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决定今晚逃跑的原因,谁知道那个独眼龙又会带几个人过来,到时候就更不好跑了。
两个大孩子互相看看,满脸苦涩,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好、好吧!”跑就跑,要是被拐子卖走,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姚稷伸手拉苏月起来,苏月把躲起来的人叫出来,安排道:“大家先去厨房找点东西吃,找生的,别吃剩菜。”菜里面她都下了安眠药。
“我跟他先去看看往哪边跑……”她今天虽然在外面,却也没机会看院子外面。
苏月拉着姚稷,两人没从门出去,院子里停着一辆板车,两人把车推到院墙下,姚稷扶着车,苏月站在上面往外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四下寂静,黑不溜秋,看不出来哪家住着人,哪家没住人。
好消息是他们就算不在县城里,也绝对离县城不远。因为乡下根本没有这么多电线杆,前进大队的电还是这两年才通的呢。
苏月正要再看,就听门被敲响了,那一瞬间,她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姚稷的脸色也变了,他扶着苏月下来,两人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期盼着来人见没有人答应,能离开。
然而事情不如人愿,敲门声停了,来人却从院墙跳了进来,三人面面相觑,姚稷推着板车撞过去,喊道:“快跑!”
怎么可能跑掉?一个成年人,要是让其反应过来,他们一帮孩子就完了!
苏月抓着手边的东西就往那人面门上扔,东西扔完了,就扣地上的土、灰,专怼人眼睛。
厨房里的其他孩子听到动静,纷纷冲了过来。
这人先是被吓了一跳,又被板车撞到在地,还来不及站起来,灰尘又进了眼睛里,再就被劈头盖脸一顿砸。
一帮孩子个子小,不知道是谁,拿着个棒槌,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个方向就怼,怼到某个不可名状地物件,来人“嗷”一声嚎出来。
众小孩见他叫出来,生怕招来其他坏人,更加用力地砸。
苏月喊道:“都让开!”
她猛地冲进去,握紧手里的东西,怼在来人的皮肤上,按下按钮,来人从嚎叫变成了抽搐,抽搐着抽搐着,猛地一抖,昏了过去。
姚稷急忙拉着苏月后退,苏月抖着手,可怜巴巴:“手麻了……”
屋里被五花大绑的人又多了一个,直到此时,苏月才看清来人的脸,是一个男人,带着一只眼罩,苏月脱口而出:“独眼龙?”
“咱们还走吗?”姚稷问。
苏月看看同伴,一帮孩子确实累惨了,本来被拐,又被关了好几天,一天还只有一顿稀粥,又饿又恐惧,今晚又经历了一场战斗,一个个都快累瘫了。
苏月咬了咬牙,最终道:“咱们轮流守着,休息一会儿,等天麻麻亮就走!”
为防还有坏人来,他们还在院子里布下了“重重陷阱”。
好在后半夜风平浪静。
次日一早,天空刚泛起鱼肚白,一帮孩子就拿着各种“武器”出门,姚稷把板车也推上了,两个年纪最小的孩子一个两岁,一个三岁,真不能要求他们能跟上,走到半路上,要是跑不动,坐上板车总比让人抱着好。
几个大孩子很懂事,说:“我们一起推。”
苏月将菜刀放在板车上顺手能拿到的地方,警惕地观察四周,人生地不熟,也不确定现在遇到的大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能尽量避开人走。
走一段,就爬到高处,看看哪里最繁华,或者哪里有医院、学校之类的公共性建筑。
走着走着,和人狭路相逢,两方都提起心来。
苏月定睛一看,对方不是别人,竟然是那个坐车遇到的扛着蛇皮袋的男人。
对方见是一帮孩子,松了口气,他从这一帮跟小乞丐似的小萝卜头里,勉强认出了苏月和姚稷:“是你们?”
之前穿得漂漂亮亮、整整齐齐的两个人怎么成这样了?
再一看这帮小萝卜头手里拿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眉头抖了抖,他要是没看错,打头那小丫头拿的是菜刀吧?
