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同人)我在快穿世界优雅老去—— by森森的爱
森森的爱  发于:2023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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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身上渐渐疼痒难耐的张娘子微微点了点头,默认了害死王大柱的罪行。
她这一认罪,王母当即就哭喊了一声,而后猛地扑向张娘子,就想把她按在地上痛揍。而旁边围观的村民中没有一人出声阻拦情绪激动的王母,张娘子的丈夫甚至还稍稍后退了一步。
裴湘见状,立刻扬手止住了王母的动作,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四周的村民,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今晚留下来,是为了查找杀害王大柱的真凶。现在张娘子认罪了,但许多事情还没有说清楚,我需要让她一一坦白。各位也可以在旁好好听听,以免日后起疑,继而再次怀疑李夫人和吴二娘子。”
说罢,她也不等旁人应答,立刻向张娘子询问起王大柱的死法和她谋害人命的缘由来。
而这时的张娘子已经因为浑身疼痒而开始忍不住使劲儿抓挠了。听见裴湘的问话后,她立刻向裴湘索要解药,并表示只要能让自己好受些,她什么都交代。
裴湘沉吟片刻,只给了张娘子一半的解药,然后凝神倾听她的述说。
据张娘子交代,王大柱是死在一种叫做尸龟的毒物上的。
这种尸龟是一种尾巴发亮的金头虫儿,可以在尸肉化了的坟地里寻找。找到尸龟后,将此毒虫晒成干磨成粉末,之后洒在饭菜里或者混在茶酒中,无色无味,但却剧毒无比。凡是服食之人,立刻心疼而死,死后全身都无伤痕,只有眉心处有一个极小的红点。(1)
“小妇人为了求子,到处苦寻偏方。前些年听说镇上有一位姓费的先生,通医学知药性,小妇人就求到了他那里。费先生见小妇人态度恳切,动了恻隐之心,就说他要好好琢磨一番,又命小妇人五日后再去寻他取方子。
“小妇人心切,因而五日后去找费先生时就要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不少。走到费先生租赁的住处时,小妇人正好听见费先生在和另一人谈论什么六脉八反的剧毒之物,其中就提到了尸龟。
“费先生还说,倘若把尸龟粉混进泡过紫云果的酒水中,中毒而亡之人的表情就会非常安详。小妇人无意中听到了这番讨论,因为实在新奇,就暗自记下了。”
听完张娘子的解释,裴湘等人算是明白了王大柱的死因。
这时,王母嘶声质问张娘子,为何要如此狠毒害死她的儿子?
闻言,张娘子冷笑数声,厉声质问道:
“你儿子是个什么德行的腌臜货,你不知道吗?这附近人家里,有多少瞧不上你儿子儿媳两个的?呵,早知这姓裴的仙姑会突然出现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就该让你儿子尝尝心疼而死的滋味。呸,真是便宜他了!我告诉你,你养出了王大柱那种缺德货,你们王家都该遭报应的。等着吧,早晚要遭报应的!”
面对张娘子的喝骂,死了儿子的王母却罕见地沉默了片刻,王老汉脸色铁青,却也一时无言。
张娘子这次也不用旁人审问了,直接倒豆子一样说出了自己要杀害王大柱的理由。
原来,那王大柱有几次想要轻薄张娘子,但都被张娘子拒绝了。王大柱见张娘子不好上手,就威胁张娘子说,倘若不从了他,他就四处造谣张娘子勾引他,而目的自然是想借种。他还会劝张娘子的丈夫休了张娘子,再娶一个新媳妇。
彼时的张娘子因为一直无子的原因,在夫家过得非常不如意。她心知如果真让王大柱到外面去瞎说,夫家绝对会借机休了她的。因此,张娘子就对王大柱动了杀机。
她一边同王大柱虚与委蛇,一边寻找合适的机会。至于方法,在打算弄死王大柱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尸龟这种毒物。
听张娘子幽幽凄凄地诉说前因,人群中有几人偷偷露出了同情之色。
这张娘子平日里的为人亲善大方,和邻里相处得一直很好。若论人缘,那王大柱郑春花夫妇是拍马也追不上的。所以,当大家得知了张娘子谋杀王大柱的理由后,不少人都叹了一句可惜。
而裴湘却在心里摇了摇头,及时出声打破了张娘子营造的哀伤无奈气氛。
“你要杀死王大柱,动手便是。可为何要连累无辜之人?吴二娘子和李夫人何罪之有,他们险些因为你而蒙受不白之冤。”
这话及时提醒了围观的众人。是啊,如果今日没有这裴仙姑恰巧路过,那吴二娘子和李老太太可就倒霉喽。
而张娘子见裴湘和展昭并未因为她的那些话而露出同情动容之色,反而始终记得她之前的那些算计,面色渐渐惨白,心也彻底沉了下去,半晌无言以对。
裴湘挑了挑眉,朝着张娘子走近两步,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我来猜猜,你在决定用尸龟毒虫谋害王大柱的时候,没有选择那种让他痛苦的死亡方式,而是采用了紫云果泡酒的方法,并不是你一时心软想差了,而是有意为之。
“你想一石二鸟,既除掉王大柱,也除掉当初不愿意给你画求子符的李仙姑,对不对?王大柱死得诡异离奇,若是再加上你的刻意引导,大家一定会怀疑是李仙姑在做法害人,是不是?”
