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星有些失望,早上做鱼丸时就心事重重,担心不能带来流量。
将鱼丸做完后,她急匆匆赶到百德新街,出乎意料的是阿香婆的摊位居然有客人。
阿香婆看到她,立刻招呼她坐下帮客人算,“我要饿死了,你可算来了。从早上到现在我已经算了六个,嘴皮子就没停过。”
这些客人都是看了报纸冲苏念星这个神婆来的,但是她不在,他们不想无功而返,阿香婆告诉他们苏念星的住址。
但这些客人跟记者不一样,他们多数都是坐叮当车或地铁来的,很少有人开车来的。福叔福婶的村屋离这儿一个多小时,没人愿意跑那么远。有些人得知苏念星不在,说下午再过来,有些人转身离开,有些人不愿意等到下午,干脆让阿香婆帮自己算,毕竟在大家认知里,年纪大的算命先生算得更准。
之前阿香婆两次登过报纸,火了两三天后就像一阵冷风刮过,再没有任何火花。苏念星刚开始以为这次又是一样,没想到这次报纸的威力还不错。
阿香婆去旁边的冰室买了两个鸡蛋仔,她牙口不好,只能吃软糯的吃食。
这家冰室生意特别好,尤其是鸡蛋仔更是一绝,阿香婆买完鸡蛋仔回来,苏念星还没看完。
阿香婆咬了口鸡蛋仔向苏念星介绍,“这位是我的老街坊,卖鱼胜,我以前经常买他家的鱼。你一定要给他算准一点。”
其他人都是看报纸来的,卖鱼胜是听猪肉荣说阿香婆算卦准才过来的。他倒不介意让苏念星先算,毕竟她算得不准,还有阿香婆兜底。
阿香婆问卖鱼胜,“你要算什么?是不是要我给你找个风水宝地,百年之后好保佑子孙满堂啊?”
卖鱼胜乐得合不拢嘴,拍着硬邦邦的胸膛,王婆卖瓜似的自夸,“我身体好的很,暂时还不用考虑死后的事。是我孙子成仔要结婚啦!”
他这话一出,旁边卖红薯的大婶凑过来,双眼闪着八卦的光,“卖鱼胜你孙子这么快就结婚了呀?够快的呀。”
阿香婆也为他高兴,“哎哟,时间过得可真快,你孙子念书那会儿,我儿子刚工作。一转眼他就要结婚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抱重孙子,四世同堂啊。恭喜!恭喜!”
其余街坊也过来凑趣,“恭喜啊,卖鱼胜!结婚别忘了给我们发请帖。”
“一定!一定!”卖鱼胜眼巴巴看着苏念星,“我什么时候能抱重孙子啊?”
见她眉峰紧蹙,他又忙补充,“抱不了重孙也没事,重孙女也行。我不挑的。我们老江家生男生女都一样。”
其余人也都凑过来,想要见识这位新晋神婆的威力。毕竟她可是给虎哥下三日必死谶语的神婆。
那晚他们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带了三分怀疑。现在他们可以亲眼见证她的神奇,自然都舍不得走。
苏念星终于收回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打量卖鱼胜,“老人家,你心脏挺好的吧?”
阿香婆一听这话就有些慌,这要糟啊!她想起去年在医院一块体检时,“卖鱼胜上回我在医院碰到你,你说你心跳得有点快。医生咋说的?是不是心脏病?”
卖鱼胜摆手,“不是不是!那回心跳得快是家里的机子出了问题。后来到医院修好了。没啥事!”
他乐呵呵地,一副我身体很好好棒的骄傲表情。但周围人都听出苏念星的潜台词。让她算卦,她不说结果,先问老人家心脏好不好,看样子结果很坏,怕老人家心脏脆弱,承受不起啊?!
街坊们互相交换眼色,各自噤声,纷纷竖起耳朵,不想错过精彩时刻,心里则在想,什么样的结果会吓坏老人家呢?难不成卖鱼胜的孙媳妇不能生?要不然就是卖鱼胜的孙子不能生。哎呀!白瞎了,小伙子那么靓,那玩意儿居然不行。这婚迟早得离啊。
街坊们的小心思,卖鱼胜自然无从得知,他此时炫耀完自己的好身体,然后巴巴等结果。
苏念星打量完卖鱼胜,见他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确实挺健康,想来应该能承受雷霆暴击,她轻咳一声也就不再兜圈子,“你未来孙媳妇是不是告诉你们他是内地人?”
