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中文和物理隔着可不止一座山，然而大佬就是大佬，季教授一路攻读博士学位，进入了M国的研究所。
当年他回国时，还被阻碍过，差点没能成功回来。
听完苏月的话，苏长河和马蕙兰想想上回去他们家的那位老爷子，都觉得人家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苏长河说：“那你就听季教授的吧。”
大佬的世界他们不懂，他闺女吧，目前来看，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大佬，但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个小佬，季教授愿意指点，当然是好事。
“就是有一点，”苏长河抱怨，“你们研究所机密性太强，外人根本不让进。”
像那些搞研究的，一个项目一年半载都是常事，他闺女要是在里面，他们岂不是一年半载都看不到人了？
“不会的，我跟季教授约定好了，只要我负责的那个项目能出成果，以后就让我双休，我每周都可以回来！平时你们还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接到电话就出来。”
苏长河瞅着闺女无忧无虑的样子，心说，有那么简单吗？
他可是看过他闺女沉迷研究的状态，到时候能想起来他们就怪了！
“对了，闺女，我给你安排个保镖吧。”
“啊？”苏月不解，“我就研究所、家里、学校三个地方跑，用不到保镖吧？”
“你不是双休吗？周末不出去玩儿？有保镖跟着，我们也放心点，要不然就我跟你妈把工作推了，陪你出去。”
“额……那还是保镖吧。”
她爸妈一个比一个忙，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出门还要家长陪同。

第165章 保镖
虽然答应了她爸,但是苏月对找保镖这事兴致缺缺，毕竟谁会喜欢被人随时随地跟着？多别扭啊！
直到第二天她爸把人带回来——
当时，苏月和韩叔正对着屋顶上的东西束手无策。那是她在研究所空闲的时候做的,类似竹蜻蜓的小飞行器，早晨吃过早饭,她在院子里试飞，飞得好好的，突然“啪”摔屋顶上了。
那么响亮的一声啊,可给苏月心疼坏了。
偏偏摔得位置不好，不知道卡在哪儿了,站在下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点,拿竹竿划拉，又划拉不下来。
真是愁人！
苏月踮着脚朝屋顶张望,指挥道：“左左左，再右一点点……好像碰到它了！”
苏长河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一进门就喊：“闺女？闺女？”
不见人答应,一转过影壁,见两人忙得起劲,疑惑：“你们干嘛呢？”
苏月指指上面，不开心道：“我的小飞行器掉上面了，韩叔正帮我找呢！”
苏长河费解：“用梯子呀，这么划拉,不跟盲人摸象似的？”能划拉到都怪了。
“没找到梯子。”苏月摊手,他们家屋子太高了,那种小的梯子根本就够不到。
正为难呢,一道声音道：“我来吧。”
苏月惊讶了一下，咦,这人哪儿冒出来的？跟我爸一起回来的吗？刚才怎么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人脱了外套，打量了一下高度，活动活动了身体，然后只见嗖嗖嗖——人已经在屋顶了。
苏月和苏长河二脸震惊：“！！！”
等下，他怎么上去的？
活的飞檐走壁！
完全没有用到梯子，就那么踩着墙壁，人就上了屋顶，再一眨眼，人已经拿着飞行器下来了。
苏月星星眼：太帅了吧！
她抱着飞行器，满脸的好奇激动：“您是武林高手吗？你们有门派吗？你们门派有没有内功外功之分呀……”
苏长河受不了了，把她拎过来站好，介绍道：“这位是龙城龙同志，叫龙叔。”
苏月特大声，特心甘情愿地喊：“龙叔！”
龙城点点头：“你好。”
苏长河道：“龙同志，以后就麻烦你保护月月了，平时月月外出的时候，需要你跟着她，要是她进了研究所，你就跟韩哥一样，在这儿也行，忙自己的事也行。”