“不……”
“嗯,我说的确实不全对。因为你不是要一石二鸟,而是一石三鸟。张娘子,我不明白你和吴二娘子有什么仇怨,但是依照我打听来的消息分析,王大柱被吴二娘子的夫君狠狠痛揍过两次,他记痛,因而轻易不敢招惹吴二娘子。
“但是,王大柱那天却死在了吴二娘子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为什么?是有所依仗了?不,应该是酒壮人胆,而且是假的酒壮人胆。
“张娘子,你对王大柱说了什么,最后骗他跑到吴二娘子必经之路上喝下毒酒,然后正好在路边毒发身亡?”
“我、我不知道……”
张娘子话未说完,忽而惨叫一声,原来刚刚减弱的疼痒症状竟然再次卷土重来了。
裴湘垂眸轻声道:“我刚刚说了,撒谎的人,就会越来越疼,越疼越痒。一会儿,你就会感到有许多如同尸龟那样的小虫儿在你身上、在你心里、在你骨头里、在你脑海里,一点一点,慢慢爬过……”
“我、我说!”
张娘子恐惧喊道:
“我、我怕王大柱的死不小心牵扯到我,又、又不想让他占我便宜,就对他说,我有办法让他能尽情调戏吴二娘子还不被田子揍。就是、就是让他提前蹲在吴二娘子返家的必经之路上,并提前准备好一壶酒味特别浓的好酒。
“等到他看见吴二娘子的身影了,先喝几大口酒壮壮胆子,然后再把剩下的酒全都倒在身上。这样一来,他身上酒气冲天,然后就可以佯装醉意轻薄吴二娘子了。要是不小心被田青撞见,还可以假装神志不清,胡乱喊几句郑氏的名字,做出认错人的样子。
“王大柱同意后,我就把混进尸龟毒虫粉末的酒给了他。那、那酒是好酒,酒香很浓。王大柱一贯爱贪小便宜,肯定不会拒绝的,并且到时候一定会多喝几口……”
张娘子此时浑身难受,只求能快些得到解药,所以句句是实话。
“仙姑、仙姑——我并未真的打算害吴二娘子,真的,你相信我!我就是想让王大柱和那个瞎眼老太婆得到教训,没想害吴二娘子的。
“我知道王大柱肯定会死,他不可能会伤害到吴二娘子的。但、但我没想到郑春花那个泼妇会跟踪王大柱,并且一口咬定吴二娘子和王大柱有奸情。真的,我现在说的都是实话,不敢有半点隐瞒的!”
在疼痒难耐的折磨下,张娘子一股脑儿地交代了自己的所有想法,也让草州桥东附近的住户们明白了这场凶杀案的前因后果。
待到张娘子彻底认罪后,众人的视线又都转移到了郑春花身上。
说实话,如果不是她一开始就咬定王大柱和吴二娘子之间有奸情和冲突的话,在加上那副耳环,大家也不会轻易相信吴二娘子是杀人凶手。
而现在么,虽然证明了吴二娘子没有杀人,但是关于她和王大柱之间的关系,却依旧让人狐疑。
或者说,即使有些人心底如明镜一般,知道吴二娘子不可能会中意王大柱那样的男人,可他们却格外喜欢浮想联翩。甚至族老中也有人皱起了眉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吴二娘子。
裴湘见状,心知今日若不能当场把事情说明白,吴二娘子以后处境堪忧,须知流言蜚语并不比风刀霜剑温柔多少。
于是,她对着目光闪烁满脸横肉的郑春花招了招手,并再次认真询问她,是不是当真认为丈夫和吴二娘子之间有暧昧关系?
