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成同?是出身世家?,年后就要升任中书令,萧沁瓷知晓让他来?做公主老师的消息一旦传出,朝臣必然又会思索她此举的用意了。
皇帝摇头:“贺兰成心气?高。”
萧沁瓷道:“孙复脾气?怪。”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萧沁瓷便把嘉岁喊来?,让她自己?选。
嘉岁当先进来?,女官跟在她身后,这孩子在襁褓中时就能看出省心的性子,小小年纪就稳重,她父皇的娇宠也没能把她宠出甜软的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
但?她也会跟萧沁瓷撒娇,还会跟皇帝告状。
她年纪小,但?从来?不肯让自己?失礼,到了御前也是规规矩矩地跪下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裙子绊了一下,跪下时直接整个趴地上?了。
“哈——”萧沁瓷没忍住,笑了一声。
“殿下。”女官暗自着急,想要把她扶起?来?,嘉岁却固执地不肯让人帮忙,自己?从地上?起?来?,抬头时眼眶里泪珠已经在打转了。
又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了。
皇帝暗叹,从座上?下去:“岁岁,摔疼了吗?”
她摇头,觉得丢脸,偷偷去看萧沁瓷,发?现她还在笑,就更?觉得丢脸了。但?那情绪去得也快,在皇帝的问话中迅速淡定下来?。
嘉岁想了想,语气?平平道:“儿臣不能两个都要吗?”
“贪心。”萧沁瓷道。
嘉岁逻辑顺畅:“父皇说儿臣是公主,想要什么就能得到,那为什么儿臣不能要两个老师呢?”
“师长如?父母,”萧沁瓷道,“你日后或许还会有许多教你学字、教你诗书的先生,但?老师只会有这一个,就像生身父母也只会有一个一样。”
嘉岁想了想,又说:“但?这两位先生儿臣都没见过,如?何能知道谁更?适合儿臣呢?”
萧沁瓷看她:“你想自己?挑?”
嘉岁点头:“既然是儿臣的先生,那我想自己?挑。”
孙复年纪轻一些,自诩才高,贺兰成年逾五十,照旧光彩。
嘉岁看过之?后回来?说:“儿臣想要孙大人做我的先生。”
萧沁瓷没问理?由,带她拜过孙复,就算是正式认了他当老师。
嘉岁七岁时已被她带着入两仪殿旁听政事?,朝臣们旧事?重提,再次上?书要皇帝择选宗室子入宫。嘉岁默默听完全程,先去问了孙复:“老师,我才是父皇的亲生子,为何诸位大人都要求再择旁的宗亲入宫呢?”
孙复道:“因为殿下是女子。”
嘉岁又拿同?样的话去问了萧沁瓷:“女子同?男子有什么不同?吗?”
“没什么不同?,”萧沁瓷道,“区别不在于男女,而在于是否握着权力,男人握着话语权,就可以将?女子赶出朝堂,而女人凌驾于男人之?上?,就会让他们感到恐慌,这是他们的卑恶与胆怯。”
“像母后这样?他们都怕你。”嘉岁继承了母亲的敏感,她早早地认识到母后在朝堂上?的地位是那样与众不同?,朝臣们对?她有一种奇怪的恐惧和敬而远之?,比对?皇帝更?甚,她的老师也不例外。
“是,他们应该怕我,”萧沁瓷道,“别在意旁人说的话,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让他们怕你、敬你,当他们不能忽视你的权力的同?时,也不能忽视你是一个女子。”
嘉岁问:“那我能当太子吗?”
