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婆冲她挤眼睛,“惊蛰活动过去后,我觉得你可以跟我一块摆摊算卦。”她抖了抖今早买的报纸,虎哥当街被杀已经上了报纸头版头条,警方目前已经找到犯罪嫌疑人,对方是一位神婆,她给虎哥下的谶语也被标出来。昨晚回来太晚,媒体还不知道她已经被洗清嫌疑,但是算命像她这么神的一定会被追捧,“趁你现在有点名气多挣点钱。过了这阵,你就是想挣也没机会了。”
苏念星知道她在为自己打算,但也不免为阿香婆想一出是一出的念头而震惊,“您不怕我遭到反噬了?”
“像虎哥这种牵扯到命案的人,你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比如福祸相依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但是普通人问姻缘还是没问题的。如果遇到贱男人,你提前告诉她,等于提醒她不要踩坑,这是行善积德,可是好事,将来会有好报。”阿香婆显然对泄露天机有自己的理解,“再说等你挣到钱,回去后就金盆洗手,内地又不信这个。一切重新开始。”
苏念星确实心动了,她算是短暂解决了身份问题,可以在街上行动,被军装警盘问也不用担心立刻揪去移民局。
“可福叔福婶怎么办?”
阿香婆想了想,“你跟他们好好商量,能不能只做半天或者让他们重新招个人?”
苏念星有些不好意思张口,福叔福婶对她挺好的。
阿香婆知道她年纪轻,面皮薄,主动揽下此事,“我去说吧。”
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的事怎么好麻烦阿香婆,苏念星果断摇头,“还是我自己说吧。”
客人上门,两人停止交谈。
晚上收工,阿香婆趁着苏念星在整理东西,特地去找福伯福婶,把情况说了一遍。
福伯一听这孩子回去后还得坐牢,心疼得不行,“这孩子太可怜了。不用重新招人,就让她做半天工。剩下的时间让她跟你一起摆摊吧。我们之前说多加一个炸锅,其实是不想卸磨杀驴,毕竟她帮我们找到那么好的机子。等她走后,我们就雇个短工,这样也能省不少钱。”
找黑工太危险了,得亏小苏人品好,没把他们供出去。要是碰到心肠坏的,他们老两口说不定得缴罚款。
回去的路上,苏念星把自己想上半天工,另外半天跟阿香婆一块摆卦摊的事说了。
福伯一口答应,“好。”
这也太顺利了,苏念星有点懵,但还是有些抱歉,“是我食言了,我该信守约定做下去。但是……”
福婶却善解人意道,“做鱼丸很枯燥,现在的年轻人都吃不了苦。你已经是干得最久的人。而且还帮我们介绍这么好的机子。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只上半天工挺好,刚好够我们一天的量。”
福叔福婶这么好说话,苏念星更加不好意思,想起他们之前的打算,她试探问,“可你们之前说要加个炸鱼串的摊子?”
“不加了”福婶果断摇头,“炸锅太危险,万一翻了就不好了。”
苏念星一想也对,这事就算定下了。
三天惊蛰过后,阿香婆给苏念星分了钱。她直接将钱平分,每人6440。
苏念星就是个打杂的,她对祈福一窍不通,分一半太多了。忙把钱推回去,“给我几百就行。您一年到头可就指着这三天。”
阿香婆却道,“我不能挣太多,我现在可以领综援,收入太高的话,我就领不到了。”
她之前摆摊是为了等孙女。现在孙女已经找到,摆摊就是为了打发时间。挣钱反倒是次要的。
苏念星以前看港剧倒是听过综援,但她一直不知道是什么。经过阿香婆解释,她才明白这是政府为经济上无法自给的人提供基本需要。如果收入过高,阿香婆就领不到综援。
苏念星恍然大悟,不过她觉得阿香婆此举也是想让她多带点钱回内地,心里格外感动。
阿香婆笑道,“去年没有你,我才挣了四千多。今年多亏你。年轻人就是手脚麻利。”
苏念星被她逗笑了。
晚上回去将钱塞到枕头下,加上之前挣的五千多,她现在已经有一万二的存款。
苏念星上辈子没赚过一分钱,她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一万多块钱而激动。
如果她爸看到她这么能吃苦,一定会为她骄傲。
想到父母,她叹了口气,转顺又想到原身的母亲?