卖鱼胜点头,“对。是内地人。不会说粤语,只会说土话,叽里呱啦的,我们也听不懂,没办法交流。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等他们结婚以后,她在香江待上半年也就能说得很利索了。”
他依旧喜滋滋的,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不妙。
苏念星又同情了他两秒,“你孙子是不是没碰过他?”
90年代的香江远比内地开放,婚前性行为也不会断定为耍1流1氓。提起这事,卖鱼胜这种老古板就很满意内地来的阿莲是个好姑娘,“不像我们香江土生土长的港女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抽烟喝酒跟男人鬼混。我孙子交的女朋友阿莲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内地那边保守,女孩子都腼腆。”
如果刚刚街坊们没听到苏念星的潜台词,哪怕没见过阿莲长什么样子,他们也会附和几句,可是意识到这事不对后,大家都像锯了嘴的葫芦。
卖鱼胜没能得到街坊反应,终于意识到不对,也停止了显摆,双手扒拉着卦摊,眼巴巴瞅着苏念星,“她不会不是个黄花闺女吧?为了这,我可是出了十万的彩礼。”
哪怕现在的香江工资高,十万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卖鱼胜一年到头就靠着鱼摊赚钱养家。十万彩礼绝对能在香江娶个港女。他花钱娶外地媳妇,不就冲孙子喜欢,再加上对方干净淳朴吗?如果不是黄花闺女,他花这么多钱就亏了呀。
苏念星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是黄花闺女。”
卖鱼胜身子抖了抖,吓得苏念星不敢再往下讲,街坊忙扶住卖鱼胜的身体,纷纷安慰他,“现在哪里还能娶得上黄花闺女呀。只要性子好,能跟成仔好好过日子就行。”
卖鱼胜手捂着胸口,缓了好半天才点头,“是,阿莲确实能干,人也踏实。只要她能跟成仔好好过日子,不是处1女也行。”
苏念星见他重新打起精神,接着补充,“其实我刚刚说他不是黄花闺女,重点不在‘黄花’,而在后面的‘闺女’二字。”
众街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问题不出在‘黄花’,而是‘闺女’,闺女能有什么问题?总不能成仔娶的媳妇不是个闺女吧?是……
众人瞪圆眼睛,纷纷看向卖鱼胜,他也在咀嚼苏念星的话,老人家反应自然比年轻人慢半拍,这会儿他还没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
突然卖红薯的大婶猛拍了下大腿,“哎哟,成仔娶的不是个姑娘,是小子啊!”
在众人或期待或八卦或看戏的目光中,苏念星将剩下的话一次倒个干净,“是!他不叫阿莲,也不是内地人,他之所以不说粤语就是怕你们听出他的声音,其实他是个男生女相的男人。之所以跟成仔在一起,就是看成仔单纯想骗钱。”
说完,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家伙,终于说完了,可憋死她了。
拍了两下,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四周怎么没声呢?刚刚讨论得不是还挺热烈的吗?她四下打量,就见刚刚还坐得好好的卖鱼胜从凳子上跌下来。虽然这凳子挺矮,就是个小马扎,但是谁叫他年纪大骨头脆,摔一下就有可能住上十天半个月。
众人手忙脚乱扶住卖鱼胜,掐人中的掐人中,伸胳膊的伸胳膊。
费了好半天,卖鱼胜终于幽幽睁开眼睛,他手无意识往上伸,嘴里喊着阿香婆的名字。
阿香婆一把握住他的手,“老哥哥呀,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呀。”
卖鱼胜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回自己的心脏,他还在心存侥幸,“老妹子,你快给我算算,是不是她说的那样。阿莲不是那样人啊。她就是个姑娘啊,不可能是小子啊。”
阿香婆紧紧握住他的手,又重重拍了拍他手背,“老哥哥,你别看她年纪小,她算卦比我准啊。趁成仔还没结婚,赶紧把钱追回来呀。现在可不能病倒啊。你晚一步,那十万块钱可就追不回来了呀。”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全是肺腑之言,卖鱼胜刚刚经历好几次摧残的心脏,在这一剂强心针的注射下,瞬间恢复精神。他撑着膝盖爬起来,不要别人扶,谁扶他,他跟谁急,“我没事。我没事!我怎么能有事呢。我得去找他算账。”
众人自动给他让开一条道,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卖鱼胜就像年轻了十岁,他的腿不抖了,心脏跳得也不快,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某个铺面。
等人走后,众人齐刷刷看向苏念星。
苏念星笑眯眯看着他们,“算卦吗?一次五十,不准不要钱。”
众街坊互相交汇眼神,没一会儿就闪个干净。
她卖她的红薯,她卖她的鸡蛋仔,他冲他的奶茶……这条街又重新恢复热闹。
没了客人,阿香婆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是占了你便宜,你也知道我算卦不准。早上那些客人都是冲你来的。”
苏念星摊了摊手,“算卦也讲究缘分,可能他们跟我无缘吧。”
就在这时有个衣着时髦,打扮精致的靓女从街的另一条走过来,她斜跨着包包,右手中指戴着戒指,怀里还抱着一只毛绒绒的玩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似乎是无意间瞄一眼挂摊,思忖两秒后走过来,笑眯眯问,“请问这儿可以测姻缘吗?”