萧沁瓷眸光复杂,又异常坚定:“你会是储君。”她蹲下去,平视嘉岁,“你也是我的女儿。”
嘉岁搬进东宫那日,太极宫落了一场骤雨,皇帝撑着伞和萧沁瓷一道过去,看东宫还有没有什么短缺。
泠泠细雨,霜侵寒窗。萧沁瓷站在书房的窗外,看雨珠在檐下连成细线。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在窗下练字,花瓣糊了墨汁。
忽道:“在这里种一树垂丝海棠吧。”
“好。”
此后年年岁岁,海棠春景,框于一窗。
他弟弟的未婚妻。
想到此李赢不?由冷冷嗤笑一声, 不?过是个妃妾所生连爵位都没有的皇子,也?配称他的弟弟。
“阿姐送了我一匹小马驹,就眉心有搓雪白的毛, 可漂亮了,但是我?不?会骑……”那姑娘声音很?软, 说话娇声娇气,能让听的人心头一酥。
比如他那个好弟弟,就忙不迭地说:“下次我带你去骑马——”
李赢又是冷笑,就他那半吊子的骑射功夫,还教旁人。
但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他教她骑马时一定会扶着她腰上?去?,说不?定还会和她共乘一骑,手能?环过她腰身, 将她整个人都拢在怀里……
想都别想。
他转出去?, 站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截断他们的对话。
“太子殿下。”李涿见到他也?是一惊, 神色慢慢变得苍白,苍白中暗藏警惕。
这个弟弟从小就怕他,小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似乎还有些无来由的愤恨。
李赢对此毫不?在意。他的心神都放在被他护去?身后的女子身上?。
粉白的指尖攥紧了李涿的衣袖, 细看之下还打着颤, 藏去?李涿身后是她下意识的举动?, 只露出半幅衣裙, 鬓边芍药娇嫩,还沾着露水, 似乎是方才才被簪上?去?的。
那样?刺目。
“殿下……”声音也?细。
手渐渐放开?了,她从李涿身后出来, 仍是不?敢看他。
萧沁瓷一如既往地怕他。
怕他——还敢做出这种事。
李赢看着萧沁瓷,目光从她鬓边花一路拂到她雪白的颈,她还是怯怯低着头,但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宛如实质的目光沉重压着她,比凌冽寒雪好不?了多少,冰冷的在她肌肤上?刮过,停留的时间过长,让她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
李赢收回目光,一言不?发,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李涿松了一口气,但见萧沁瓷面色雪白,目光似有一瞬阴骛,转眼又温情?款款起来:“阿瓷,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他说着就要上?手去?触萧沁瓷的额头,被她下意识避开?。
冷淡疏远的动?作一出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陡然?冷下来。萧沁瓷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突兀,勉强笑道:“我?出来得有些久了,阿姐只怕会担心,我?先回去?了。”
语罢便急急提着裙子离开?。
身后李涿还未完全?收回去?的手仍停在半道,倏然?攥紧,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萧沁瓷慌慌张张走出去?一段路,方才因为?乍见李赢而惊慌失措的心绪未及平复,完全?没留意到自己身处何处,等回神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得路,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她跟着阿姐一道来参加端阳公主的赏花宴,中途李涿托了人寻她出来说话,她想着不?过是简单敷衍两句,去?去?就回,不?必惊动?阿姐,便也?没带侍女,此刻才觉出这举动?的莽撞。
萧沁瓷正茫然?无措,努力辨认着这是何处,忽然?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人影,霎时一惊,下意识地就寻了地方躲起来。
她耳力并不?如何好,但近前来的脚步声还是能?听得清楚的,心突突跳,眼前也?开?始发黑。她太怕了,指尖已经死死掐进掌心,连呼吸都近乎停滞,生怕被那人发现。
别过来,别过来……
但事与愿违,脚步声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然?后便是淡淡嗓音响起:“阿瓷,披帛露出来了。”
萧沁瓷一僵,低头看过去?,披帛分明被她好好的拢在怀里。萧沁瓷心脏狂跳,他一定是诓她的,这人最会骗人,他一定是想诓她出去?。
但她脑子也?发昏,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已经早就看见她了,他这样?说,分明就是笃定她躲了起来。
李赢停了一会儿,看假山后还是没动?静,仿佛后面当真没有人,便不?紧不?慢地上?前去?,果?然?看见了藏在假山缝隙中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团的萧沁瓷。
她今日穿了身粉裙,这颜色娇嫩,衬得她容比花艳,鬓边芍药在动?作间被刮蹭,欲坠不?坠。
李赢不?语,直接上?手将那朵他看不?顺眼的花摘下来,五指一紧,就将花瓣揉碎了。
萧沁瓷恍然?觉得自己就是那朵被揉烂的花。
“见了孤,躲什么?”他慢条斯理?地道。
萧沁瓷僵得厉害,余光瞥见他指缝里渗出鲜艳的红。
“怕?”他还在问。
“殿、殿下……”
“还叫孤殿下,”李赢终于动?了,他抬手,花汁就沿着他指根流淌,“——上?次不?是还叫我?阿赢的吗?”