人海茫茫,她该去哪寻人呢?对了,她可以找阿丽。同乡阿丽也在铜锣湾上班。当时阿丽还告诉她地址,砵兰街12号。
苏念星打算下午去砵兰街找阿丽,问问对方知不知道她母亲的下落。
她向福叔福婶打听砵兰街怎么坐车,是坐巴士还是坐地铁,哪个更方便。
谁知福婶听到她要去砵兰街,眉头皱紧,“你去砵兰街干什么?那种不干净的地方,你一个未成家的女孩子千万不能去。”
苏念星悚然一惊,砵兰街是红灯区?她仔细回想原身的记忆,那个阿丽当时打扮得很时髦,回到老家就嫌弃川省人老土。原身没有多想,甚至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苏念星仔细回想,阿丽穿着确实时髦,许多款式内地见连都没见过。但是对方眉眼中的风情却也耐人寻味。
阿丽出手还特别大方,给弟弟盖了房间。但是她来了香江才知道,没有证件根本找不到好工作。阿丽哪来那么多钱。
唯一的解释就是阿丽从事见不得光的行业。
她心里还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阿丽会不会诓骗原身,故意带她偷渡到香江,想让原身跟她一起卖1身?
香江夜总会多如牛毛,甚至还有一楼一凤政策。
原身常年干活,皮肤呈小麦色,五官长得也很清丽,比阿丽还好看。如果她能白两个度,说不定能去竞选港姐。
将这样的小姐妹带出来,阿丽肯定也能得一笔丰厚的介绍费。
细思极恐啊。
“小苏?我说话你听到了没?”
苏念星回神,见福叔福婶正担忧地看着自己,她忙不迭点头,“我知道了,我不去了。”
夜总会那个地方鱼龙混杂,她现在还是个黑户,去那个地方找人,被对方扣下,压根没人给她出头。还是算了吧。
至于原身的母亲?以后有机会她找人把阿丽叫出来,比起弥补原身的遗憾,现在还是自己小命更重要。
福叔福婶出去吃海鲜。苏念星独自待在院子里做鱼丸。将鱼鳞处理干净后,她就开始处理鱼刺。就在这时有一伙记者涌进来想采访苏念星。
重案组一直在查案,警署公共关系科不方便告诉案情进展。但是市民们的恐慌情绪越发高涨,对警察办事效率越发不满。迫于压下下,昨天张sir终于吐口,告诉记者之前的犯罪嫌疑人并不是凶手。
这些记者嗅到了八卦信息,如果神婆不是凶手,但是她又算出虎哥三日必死,这说明她算卦很神啊。是个名副其实的神婆。
香江人向来迷信,尤其对这种拥有真本事的神算大加吹捧。
记者们马不停蹄找到这儿,问苏念星是怎么算出来的。
苏念星把自己擅长手相的事情说了。
记者又采访她,杀死虎哥的凶手长什么样?
苏念星这次没有告诉他们实情。那凶手还没被抓,她提前说出来,对方找上门灭她口怎么办?她淡淡道,“我没见过凶手的手相,所以算不出他长什么样。”
这话太逗了,如果她看过凶手的手相,还能看不到他的脸吗?记者们无力吐槽。
将记者们送走,苏念星做完鱼丸去找阿香婆。
惊蛰过后阿香婆的摊位依旧冷冷清清,听她说一早上就没接过一个客人,好在阿香婆之前赚了一笔,手头还有点存款。
苏念星把记者采访她的事说了,阿香婆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太好了。上一回报纸能带来好几天流量。”
香江人最喜欢看各种案子,尤其这些媒体人之前写的报导是“神婆下三日谶语,自导自演杀害帮派人员虎哥”,现在话峰一转变成“神婆洗清嫌疑。”
读者就会知道她算命真的准,一定会有不少人过来找她算卦。
阿香婆觉得她完全可以借着这机会多攒一笔钱。
苏念星也是这么想的,“等报纸登出来后,来了客人,你告诉他们我下午过来。”
“行!”
