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桃点点头,“路途遥远, 南昭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确实玩不了多久。”
语鸥看着言妃的手愣愣出神。
言妃顺着语鸥的视线垂眸看了下自己的手, 惨白,纤瘦,薄薄的一层皮下,青紫色的血管异常明显。她缩了下手,让宽大的袖子遮一遮。
扶桃察觉这个小动作,不免好奇言妃是不是和语鸥认识。她记得语鸥曾说好几年没见过热闹的街道,除了在南昭宫的三年,先前也是呆在宫中的。
那二人是很有可能见过的。
如果是这样,扶桃猜测言妃现在可能在好奇语鸥是怎么跑到南昭的。
常常伴在言妃身旁的侍女漫环见时候不早了,俯身对言妃说道:“娘娘,该午休了,要多多注意身体。”
“无……”言妃刚开口猛得咳嗽,最后一个“碍”字,吐出来时只剩下急促的喘气了。
扶桃看着这种温和柔弱的美人如此难受,也跟着担心起来,“鸥鸥,还有热茶吗?”
语鸥眉心紧紧拧着,听到扶桃的声音后立马反应过来,跑去端茶。
她手忙脚乱地倒茶递到言妃手边,而言妃没有立即接过,只是捂着胸口怔怔盯着语鸥看,眼里似是含着雾水。
语鸥的手开始有点发颤,关心的话到喉咙口终还是咽了回去,“言妃娘娘请用茶。”
言妃失望地垂下眸子,接过茶小抿一口。
“本宫确实不能在外面待太久,怕是要扫栗儿妹妹的兴致了。”
她喝完,将杯子放到手边的案上说道。
“没有没有。”因为没熟到份上,扶桃很客套地回道:“娘娘大病初愈,要好好调养。”
言妃抿唇轻笑一下,然后抬手由漫环扶着起身。
语鸥双手紧扣在一起,目送着言妃她们离开。
等帐内没有陌生人后,扶桃挑眉看着语鸥,总感觉这小姑娘今日有点不对劲。
不过这件事用一晚上就解惑了。
邬怿帮扶桃理了下言妃与语鸥的关系。
扶桃坐在床边晃腿思考。
“想什么呢?”邬怿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
“我在想,天子杀了她们的家人,为什么还敢收一个为妃,变一个为刀?他就不怕姐妹俩合伙起来骗他杀他吗?”
扶桃还在想天子是不是真的图言妃的美貌,所以才为姐妹二人埋去姓名。
“定是有把握了才敢用的。”邬怿收回手。
“嗯……”扶桃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你摸我额头做什么?”
“以免病气过给你。”邬怿轻叹一声,“下次她再来,夭夭可以不用见,她不是什么好人。”
扶桃知道他说的是言妃,突然来了兴趣,“邬怿,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好人?是不是因为她是妖妃?”
但是扶桃觉得言妃知书达理,性格挺温柔的,而且以前对语鸥很好。
“因为好的话,就不会让妹妹来南昭。”
“嗯?”扶桃奇怪了,“不是天子威胁的吗?刚才不还说言妃对语鸥很不错的吗?”
“夭夭,人是会变的。”邬怿捧起扶桃的脸,“总之,信我的话。”
扶桃乖乖点头,想着本身就和言妃不熟,不来往就好。
两日后的清晨,扶桃被外面近似于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她起身出去看了下,发现大家在收拾行礼,打听了下才知道要提前动身回去了。
因为凉承的天师预估不久后会有场暴雨,雨会持续下很长时间,所以未避免路难走的情况出现,他们决定选个天气比较好的日子出发。
大家都在忙活,包括语鸥他们。
扶桃先绕了一圈去找邬怿。
“身上的伤可以吗?”
扶桃听到略微耳熟的声音,细想一下判断出是天子邬谅的,于是找了个帐子,躲在后面偷看,发现天子是在和邬怿说话。
邬怿颔首:“已无大碍,多谢天子关心。”
“若不是天多变,予一人也不想做早回去的打算。”邬谅说的时候倒满是愧疚的语气。
扶桃听了这话,开始腹诽。
这么大的活动肯定是要天师早做准备的,提早回去指不定是准备了什么阴谋。
虽然她知道古代算天气有局限,但是依旧阻挡不了她抱怨。
扶桃又听他们谈了两句后,怕被突然过来的人发现,便选择先回去等着邬怿。
她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看到蔡狗狗就在外面侯着。
蔡狗狗眼尖,也一下发现了扶桃。他喜滋滋地抱着自个儿的包袱跑到扶桃的面前,“夫人好。”
“你脚好了?”扶桃惊讶地指了指他的脚踝。
“多谢夫人关心,没有伤到骨头,不影响走路。”蔡狗狗抬了一下脚,说好了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能下床走路了。
扶桃“嗯”了一声,“回去的时候坐车吧,别再让伤口恶化了。”
“这都是小伤。”蔡狗狗嬉笑打着哈哈,但突然想起扶桃身上的伤才是比较难愈合的,又开心不起来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扶桃见他低沉下来,连忙换话题。
蔡狗狗举起手中的东西,“夫人,奴被安排到夫人身边保护夫人了。”
提到这个,他又振奋起来。
扶桃笑了下,知道这是邬怿让的。
“虽然奴的身手一般,甚至发生危险时很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蔡狗狗拍了拍挺起来的胸膛,“但是奴会拼了命保护夫人的,保证不再出现吓晕过去的状况!”
