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要不要上厕所?我今天上午有节课不能缺,等下要去学校,您要是要上厕所,我先扶您过去,等上完课我再过来……”
温老太太想说不用,但她一个人肯定没法下床,马蕙兰要是走了,她总不能让苏长河那小子扶她去厕所,遂僵硬地说,“好,那我去上个厕所。”
苏长河上午也有课,他说:“您要有什么事就叫护士,我们中午就过来。”
温老太太也不好再给人脸色,点点头。
十一点多,苏长河就带着闺女来医院了,温老太太躺了一上午,人生病受伤的时候总是更脆弱,孤身一人在医院里也放大了内心的孤独,不可否认的是,看到苏长河父女两人的那一刻,温老太太心里都放松了,她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不过很快,她又压下嘴角。
苏月凑到病床前,“奶奶,腿还疼吗?躺在床上是不是很无聊呀?下午我带几本书给你看吧?你喜欢什么书?”
凑近了能看到老太太嘴唇起皮,苏月往旁边的小桌上看了看,早上走时倒的水一点儿没见少,老太太讲究,估计是不愿意让护士扶着上厕所,一上午忍着没喝水。
苏月端起杯子,递到温老太太嘴边,小声道:“您渴不渴?喝水没事的,我妈马上就要来了。”
温老太太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喝了一口水,水进入口中,瞬间缓解了喉间的干涩。
没多久,马蕙兰就来了,她和苏月陪在病房里,苏长河去买饭,一家三口干脆也在医院吃了。
下午,苏长河送苏月去上学,马蕙兰请了假,就在医院陪床,她去洗漱间刷饭盒,温老太太躺在病床上。
旁边床的病友羡慕地说道:“那是你儿子儿媳妇吧?都是大学生?婶子你可真有福气,儿子儿媳妇这么有出息,还这么孝顺,小孙女也教得好,还知道问问你疼不疼,哪像我家那个……”
温老太太不知怎么了,竟然笑了笑,没有反驳。
温老太太住了两天院,确认身上没有其他伤,就出院了,还和来的时候一样,她坐在车后座,苏长河推着车,马蕙兰在后面扶着她。
老太太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苏长河和马蕙兰给她扶到床上,她突然叫住苏长河,“……你那个新店的房子找好了没有?”
苏长河不明所以,说道:“还没……”卷烟厂领导太多,一个愿意租,另一个不答应,还在扯皮呢。
温老太太顿了顿,说道:“我在前门大街还有个房子,前门大街56号……”
“啥?”
温老太太瞅了他一眼,仍然板着脸,“你不是想租那间房子吗?租给谁不是租?你别以为我好说话,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只是不想欠你们人情——”
她话还没说完,苏长河终于反应过来,一拍巴掌,激动道:“56号那房子是您的呀!”
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么些天跑遍了前门大街,还和别人扯皮来扯皮去,一直也没个结果,苏长河也挺烦,眼下事情突然有了转机,苏长河喜不自禁,他伸手抱了抱老太太,“老太太,您真是我的贵人!您放心吧,租金该是多少是多少,我肯定不给你那房子糟蹋了!”
“蕙兰,蕙兰,乖女,乖女……”苏长河迫不及待地和媳妇闺女分享喜悦,温老太太坐在床上,让他一个拥抱弄得半天没回过神。
她坐了半晌,突然掀开床头的被子,从床上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温老太太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张老旧的照片。
照片上,她和老头子坐在红木椅子上,身后站着四个儿子,老大一脸严肃,老二伸手搭在老三肩上,老四噘着嘴,满脸不高兴。
时至今日,她还能想起那日拍照片的情景,这是他们家仅存的一张全家福。
温老太太想,她对苏家人那么不假辞色,大概也是因为他们幸福得扎眼,让她总是忍不住想,她家老四和苏长河的年纪差不多大,要是活到现在,是不是也会像这样,有妻有女,家庭和乐?
前门大街56号不愧是苏长河一眼看中的房子,正处在前门大街上最繁华的路口,位置忒好,房子还宽敞,上下两层,足足有两百多平,稍稍装修一下,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
苏长河太满意了,他要把这里打造成他们马记炸鸡店的总店!