阿香婆忙不迭点头,“可以。一次五十。”
她示意苏念星帮忙测,怕对面姑娘介意苏念星年纪轻又忙补充,“她算姻缘特别准。”
靓女看了苏念星一眼,大概是觉得她年纪小,不太靠谱,怀疑地打量她好几眼,不过却没有拒绝。
苏念星猜想这姑娘就是想讨个彩头,对算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靓女坐下来后就滔滔不绝说自己的拍拖经历,“我和我男朋友认识有好几年了,一开始我不怎么喜欢块头大的男人,觉得他们都是四肢发达,没什么脑子。但他追我特别用心。每天早上都给我送早餐,下雨天还来接我,我喜欢吃元朗老婆饼,他大半夜跑去给我买。他真的为我做了许多事,比我以前交往过的男人都用心。我真的很感动,答应跟他在一起。”
谈起男友时,她脸上的甜蜜快要溢出来,那是姑娘拍拖时才会有的笑容,可以让她六分容颜瞬间拔高至十分。任何人看到她都能被她的幸福感染,也对爱情有了无限憧憬。
她依旧散发着粉红泡泡,“我们拍拖一年,他真的很宠我。我的生理期,他记得比我还准,每次来例假我肚子都很疼,他会给我熬姜糖水,还会煮汤给我喝。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宝宝。”她脸颊通红,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害羞又甜蜜地笑了起来,“前天他约我在餐厅吃饭,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来向我求婚,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浪漫,大师,你快帮我算算哪天是良辰吉日?”
她指腹摩挲着戒指,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期待地看着苏念星。
这要求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了,苏念星握住对方的手,好看的秀眉渐渐拧紧,直至眉峰鼓起一个小包,下一秒她像是被烙铁烫住似地迅速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靓女紧张地看着苏念星。
苏念星看着面前这个打扮精致的靓女,神色有些复杂。视频画面里的靓女狼狈不堪。她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居家服,脸部浮肿,肚子鼓起来,一看就至少怀胎六个月,她似乎很难受,跪在洗手间吐个不停。就在这时,房门从外面被人剧烈拍动,好似下一秒就要炸裂,她扶着肚子,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的男人醉得酒东倒西歪,半边身子靠墙站着,还没进来先破口大骂,“快滚去做饭。老子饿死了。”
这态度相当恶劣。靓女似乎已经习惯,闻到酒味她本能地觉得反胃,捂住嘴后退跑进洗水间再次跪在马桶边呕吐,男人看到她嫌弃自己的模样,哐当一声将门关上,提溜那喝了半瓶的酒瓶,追过来朝她的头狠狠砸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苏念星心脏差点吓出来。天!这人渣居然殴打孕妇,十足的暴力狂!
苏念星闭上眼,没有勇气再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她眉峰拧紧,“我看你还是别算吉日了。你们婚后很快就会有孩子,当你怀孕六个月的时候,你男朋友会对你家暴!”