郑春花挪步上前,佯做镇定地点了点头,同时大声说了个“对”字。
而就在郑春花开口说话的瞬间,裴湘指尖微动,趁人不备地将一枚白色丹丸弹入郑春花的口中。
这枚丹丸的作用和之前张娘子沾惹的痛痒药粉效果不同。坦白来讲,把它用在郑春花身上,裴湘其实是非常不舍的,因为这枚药丸里不仅有她从展家得到的那几样少见药材,还有一丝阴阳灵水中的阴阳二气。
其作用就是能让服用之人在不经意间卸下心防,并短暂地陷入一种可以畅所欲言的幻觉中。这样一来,无论询问服药之人什么问题,对方都能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这样的药丸,裴湘目前只配置了七枚,如今就要用掉第一枚了。
“郑春花,我再问你,你当真认为吴二娘子和王大柱之间不清白?你可想好了,陷害人的谎话说多了,死后要下拔舌地狱的。而我今晚为了能够招魂问话,已经提前和地府判官建立了一丝浅显的联系。所以,你此刻对我说的话,地府判官那边都会听得一清二楚。”
郑春花这次没有立刻回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渐渐憋红了面色,仿佛陷入了一种绝大的羞耻或者紧张的状态中。
好半晌,她忽然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好似终于下了决定一般,尖声道:
“王大柱他倒是想啊,那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王八蛋!没用的孬种!只会在家里惦记别人家的媳妇,呵,刘家的。白家的、崔老八的,嘻嘻,肯定还有田子他媳妇呀!不过他被田子揍怕了,不敢轻易提吴二。可我郑春花是谁呀,我这眼睛亮着呢,还看不出他那点儿花花贼心思?呵呵!”
裴湘微微扬眉,朗声问道:
“换言之,就是王大柱有垂涎觊觎之心,但是却从来不敢表露,是吗?”
“可不是,他也就敢和张寡妇那样的勾搭在一起。”
“既如此,你为何要在发现你丈夫身亡后,一口咬定吴二娘子杀了你丈夫?还有,那对银耳环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春花这次又不出声了,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她的眼睛咕噜噜地急速转着,额头上更是冒出来了豆大的汗珠子。这下,谁都能看出她的心虚之态了。
见状,郑春花的亲娘立刻跑出来拉住她,故意哀叹个不停。她说自家闺女刚刚成了可怜的寡妇,就要这样被一个外乡女人逼问欺负,实在是太可怜了,太没天理了。
这次,不等裴湘出手解决郑婆子的干扰,吴二娘子的丈夫田青便越众而出。这男人大步走近,抬手就拎起郑婆子的衣领又把人往旁边的草稞子里一甩,同时粗声喝道:
“若是谁再阻拦裴仙姑问话,就是和我田青结仇,往后必将十倍奉还!”
这田青平日里能让王大柱那般的地痞流氓胆怯,自有厉害之处。所以他这一站出来,就让好几个多嘴多舌的围观者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当即便紧紧闭嘴了。
裴湘对着这位自始至终都相信并保护妻子的青年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再次开口询问郑春花。
在幻觉的控制下,郑春花终于吐露了心里话。
她先是声嘶力竭地承认了自己对吴二娘子的嫉妒和恶意,然后又交代了那对银耳环的真正来历。她直接承认道,在哥哥嫂子定亲后的中秋节,她去吴家做客时偷偷拿走了吴二娘子的银耳环,并一直收藏至今……
郑春花承认了,但郑家却不愿意承认。他们刚刚给吴大娘子写了休书,此时若是再被郑春花连累了名声,那以后他们郑家在草州桥一带就别想再找到好亲家了。
因此,当郑春花坦白之后,他们便嚷嚷着这是裴湘的报复,报复郑春花曾经欺负过李老太太,所以便施法让郑春花说假话的。正常情况下,谁会老老实实地说出这些不利于自己的言辞?