苏长河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看完房子,转头就打电话回老家,让大舅子带人过来。
之前的两个店装修都是从京城找的人,干活实在是不太讲究,而且人家师傅总有自己的想法,看苏长河年轻,老是不相信他,每一件事都得他叮嘱几遍,得亏那两个门脸地方小,要不然装修完,师傅没累,他都累了。
还是大舅子好,他说咋搞就咋搞,而且大舅子也盖过不少房子了,盖房子都行,装修应该大差不差吧。
这俩是一回事吗?
远在前进大队的马向华很想这么问一问妹夫,他一个正经的庄稼汉子,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咋好像越跑越偏了?
以前好歹只是盖盖队里的房子,没什么难度,后来直接就让他盖楼房!
马向华对自己都没那么大信心,也不知道妹夫咋就那么相信他?
现在更不得了了,竟然叫他去首都盖房子,哦,不,改房子。
马向华不知道装修是啥,在他看来,改改窗户改改门,这不就是改房子吗?哦,还要按屋子打一些家具,连他会木工活都被算进去了。
马向华愁啊,那房子还是别人家的,他要是改坏了,人家不会让他们赔钱吧?
唉,想想就愁。
马老爷子听到他的叹气声,踹了他一脚,“咋地,长河叫你去帮忙,还不乐意去啊?”
“没、没……这不是怕搞坏了嘛。”
“长河既然打电话来叫你去,肯定是觉得你行,你要是不会,就多问问长河,他肯定知道。”
马老爷子掩饰住内心的羡慕嫉妒,老婆子老婆子走了,儿媳妇儿媳妇走了,现在连大儿子也要奔京城去,家里就剩下他和两个孙子,老的老,小的小,他咋觉得他们成累赘了?
老爷子心里憋屈着呢,还不能表现出来,他可是一家之长,大儿子要是再磨磨唧唧不乐意,他这个大家长真要教训儿子了。
马向华没不乐意,虽然有点怵,但想想他爹说得对,长河在那儿呢,大不了问长河,他说咋搞就咋搞。
要么说这个妹夫和大舅子配合默契,一个要求多,一个贼听话,两人都互相信任。
但这回遇到个难题,房子大,上下两层,两百多平,苏长河要求精细,他的事情多,也不可能一直跟现场,全部说给马向华听?每个人理解不一样,他脑子里想的是一样东西,说出来是另一样,马向华接收到的可能是第三样,等实际做出来,就成了第四样。
总不能做每一部分都让马向华先打个样,装修也费钱啊,租这房子的租金就不少,苏长河手里留给装修的钱,满打满算也就两千块。
想把房子装修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两千块一分一厘都不能浪费。
怎么办呢?
苏长河琢磨了又琢磨,把之前那个给他们炸鸡店画画的同学拉了来,理解可能有差异,那就画出来嘛,后世装修房子不都得先出设计图?
画画的同学:“?”
设计图?班长您还记得我擅长的是国画吗?
苏长河:“哎呀都一样,都一样,一通百通,没差啦!”
该同学愣是被苏长河逼着,通过他的口述,画出了一沓图纸,苏长河送走跑得飞快的同学,把图纸拿给马向华,“大哥,现在能看懂了吧?”
马向华翻了翻图纸,“哎呀这咋画的?这么像……能看懂,能看懂。”
“那就咱俩先一起研究研究,你看看按照图纸能不能做出来,需要哪些材料,最后大概需要多少钱?”
要是能给他出个预算就更好了,苏长河看着认真看图纸的大哥,识字也会算数,也不是不可能,对吧?
马向华:“啊嚏!”
马向华揉揉鼻子,还没意识到妹夫的险恶用心,一口答应,“好。”
“有长河这样的妹夫,真是我的福气……”
马向华一边看书,一边咬牙切齿,马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怪声怪气说啥呢?让你看书还不好?”
马向华摸摸后脑勺,“也没说不好,我不是说了是我的福气嘛。”
就是这福气太重,他有点承受不来。
他本以为还跟以前一样,他只管干活,不用动脑子,结果,长河跟他说,大哥,不行啊,你得动脑子,咱队里以后盖二层小洋楼,还得是你,你现在就要积累经验。
然后就变成了这样,长河先教了教他啥叫预算,就让他根据设计图,把房子装修预算拢出来,还从学校借了建筑的书让他看。
长河还说,“大哥,你改完房子别急着回去,回头我找学校问问,看能不能给你申请个借读证,你就留在京城听听我们学校建筑系的课。”
马向华在心里泪流满面,他都多大年纪了?他还要去学校听课?还是大学!