韩全上前，友好地和龙城握了握手，他在这位同志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苏月终于知道了，原来这位就是她爸给她找的保镖先生，苏月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有这么一个武林高手跟着，也太酷了吧！
保镖先生穿着外套身材不明显，一脱衣服，胳膊上全是腱子肉，她敢说，保镖先生一拳下去，她能倒退十八米。
苏月凑上去问：“龙叔，我以后能不能跟你学这个？”
她比了一个武术招式的起手式，嘴里发出声音：“啊哒！”
龙城顿了顿：“……我不是学武的，这个需要训练，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从跑步开始。”
他又补充了一句：“要一直坚持。”
苏月正在兴头上：“那我……先坚持坚持？”
苏长河对她闺女的心血来潮并不看好，不过锻炼身体他还是很赞成的，他道：“那行，从明天开始，你早上早起，跟你龙叔一起去跑步。”
“好！”
龙城就这么在苏家安顿下来。家里多了一个人，对苏家众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于温老太太而言，年纪大了，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于韩全而言，龙城某种程度上还算他的战友，闲着没事两人还能切磋切磋。
而苗婶子，听她男人说龙城也是部队出来的，对人的印象更好了，还问他：“小龙家是哪儿的？”
龙城道：“川省的。”
苗婶子便笑：“那可好了，月月就喜欢吃川菜，以后可有人陪了。”
龙城也笑了。
苗婶子道：“家里还有一块瘦肉，要不我今儿做水煮肉片吧？”
苏月在旁边道：“还想吃辣子鸡！”
“好，一会儿我就去看看买只鸡回来。”现在的物资供应比前两年宽裕多了，尤其是有人吃得了苦，骑个自行车去乡下收鸡蛋鸭蛋和鸡鸭鱼，拉到城里，要不了多久就能卖掉。
银杏胡同这一片家家户户条件还不错，三五不时就有人骑着自行车进来叫卖。
中午苏月如愿以偿地吃上了水煮肉片和辣子鸡，而龙叔的饭量让她大开眼界，他一个人吃了整整五碗米饭！
刚开始他吃了两碗，就放下了筷子，苏长河拿过碗，又给他盛了一碗：“别不好意思，能吃多少吃多少，锅里的饭还多着呢！”
韩全也道：“吃吧吃吧，苏同志他们不来虚的，我一顿都至少吃三碗。”这小伙子怎么可能两碗就饱？
龙城接过碗，三两下吃完，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又盛了一碗，最后还剩下点锅巴和菜汤，苗婶子问他：“还能吃得下不？”
龙城点点头，于是苗婶子又把锅巴给他铲了一碗，龙城拿菜汤泡着，呼噜噜就吃完了。
苏月看着目瞪口呆，马蕙兰拍拍她，苏月努力合上张大的嘴巴，她就是惊讶，五碗哎，那可是五碗饭！每一碗都有她脸大。
她吃半碗就饱了，龙叔竟然要吃五碗！
关键是五碗吃下去，他的肚子咋没有变化啊？
苏月怕他撑着，翻出柜子里的山楂片，泡了一大壶山楂水，悄悄瞥了他一眼，说：“放桌上晾着，谁等会喝水就从里面倒。”
所以是怕我撑了？龙城摸了摸鼻子，早在苏月偷偷摸摸看他，他就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落点——他的肚子。
吃完饭，苏长河要去厂里，苏月在研究所里待久了，现在出来，去哪儿都觉得新鲜，就说要跟他一起去。
苏长河想想今天下午的行程，反正都是在厂里，就说：“行啊，那就走吧。”
刚好家里有两辆电动车，苏长河载着他闺女，龙城骑一辆。这款是带脚踏的电动车，和自行车很类似，龙城第一次骑，教了一会儿就会了。
苏长河心里给他又加了一分，小马同志会开汽车，他闺女的保镖也不差，瞧瞧，这不是会骑电动车了？
一路上，苏长河还打听：“龙城啊，你以前开过车没？”
龙城点点头。
苏长河想到某位猴子同志，又问：“那你在里面……开过其他玩意没？”
龙城又点点头。
苏长河一脸的“我懂我懂”：“放心，我口风很紧，绝对不会透露出去。”