那点红触及萧沁瓷下颌,狠狠裹了上?去?。
萧沁瓷吃痛,瞬间被逼出一点泪光,但含在眼里,不?敢让它落下来。
他欺身上?去?,高?大的身影将这方寸角落挡得严严实实,连丝阳光都透不?进去?,罩下来的全?是让人无法喘息的阴影。
就像李赢一直以来带给萧沁瓷的感受一样?。
此刻她被捏住下颌,李赢低头细细瞧她,沾过花汁的大拇指肆意揉搓着萧沁瓷涂了红脂的唇瓣,香气在她唇上?抹开?,原本就娇艳的颜色变得更红、更烫,熟透到糜烂。
他只有一根手指在动?,指腹也?沾上?了红,玩够了就从唇缝探进去?,摸到她细小如珍珠的齿,迫她启唇含住,自顾自地搅弄一汪春水。
萧沁瓷闭了眼,细密如鸦羽的眼睫上?滚动?泪珠,响起的却是另一种细微暧昧的水声。
“真乖。”他似乎笑了一声。
随着这两个字的落下,萧沁瓷应激似的轻颤,这反应反而取悦了李赢,他动?作的幅度陡然?变大,追逐着她舌,逼出更多春水。
萧沁瓷退无可退,被迫着吃下去?,在吞咽不?及时跌跌撞撞地摸索,紧接着手指骤然?抽离,没待她松一口气,覆上?来的就是更为?滚烫的唇舌。
她还是不?能?习惯李赢的亲吻。
太子在朝上?没有贤名。他十二岁入朝理?政,雷霆手段便让朝臣胆寒,他远比他那个软弱贪恋美色的父皇来得冷酷,御史们甚至敢当面叱责皇帝,却只能?在太子面前毕恭毕敬。
因此换了从前,萧沁瓷也?根本不?能?想象,就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会强迫她,她甚至还是他弟弟的未婚妻,自幼就定下了亲事。
她甚至在初次见面时,还跟着端阳叫过他“太子哥哥”。
不?,那也?不?是他们的初见,初见应该是更久远以前,是萧沁瓷怕他的开?始。
此后他便时时逼着她,将“太子哥哥”“阿赢”之类的亲密称呼翻来覆去?地叫了个遍。
萧沁瓷对他的恐惧根深蒂固地刻进骨子里,因此在面对他时毫无反抗之力,即便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不?管是被李涿还是被她父母知晓,一定都会斥骂她,遑论此事如果?被揭露出去?,整个英国公府都会被拖下水。
但她、她还是——
她吃痛,李赢惩罚了她的不?专心。
李赢的强势在亲吻中就可见一斑,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方才见到萧沁瓷和旁人一起走的怒意上?涌,叫他在唇齿交缠时添了□□和泄恨的意味。
萧沁瓷唇瓣上?是淡淡的果?香,丰沛多汁,他探进去?,能?得到更多。她仍然?在躲闪,衣物摩擦间是暧昧的响动?,可她的举动?在李赢突如其?来的强势下是那样?微弱,她被迫尝到了李赢唇齿间的涩意。
世家有以茶叶净齿的规矩,而萧沁瓷不?喜欢茶汤的苦涩,也?嫌弃茶叶会黯淡贝齿,所以另外选了薄荷,李赢从第一次尝到后便换了和她一样?的牙粉。
相似的清香迷惑了他的心神,那股冲动?又在见到萧沁瓷和她的未婚夫独处后被催化到了极致。