不待马向华拒绝,两个女人已经忙不迭答应下来,马老太太摁着儿子,“还不谢谢你妹夫,我跟你说,你可得给我好好听课,敢不好好学,我打劈了你!”
白红梅也喜笑颜开,“哎呦喂,孩他爸,咱家真是撞大运了,你连初中都没上,还能进大学听课!”
在两个女人的镇压下,马向华能反抗吗?
当然不能。
马向华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还是好好看书吧,柜台这一面换一种材料是多少钱来着?
在马向华差点没脱了一层皮后,房子终于装修好了。
一楼最里面是柜台,柜台上方是放大版的菜单,菜单上用鲜艳的颜料画了各种商品,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每种商品长什么样。
柜台下方,正对着大门的台面上画着炸鸡店的logo,一只亮眼的小黄鸡,以及“马记炸鸡店”几个大字。
柜台里面分里外两间,里间是料理区,可供三个人同时操作,外间是点单收银及打包区,中间用一扇大大的玻璃窗隔开,客人站在柜台外面就能看到里间的操作。
从柜台点完单,外面就是各种座位,其中临街的侧面靠墙定制了一排窄窄的长桌,桌下是单人的高脚凳,独身的客人,不用面对陌生人,坐在这里,正对着窗外的街道。
而且独身客人选择这里的位置,不用占其他座位,店里面就能空出其他座位,也能坐更多的客人。
中间放置是定制的方形小桌,一张小桌可供两个人坐,两张拼在一起就能坐下四个人,方便移动又简约大方。
最左边靠墙是一排长长的沙发,搭配上椅子,最多可以坐下五六个人,当客人同伴多的时候,就可以选择这边的位置。
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几幅画风可爱的水彩画,有鲜嫩多汁的大鸡腿,有金黄酥脆的鸡米花,还有被脆皮包裹的比脸还大的鸡排……
另一边墙上也没空着,挂的是各种奶茶及水果横切面的画。
沿着左侧沙发走到头,在柜台与沙发的夹角,就是上二楼的楼梯,二楼装修得更有情调,桌上铺着桌布,摆着盆栽,旁边还有植物遮挡,每个位置都有一定的私密性,绝对是相亲处对象的不二选择。
最佳的位置要数临窗几个位置,大扇的玻璃没有遮挡住视线,从窗户往外看,能看到整条街的街景。试想,某个下午,点上一杯奶茶、一份小食,外面是匆匆而过的行人,自己却坐在这里享受着下午茶,多么悠闲自在。
哪个时代都不缺喜欢小资情调的人,苏长河心想,不是喜欢吗?那就来我们这儿啊,他连杯子都是找人特别烧制的,不同的奶茶配不同的杯子,保证各个都好看。
苏长河楼上楼下又检查了一遍,终于道:“行,就这样吧。”
马向华听到这一句话,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样还不行,他真得愁得掉头发了。
房子装修好了,接下来就可以准备开业了,苏长河手下能用的人还是少,他就把大嫂和许三妞薅了过来,一个当新店的店长,一个管点单收银。
又从老家薅了两个人,一个是有田叔家的孙女马萍萍,一个是马红霞的妹妹马彩霞,两人专门负责做奶茶。
奶茶目前算是炸鸡店的秘方,就当苏长河小人之心,秘方交给老家人,大家的利益绑定在一起,也不怕她们转头把秘方卖给别人,她们要真这么做了,队里人就先饶不了她们家,如果交给外人,人家要是真跑了,他想找都找不到人。
除此以外,又通过小许招了几个人来,还和之前一样,上岗之前,先给新员工培训,在这期间,苏长河已经雇了同学满京城发传单。
《青年报》上也登上了马记炸鸡店新店开业的广告,京大和首都医科大的店更是摆上了新店开业的海报。
有客人问:“你们家又要开新店了?前门大街56号……”
店员道:“是啊,新店开业,全场大酬宾!”
“开业前三天还和之前一样满多少就一分钱加购?”