坐在后面的苏月不知道她爸在打什么哑谜：“爸你们在说啥呀？开过啥玩意？”
“咳咳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龙城略懵：苏同志懂什么了？开拖拉机不能透露吗？
到了厂里，龙城走在苏月身侧，眼神从门岗、厂区内部到办公楼外站的人身上先后扫过。
苏月注意到他的动作，使劲晃了晃她爸的袖子，示意他：快看！龙叔肯定不是一般人！
那当然！苏长河心道，这可是你老爹我精挑细给你找来的王牌！
打从他们回京，苏长河就开始给他闺女找保镖，像这样身手好的人，肯定还是从部队里找。
苏长河跟部队的联系不算少，一个是他们厂里给部队的军粮基本上是以成本价算的，而且给部队的货还是不对外卖的专门生产出来的高能量高热量的食品。
二就是厂里的员工，京城分厂现在员工已经有了五六百人，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退伍兵哥，而这些退伍兵哥中，百分之九十身上都有各种伤。
这些身有残缺的退伍兵哥在外面能不能找到工作？不说绝对的，肯定有人能。
但是就算他们能找到工作，也绝不会有盛世食品分厂的工作好。不光是物质上好，更是精神上好。这些兵哥们常年累月生活在部队，本来就和社会脱节，再加上残缺，在外面，少不得受到异样的眼光。
而在盛世就不一样了，同事们几乎都是战友，身上有残缺的不止一个两个。当某个群体的人多了，就不是异类了。
因为这两点，好几个部队的领导对苏长河的印象都相当不错，其中马向国他们部队的领导对他的印象最好。
咳咳招人一开始就是从他们部队，他们占的便宜最多，要不是不太好，师长他老人家都想给苏长河颁个奖。
苏长河要找保镖，先联系的二舅子，跟他说，要找个身手好，有一定经验的同志，强调了两遍，一定要身手好。
马向国在部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听他要找人贴身保护，还以为他怎么了。
苏长河说：“不是我，是月月……”
即便已经没事了，听到侄女勇斗人贩子，马向国还是吓出一身冷汗，找，一定要找个身手好的！
马向国现在在部队里也算个名人，又是苏长河打来的电话，就有人问怎么了。
马向国就说他侄女遇到了危险，妹夫不放心，要找个人来保护闺女。又问战友们有没有认识的适合的人。
要保护自家侄女，马向国当然要好好找，找来找去没找到合适的，师长把他叫去了，给他推荐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龙城。
龙城服役于某保密部队，执行过多个危险任务，身上的军功说出来都吓死人。
他绝对符合苏长河的要求，身手是兵王级别的，人品更是好，有情有义。
他本来是师长很看好的一个兵，也是重点培养的一个人才，结果因为失手伤人，不得不从部队离开。
师长特点和苏长河通了一次电话，他道：“苏同志，我可以向你保证，那次事件不怪他……”
龙城他们小队代号猎豹，是一支尖刀小队。因为立功多，被人瞧上了，塞了一个人进去镀金。那人也不算太差，放在一般部队，还算尖子兵。
偏偏猎豹不是一般部队。
那人就在执行任务中，拖了后腿，导致龙城的三个队友牺牲。
据龙城说，那三个人是被那人害死的，但是没有实际证据，不能拿人怎么样，龙城一气之下，把人打废了。
那人家里有些地位，他又是家族最有前途的一个子弟，人家家里肯定不愿意罢休，要把龙城送上军事法庭。
师长没办法，为了保护龙城，只能让他从部队离开。
这么个好兵，就这么退伍了，师长想想都痛惜，正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就听到了苏长河要给闺女找保镖。
电话里，能说的，师长都跟苏长河说了，他也直说：“确实，让他过去，也是有意让他先避避，那家废了最出息的子弟，跟疯狗似的咬着人不放……”
苏长河听到这里，就拍板道：“行，就他了！”
这种真枪实弹磨砺出来的兵王，能找来当保镖，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即便不当保镖，单凭龙城立了那么多功劳，却被害得不得不离开部队，苏长河也愿意安排他。