就在这时摊位前来了一伙人,正是傻强、大山哥几人。虎哥死了,但是铜锣湾的地盘还在,新堂主走马上任。
这伙人将摊位围成一个圈正饶有兴致打量苏念星。
“你们干嘛?”苏念星不想招惹这帮古惑仔,但他们的眼神也太吓人了,生怕他们找后账,警惕打量他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老大的死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算卦的。与他无冤无仇,我不可能杀他。”
傻强没有回答,而是给她介绍身边的中年男人,“这是我们铜锣湾新堂主彪哥。”
阿香婆怕对方又来算命的,忙站起来打招呼,“彪哥好,您想算命是吧?我来给您算。”
阿香婆刚要坐下,已经被傻强薅到一边,那蛮横的动作看得苏念星心惊胆战,忙伸手过来扶住阿香婆,没忍住瞪了傻强一眼,“你轻点?!她年纪这么大了。”
彪哥看了眼傻强,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傻强却打了个哆嗦,松手后乖乖站到一旁。
彪哥打量苏念星,“听说你给阿虎算了一卦,说他三日之内必死。不如你也给我算一卦?”
上回那个虎哥文质彬彬一点也不像古惑仔,这个彪哥比他还瘦,但眼神却很冷,一看就不好惹,苏念星打了个突,刚刚攒的那点戾气消失殆尽,“我当时是瞎说的。我……”
她还没说完,彪哥朝后头招了招手,大山哥将一沓钞票放到卦桌上,笑了笑,“我想请你帮我算算新店哪天开业为好?”
照理说这个要求不过分,但是苏念星真不会,她尴尬挠头,“彪哥,手相只能看先天风水,就是家庭住宅。新店不在这个范畴。”
大山哥见她开口就是推辞,指着她破口大骂,“别给脸不要脸!让你算是看得起你!”
彪哥抬手止住他,显得格外宽容,“她说不会算就是不会算。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卦师也分很多种。有的人擅长分金定穴,有的人擅长手相,这都很正常。你不能要求理发师给你做豪华大餐。这是强人所难。”
大山哥忙收了手,躬身点头应是。
苏念星打量彪哥,看样子这新堂主已经把这帮人收服了。
彪哥踢开板凳示意苏念星坐下,“那就算你擅长的。来帮我算算。”
看样子是必须给他算,阿香婆急得额头冒汗,生怕她又说出“三日必死”的谶语,苏念星给阿香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坐下来给他看手相。
这次画面很奇怪。
欧式风格别墅,屋里负责安全的保镖也都是外国人,就在这时一帮黑衣人冲进别墅,动静惊醒了保镖,黑衣人掏枪直接将这些保镖枪杀,随后直奔二楼,推开书房的门找到主人,这人与彪哥有几分相似,黑衣人将迷晕带走,整个流程快速高效,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视频戛然结束,一句话都没有,直接上枪,苏念星只能靠自己分析。
这别墅主人跟彪哥有几分相像,应该是他的亲人。
她轻声道,“你的儿子或侄子会在一年之内被人绑架。”
彪哥猛地一惊,他做古惑仔,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丧命,儿子却从小爱读书,成绩特别好,更是考上国外数一数二的大学,香江以后是要回归的,他自然不肯让儿子沾这行。于是就让儿子在国外定居,还给儿子买了一栋别墅。
有人想将阿志绑走?谁有这么大胆子?
他满脑子疑窦,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阴恻恻问苏念星那人是谁。
苏念星摇头,“我只能算到这么多。”
彪哥也没有为难她,朝后招了招手,大山哥又递了一沓钱拍在卦桌上,“这是给你的卦金,今天的事不能泄露出去。”
苏念星颔首,“为客人保密是我们的本职。”
彪哥很满意,站起来后冲其他人道,“今后这个卦摊不许收保护费。”他又看向苏念星,“若有麻烦只管找傻强几个,他们会替你摆平。”
苏念星实在不想跟这些混黑的搅和在一起,只要对方不收保护费,她就谢天谢地了。
但是她不敢反驳,满脸灿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多谢彪哥。”
彪哥带着其余人走了,傻强却被留下来。
这大块头瞧着凶,其实智商不怎么高,很好套话,苏念星几句话就将彪哥的底细套出来了。
彪哥是东兴社老大的小舅子,以前在九龙跟着那边的堂主混,最近才调到铜锣湾当堂主。
“我们东兴社也在洗白,以前的地下赌场都在慢慢收尾,就连我也有了一份正经工作。”傻强不仅把彪哥老底都说了,还附赠许多信息。
苏念星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虽说香江97年才回归,但是从84年就开始谈判并且定下回归日期,许多黑1道人士都开始转行。东兴社洗白也是顺应大流,她看着傻强,“什么正经工作?”