萧沁瓷怕他,却能?和李涿相谈甚欢。
“痛、痛——!”萧沁瓷艰难地说,竭力推拒,她知道该叫他什么,她对李赢会有的反应有所预料,但他的强势也?让她害怕,她还记得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园子里,或许随时都会有人发现,那绝不?是萧沁瓷愿意看到的,她终于服软似的开?口,“阿赢……”
他把萧沁瓷困在方寸之间,阳光无法照进这处阴影。
李赢尝到了咸涩的泪,春水含在她眼底,终于支撑不?住似的滚落。而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
李赢温柔的吻过她的眼,又把咸涩的泪水印在她唇上?,语气轻得像是一声叹息:“哭什么。”
他的吻从萧沁瓷唇上?辗转去?耳侧,萧沁瓷更怕,她今日穿的是轻薄夏衫,雪白的颈泛出瓷釉似的晕光,此刻已经层层叠叠透出粉,然?后越来越红、越来越烫,仿佛浑身都在春水里浸过一回,不?仅腻出微湿的汗,还有情?动?的潮。
那些反应不?是第一回 有,但还是让她觉得怕。
她还记得他们上?一次见面之后,萧沁瓷根本不?敢穿稍微轻薄点的春衫,怕遮不?住。
“不?行……”她拿手去?推他,“会留下印子……”
李赢抿着软肉,几?乎要化在他唇齿间,因此让他的声音都多了几?分潮湿:“你怕谁看见?”
萧沁瓷哭得更厉害:“反正、反正不?能?被看见。”她太软了,连生气的话都没有威慑力。
李赢再熟悉不?过。他听说萧沁瓷从小就是绵软性子,被欺负得狠了就只知道哭,再不?济就去?找长辈告状,有人撑腰就做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很?快又会把被欺负的事忘在脑后。
除了对李赢。
她每次见他就怕,被欺负的事也?记得一清二楚。
李赢想起便恨,强硬地握着她颈,在亲过去?时刻意用了力。
“痛——”
萧沁瓷泪淌得汹涌,春水凝在眼底又滚落成珠,口脂因为?方才的亲吻而变淡,有种脆弱情?态。
李赢摸着自己留下的印记,终于抒出一口郁气,低头凝视她,手指轻轻擦去?她唇边的红痕,擦到后来已分不?清那是口脂留下的痕迹还是他指腹上?的茧磨红的。
“别哭了。”这三个字几?乎是每次李赢见她时都会说的话。
他每一次都记得清楚,而萧沁瓷总是不?长记性。
“你的眼泪太多了,”李赢给她擦了一会儿,语气淡淡地,“帕子呢?”
萧沁瓷更觉委屈,凝了他一眼,从袖中拿出绢帕,李赢看到一角便扯了去?,仔细的给萧沁瓷擦脸。
红脂和泪痕被一点点擦干净,李赢这件活做得极细致,又像是趁此机会仔细描过萧沁瓷的眉眼。
“别动?。”萧沁瓷忍不?住躲避这样?的目光和距离,但一动?李赢便制住她,哪怕是轻微的颤抖。
李赢最后甚至贴心帮她把大袖和巾帛都整理?好,短短一瞬在萧沁瓷看来都是煎熬。
“孤走时是怎么说的?”他果?然?来秋后算账了,“谁准你和李涿走在一起的?”