他还暗暗磨牙，那家是哪家？这么没皮没脸，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的道理都不懂，自家子弟没本事，还仗着关系，硬把人塞进尖刀部队。
要是真如龙城所说，队友是被那人害死的，那人真是死不足惜。
真是祸害！
这些过于黑暗严肃的事，苏长河觉得就没有必要告诉闺女了，他只在私下里和媳妇嘀咕过几句。
苏长河等会要开会，他问闺女：“你去哪儿玩？上我办公室待着？”
苏月摇头：“我跟龙叔随便转悠转悠，爸您老人家自个儿忙去吧哈。”
苏长河拍拍她脑袋：“得，你自便吧。”
又跟龙城说：“厂子里很安全，不用一直跟着，要是累了，就去办公楼坐坐，那边有休息室。不用管这丫头，这丫头属猴的，忒闹腾！”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龙城还是跟上了苏月。
苏月很长时间没来过厂里，乍一看，都快不认识了。
厂里原先只有两个车间，现在又增加了一座建筑，还是五层的楼房。
苏月仰头看着这个挂着“生产楼”牌子的建筑，都惊呆了。
厂里发展这么迅速的吗？
走进生产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厅，正对着门的墙上刻着几个大字“盛世集团食品加工厂”，在这前面是一个长长的前台，两个穿着工装的人坐在里面。
一听有人进来，就抬头看过来。
苏月认得其中一个人，是之前在生产车间的一个叔叔，她喊道：“黑子叔叔！”
黑子露出笑容：“月月？”
他站起来：“你怎么到厂里来了？是来找厂长的吗？”
“我跟我爸一起来的，他去办公楼了……”
黑子一站起来，上半身就完全露了出来，只见他的双臂自手肘以下全部不见，手肘处留下两个肉球。
再看另一个人，他的左臂健在，右臂的袖子却空荡荡。
龙城的眼神动了动，他们……
“……好不容易放假了，这才过来的，黑子叔叔，楼里面能进吗？”
“能！”黑子道。
“会不会耽误大家工作呀？”
“不会，只在走廊上看没关系。”车间里面还有门，不过走廊上看不到什么，黑子就指指右侧，“一楼那里是展览厅，放着我们厂所有的产品，要不要去看看？”
说到“我们厂所有产品”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
苏月说：“要去！”
她拒绝了两个叔叔的陪同，说：“不打扰叔叔们工作，我爸给我安排了龙叔呢。”
黑子两人审视地看了一眼龙城，和他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展览厅里是一个个玻璃展台，像苏月以前在博物馆看到的那种，每一个里面放着一样产品，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每一个看着都栩栩如生。
有火腿肠、方便面、鸡肉罐头。
这三样是苏月以前就知道的，而在这后面，竟然还有干脆面、压缩饼干、牛肉罐头、牛肉干、特供火腿……
每个展台下面都有一张小牌子，上面刻着产品的名称、诞生日子、发明人，以及其中的小故事。
苏月越看越惊讶，食品厂竟然有这么多产品？之前去安省比赛时，中午吃饭，她看见过有同学在分享干脆面。
当时她还想着这是哪家的啊？干脆面都整出来了，原来是自家的！
比起她，龙城的惊讶只多不少，原来他们有时候吃到的军粮是这里生产的！
新军粮很受欢迎，火腿里面含有很多的肉块，不管是生吃，还是炒菜吃，都很香，最主要的是能随身携带，方便随时补充能量。
罐头更香，有两种，一种是鸡肉的，还有一种是牛肉烧胡萝卜的，两种里面的肉都很大块，要是拿到火上面煮一煮，夹着馒头或者饼子吃，那个香味，甭提了，要是在野外，野兽都能勾来。
还有压缩饼干，非常管饱，巴掌大小，就能管一天，出任务的时候，随身带几块，能撑好几天。
最后一次出任务前，欢子还说他偷偷扒车看了，队里送来的那批是新军粮，说等他们回来，他要找首长要他个十罐八罐，到时候他们一人一罐，谁也不许抢他的。
可惜，欢子却再也吃不上罐头了。