“我在夜总会当保安。原本想让我去酒吧当酒保,但是我一喝酒就会闹事,彪哥不让我去。我听彪哥说老大还想拍电影呢。”傻强说话颠三倒四,倒是让苏念星来了兴致,她坐直身体,“你知道砵兰街12号吗?”
傻强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砵兰街12号是什么,愣愣点了下头,“知道啊。砵兰街12号就是大富豪夜总会嘛。你是不是想去那里坐台?”
他打量苏念星,很中肯地给出评价,“以你的长相一晚上勤劳点至少能挣五百。”
苏念星还没开口,阿香婆忘了害怕气得骂人,“你个傻强!你说什么呢!”
苏念星黑了脸,瞪了他一眼,“谁要去坐台,我是想请你帮我找个人。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傻强有些为难,“那里一晚最低消费三千。”
“你不是铜锣湾古惑仔吗?砵兰街也是东兴社地盘,你连你自己的地盘都进不去?”
傻强摇头,“就是因为自己的地盘所以才不能破坏规矩。我找她出来,她晚上就不能接1客,夜总会就会少赚钱,彪哥知道也会罚我。”
苏念星提醒他,“彪哥刚刚不是说了,让你帮我解决问题吗?我现在只是让你帮我找人,你都不乐意?”
傻强挠头,“彪哥刚刚明明说的是不让人欺负你,可没说让我帮忙找人啊?”
苏念星简直要被这傻子气死,怪不得他后来会横尸街头呢,脑子都不会转弯,他不当炮灰谁当!她计上心头,换了个说法,“她欺负过我,你把她找来,行不行?”
傻强恍然,“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嘛。”
说着他站起来就要去找人。
苏念星叫住傻强,怕他真的把阿丽揍一顿,这家伙手劲那么大,就算不出人命也会受伤,她怕惹出麻烦,于是道,“她偷了我的钱,你下手太重我还怎么要回我的钱。你把人带过来,我自己教训她就好了。”
傻强浑身戾气发不出,有些憋闷,但是谁叫彪哥之前吩咐保护她呢,他闷闷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苏念星松了一口气,可算把这傻子糊弄住了。
阿香婆好奇问阿丽是谁。
苏念星也没瞒她,把阿丽的身份简单说了一遍。
阿香婆点点头,她左顾右盼,在苏念星耳边小声询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啊?比如阴阳眼?”
苏念星唬了一跳,她万万没想到阿香婆这把年纪,思维居然这么跳跃,连超能力都知道。她挠挠头,“我没有阴阳眼,但是我直觉特别准。”
阿香婆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你一点也不像卦师,做咱们这行生怕泄露太多天机,可你呢?明明白白告诉别人即将遭遇哪些磨难,生怕别人听不懂,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你这样可不行,长此以往他们会觉得你不够专业。”
苏念星哭笑不得,“阿香婆,那些卦师难道不是因为不专业,所以才故意说得似是而非吗?我又不怕算不准。”
阿香婆愣了好半天,突然道,“你跟张构林简直是一个脾气。”
张构林?苏念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张构林是谁?”
阿香婆也没有笑她见识浅陋,毕竟这孩子刚从内地过来,她给苏念星解释,“张构林可是我们香江有名的相师,有张半仙的称号。许多有钱人都找他算过命,知道李黎江吧?在他还没发迹时,他们就认识,李黎江问张构林,他将来能不能赚到三千万,张构林给他批命,说他命里有财运,三千万只能是九牛一毛。后来李黎江每次投资都会征求他的意见,现在已经成为香江富豪榜前十了。听说张构林给人批流年一次至少要八万,小批和大批更贵。”
流年指一年的历程,小批是十年命运,大批是一生命运。
苏念星眼睛瞪得溜圆,刚刚彪哥给两万,她都觉得发了一笔大财。张构林算一次命居然就有八万。这也太赚了吧?