几个小时后,最近的派出所里,一间问询室。
男人坐在椅子上,浑身不自在:“是,我就是在那里碰到他们的……”
另一间问询室内,苏月和姚稷作为受害者,待遇颇好,公安同志们怕吓到他们,还安排了一位女同志来问话。
此时——
一号公安同志:“……”
二号公安同志:“……”
三号公安同志:“……”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中,过了好一会儿,看起来经验更加丰富的一号公安同志才张了张口:“你说……都是你们干的?”
“是的。”
面对公安同志,苏月的态度十分端正,她又重复了一遍:“先用安眠药药倒了三个拐子,以防万一,给两个男的打了麻醉针,最后那个独眼的男人又突然冒出来,没办法只能孤注一掷,用上了最后的秘密武器——电击器!”
再听一遍,三个公安还是觉得离谱,什么什么玩意儿?
安眠药、麻醉针、电击器?
三人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任是怎么看,也是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一个啊!
结果小姑娘一张口,对,就是我,我干倒了四个拐子。
他们的同志去接收时,四个拐子被五花大绑,其中三个男人人事不知,一路被搬到派出所也没醒,另一个老太婆倒是睁眼了,迷迷糊糊,还没清醒。
就这四个,是你干倒的?
苏月纠正道:“不是我一个,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起!”
三个公安同志默默看向姚稷,又默默回想刚才那几个孩子多大来着?
最年轻的三号公安喃喃自语:“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吧?”
一号公安隔着二号公安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二号公安艰难保持住微笑,一手一个制服:“注意形象。”
第159章 后续
公安同志也没能问多久,因为这帮孩子的家长来了,其中一个孩子的家长还是他们县里的一把手。
没错,姚书记亲自来了。
他收到弟弟同学报信后,就立即调派人手,封锁县城的各条交通要道,其实正是因为封锁及时,独眼龙也耽误了几天,要不然花婆他们早就带着货转移了。
但这点姚政不知道,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急得差点把电话打给老爷子。
就在他准备通知家里时,下面突然传来消息——人找到了。
不,不是找到了,而是几个孩子自己上派出所报案了!
还把拐子给制服了!
姚政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几晚上没睡,幻听了。
在他的秘书的确认下,姚政“噌”一下站起来,脚步带风,一路赶到了这里。
他看到弟弟好模好样地站在面前,一巴掌甩过去,旁边人忙拦道:“领导,领导……”
其实根本不用拦,姚政出手气势汹汹,巴掌落下时已经跟抚摸差不多了,姚稷喊道:“大哥。”
姚政气道:“回去给我滚去部队训练去!”
哪怕理智上知道拐子人多又老道,哪怕训练了,也未必能躲过去,但是情感上,他是真的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再出现一次。
只要一想到他弟差点回不来,姚政就冷静不下来。
姚稷听话道:“我知道了,哥。”
姚政又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骂道:“臭小子。”
以前让他跟着一起训练不愿意,这次倒是想开了,他得想想,是安排进他以前的部队,还是让老爷子安排。
弟弟没答应前,他想的是一定要好好练练他,弟弟答应后,姚政想的是要找一个合适的部队,他弟是读书人,搞研究的,还是不能跟那些兵蛋子一样。
苏月在一旁看着,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姚大哥,是我不好,不该带着姚稷出来。”
姚稷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
“不是的,要不是我提议……”姚稷这么宅的人,才不会想到来淮宁。
姚政摇摇头,揉了揉两个小脑袋:“你们不带大人偷偷出来是不安全,不过这不能怪到你们头上,要真说起来,也是我这个书记没有管好淮宁的治安。”
一旁跟来的县公安局长面色尴尬,要这样说,是他们没管好:“领导,是我们……”
姚政摆摆手:“哎,你们有你们的责任,我也有我的责任,治安问题……你们也不是没努力,阳光之下总有照不到的阴影处,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片阴影缩小,缩小,再缩小,直至这样的犯罪情况无处掩藏。”
县公安局长正色:“是。”
姚稷瞅了一眼他哥,眼神奇怪,他哥在这里真的好不一样,说起话来……真像个书记。
姚政注意到他的眼神,斜了一眼他,又对苏月笑道:“我还没有表扬你们,你们这次可是拯救了好几个家庭,还抓了四个拐子,间接避免了更多受害者。”
苏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大家一起,人多力量大……”
她还没说完,一道身影扑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她:“月月!”