他才二十一岁……
龙城默默攥紧了拳头。
苏月没有注意到龙城沉默了许多，参观完展览厅，她又往楼上去。
楼上就是正式的生产车间了。
车间有两道门，外面一道，里面还有一道，在走廊上，通过窗户，只能看到里面穿着白大褂、带着帽子的工人。
车间看着很整洁，工人们都在忙碌，苏月不由放轻了脚步，粗粗地看了一圈，她就准备下楼。
楼梯都下了几层台阶，发现不对，扭头一看，龙城还站在那里，苏月疑惑地问：“龙叔，你还要看吗？”
龙城仿佛愣了愣：“……不。”
一直到出了生产楼，他才突然问道，“车间里的那些工人……都是那样的吗？”
苏月反应了一下，回答道：“不全是，应该有一多半吧，有些伤得重，有些伤轻。我爸说，厂里的活，他们能干就用他们，不能让这些叔叔伯伯们流血流汗又流泪！”
龙城久久不能回神，他又回头看了两眼生产楼，他想他明白了首长的那句话“苏长河同志是值得保护的，他的家人亦是。”
他看向前面小小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苏月到她爸办公室时，她爸的会还没开完，从会议室门口经过，能听到里面正在进行激烈又激动的讨论。
苏月不想打扰他们，就和外面的人说了一声，进了她爸的办公室。
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苏长河才回来，一进来就先灌下去半杯水，才问：“去哪儿逛了？咱们厂里现在不赖吧？”
“何止不赖？简直太棒了！”苏月不吝于夸奖的话，“爸你太牛了，咱们厂子的发展跟坐了火箭似的！”
“上次我来，还只有火腿肠、方便面、罐头呢？这回竟然多了那么多产品！再整整，都能整个零食大礼包了！”
苏长河说：“哎，这个主意不错，可以安排下去，搞点零食大礼包，专门过年卖，走亲访友，就送盛世大礼包。”
苏月服了，她爸这脑子，果然天生的生意人啊。
苏长河拎起水壶给自己加满水，看他俩杯子里水不多，又给他俩加上，龙城起身，示意他来，苏长河摆摆手：“哎顺手的事，在这儿不用那么拘束，咱们厂子里还是很安全的。”
苏长河对这点很自信，要是有人在厂子里面把他闺女掳走，绝对出不了厂子大门。
他也坐下，边喝茶边道：“你爸是挺牛，不过厂子的发展还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去没去展览厅看过？”
“去了，那些展览品做得跟真的一样！”
苏长河得意地笑：“当然喽，那都是老手艺人做的，你温奶奶给介绍的人，别说老太太人脉还挺广。”
他说了一句，又把话题扯回来：“那些展览品标牌上注明了发明人，都是工人们想出来的……”
厂里设了创新创意奖，只要研究出新产品，或者提出了对生产有帮助，比如提高效率、提升质量之类的方法，一经验证，个人就能获得奖金，最高奖一千块。
“……最高奖都发出去好几千了，光今年就发了四个，有奖金激励，大家更积极了，我瞅着，咱厂子的产品肯定还能增加！”
别说苏月听着哇塞，龙城听着都惊讶，他虽然一直在部队里，但也有战友在国营厂子里，他战友他们厂子待遇有这么好吗？
研究一个新产品，就发一千块！
都赶上他一年工资了。
那边爷俩又聊起其他话题，苏月问：“爸，你们刚刚开会说了啥呀？那么激动，我在这边都听到有人鼓掌了。”
“说房子，集资建房，这两年争取把房子分下去。”
不然光这些工人自己在厂里干活，常年下去也不是事啊，有了房子就能把家人接过来，生活才算安定了。
分房子？！
竟然还分房子？
这下龙城是真想问：厂里还收不收人？您看我咋样？

其主要就在四个字——集资建房。
所谓集资建房按字面意思也能理解,就是大家一起筹集钱盖房子呗。
实际上也大差不差，这个词不是苏长河首创的，后世早已存在。
按照官方解释,集资建房就是政府、单位以及个人三方合作建房，单位及个人出钱,政府给予政策、税费等方面的优惠，是一种针对职工的经济适用房。
在筹集资金时，职工可以根据个人情况,选择全额出资或者部分出资，相应的,后期也会根据其实际出资情况拥有房屋的全部或者部分产权。
苏长河提出来的这个集资建房在这个基础上又进行了一定的改变。
厂里不持有房屋的部分产权,所以，职工购买,只能选择全额出资。