闻言,裴湘后退一步,伸了伸手,坦然自若道:
“谁怀疑此事真假,自可上前来问问并试探一番。”
这下就有意思了。郑家人没有指责裴湘之前,郑春花只说了自己和吴二娘子之间的恩怨。
可换了其他人上前询问,这郑春花依旧是毫不隐瞒,叽叽咕咕唠唠叨叨地说了不少以前坑害欺负旁人的事。倒是没有大恶之举,但也小恶不断。她做过的亏心事加在一起,委实让人鄙夷憎厌。
所以,当田青说他一定要去官府状告郑春花的诬陷、偷窃之罪并且绝对不接受私了时,好些人立刻表示他们愿意作证,扬言一定要让这郑春花受到惩罚……
裴湘见整件事都差不多调查清楚了,便不打算继续参与了。她先对范宗华说次日会去探望李夫人,然后又对四周的人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和展昭一起告别离开了。
回到住处,在和展昭分开之前,裴湘忽然记起应该把新制成的丹丸分给展昭一半。
正好还剩六枚,她当即就给分了三枚给展昭,并解释了药性药效。
展昭本不想要,但是在听完此药的效果后,推辞的动作就是一顿。
“会让人吐露真实想法的幻觉?”南侠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手中丹药。
“其实也没有那么神奇的。”裴湘含笑补充道,“虽然有一点点灵物在其中,但也只是增强效果而已。倘若只是用凡间草药炼制的话,今日审问郑春花时,就需要多用话语引导,并且最好不要在今晚这种人多嘈杂的环境下进行。”
展昭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裴湘刚刚描述的药效,沉吟说道:
“也就是说——用语言加以引导,让服药之人陷入一种自认为放松安全的幻觉中,然后不加提防地吐露心声。那么,是不是其实也可以反过来看?”
“反过来?”
“嗯,如果能弄明白这种——令一个人感到放松安全的幻觉是何种模样,其实就可以窥探察觉到对方的某些真实想法吧?比如,让一个人觉得放松安全的幻觉是他正手握着一把上古宝剑,那是不是说明对方对自身的剑法充满自信,亦或者说,他很信赖那柄神兵利器?”
裴湘想了想,缓声道:“你是想说,一个人产生的幻觉会和一个人的真实想法有关,对吗?就是幻觉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其背后必然有产生的根源?唔,我倒是挺同意这个想法的。”
说到这里,裴湘眼睛一亮,又兴致勃勃地说道:
“其实,通过幻觉让人说实话,有时候也不一定准确,倘若是一些普通的叙述或者交代事情经过的话,应该不会存在太大的误差。可是要是探知一个人最最最真实的秉性,这种表面上的问话就只能作为参考了,说不定还会误导,因为许多人并不一定能够真正看清自己的——他说的,也只是他以为的。
“但你刚刚的那种假设,通过一个人产生的幻觉来反推一个人真正的性情和内心欲and望,说不定会更加准确,不过也会更加困难。但无论如何,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思考方向。”
裴湘觉得自己受到了启发,不是炼药方面,而是在磨砺剑心剑意方面。她需要独自一人好好考虑一番,便立刻和展昭道了别,转身返回房间去了。
而被独自留下的展昭则有些怔怔然。
不知为何,在得知那些丹丸的效果后,他莫名想到了之前听到的那两次夸赞。
虽然在和裴湘汇合后就再也没有听过了,但是经过这些天的沉淀与思考,南侠也忍不住开始从自身方面寻找原因了。而他的第一个猜测就是他幻听了。
可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会产生幻听呢?