他微微眯眼。
萧沁瓷摇头:“我?没有,我?只是跟着阿姐出来,是他自己来找我?的……”她声音渐低,但又觉得委屈,“我?不?好拒绝……”
李涿是和她自幼定亲的未婚夫,两人的来往便是放在长辈那里也?是被默许的,这次他挑了时机来同萧沁瓷说上?几?句话,她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有什么不?好拒绝的,”李赢冷冷道,“你从前拒绝孤的理?由,随便拿一个出来不?就行了。”
萧沁瓷拒绝过李赢的邀约很?多次,用过各式各样?的理?由,怕晒,风寒,起疹子,没睡好,母亲生气不?许她出门……全?都用了个遍,还有一些甚是离谱的理?由甚至都用上?了。李赢初时还有心思同她慢慢来,后来才发现对萧沁瓷有耐心不?是件好事。
他要是再耐心下去?,萧沁瓷和李涿的婚期都该近了,虽然?如今也?不?远。
“孤是不?是说过,不?许你和他说话,更不?许见面,”李赢语气很?冷,他不?过是替天子巡检中都,离京两月,再回来时居然?就看见萧沁瓷和他在一处,“你把孤的话当耳旁风?”
他手仍停留在萧沁瓷颈上?,慢慢摩挲着,方才被□□出的红还未褪下,指腹上?的茧故意擦过,更是让萧沁瓷敏感,又疼又热。
萧沁瓷是被娇养大的,家中长辈娇宠、兄姐纵容,英国公府的权势能?让她任性,她年纪轻,又生得美,有些骄纵的小性子也?无伤大雅,但在李赢面前,她那些小性子统统都被磨得干净。
“没、没有……”她又想哭了。
但难得又生了些反抗的心思,她大着胆子道:“他才是我?正经的未婚夫,他要找我?,我?能?怎么办?”
萧沁瓷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如何落到这步境地的。
她同李涿的亲事是自幼定下的,说是当年李涿摔下台阶,萧沁瓷拉了他一把,李涿就软磨硬泡求了他母妃沈贵妃把两人的亲事定下,太子强势,已经入朝理?政,沈贵妃原本担心和英国公府结亲会引来不?必要的揣测,后来又听说皇后似乎有意定下英国公府的嫡长女为?太子妃,而萧沁瓷不?过是个旁支的女儿,既然?李涿喜欢,沈贵妃就去?奏请了皇帝,皇帝果?然?不?以为?意,让她自己做主。
李涿那时年纪小,但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萧氏夫妇原本并不?同意,不?想女儿那么早定下亲事,还是嫁进皇家,但李涿得空就去?英国公府拜访,事事谦恭,硬生生磨得他二人改了主意。
萧沁瓷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李涿对她也?极好,甚至称得上?百依百顺,可不?知为?何,萧沁瓷每次见他,都会生出些古里古怪的排斥之感。
就像是当年,她随王夫人进宫,由宫人领着去?园子里玩,是李涿一见她就冲了过来紧紧拉着她的手,生生把她从台阶上?拽了下去?,最后到了他口中却成了年幼的萧沁瓷拉了他一把。
这种话说得太多,萧沁瓷几?乎都要疑心是不?是自己那时太年幼记错了,但她始终记得李涿死死拽着她的手,目中似燃鬼火。
她被吓得大哭,回家之后才发现手臂上?被攥出了青紫,许久才消。
可若是同太子比起来,她倒觉得李涿这种不?起眼的皇子挺好,至少李涿会畏惧英国公府的权势不?敢对她不?好。
而太子只会欺负她,她还不?敢对人言。
李赢目光幽深,对她那些小心思看得清楚。
“阿瓷,”他慢慢说,手上?用力,“未婚夫又如何。”
萧沁瓷僵住。
他轻蔑一笑,道:“你觉得,他敢同孤争?”