但是一套房子所需要的钱不是少数，钱不够怎么办呢？
和厂里贷款。
具体的就是，职工们付百分之二十的首付,剩下的分期按月从其工资上扣,当然,有个最低还款额，按照还款期限长短，也会加收一部分利息。
苏月听得瞠目结舌：“这不就是商品房？”
看不出来啊，她爸这是打算进军房地产行业？不过分期还款都整出来了,她爸这是不是有点奸商呀？
“你那是什么眼神？”苏长河不满地敲了敲她脑壳,这傻闺女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以为盖房子是件简单的事？知道那块地拿下来,花了多少钱吗？”
“多少？”苏月挠挠头，想了想现在的物价,又想想后世动辄几个亿，不确定地猜：“几十……”
在看到她爸脸上的不屑，忙改口：“几……百万？”
苏长河哼哼道：“两百七十二万！”
这个数字，放在现在，简直不敢想象。
一人分一万，还能产生两百七十二个万元户！
苏月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而龙城，这个表面面无表情的酷哥，内心全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听到了什么？”
相较而言，苏月还好，毕竟经历过后世通货膨胀的洗礼，尤其是上辈子的娱乐圈，随随便便没有几个亿投资，都不叫大制作。
她就是讶异：“咱厂里这么挣钱的吗？”这才几年呀？都买得起两百多万的地了？
差不多吧，他们厂里的销售渠道从来就不用愁，早前和多个省市的百货商店、供销社就有合作，后来又借助火车上的销售，把合作发展到了更多省市。
此外，还有展销会认识的各大厂子的关系、给部队的特供军粮，以及往北边苏国送的货。
最后一个，还是苏长河去苏国留下的线，他当初给屠格涅夫挡了一枪，怎么也不能白挡吧？主要是他或者说他背后的华国真的很馋苏国的东西。
于是他那个“马河”的身份就保留了下来，一直维持着跟屠格涅夫之间的联系。往苏国送的货批次不多，但数量绝对不少，每次都是以火车皮为单位。
当然，屠格涅夫用来交易的往往是各种“废铜烂铁”，基本上一到华国境内，就被马河的“手下”运走了，至于送哪儿去了？保密。反正最后，按照售价，钱是一分不差地打厂子账上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奉旨走私”了吧？苏长河好笑地想。
所以，说他们厂子挣钱绝对没错，也就是账务保密，要不然让其他国营厂厂长知道，红眼病都得气出来。
好家伙，说好的效益不好呢？合着就我们效益不好，钱全跑你们厂去了？
对此，苏长河表示账务保密是很有必要滴，盛世的账务情况除了他，就只有财务部经理温瑜知道。
温瑜这家伙是个口风很紧的娃，总账本除了苏长河，从来不交给第三个人看，连许家茂这个厂长助理，有时候说：“我给你带过去给厂长吧？”
不行，必须自己亲手交给厂长。
不过，账本上有钱，不代表就能一把拿出多少钱，厂子的发展还需要钱，一下子把流动资金全砸进去，那是本末倒置。
所以买地的二百多万，一大半都是从银行贷的。
这里就要提一下贷款的事了，不少国营厂子都从银行贷过钱，这几年效益不好，工资发不出来、货卖不出去、资金链断裂，恶性循环，就更指望天降外财来救厂。
外财从哪儿来，找银行贷呗。
银行也不愿意，厂子贷款的时候说的好听，我们厂发展如何如何，利润怎样怎样，实际上，能救起来的没几个，剩下的钱还不起，都成了银行内部的坏账。
坏账过多，就是他们工作没做到位，因此，银行对于贷款，审批得相当严格。
一开始，苏长河找上银行，说他们厂子的运营情况，人家银行还觉得他在吹牛。连他同学的老爹都看不下去了，给他拉到一边，劝道：“你想往好了说行，也别太夸张啊！”
苏长河哭笑不得，说：“要不这样吧，叔，你们单位派个队伍去我们厂里参观参观？”
等银行的人往厂里一看，那络绎不绝的拉货车辆，那密密麻麻的工人，那昂扬奋发的精神，那漂亮的令人羡慕的账务情况……
哎呀妈呀，这完全就是优质客户啊！
不就是贷款吗？批，回去就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