苏念星眼里全是金元宝在往下掉,随后又有些奇怪,“阿香婆,你还说做相师会遭反噬,你看人家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阿香婆张了张嘴,居然无法反驳,她尴尬挠挠头,“你有空可以去书店买他写的书,兴许对你有帮助。”
苏念星见这条街就有书店,跑进去买了好几本张构林写的书。
两人正说着话,傻强带来了阿丽。
当阿丽像垃圾一样被傻强甩到地上,苏念星忙上前扶起对方。她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阿丽想要引诱她去红灯区,自然不能容忍阿强待她恶劣。
阿丽揉着摔疼的膝盖,忍住心里想要骂娘的冲动,抬起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她瞳孔缩了缩,猛地惊喜起来,“小星,你居然没死?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当时苏念星体力不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阿丽想救她,但是又怕被她拽下深渊,只好划水离开,谁能想到苏念星没死,居然还活着,她有些语无伦次,“你没死怎么不去找我?你这丫头也太没良心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哭了好几天。”
她激动得拍打苏念星的肩膀。两人是同乡,说的自然是川省本地方言,但是傻强又听不懂,见阿丽打苏念星,他牢记彪哥的吩咐,一把攥住阿丽的手腕,手劲大到差点把骨头捏断。阿丽疼得面色惨白,嗷嗷叫。
苏念星唬了一跳,拍打傻强的胳膊让她放开阿丽,“她是我同乡,你手劲儿轻点儿!”
“你不是说她欠你钱吗?”
苏念星没想到他脑袋这么轴,怕他以后还找阿丽麻烦,忙解释,“她没欠我钱,是我骗你的。我要是不说她欺负你,你也不会帮我把人带出来啊?”
“你说什么?你骗我?”傻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瞪了她好半天,一拳捶在卦摊上,桌子晃了晃,他的声音犹如重物碾过的沙子粗粝又危险。
苏念星有些害怕,但她有彪哥这张虎皮也不怕他,于是反瞪回去,“是你自己不思变通。我让你帮我把人叫出来,你顺手的事,非要我骗你。”
虽然理是这么个理儿,但是到底骗了人,她忙道,“我请你喝奶茶,你别气了。”
附近就有卖港氏奶茶,她买了四杯。
傻强见有奶茶喝,气一下子就消了,却还在生她的闷气,扭头对着墙吸奶茶,不搭理她。
苏念星也乐得他不过来捣乱,将奶茶递给阿香婆和阿丽一人一杯,这才开始步入正题,“你之前说看到我妈,最近有没有见过?”
阿丽摇头,“之前只是在大街上匆匆见过一面,你也看到了港城到处都是人。你妈当时上了一辆豪车,穿着也很富贵,我觉得她肯定是傍上哪位富豪给人家当二奶了。”
这话听得苏念星直皱眉,却也没有反驳。以她妈的条件想当大老婆确实不太可能。
港城这边的有钱人包二奶三奶都很常见,只是她妈年纪都不小了,也没什么文化,会有富豪看得上她吗?
苏念星迟疑,“有没有可能是保姆或是职员?”
阿丽立刻摆手,“绝对不可能。那样亲昵肯定是情人。而且我听其他姐妹说你妈也在夜总会干过,当时她可是头牌。”
苏念星的母亲是在她六岁那年到香江打工,乡下人结婚早,那时她母亲还不到三十,这个年纪的女人不像学生妹那样青涩,反倒别有韵味,正是最勾男人的年纪。
阿丽吸溜半杯奶茶,咂了砸嘴,“我来了香江喝过很多回奶茶,我始终不觉得这鸳鸯奶茶好喝。还不如我们川省竹叶青好喝呢。”
她嫌弃地抹了抹嘴,然后用胳膊碰了碰苏念星,问她现在做什么。
苏念星没说自己在算命,只说自己在做鱼丸。
阿丽问她收入多少?
“每天工作五小时,一小时十块钱。”
阿丽听了夸张大叫,“一天才五十?你能攒到钱嘛!”她冲苏念星挤眼睛,“不如你跟我去夜总会吧?我保证你一晚上就能挣两百。”
苏念星诧异看了她一眼,傻强可是说这些坐台小姐一夜能挣好几百,怎么到阿丽手里就只有两百了?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些小姐在夜总会,肯定要给夜总会抽头,落到自己手里可能只有一两成。她没有回答阿丽的话,反问对方,“你给家人盖房的钱就是这么来的?值得吗?”