对此,展昭心中有一些隐隐猜测,可并不是非常确定。而今晚和裴湘的这场简短谈话又让他有了一些新的猜想,但他下意识地不想深究。
展昭总觉得,细思之后,自己的心境肯定会大受影响。
“算了,反正那声音近来再没有出现过,也许是我想多了。”南侠垂眸暗道。

次日, 裴湘和展昭用完早餐后就出门去破窑探望李娘娘。
二人在路上遇到了押送张娘子和郑春花的队伍,范宗华也在其中。他和裴湘、展昭分别打了声招呼后,张口就讲起了昨晚二人离开后发生的一些事情。皆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但范宗华却说得津津有味。
听了一会儿后, 裴湘看了一眼时辰,便对着范宗华摆了摆手,让他抓紧时间把人押送至县衙。故事什么的, 回来后再讲也不迟。
范宗华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很自然地应了一声,旋即他自己就愣了一下, 片刻后才随意感叹道:
“裴仙姑呀,你刚刚不让我念叨的语气和神态,可太像那时候的李仙姑了,哈哈,我刚刚差点儿把你们认成同一个人。哎, 还是修行好呀,老太太做仙姑的时候,每天都格外有精神,日子也过得讲究又热闹,瞧着可开朗康健了。
“如今突然不能给人算命卜卦了, 她整个人就都沉郁了下来, 每天也不神采奕奕地琢磨吃穿了,又像以前那样只是喜欢独自一人默默想心事。哎, 也不晓得我们老太太的劫数什么时候能顺利度过。”
闻言,裴湘无奈笑道:
“既然知道我不让你继续念叨了,怎么还嘀嘀咕咕说了这么一大套的话,快些赶路吧, 免得一会儿大家都不耐烦了。一会儿去县里见到县太爷的时候,你记得少说些话,别犟嘴顶撞。他说什么你就先应着,回头能不能办再说,当心再被打板子。”
说来也怪,裴湘之前非常努力地想给展昭当长辈,但却收效甚微。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其实非常清楚自己和展昭相处时的心态是什么样的,说是同辈的伙伴好友还差不多,几乎很难产生那种属于长者或前辈的情绪。
但是在代替李娘娘的日子里,她明知道范宗华把她当成另一个人来照顾尊敬,可却不由自主地当真把对方当成小辈来看待了。先前操心他的婚事,此时见到他,又会下意识地叮嘱几句。
耐心交代了几句后,裴湘对着范宗华摆了摆手,随后就转身走开了,免得他再啰啰嗦嗦地说出一大段话来,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倒是落后一步的展昭又和范宗华聊了一会儿,随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含笑着告了别。
“你和范宗华只相处过几日,而且还是在好几年前那会儿了,没想到如今你俩倒是有许多话聊。”裴湘和展昭并肩走在清晨的石板路上,怡然笑道。
走在外侧的展昭温声道:
“范兄弟心地仁厚,虽然话多但其实很少口出恶言,还喜欢说实话,我挺喜欢同他相处的。”
“你都和他聊什么呢?”
“我刚刚向范兄弟打听了一下李夫人的近况。”展昭渐渐收敛了唇边笑意,缓声道,“听起来似乎不太寻常,但也可能是我多虑了。因为范兄弟说,在李夫人生了那场大病之前,她便如同现今一般安静度日,对吃穿用度等都很随意,并且时常独自伤怀。反倒是之前那几年作为李仙姑的时光,才是不同的。”
“之前那几年的不同……”裴湘垂下眼睫,含含糊糊地答道,“应该是李夫人想换一种过日子的方式。尝试过之后,就又回复了原本的生活习惯。”
“也许吧。”展昭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怅惘,“李夫人感到舒心自在就好,我等外人终归不该多说什么。”
展昭之所以感到遗憾,是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就是裴湘这次去探望李夫人时,她们两人大抵不能像之前那样一见如故、言谈投机了。
——李仙姑和裴女侠的性格中,委实有太多相似之处了。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破窑门外,并且很快就见到了面色有些苍白的李娘娘。
双方寒暄后,裴湘再次做了自我介绍。
她没有明确表示自己就是那个替李娘娘在破窑里生活了几年的灵魂,只说和阴阳宝殿方面有些交情,所以比较了解李娘娘的事情。
李娘娘也不知那个曾经代替自己生活了几年的灵魂就是裴湘。她只当裴湘是修行中人,或者和“李仙姑”有交情,因此途经此地时才特意过来看望她。她语气温和地表示了谢意,又问起了昨晚捉拿真凶之事。
原来范宗华今早过来给李娘娘送饭之时,因为急着张罗押送之事,就没有和李娘娘细说原委。因此,如今的李娘娘对昨晚之事尚且有些一知半解。
裴湘省略了自己最初对郑春花和张娘子的怀疑,只解释说为了让真凶主动入瓮,她才胡诌了一个招魂问鬼的本领并特意编了一个符水不能见光的理由。然后,张娘子就当真上当了,并且还被几位族老抓了个正着。
“虽然如此,但想必裴姑娘还是有本事找来那王大柱的魂魄询问吧,也可以和地府判官交涉。”
“请神问鬼之事,我确实略通一二。”裴湘颔首道,“不过不会轻易出手,也不能轻易出手。因为通过玄学力量过度干扰凡间秩序,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这于我自身修行不利,于凡间也没有多少好处。”
李娘娘闻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
之后,裴湘又和李娘娘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而展昭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就是单纯陪着裴湘前来拜访探望的,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因为展昭之前和李仙姑相处得不错,再加上每次和裴湘通信都需要劳烦李仙姑转交,他便始终感念这份交情,时常托朋友给李仙姑送上一些特产吃食以表谢意。而裴湘更是时常在信中提起“李仙姑”遇到的一些事,还曾假托李仙姑之口向南侠问过一些问题。由此可见,他们双方是有不浅交情的。
所以,展昭今日本不该如此冷淡沉默。
离开破窑后走出不远,裴湘正要询问展昭刚刚沉默不语的缘由,就见范宗华拿着一根竹竿从远处逛了过来,同时嘴里还吆喝着什么。
待他靠近了,裴湘疑惑问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按照脚程算,你们应该还没到县衙吧?”