“不,这次都不用多出一分钱了,我们有直接满减的活动。”
什么是满减活动?开业前三天凡是消费满6.99元减1.99,满9.99元减2.99,满15.99元减3.99,满19.99元更是立减5.99。
此外,消费满一定金额,还赠送特色饮料,什么珍珠奶茶、红豆奶茶、布丁奶茶、芋泥波波奶茶……
什么?奶茶是什么?开业那天您去新店瞧瞧就知道了,买的越多,减的越多,买的越多,赠的越多,买到就是赚到。
两家炸鸡店的客流量基本已经稳定,除了学校的学生偶尔打打牙祭,老师们偶尔给家里孩子买点,也有其他人闻名而来,店员收钱打包的同时,顺嘴提一句新店开业活动。
不少人都知道这两家炸鸡店刚开业的活动,人家店里真没骗人,说优惠就优惠,有人凑单凑到最高的十五块九,花了一分钱真从店里买到了全家桶,满满一桶的肉呀,真划算!
同是马记炸鸡店,新店开业,优惠活动肯定也不是假的,反正前门大街就在城里,开业那天就去瞅瞅呗,也尝尝那什么奶茶,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开业那天,有老顾客奔着优惠活动来,也有路人过来凑热闹,早在这座房子叮铃咣啷装修的时候,大家就很好奇。
这房子铁将军把门都好几年了,一直也没见里面有人,突然就有人进进出出,里面动静还不小,跟拆房子似的,大家能不好奇吗?
眼见房子开门了,大家可不得进去看看?
这一走进去,眼前就是一亮,只见窗明几净,桌椅整整齐齐,正对着门口就是一幅小黄鸡的画像,两侧挂着童趣可爱的画,角落和柜台上摆着绿油油的盆栽,屋里还摆放着各种装饰品,日光从大大的窗户照进来,屋里温暖而明亮。
他们还没见过这样的店,真是与众不同又上档次。
这店里卖的东西估计很贵吧?
店员及时迎上来,“欢迎光临,几位客人里边请,今天我们店开业,前三天有优惠活动哦,消费最低满三块九毛九就免费赠送新品饮料!”
免费赠送?那就看看?看看。
这一看,好像也不是很贵,最便宜的那什么薯条也才四毛九,鸡米花也才七毛八,还有满减活动,买够19.99元竟然直接减5.99!
真的假的?五块九毛九可就是六块钱啊,五六斤肉呢。
边上另一个老顾客说:“当然是真的,马记炸鸡店说减肯定减,京大门口那店当时搞加赠活动,我们当时凑着买到了五块九,加一分钱,就给我们送了一份鸡米花和鸡架,相当于白送一块多钱东西呢!”
这个老顾客算了算,之前消费五块九送鸡米花和鸡架,也就是送一块七毛七的东西,哦对,还得把自己加的一分钱去掉,也就是相当于送了一块七毛六。
现在是消费满六块九毛九,减一块九毛九,比之前好像便宜了一点,但也就一点儿,还必须得消费到六块九毛九,都没有三块多的档次了。
这么一算,好像不划算啊,之前学生还有优惠呢。
许三妞听到顾客的嘀咕,笑着解释,“现在多送一份新式饮品呀,每满三块九毛九就送一杯原味奶茶,是每满哦,比如您买了六块九毛九的东西,再多买一块钱的东西,就能送两杯奶茶,一杯原味奶茶一杯珍珠奶茶,买的越多送的越多。”
许三妞指了指上面的菜单,“您瞧瞧,也就是开业这三天做活动,我们的奶茶按原价售卖,一杯原味奶茶九毛九,一杯珍珠奶茶一块一毛九……您算算,是不是比上回的活动还实惠?”
这个老顾客在心里一琢磨,还真是,一份鸡米花才多少钱,七毛八,这回送奶茶,九毛九,比上次还多送两三毛钱呢。
不过,这奶茶是啥呀?这价格未免也太贵了吧?老顾客直搓牙花子。
菜单上的奶茶,最便宜的就是原味奶茶,也要九毛九,其他的就没有低于一块钱的。
比汽水贵多了。
许三妞说:“您也知道,咱们店里的东西,那都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就说这奶茶,里面的牛奶、茶叶、各种小料都是精心挑选的。而且您知道我们的奶茶是哪儿传来的吗?港城!目前内地只有我们家卖,独一无二,别处您都喝不着!”