阿丽吸了吸奶茶,一脸向往,“当然值得。我们又没有身份证也没有绿卡,不做这行就只能给人打黑工。挣的钱还不够交房租。我才没那么傻呢。”
她又邀请苏念星跟她一块做,苏念星却摇头说自己做不了,“我牵扯到一桩命案,等案子查完,我就得回内地。”
阿丽瞪圆眼睛,有些慌了,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警察,她才松了一口气,“你也太倒霉了吧?居然被阿sir逮到了?当黑户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呗,瞎跑什么?我平时不出来逛,只在夜总会。”
苏念星敷衍地“嗯”了两声,原本她还想提醒阿丽多为自己打算,别一味对家人付出,可还不等她开口,阿丽先一步笑话她,“老家那地方你也知道,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个钱。我爸妈养我一场不容易,我报答他们也是应该的。”
苏念星看着彻底被洗脑的阿丽,叹了口气: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耸了耸肩,不再多说,“我可能会经常跟阿sir接触,你没事别来找我。”
阿丽努努嘴,嫌弃得不行,“你让我来,我也不来。你呀带你出来发财,你还推三阻四,活该一辈子当穷鬼。”
苏念星好气又好笑,怜悯地看着她,“你给你哥哥弟弟盖房子娶媳妇,你自己呢?如果你未来男人知道你做过小姐,你觉得他不会介意吗?”
如果她不想嫁人,那就更该给自己攒养老钱啊。真的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阿丽愣了一下,看到不远处有个垃圾桶,她也不过去,而是站在原地往那垃圾桶里抛,可惜她准头不好,没扔进去,她也不管,扭头冲苏念星笑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笑贫不笑娼,好吧。”
说完她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军装警,她快速往砵兰街方向走。
苏念星看着她像见不得光的小偷躲躲闪闪避开军装警,好半天没有说话。
阿香婆还在艰难地吸着奶茶,回头看了一眼,“这么傻的姑娘,我还是头一次碰到。”
苏念星点点头。
傻强吸溜完一杯奶茶,眼里有不可思议,也有不解,“夜总会那边能挣很多钱的。你跟彪哥认识,也能拿到好折扣,为什么不去?”
苏念星被他气死,“我为什么要去!”
傻强理所当然道,“能挣钱啊。你长得还漂亮!”
虽然被夸漂亮,苏念星挺高兴,但是他这态度让她很不爽。在他心里,想挣钱又漂亮的姑娘就只能走这条路了,是吧?
她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下来不搭理这个傻子了。
傻强原地呆了呆,确定她没事,于是说了声“我去上班”,也走了。
阿香婆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找妈妈。
苏念星已经有了主意,“等我再攒点钱,我就连续登一个星期寻人启示。”
登次报纸不便宜。她得省着点花。
阿香婆认识她这么久,知道她平时很节省,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却愿意为了母亲花这么多钱,怕她太过执迷不悟就劝她,“你妈来香江这么长,一直没回去。她可能早就把你忘了。我觉得你还是往前看吧。”
苏念星对原身母亲没有感情。她只是想完成原主的心愿,毕竟原主可是为了见妈妈丢了命。她默默道,“见一面可以了却心愿。”
阿香婆叹了口气,她说阿丽傻,其实她自己何尝不傻呢。
苏念星看着其他摊位,客人一个接一个上门,这条街也是真的繁华,来来往往全是客人。而她们的卦摊直到夜市结束都没能迎来一位客人。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苏念星早早去菜市买鱼,这时候的鱼是最新鲜的。
报摊的阿伯正在摆弄刚刚送到的报纸和杂志,赶车的上班族接二连三从他这边拿自己熟悉的报纸。
苏念星轻了一眼,没有看到自己的照片,询问阿伯,“有没有写神婆的新闻?”
阿伯忙着为客人找钱,操着乡音浓厚的土话,“不晓得啊,你自己翻翻喽。”
旁边卖早点的摊位,有位小哥一边吃早点一边看报纸,听到靓女的声音,羞涩又腼腆地道,“《香江快报》有写,上次古惑仔当街被砍,之前那些媒体说是神婆自导自演。今天报导说神婆已经被放出来了,她有不在场证明,在第二版中间那段。”
苏念星立刻找到《香江快报》,买了一份,走到僻静处仔细翻看。这杂志的头版头条是某位明星湿身照,古惑仔被杀的热度明显不如明星高,自然只能放在第二版。篇幅也也不大,只写了神婆洗清嫌疑,列了百德新街的卦摊地址,只有她的名字,没有登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