莫说只是未婚夫妻,便是成了亲,他想要的人,也?能?夺过来。
“所以,乖一点,”李赢道,看见他指腹残留的花汁在萧沁瓷颈窝留下红痕,便恶意地涂抹开?,“记着孤的话,不?许再和他见面。”
萧沁瓷一动?不?敢动?,几?次都想把他的手拨下来。她嗫嚅着道:“可是……有些场合避不?开?……”
就像今日。
李赢不?语。他的沉默让萧沁瓷害怕,几?乎要脱口而出她会尽量避着点李涿,但又生生忍住。
“……不?许私下和他见面,像今日这种场合,见了面也?不?许和他多说话,他来找你,你就拒绝,就像你拒绝孤一样?,”他缓缓收紧,语气更冷,“要是再让我?看见——”
“不?会了,”萧沁瓷赶紧道,“我?不?会再和他见面,也?不?会和他说话,他若找我?,我?就敷衍过去?。”
她尽力想要直视李赢,但又在目光相碰的一瞬被烫到似的迅速垂下去?。
李赢居高?临下地审视她片刻,终于大发慈悲地收回手。
“方才是孤失态了。”李赢重新将自己冷酷而强势的一面伪装下去?,他摸了摸萧沁瓷鬓角,将因为?花枝勾出的发丝拨到耳后,“旁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至于你同李涿的婚约……”
他嗓音微凉:“孤会处理?。”
萧沁瓷一颤,不?想去?问他会如何处理?,只好胡乱点头。
没有人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来自储君的道歉,萧沁瓷也?不?例外,况且李赢的话语听不?出有多少诚意。他只是在展现出自己强硬的权势后又换了一种温柔的方式。
就像熬鹰,或者?驯马。人在这种方面并没有太大优势,甚至因为?他们更聪明、更识实务,所以也?会更早屈服。
就像现在,李赢仍未完全?退开?,他站在萧沁瓷面前向她低头,身上?属于皇权的香气还残留在萧沁瓷衣袖间,而萧沁瓷对此只能?说:“殿下,我?想回去?了。”
她甚至仍旧不?敢直视太子,只能?无限隐忍。
李赢问:“你同萧瑜一起来的?”
萧沁瓷点点头。
李赢便皱起眉:“不?许跟着端阳胡闹。”
萧沁瓷眼神一飘,显然?也?是想起了什么,慢吞吞道:“哦。”
“不?许敷衍孤。”李赢语气重了点。
“我?知道了。”萧沁瓷低声说。
她这样?乖顺应下,便让李赢心情?好了许多。
“我?给你带了些东西,让人送到萧府了,上?次不?是说想要浮光锦做几?条新裙子吗?除了布料还有吃的玩的,孤用端阳的名义送的,你阿姐那也?让人送了。”
他做事向来考虑周到。
“我?又不?缺这些,”萧沁瓷嘀咕,萧氏富贵,她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不?过当着太子的面说完这话她就心慌,只好赶紧把话岔开?,“我?真的得回去?了。”
今日也?差不?多了,李赢原本是回宫复了命就往英国公府去?想见萧沁瓷一面,路上?又得知今日端阳赏花宴,萧沁瓷和李涿都来了,这才往这里赶,见过萧沁瓷他还得回东宫去?议事。
“好了,回去?吧,等孤忙完这几?日带你出去?玩。”
萧沁瓷便推了推他,道:“你先走。”
她怕他是真的怕,李赢稍微退让一点她又能?得寸进尺。
李赢深深看她一眼,没多话,离开?时状似无意的辗过那朵被他扔下的芍药花,萧沁瓷眼凝过一瞬,又迅速挪开?。
等李赢走后萧沁瓷又在假山后待了一会儿,估摸着外头没人了,这才小心地转出来,上?了小径。
她长抒一口气,匆匆离开?此地,刚穿过月洞门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她:“阿瓷。”
她心下一惊,脚步便带出几?分慌乱,但面上?仍旧镇定。
李涿从后面追上?来。
“阿瓷,你怎么在此处?”