苏月晃了晃,站稳身体:“凤姐,我们没事了。”
苏月的家长也到了,金凤跟着她家里人一起来的,她的家长略多,除了红兵哥,她大舅、小舅、赶美哥、二强叔等等等等,甚至她外公,都来了。
苏月不由后退了一步,怎么感觉事情闹大了?
“能不闹大吗?”马向东心里满是后怕,“知道你们失踪了几天吗?三天!整整三天!”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早上了,你们要是再找不到,你爸妈就要飞回来了!”
“我爸妈也知道了?”苏月缩了缩脖子,弱小,无助,路过的三号公安偷偷看了一会儿,心道,这么可怜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干倒四个拐子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马向东叉着腰:“你爸妈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
兵子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到人,当时就有点担心,找到车站去,车站人太多,人家工作人员也不知道。
兵子就给队里打电话,让队里沿着上午省城打过来的电话打回去,结果那头人家说上午打完,三个孩子就走了。
兵子心说坏了,当即就跟家里说了,他爹一听小丫不见了,魂都快飞了。
马向东前两天带队回来,正好在家,忙安慰老爷子,说:“您别着急,说不定是在哪里耽误了。”
他说是这样说,其实自己心里也着急得快冒火了,想想还是给姐夫打了个电话,问那边要到小丫老师的电话,再辗转联系到省城,省城那边也没有消息。
姐夫联系了姚书记,结果得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小丫被拐子拐走了!
消息传回家里,他爹立马召集了全队的汉子们,到各个路口去堵着,附近几个生产队听说后,也都召集了人手。
是以,这几天,淮宁的各个官道上拦的是公家的人,而小道上堵的就是各个生产队的汉子。
来往车辆人员看这阵仗,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这几天,乱七八糟的流言都出来了。
苏月张了张口:“我、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马老爷子抓着她的手拍了拍,苏月能感受到外公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对不起……”
她,她其实也是有点害怕的。
经历过新闻爆炸的时代,她比其他同伴更知道被拐卖之后可能遇到的情况。
当时不觉得,此时只要想想她被卖到一个陌生地方,她爸妈在外面苦苦寻找,她就忍不住想哭。
马老爷子揽着她,拍了拍:“没事了,没事了,回来了就好……”
姚政几次看到苏家这小姑娘都是脸上带笑,现在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瞧着忍不住为她说话:“老爷子,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让她出了这种事,是我的责任……”
马老爷子听小儿子说过这是县里头一号领导,哪里敢听他道歉,忙道:“没有没有……”
“您听我说,”姚政道,“他们三个人,都是大学生了,其中一个同学已经十七八了,您说这算不算大人?他们也并不没有走远,只是在咱们华国、在安省份,甚至就在家门口,却让他们出了这样的事,是我们的失职。”
如果让女同志孩子都不敢出门,那他们这些人真不如回家种红薯。
“这事不能怪你们,是那些拐子……”马老爷子说到这儿,咬牙切齿,“领导啊,拐子祸害人家庭,丧尽天良啊!”
姚政保证道:“您放心,接下来我们一定重点打击拐卖犯罪行为。”
两人说着话,苏月从外公怀里抬头,悄悄问小舅:“我都没事了,我爸妈不用来了吧?”
马向东双手抱臂,哼哼两声:“晚了,已经在路上了。”
苏月露出痛苦的表情,完了,死定了。
一个抱着孩子的人突然冲过来,卷发女人“扑通”跪了下来,马老爷子吓了一跳,忙扶道:“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干什么?”