靓女从甜蜜的爱情中挣脱出来,对她的话不怎么相信,“可是他从来没有家暴过我。平时对我嘘寒问暖。要不然我也不会被他打动。”
“男人不都这样嘛。没娶回家之前,对你呵护备至,娶到手之后就暴露本性。然后还大言不惭告诉你‘男人都这样’。小妹妹,你还是年轻见识少。”阿香婆一副过来人口吻,“我见过的烂男人多的是。家暴只能算是最低级的。”
何灵芸难以相信对她呵护备至的男朋友会家暴自己,她捏着公仔的手紧了握,握了又松开,好半天她才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苏念星见她不信,于是问她,“你是不是叫何灵芸?”
何灵芸刚刚坐下来后,只说自己的拍拖史,的确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姓名,她悚然一惊。对方居然能算出她的姓名,这也太神了吧?不不不!也有可能她认得自己啊。
阿香婆拿出今早买的报纸,“看到没?这上面写的就是她。之前给个古惑仔算卦,算出对方‘三日必死’,就是她。他非不相信,然后他就被”阿香婆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咔嚓了!”
何灵芸接过报纸仔细看起来,之前古惑仔当街当射杀这件事登了报纸头版头条,她也看过,上面还说是神婆自导自演,她还骂这个神婆为了出名,手段无所不用其及。
可是没想到神婆罪名这么快就洗清了。如果古惑仔不是神婆杀的,但是神婆却算出对方三日必死。那这个神婆是真的预言家。这上面写的地址的确是百德新街,这条街也只有这个卦摊。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浑身起鸡皮疙瘩。
见她有一丝动摇,苏念星趁热打铁,“你男朋友是不是叫周启明?他耳后有颗痣,耳后有痣犯双亲,他父母是不是与他不睦?”
全中!何灵芸再也不敢拿苏念星当神棍,一把握住她的手,“大师,我该怎么办?”
她男朋友性子执拗,追了她好几年都不放弃,更何况现在还求婚成功,她突然要分手,她害怕甩不掉他。
苏念星给她出个主意,“你可以让他喝酒,试探他的酒品。所谓酒品即人品,说不定他喝醉后会暴露本性。到时你跟他分手也顺理成章。”
何灵芸咬着唇,思量片刻决定按照苏念星说的做,付了五十卦金后转身离开。
阿香婆看着姑娘的背影,冲苏念星道,“希望她男朋友醉酒后能暴露本性。”
苏念星也不太确定对方能不能先暴露,但是想要甩掉对方,这的确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她叹了口气,“如果我是张构林,她肯定二话不说就信了。”
“张构林也是经过多次算卦很准,才会受人追捧,总得有个过程。”
苏念星点点头。等重案组的案子一查完,她就会离开,恐怕等不到大红大紫那天了。
第三位客人名叫朱康武,算的是疾病,大概是病急乱投医,看到报纸说这儿算命准,他就过来试试。
他朝头上抓了一把,手心立刻有几根头发掉下来,他颇为苦恼道,“我最近头发掉得比较多,肚子没怎么吃东西也很饱。大师,你说我会不会得了不治之症?”
苏念星打量他已经有点秃的头顶,“你没去医院检查吗?”
朱康武叹了口气,“我已经预约了公立医院,还在等排期。”
香江医疗体系也是源于英国,私立医院收费高昂,公立医院基本免费,但是要预约等很久。在香江到公立医院看病,不可能像内地医院直接挂相关的专科门诊,而是先去公立医院外面的“普通科医生”那里看病,有时又叫“全科医生”。如果医生认为疾病太严重,没有能力处置时,才会开转介信,有了转介信,公立医院才会接收你为“专科病人”(来自新闻)。
接下来就是被医院定义为“紧急”“半紧急”和“稳定”身份。快的不到一周,慢的一、二、五年,才可以在公立医院开始治疗。
苏念星示意他手伸过来,这次得到一分钟视频,但是情况并不乐观。
她遗憾地看着朱康武,“你现在是肺癌早期,我建议你现在就去私立医院救治,一切都还来得及。”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真的得了不治之症,他现在是早期,治愈机率还是很大的,等公立医院排期轮到他的时候,已经拖成晚期。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朱康武感激地递上一张钞票,“多谢大师。”
朱康武又哭又笑走了。
一连给三位客人算卦,苏念星口渴得难耐,阿香婆将刚刚买来的矿泉水着递给她。
苏念星接过来拧开瓶盖,猛灌一大口,喉咙被滋润过的感觉好爽,她惬意地眯了眯眼,就在这时街上也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快去看看吧。卖鱼胜跟人打起来了!”