嚯!港城传来的饮料呀,怪不得这么贵呢。
这个年代,内地对港城的东西大多都抱着仰视追捧的态度,在大家的眼里,港城的货比沪市的货还要时髦。
一说是港城来的饮料,大家再看菜单上各种饮品的价格,好像也能理解,不过理解不代表接受,一份原味奶茶九毛九,还不如买一份鸡米花,好歹有肉。
也有人寻思,不买但是可以凑单,凑足三块九毛九,就能送一份奶茶,大家几个人分一分,也能尝尝这港城来的饮料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有人在柜台上扫视了一圈,就问:“你们这能多给俩空杯子吗?”
“当然。”许三妞应道,从柜台下面拿出巴掌大的小纸杯,她总算知道老板定制这些小纸杯是干嘛用的,她之前还疑惑,心道奶茶杯也不是这个规格呀,原来老板早就预料到有客人会问,真不愧是老板。
开业第一天,炸鸡店的新品奶茶并没有卖出多少,大多数人都选择买炸鸡赠奶茶,以至于炸鸡销量再创新高,而奶茶,光送出去了。
马萍萍和马彩霞两人脸上挂着笑,心里都快哭了,一杯最便宜的原味奶茶九毛九,十杯就是九块九,她们一上午都没停,这得送出去多少钱呀?
后厨做炸鸡的人越忙越高兴,她俩越忙越心疼。
白红梅身为店长,统筹全局,她也心疼,好家伙人手一杯奶茶,这都不是花钱买的,全是白送的,有些客人本来没买够数,一听还送喝的,行,凑也得凑上。
白红梅看到一个客人,脑子就是“叮,减九毛九”,再看到一个客人,“叮,再减九毛九”,她那个心啊,都揪成一团了。
白红梅实在没忍住,忧心忡忡地和苏长河说,“长河,咱那个奶茶是不是别送了,送的越多,不就亏的越多吗?”
苏长河笑道:“说好的前三天活动,怎么能出尔反尔?放心,亏不了,不是还有其他的炸鸡吗?”
客人愿意为了赠送的奶茶多花钱这是好事,有的人本来可能只打算消费一块钱,变成了消费三块多,本来打算消费六块九毛九,一算,再买一块多,就能多换一杯奶茶,买还是不买?
当然买了。
一来二去,店里的销售额不就增加了吗?至于送出去的奶茶,看着赔钱多,但奶茶也是他们自己做的,他们算这部分支出也是按成本价算。
一杯原味奶茶九毛九,成本价得对半砍。
不是有句话“你可能会赚,但老板绝对不会亏”,他们现在就是这么个黑心老板。
看着赔本赚吆喝,其实钱也没少挣。
晚上,苏长河盘账就更证明了这点,新店今天一天的销售额顶那两个店。
真是棒极了!苏长河算账算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再来十天半个月,租房装修的钱全挣回来了,然后就可以攒钱了。
嘿嘿,离他的四合院又更近一步了。
苏长河正美滋滋地畅想未来呢,任涛来找他,一进门就叫道:“班长,店里出事啦!”
任涛是京城土著,爹妈都有正式工作,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不缺钱花,但他好奇炸鸡店这种经济模式,最近都在京大炸鸡店兼职,今天他就在店里。
苏长河猛地站起身,“咋了?咋了?”
任涛喘了口粗气,拉住急匆匆要往京大店去的苏长河,“班长,班长,别急,事儿已经解决了……”
苏长河:“你能别大喘气吗?”