卷发女人被搀扶起来,却死活让儿子给苏月磕头:“老爷子,就让他磕吧,要不是您孙女,这孩子就找不回来了……”
她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苏月忙从椅子上下来,扶起小孩,这孩子就是当初他们追过去的那个穿背带裤的小孩,他年纪最小,才两岁,这几天真是受了一场大罪,本来白白胖胖,现在都瘦了一圈,脸上还一片惊惶之色。
小孩抓着苏月的手不放,还记得在那个黑黑的小房间里,是这个姐姐帮他解开绳子,带他们打坏人,带他们跑出来。
他满是依恋地喊道:“姐姐。”
看到姚稷,另一只手指着他,对他爸妈说:“哥哥,推车,我坐。”
小孩的父母连连鞠躬,忙又谢过姚稷。
其他几个孩子的家长也都找过来,感谢了又感谢。
“多亏了他们,要不是他们,我们家孩子可就……”
“我们都急死了,孩子奶奶带着孩子出去买菜,一个错眼,孩子就被人抱走了,要是再找不到,孩子奶奶都要去了……”
“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要是他出事,我跟他妈也活不下去了,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孩子们围着苏月和姚稷,叽叽喳喳,一个大孩子道:“谢谢你们。”
“是的,谢谢你们,要不然我们肯定跑不掉……”
还有个好奇地问苏月:“你身上怎么掏出那么多东西的?”
他实在忘不了在那间屋里,她从鞋里掏出一把刀,“嗖”一下割开了绑他的绳子,还“噔”一下就把那个独眼男人打昏了。
苏月嘿嘿一笑:“这都是我的防身武器……”
她真给他们解释起怎么携带防身武器,让外人发现不了,又怎么使用最方便。
在外人看来,就是她在说,其他孩子兴致勃勃地听,时不时“哦”一声。
金凤抹了把眼泪:“真好……”苏月他们回来了,这些孩子也被救了回来。
因为书记亲自过问了,四个人贩子被“重点照顾”,公安同志将四人审了又审,不仅抓获了花婆的两个下线,还顺藤摸瓜,成功解救了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一百四十七个。
花婆四人也因拐卖妇女儿童罪,被判处死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眼下,虎口逃生的苏月、姚稷,以及大受一惊的金凤,他们仨终于站在了前进大队的路口。
“大哥!二哥!三狗子!槐花!柱子……我苏小丫又回来啦!”
还没进队,苏月就大喊大叫起来。
而金凤和姚稷两人看着面前干净整洁的水泥路,一栋栋排列整齐的二层小洋楼,目瞪口呆。
“这是……你们……村?”
这是村?
第160章 新农村(修
走之前,苏月说要让他们大开眼界,可饶是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大开眼界这四个字竟然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大实话!
姚稷的眼睛都睁大了一点,他虽然住在部队大院,但是以前也在驻地上生活过。
他爸所在部队的驻地在山里,每次出去都要经过长长山路,山窝窝里就住着当地老乡,他们的房子低矮逼仄,山路更是泥泞不堪。
即便是驻地里的房子,他爸是团长,分配的房子算是最好的一批,跟眼前的也根本不能比。
金凤就更不用说了,她的嘴巴张得都能塞下鸡蛋了:“月啊,这是你老家?你们管这叫……乡下?”
这要是乡下,她家住的那个大杂院叫什么?金凤看着眼前的场景,怀疑人生。
只见远处是阡陌交错的田地,近处一条笔直宽阔的水泥路,路旁矗立着一栋栋整齐漂亮的小洋楼。
二层的建筑,整体呈现一种漂亮的、干净的白色,楼顶上覆盖着紫红色的瓦片,白墙红瓦,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闪烁着一层光芒。
小洋楼严格来说不算小,中间是楼,前后各有一个院子。
前院,小腿高的篱笆扎成矮矮的院墙,左右两洼菜地,种着白菜茄子黄瓜等各色蔬菜,中间一条石子小道。
后院两侧是同样干净整齐的平房,打眼一瞧,就羡慕嫉妒,这么多房子,住起来多宽敞啊!
其中一间树立着高高的烟囱,此时炊烟袅袅升起,飘向蔚蓝的天空,仿佛能闻见谁家的饭菜香。
这样的房子,一栋就已经足够夺人眼球,更何况是三排,几十栋?
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是巨大的!