“不用去衙门了。咱们一伙人刚走到天齐庙那里,就遇到钦差包大人了。包大人接了王大柱的案子,又着人去请县尹大人。随后,他老人家又吩咐我来四处问问,看看哪家还有冤情要诉的。
“我刚刚从榆树林和黄土坡回来,那边哪家都说没冤情,还抱怨我不会说话哩。哎,我现在再在破窑这边问一圈,就去回复钦差大人了。”
听闻包拯到了天齐庙,裴湘目光一闪,心知这李娘娘回宫认子的时机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得李娘娘对范宗华说,她有冤屈要申诉,让范宗华领她去见包拯包大人。
待到裴湘一行人来到天齐庙后,就见一直跟在包拯身边的包兴快步迎了出来。他殷切而热情地和展昭问了好,又请展昭和裴湘到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喝茶并稍作休息。
“展爷,我家老爷听说展爷来了,心中欢喜不已,连声吩咐小人一定好好留下展爷。待我家老爷处理完公务,必要和展爷相见详谈的。”
展昭抱拳道:“包总管客气了。展某途径此地探望故人,不想竟和包大人偶遇。既承大人雅爱,展某敢不奉命。”
说罢,他又介绍了裴湘的姓氏身份,并毫不避讳地直言道,自己的武功学问皆不如裴湘。
包兴是深知展昭此人的武功与人品的。
此时,他听到南侠展爷由衷称赞裴湘本事,不由得面带惊讶地瞧着这位容貌过于出众的女侠,有些想象不出比展爷还厉害的女人会拥有何种身手。
包兴暗道,这位裴姑娘瞧起来纤细婀娜,能提起剑就不错了,她哪来的力气飞檐走壁甚至砍砍杀杀呀?
饶是心中有很多疑惑,跟随包公多年并已经历练出来的包兴很快就收敛了面上的疑惑之情。他不仅客客气气地同裴湘问了好,离开后还不忘吩咐随从,一会儿上茶的时候顺便再添两碟糕点和果子。
而裴湘和展昭在临时收拾出来的小房间内落座后,立刻就意识到游廊斜对面便是包拯办公的正堂。因为对于身负深厚内力的二人而言,这么短的距离,正堂那边的说话声几乎算得上是清晰可闻的。
于是,当李娘娘对包拯解释她自己的来历身份时,展昭和裴湘也听得一清二楚。
裴湘倒好,她早知道李娘娘的帝王生母身份。但展昭却是实实在在地第一次听说这件“狸猫换太子”的宫廷秘闻,不由得目露震惊。
南侠大约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今天子的身世会如此离奇,而住在破窑里李老太太竟然是太后娘娘!
最主要的是,这流落民间的太后娘娘之前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还当起了给人卜卦算命画符的仙姑神婆,甚至有了一个“铁嘴神断”的诨号。
这——将来迎回李娘娘后,朝廷里的那些大儒们该是什么心情……
“管他什么心情呢,又不能阻止皇帝认亲娘!”裴湘哼声道,“再说了,当仙姑有什么不好的?凭手艺赚钱,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的,不丢脸。况且,对于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太太而言,这是很稳妥的谋生手段,总比住在破窑里靠旁人施舍度日强一些吧。”
展昭摇头叹道:“何止一些!对我来说,昔日的李仙姑总会让我忍不住心生佩服之意。”
“佩服之意?”
裴湘眨了眨眼,并不太清楚自己哪里赢得展大侠的敬意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勉强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并努力示意展昭多说说,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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