任涛拿过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水,才将事情一一道来,“今儿傍晚,店里都打算关门了,来了一群二流子找茬……”
点了一堆东西不掏钱,吃了两口非说味道怪,吃得肚子疼,任涛看情况不对,当时就偷偷摸摸从后面院子翻墙出去,去学校搬救兵。
苏长河在学校也是个名人,尤其是在新生中,他办的那个报纸,已经火爆整个京城高校圈,既弘扬了他们京大的名声,又给同学们带来了勤工俭学的机会。
学校门口的炸鸡店在京大学生中也很有名,苏长河从来就没瞒着,大家都知道那个店是他下乡的生产队的产业,店里面的员工又多是学校学生家属,连偶尔去兼职的都是学生。
这就和京大自己的店没两样,现在一听有人在店里面闹事,学生登时就站了出来,经济系新生在学校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跟着出去了,其他听说这事的学生也纷纷跟上。
任涛搬救兵搬回来上百个学生,他们赶到的时候,店里的大娘嫂子们拿着手边能拿到的工具,正挡在油锅前,而那帮二流子一副要掀锅的姿态。
学生们火一下就上来了,唰唰上前,“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那帮二流子才几个人,面对店里面的员工趾高气昂,对上义愤填膺乌压压一片学生,吓得拔腿就跑,那么多学生呢,能让他们跑了?最后把人都抓回来,送派出所去了。
任涛说得口干舌燥,又喝了一口水,“事情都解决了,不过张大哥说,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短短时间,苏长河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他心里一阵后怕,炸鸡店的油都是一锅一锅,那么多热油,掀翻还是小事,要是泼到谁,烫伤了,可就糟了。
这次得亏有同学们仗义出手,苏长河拍拍任涛的肩膀,“还记得今天都哪些人去了吗?”
“大部分都是咱们经济系的人,后面还有人听到消息也赶来了,我只记得一部分。”
“那你帮我个忙,问问咱宿舍几个人,把今天去的人名单给我。”
“干嘛呀?”
“请你们喝奶茶!”
任涛摆手,“班长你就是太客气了,同学之间,帮个忙算什么呀?再说,之前都是你照顾我们,大家都是自愿去的。”
甭管是不是自愿,大家听到消息,没有犹豫就出去帮忙,这份情,他得认。
苏长河请印刷厂印制了一批奶茶兑换券,给当天帮忙的同学每人发了一张,他对大家说道:“感谢同学们出手相助,请大家尝尝我们的新品,太多了,带过来不方便,你们啥时候想喝,就拿着兑换券去前门大街56号新店兑换!”
同学们挺不好意思,他们也没干什么,有的就过去充个人数,抓人都没轮上,听说班长店里的奶茶挺贵,他们怎么好意思去白喝?
苏长河说:“别不去啊,我还等着你们喝完给我提改进的意见呢!”
感谢完同学们,苏长河又去了趟派出所打听情况,那帮二流子就是几个小混混,看见炸鸡店生意红火,店里面只有几个妇女一个小子在,就动起了讹钱的心思。
他们本来也没想动手,就佯装吃店里东西吃坏肚子了,在店里嚷嚷,不给钱不走,一般店里怕影响生意,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给点钱了事。
哪知道他们碰上的是马老太太,马老太太什么人哪?在前进大队可是有名的会过日子,换个不好听的词形容就是抠门,一分钱都能掰两半花,想从她手里讹钱?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老太太就没带怕的,拿着铁勺就要干,其他员工也不肯让步,老板可是说了,店里面百分之一的利润是给他们的奖金,要是让这些人把钱拿走,就相当于从她们兜里抢钱,就三个字,不可能!
马老太太她们不让步,二流子们没拿到钱不肯罢休,两方对峙,论骂人,二流子们说不过马老太太她们,气得说,“要是不赔钱,我就把你们锅给掀了!”
然后就是任涛带着救兵赶回去看到的那一幕。
生意红火叫人盯上,还真是无妄之灾,苏长河来之前怀疑过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指使这帮二流子,没有更好,不过也不能轻易放过这帮二流子。
他向公安同志说明这帮人给店里带来的损失、对勤劳奋斗的劳动人民造成的伤害,就首都社会治安问题对社会生产造成的影响进一步阐述,并充分表明了对公安同志的信任。
公安同志:……感谢你的信任?
送走说话一套一套的京大学生,公安同志看了看拘留室的二流子们,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这帮瘪犊子,尽给首都丢脸。
苏长河回去之后,给马老太太她们以及其他两个店的员工进行思想教育,他强调道:“钱财事小,人才是最重要的!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发生,钱给出去就给出去,别和他们死扛。”
这回是这帮人没想闹大,万一有人带刀,僵持之下动手怎么办?
马老太太她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看表情就知道这帮妇女同志不赞同苏长河的看法,苏长河无奈,看来得组建他们自己的保卫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