没有客人的街坊纷纷朝卖鱼胜的摊位跑,想要凑热闹,苏念星和阿香婆这会儿没客人,两人也随大流一块去。
卖鱼胜的档位就在这边的菜市里,并不算远。
她们走过去时,里面已经挤得里三层外三层,除了街坊,买东西的客人也在驻足观望,互相打听发生何事了?
有那好事之人就将苏念星给卖鱼胜算卦的事说了。
这事说起来太离奇了。马上都要结婚了,还不知道自己的媳妇是个男人。这心得有多粗。
就算没碰过,脖子不会看吗?
有人立刻解释,“不是所有男人的喉结都很明显。”
苏念星和阿香婆被人群裹挟着挤进人群,能看得更仔细些。
卖鱼胜正在让阿莲证明自己是女人,“反正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你们现在就去趟厕所,成仔你给我仔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女人?!”
成仔觉得爷爷简直在瞎胡闹,“阿莲怎么可能不是女人。”
卖鱼胜见孙子不听话,急得爆粗口,“你拾下拾下(傻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找人算过命,大师说他是个男人,你去看一下怎么了?”
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对老人家迷信行为有些看不上,成仔觉得爷爷在无理取闹,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给阿莲验身,有点侮辱人。
没看到阿莲被爷爷羞辱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吗?成仔是真心喜欢阿莲,见阿莲哭,他心疼得不行,双手搂住阿莲在他耳边轻哄,“阿莲,你别哭,我爷爷年纪大了,你别跟他计较。”
“成仔!你验不验!你不验,我让你妈验!”卖鱼胜见孙子不听话,也来了火,立刻在人群中扒拉出人手。
成仔的母亲听街坊说儿子和公公吵架,赶紧过来拉架,然后就被众人推到包围圈内。
听到公公的要求,成仔母亲想的息事宁人,她上前拍了下成仔的胳膊,责怪孙子不孝,“你爷爷都多大年纪了,就这么点小事,你顺着他又怎么了?你爷爷真是白疼你了。”
她狠狠瞪了眼只知道哭的阿莲,“为个女人,你伤你爷爷的心,你可真是亲孙子。”
她一把攥住阿莲的胳膊就要往不远处的卫生间拖,“走走走!我亲自验。让你爷爷也安个心。老人家年纪大了,疑神疑鬼,我们拿他也没办法……”
其实她也不相信阿莲是个男人,主要这姑娘长得白净,又爱哭,声音还细细的,哪家男孩子长这样。
阿莲拼命冲成仔摇头,眼睛不要钱似地往下掉,看着好不可怜。
不明就理的围观群众都觉得卖鱼胜倚老卖老,人家小姑娘大老远跑香江嫁到你家,你们不爱护不珍惜也就罢了,还明晃晃欺负人家?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吗?摆明不把人家小姑娘当人看。
议论声此起彼伏--
就在犹如蚊子哼哼般的氛围中,一道爆炸性的女声自女厕响起--
“哎呀!妈呀!”
第15章
成仔母亲惊慌失措从里面跑出来, 在外面一干人等或看好戏或谴责或愤怒的目光中,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冲公公大声喊了一嗓子, “他是男人!”
卖鱼胜浑身发软, 像是站不稳似地踉跄一下, 好在有人眼急手快扶住他。
成仔没比他爷爷好多少, 他推开碍事人群,想要进厕所亲眼验看, 没想到他刚挤到厕所门口, 阿莲已经从里面走出来。
跟他一块出来的还有另外几位师奶, 她们一副被人占便宜的恼怒与晦气,“你是男人,进女厕所干什么?死变态!”
师奶们挑剔的眼神打量阿莲, 见她穿衣也像女人,觉得受到侮辱,她们不像年轻女孩那样害羞、要面子。她们战斗力是无敌的,上前扯阿莲身上的衣服, 掐她的胳膊, “你还穿女人衣服!好恶心!”
“死变态!你老豆怎么教你的!”