萧沁瓷不?动?声色地观察,他面上?惊讶不?似作伪,言语中也?无异常,似乎出现在此处只是巧合。
“我?也?不?知这是何处,”萧沁瓷苦恼道,“我?原是想回宴上?去?找我?阿姐的,却发现好像有点迷路。”
李涿便笑了笑:“三皇姐这座别庄是父皇所赐,确实大了些。我?也?是方才发现此地偏僻,也?没见两个婢女,担心你迷路,这才跟了过来。”他言辞诚恳,似乎心口如一,道,“我?带你回去?。”
仿佛丝毫不?知,就在方才,隔着半座假山,萧沁瓷背着她的未婚夫,被人亲到腿软。
萧沁瓷正要点头,却见李涿脸色微变,道:“阿瓷,你颈上?……是什么?”
萧沁瓷一惊。她分明拿小铜镜出来照过,李赢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他似乎没有发现萧沁瓷的慌张,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胭脂?”
萧沁瓷又拿镜子出来照,发现是一点没擦干净的花汁,恰恰在她心口的芙蓉绣纹之上?,被衣缘蹭开?一点,更多的还藏去?了下面。
她双颊倏然?一红,不?敢细想那花汁是如何沾上?的,勉强搪塞过去?,道:“或许是我?先前补胭脂的时候不?小心蹭上?了。”
李涿静静看她,似乎瞬间就接受了她的解释。
他没有多看,只一眼便别开?了目光,但萧沁瓷面生霞红的娇态还映在他眼底。
萧沁瓷一定不?知道,她羞郝时绯红便会从皮肉中一点点渗出来,直到将她整个人都染上?粉。
萧沁瓷想从袖中摸绢帕出来擦干净,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李赢拿走她的帕子之后未曾还回来。
李涿余光又发现了萧沁瓷此刻的窘境,便拿了自己的帕子准备递给她。
但萧沁瓷已经抬了衣袖将那点红擦干净了,他的帕子便尴尬停在半空。
他似乎总是慢一步。
萧沁瓷道:“我?们走吧。”
她也?着实不?想再待在此处,不?等李涿回答,便转身往前走。
李涿一动?不?动?,就在方才,萧沁瓷转身的刹那,他目光已被牢牢吸引过去?。
她后颈处,衣领没遮住的地方,露出了半个齿印。
第118章 狗血慎入(2)
萧沁瓷太白了, 因此那个鲜红齿痕格外明显。又张牙舞爪地烙在?她颈后,像是主人隐晦又强硬的?昭示。
齿痕周围的?肌肤也隐约泛着?薄红,可以想见其主人是怎样肆意流连过。
“——阿瓷。”李涿脱口而出。
“嗯?”萧沁瓷回头, 齿印瞬间被?掩盖在?衣领之下?,芙蓉粉桃的绣花将其妥帖藏好。
萧沁瓷睁着?一双清澈杏眼, 眸光天真纯粹,似乎全然不知李涿的?失态因何而来。
李涿将话都?咽了下?去,笑得勉强。
“我是想说,父皇已经有意给我封王让我去封地,母妃的?意思是想要我们在?我去封地之前成婚,”李涿神色如常,提起婚期时隐有急躁,“她也可以为我们操办一二, 我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你觉得将婚期定在?几时比较好?”
萧沁瓷细眉微蹙,在?他提及婚期时也没有女儿家的?羞涩。
“婚期的?事自然应当由?我阿耶阿娘作主, ”萧沁瓷没有正面?回答,“我还?想多陪他们几年。”
长安贵女鲜少有刚及笄就嫁人的?,有那受宠的?定下?婚约之后也会在?家中多留个两三年才会出阁, 萧沁瓷根本就不想这么早嫁人, 况且嫁人之后就要随李涿去封地, 皇子们的?封地都?在?偏远之地, 到时候想回长安一次都?难了。
李涿沉默地盯着?她。
被?李赢碰过的?地方似乎又麻痒起来, 萧沁瓷想上手蹭一蹭,被?李涿这样盯着?又忍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