“这就是我理想中的田园生活啊!”金凤慰叹,转头问苏月:“月啊,你们村还要人不?我都想在这儿隐居了!”
小丫两个同学的惊讶,很好地满足了队里人的骄傲,没错,我们村就是这么好!
马老爷子哈哈笑道:“要啊!金同学要是到我们村来,我们肯定欢迎!”
让金凤和姚稷惊讶的还在后头,他们顺着水泥路往队里走,才发现这个小小的生产队竟然还有个足有几百工人的厂子,还有一所宽敞的学校、一个不要票,但商品丰富的小卖部!
这还是乡下吗?这分明就是城里呀!
不,城里的大部分房子都没有这里好,这里简直就跟乌托邦里的乡村似的!
苏月伸出手画了一圈,把整个前进大队都包括在内,她道:“总有一天,我们华国的乡村就能像这里一样!”
今天不是周日,学校还在上课,苏月在村口召唤小伙伴并没有成功,她就说:“我带你们去学校吧!”
前进小学今非昔比,校园里新盖了一座两层的教学楼,年级正式划分为一至五年级,学生也不再局限于前进大队队内,而是同样招收附近生产队的孩子。
和公社的学校相比,前进小学有两个优点,一是学费便宜,盛世集团有专门的教育基金,每年会将利润的一部分划入教育基金,学费收的很少,基本上只收一个书本费。
二是离家近,附近的几个生产队到前进大队来,要比到公社去,近多了。况且附近大队不少人都在厂里干活,前进小学就跟加工厂的子弟学校一样,他们当然更加愿意把孩子送到前进小学来。
也是因为这样,前进小学的学生大大增加,陈志强身为校长,琐事就更多了。
他正审核订购教材的单子,就听“咚咚咚”三声,陈志强头也没抬,道:“请进。”
却不见人进来,他抬头一看:“苏月?!”
苏月笑嘻嘻地走进去:“校长,我回来看你们啦!”
陈志强很是惊喜:“你怎么回来了?学校放假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爸妈呢……”
“我爸妈……嘿嘿迟两天呢,校长,你们怎么样?身体好吗?柴老师她们呢?学校好吗?学校现在变得好大呀!”
陈志强拍拍苏月的肩膀:“都好都好……”
苏月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同学,金凤和姚稷。”
金凤和姚稷都道:“校长好。”
“哎,你们好!”
陈志强看着面前的学生,真是不知道怎么高兴才好,他就知道苏月不同一般,却没想到她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先是出国比赛,夺得金牌,后又保送京大,以十岁的稚龄成为一名大学生!
身为老师,有这样一位学生,真是一辈子的骄傲!
“喝水吗?老师给你们倒水!”
陈志强翻出自己的杯子,先用开水烫了烫,再给他们倒水。
苏月说:“校长不用麻烦了,我们等会儿就回家了。”
陈志强乐呵呵道:“这有麻烦的?”
他问起苏月他们当初出国参加比赛的事儿,又问在京大学习怎么样。
苏月毫不谦虚地说:“好,非常好!”跟他说他们才得了一个科学比赛的冠军,“金凤和姚稷就是我队友。”
陈志强连声道:“好好……”
没聊一会儿放学铃就响了,苏月他们和陈校长道别,在走廊上碰到了下课的其他老师,苏月瞅见柴秀,喊道:“柴老师好!各位老师好!”
柴秀很惊讶:“苏月,你回来啦!”
“是啊,这么久没回来,想大家了嘛,老师,我先去找小伙伴啦!”
柴秀笑着挥挥手:“去吧。”
苏月向小伙伴飞奔而去:“大哥!二哥!三狗子……”
学校学生多了之后,又新招了几个老师,是其他生产队的,没见过苏月,问道:“那就是苏月?”
柴秀挺起胸膛,与有荣焉:“对,就是她!”
柴秀边走边给她们科普苏月的事迹:“当年她才上学,根本不用我们教,书翻一遍就会了……”
柴秀至今都忘不了那种被学霸支配的感觉,她想想都庆幸,得亏不指着她教,要不然她都怕自己把国家的人才给耽误了。
那边马学文、马学武等人刚从教学楼出来,就看见了苏月。
苏月喊:“大哥!二哥!三狗子!丽丽姐……”
那边就喊:“小妹/小丫/月月/老大!”