由于她们扯的力度过大, 阿莲胸前鼓鼓的东西撑不住从上衣下摆掉下来。
噗通一声滚到地上。
两个又圆又大的白馒头落在众人视野中。
成仔看着阿莲那平坦的胸口,再看阿莲缩着脖子不敢见人的样子, 刚刚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愤怒, 他几乎是飞奔着跑到阿莲身边,双手死死掐住阿莲的脖子, “明明是男人,为什么装女人!你还留长发。你还我……”
还他什么, 他喊了半天也没喊出来,因为他整个人已经被母亲抱住,围观群众也在扒拉他的手,“成仔你快松手!你这样会掐死他的。”
虽然阿莲骗人确实不对,但是成仔杀人也是要判刑的。
成仔涨红着脸,阿莲被掐得上气不接下气,跌倒在地,差点喘不过气。
卖鱼胜的这场热闹一直持续三个多小时。先是成仔歇斯底里地怒骂,再到卖鱼胜的追讨彩礼,最后是阿莲把彩礼花了一半,只剩下一半的窘境说了。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他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大家谁也不知道。
苏念星深藏功与名,与阿香婆一起回到摊位。
那些看热闹的街坊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不到半天,整个铜锣湾的街坊都知道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看完热闹后,苏念星没等多久,又迎来一位客人。
街坊在见识到苏念星算卦之准后,看到她又要给人算卦,立刻凑过来围观。
苏念星的手刚握住对方的手指,正准备仔细看,突然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求卦者吓了一跳,飞快抽回手,“你怎么了?”他生怕惹上麻烦,慌乱看向四周,“不关我的事啊。是她自己突然晕倒的。”
其他人忙安抚他,“没说跟你有关。她可能热晕了。这几天天气特别热。”说话之人抖了抖自己的衣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傻强受飙哥吩咐,照应苏念星的卦摊。这会儿刚下班,他就溜溜达达往这边走,离老远就看到这边围了许多人,他以为自己不在有人来卦摊找麻烦,他不怒反笑,这几天老老实实上班,可把他憋坏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扒拉开人群,看到阿香婆正抱着苏念星不停大叫,时不时抬头向其他人求救,让他们帮忙叫救护车。
苏念星双眼紧闭,双手耷拉,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傻强骇了一跳,像只没头苍蝇四处询问,“她怎么了?”
有人怯怯地答了一句,“她晕倒了!”
傻强解开上衣,露出自己的刺身,虎目一瞪,打量四周的人,“是不是你们打的?”
其他人见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直摆手,“不关我们的事,是她自己晕倒的。”
阿香婆给他们作证,“不关他们的事。可能是中暑。”
傻强立刻收回捏得咯吱作响的手,弯腰拍打苏念星的脸,对方依旧没有知觉,阿香婆急得不行,“你掐人中,别打脸。”
傻强哪里知道什么是人中,可他也不能暴露自己傻的事实,于是将位置让给她,“你来!”
阿香婆也没空计较这些,一边掐人中一边喊苏念星的名字。
苏念星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万千钢针扎过似地疼,太疼了,她艰难地睁开眼睛,额角丝丝往外冒凉气。
阿香婆见她醒了,满脸惊喜扶她起来,一脸担忧地问,“你是不是中暑了?头还疼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念星摇头,她应该不是中暑。她以前去海南旅游时中过一回暑,那种感觉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她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晃了晃,“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她上辈子就没有干过那么多活,尤其原身这副身体还营养不良,半夜她的腿总是抽筋,一抽筋她就睡不着。最近又忙两份工作,就更累了。
阿香婆上前给她按摩,一边观察她的反应,“有没有好点儿?”
还别说真的好点了,苏念星眼前恢复清明,长长松了口气,“谢谢阿香婆。”
阿香婆双手合十拜了一遍观音菩萨,“菩萨显灵,晚上我给你烧香。”
念完佛,拜完菩萨,苏念星补充点水份,再次给客人算卦,但是她手刚搭上客人的手,脑袋又开始犯晕。
等她再次迷迷糊糊醒来,苏念星终于后知后觉明白,原来她每天只能给三个客人算卦。
之前她一直没有超过三个人,在村屋时,邻居为了不打扰她干活,也都是逐个过来,没有一次性全过来的,所以她没能总结出这个规律。
苏念星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让阿香婆给他们算卦。
等送走所有客人后,阿香婆见她脸色奇差无比,不放心非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苏念星把自己一天只能算三个人的事说了。
阿香婆惊呆了。这可如何是好,一天只能算三个人,那以后她们还怎么打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