括袁浩同学的找骂,都是自愿劳动。
可以说大家全是为爱发电。
不过,同学们也能理解,为了理想,他们也心甘情愿地干活。
苏长河却认为理想也需要经济基础支撑,不能让大家白做工,全凭热爱,这份工作是不长久的。
而现在,他终于拉回了活动经费!
大家很是惊讶,“活动经费?班长你是说我们有钱了?”
苏长河本来只是一班的班长,因为办报纸,一班二班不分彼此,大家都开始叫他班长,至于二班班长袁浩,大家都叫他佚名,因为怕喊他名字,他会被揍。
苏长河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拍在桌子上,“当然,钱我都带回来了!”
袁浩伸手数了数,“十张大团结,一百块?班长,不会是你自己掏的钱吧?”
大家想想还真有可能,前面班长不就垫了钱,现在报纸还没把这笔钱还给班长。
“班长,不能老让你掏钱,我们现在发行的数量上来,也能把刊印费挣回来,不用你出钱……”
怎么说实话大家还不信?苏长河失笑,他只得把事情和大家解释一遍,“广告知道吧?”
广告虽然在国内还是个陌生的领域,但是其实华国很早以前就出现过广告,比如《东京梦华录》一书就写过“史家瓠羹、万家馒头,在京第一”,又或者写洗面药认准某某记,酒店认准某某家。
只是在现在,国内正式的广告还比较少,最有名的莫过于,今年年初沪市电视台播放的沪市药材厂的参桂养身酒的广告,一出现,就吸引了大众的眼球。
“……其实登在报纸上的广告也有,今年三四月份《文汇报》不就登过外国的一个品牌手表吗?”苏长河说道:“这两条广告都给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实证明,在报纸上打广告,对商品的销售是有一定作用的,所以,咱们为什么不能打?”
“班长,你的意思是……这是给咱们报纸的广告费?”连颇有狂生气质的袁浩都挠头了,他们的报纸和《文汇报》不能比吧?
《文汇报》可不是一般的报纸,它可是民国时期创办的,动荡期间,受到冲击,被迫关闭,拨乱反正后,又重现辉煌,是一份在全国范围内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权威报纸。
在这样的报纸面前,他们的《青年报》算什么?虽然大家都说要把《青年报》也办成一份权威性报纸,但这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革命还在进行中吗?
“同学们,思想能不能开放一点?正视咱们的报纸!想一想,迄今为止,咱们的报纸才发行过多少期?发行数量已经呈几何增长。咱们的报纸面对的是整个京城的所有高校大学生,算一算这得多少人,一个人身后就是一个家庭,这又得多少人?”
苏长河拍桌,“咱们报纸自带的流量已经不容小觑了,别妄自菲薄呀!”
“再说,”苏长河拍拍桌上的钱,“广告费我都拿回来了,人家既然愿意掏这个钱,肯定是相信我们的实力。”
大家伙后知后觉地乐起来,张博远越发地佩服苏长河了,“长河,你真不愧是学经济的,真有经济头脑!”
“是啊,班长,你怎么想到的?竟然还能给人家打广告?”
“班长你这几天有空就往外面跑,是不是就是去找这两家厂子?”
是啊,苏长河就是出去找客户的,不过他找的不止这两家,只是因为广告还比较少见,不是所有人都信任,他暂时说服的也就这两家。
“这算是咱们报纸广告的开始,要是有效果,后续咱们也能更好地联系其他客户。”
“太好了,以后一期打一个广告,咱们的刊印费就不用愁了!”许少琳兴奋道。
苏长河笑道:“那可不行?光顾着刊印费怎么成?咱们的广告费起码要用在两个方面,一是日常活动经费,包括刊印宣传等;二是工作人员的工资。”
“工资?”大家压根没想过这点,和同学们一起办报纸就像开展一个校园活动一样,谁能想过还能有工资?
但是,不能因为大家没想过,就一直当作没有,要想这份报纸长长久久地发行下去,绝对不能只靠学生们的一腔热爱。
苏长河希望的是,他们能让这份报纸产生足够其运行的利润,这样,即便他们毕业了,这份报纸由新人接手,也将继续拥有生命力。
第76章 摇人
在学校里面,同学一起办报纸,竟然还有工资拿?这点对绝大多数学生来说,都是一个意外之喜。
这份工资当然和外面那些正式报纸的单位没法比,京大编辑部工作人员的工资按照工时计算,以《青年报》的目前收入来看,每个工时分配的工资也并不高。
但是,学校里面许多学生的生活并不宽裕,这时候又没有什么勤工俭学的门路,能在校园里,找到一份这样有工资,又能在课间从事,还有意义的工作,已经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了。
苏长河手里的成员编辑名单已经轻轻松松破百,他暗自感叹,也就是在校园里,才能以这么廉价的薪资,雇佣到这群天之骄子。
他不知道的是,京大很多同学都在为这份工作的出现而感到庆幸。
京大学生每个月都有生活补贴,一般在十二块五到十七块五之间,按照每个人的具体情况,分档次发放。
这笔钱听起来似乎还挺多,对有些单身同学来说,也确实能满足吃喝,比如任涛,他每个月就能过得轻轻松松。但这是他家里不需要他拿钱回去,有时候他爸妈长辈还能补贴他。
要是对一般同学来说,平时要想打个牙祭,或者买个书买个笔,当月就过得捉襟见肘。要是有家有室,家里面还靠自己支撑,那日子过得就更惨了。
张博远就是最后一种。
他以前是矿上的老工人,按照资历,单位也分了房子,媳妇孩子跟着他住在单位分的房子里。他一个月工资也有五六十,矿上福利待遇也不错,一家人日子过得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