两方跑到中间,汇合到一起,把苏月团团围住。
金凤在后面看着苏月和一帮小学生久别重逢,恨不能抱一个,感觉自己真是格格不入。
以前怎么没发现苏月同学才是上小学的年纪,比她小了……嗯四舍五入快十岁,所以她是怎么理所当然地喊出队长两个字的?
大概是闻道不分先后,有志不在年高?
马学文他们还记得姚稷,三狗子道:“哎,你不是老大的同学吗?你怎么跟我们老大一起回来了?你们放假了啊?”
不论多少次,姚稷还是不适应这种过分的热情,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苏月把他解救出来,她小手一挥,道:“走!咱们边走边说!”
小伙伴之间都快一年没见面了,互相之间有说不完的话。
苏月问他们:“你们今年暑假怎么没去京城?”之前说好考试前三名去京城玩。
三狗子道:“爷奶不让我们去,说你们忙着呢,让我们别去烦人!”
这个暑假苏月他们确实挺忙的,先是从国外回来,之后又在学校搞辅导资料,再后来快上课了还遇到堂哥同学被冒名顶替的事,又去了一趟沪市。
整个暑假一点儿没闲着。
苏月想想也是,就说:“那你们寒假去吧,寒假我们可以先在那边玩几天,再一起回来过年。京城的雪比这边大多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溜冰场溜冰,还可以去吃冰糖葫芦!”
三狗子嘿嘿笑笑,顾左右而言他,马学武点破道:“小妹你别听他说,其实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去。学校不是新招了好多学生吗?他们的前三没保住,让新来的给抢走了!”
马学武幸灾乐祸,马学文一伸胳膊,勒住他的脖子:“闭嘴吧你!你考过一回前三吗?还好意思笑?”
马学武“嗷嗷”吐舌头,苏月来了兴趣:“真的?被谁抢走了?”队里的孩子可是比其他孩子多上了几年学,竟然考不过人家?
马学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唉,一个叫周大丫……”
乡下孩子的名字很随意,像是女孩子,要么是大妹小妹,要么是大丫小丫。
周大丫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在整个红旗公社喊一声,能有十个八个人答应,苏月仔细想了想,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旁边马丽丽补充:“她大名叫胜男……”
马学武道:“你说这个名字小妹更不知道了,这都是她上学之后取的!”
马学文道:“都别吵了,还让不让人说了?”
马学武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这就闭嘴,马学文继续道:“小妹,你记得姑姑姑父考上大学,爷奶摆酒那次吗?”
苏月点头,记得,那天摆了好几桌,队里每家每户都来了,可热闹了。
“就是那天,有个女人找过来,那个女人就是周胜男她妈!周胜男她爸考上大学就不要他们了,她妈当时带着她和她弟弟来找姑父帮忙。姑父带着阳叔他们找到了周胜男他爸家,让她爸每个月给他们寄钱……”
“那年冬天,她妈还送来一只野兔子,说是感谢姑父,那时候你们还没回来,奶不要,她妈把兔子丢下就走了。”
“后来咱们队里的厂子不是招人吗?她妈跑过来参加招工考试,本来是要被刷下去了,春凤婶让她进了……”
三狗子补充道:“我妈说她干活很卖力,大冬天,洗涮清理的活都抢着干……”
加工厂之前最大的业务是罐头,加工鸡肉罐头原材料都要处理,即便工作间有配置炉子,但手一直泡在水里也不好受。
“……我妈说她就是文化课知识欠缺了一点,让她先实习,一个月后再考一次,考合格就正式招她。她后来就在厂里了。”
“是的,后来学校开始招外面的学生,她就把周胜男送来上学了。”马学文说着,真心承认道,“周胜男读书真厉害!”
学校每学期都会给期末考试前三名发助学金,如果能拿到助学金,基本上上学不花钱,还能赚钱。
周胜男自从入学以来,除了第一学期,后面每学期都拿到了助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