“哈哈哈。”扶桃看他这副傻模样,没料到他以为自己是吓晕的,不免笑出了声。
蔡狗狗不知道她笑什么,有点不好意思,也跟着“嘿嘿嘿”笑起来。
两人又闲聊两句,蔡狗狗就回去接着收拾东西。大概过了两个时辰,所有人都收拾齐全,他们简单用了个午膳便都踏上回宫的路。
扶桃发现一路走下来都很顺畅,并没有出现什么阴谋算计,而回到驿馆的时候也已近黄昏。
扶桃从语鸥那听了后面的安排。
刚回来的第一晚还不能安生,宫里会设宴,嘉奖此次春猎的魁首。
扶桃觉得很烦,毕竟每次这种大型聚会都要和各种人攀谈交流,关键还推脱不了。
不过好在回来后蒲花可以正大光明地到她的身边。
扶桃找到了安全感。
“上次脱离狼口后没来得及跟你提件事。”他们提前进宫,邬怿因身份原因要先去天子,所以扶桃先带着蒲花和语鸥到后宫的花园里逛逛,找了个无人的凉亭坐下。扶桃遣走了语鸥,将担心的事情告诉蒲花。
蒲花严肃起来,“什么事?”
“那天能从狼口侥幸存活,是有别人相救的。”扶桃撑着腮叹气。
蒲花没有了解全过程,见邬怿和扶桃身上都挂彩了是因为扶桃出事,邬怿搭救的。
她问道:“谁救的啊?”
“那人说自己叫尚绫,是……”
扶桃还没说完,蒲花直接惊得拍案而起。
“他没认出我,没认出。”扶桃看她这么激动,连忙拉她坐下补充道。
“扶桃,我就知道。”蒲花有些激动又有些懊恼,“那母狐狸不可能独自出没的。”
“什么母狐狸?”扶桃知道出事的时候蒲花抽身没在附近。
“我那天是在暗处守着你们的。”蒲花趁现在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我见你是留在帐子里的,相对安全,所以便跟着天帝去围猎场了。他们最开始站的地方很空旷,没有地方可以躲藏,我就先进林子。”
扶桃认真地听着。
“然后我就遇到尚烟烟了。”蒲花瞪大眼睛,无奈道:“你知道吗?可能我看到她时脸色不太好,她见了我吓得调头就跑。我一看她跑,我就,我就追了上去。”
扶桃跟着想了下当时的场景。
“她被我吓出了狐狸身,那么大点的个头。”蒲花比了下大小,“在林子草丛中乱窜,根本找不到人。”
以免记错,扶桃憋笑问道:“尚烟烟是不是妖王?”
“对!母狐狸。”蒲花点点头,然后回到扶桃最开始的话题上,“听说妖族那边最不好招惹的就是尚绫,他怎么会救了你?”
“可能是碰巧遇见了。”扶桃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他把我当成凡人了。”
蒲花没跟他们兄妹几个接触过,所以也想不通,但顺手救人的事情不管是谁都可能做出来,哪怕铁石心肠的,也有脑抽想救人的可能。
蒲花:“那后来呢……”
扶桃笑道:“他有问我是谁,但是被我忽悠骗走了。”
蒲花啧啧两声,“等尚绫发现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估计得当场气死,然后再把你大卸八块。”
这话说的扶桃头皮发麻,她拉住蒲花的手,“所以花花你得保下我。”
“那没问题,我现在要一刻都不离你身边。”蒲花安慰似的拍了拍扶桃的手面,虽然她也不确定真见面了能打得过对方。
毕竟尚绫虽不是最年长的,但修为是他们中最好的。
语鸥在离开扶桃的期间去偷偷见了言妃,现在收到宴席要开始的消息,又跑回来通知扶桃。
她走了条近路,上了木长廊,转个弯就看到远处亭内的两小姑娘,她们的动作很亲昵,还是上次那种类似于姐妹间的相处。
语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虽然大家的身份都一样,但是人家最早就已经与美人建立了很深的感情,不是后来人就能追上的。
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蒲花比扶桃先发现到语鸥,她顺势戳了戳扶桃的手,然后指向背对着扶桃的木长廊。
扶桃回头看去,见语鸥就傻傻地站在那里不动弹,突然想起这小姑娘上次与蒲花起了争执,立马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鸥鸥,快过来!”扶桃举起手臂,笑着冲语鸥招手。
语鸥抬头见状,心咯噔一下,立马理了理情绪,展出一个笑容,提着裙子向亭子跑去。
等到了亭子下面,她仰着头对扶桃说道:“美人,到时间了。”
扶桃颔首表示明白,看向蒲花,“走啦。”
蒲花暗搓搓地有点期待宴会,毕竟之前都没吃过凡间的宴席。
到场后,扶桃一眼就看到了邬怿。知道邬怿不能乱走动,她就绕到所有人的后面,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跑到邬怿旁边坐下。
邬怿低头看向扶桃的腿,压低声音问道:“跑这么急,伤口疼吗?”
扶桃今天特意和邬怿穿上情侣服,两人都是米黄色的服饰。她还给邬怿挑了条同色系的发带,上面绣着很精致的银色花纹。
扶桃歪头凑近他小声说道:“当然疼啊,难不成小怿怿你要当众帮我吹吹腿上的伤口吗?”
邬怿没想到她这会儿敢和自己皮,便双眼含笑附耳道:“乐意效劳。”
说着,他就要上手,扶桃吓得搬着椅子拉开距离,用口型回道:“邬怿,你耍流氓。”
邬怿伸手扣住她的椅子,一把拉回自己的身边,只不过没有动手动脚吓唬她,“好好坐。”
扶桃也不敢再用言语挑衅他了。
碍于目前的身份,蒲花蹲到扶桃身旁,用手掩着唇问道:“扶桃,那边一直看着你的女人是谁啊?”
扶桃“嗯?”了一声,见蒲花在桌底下指方向,顺着看过去,发现又是夏月晴。
不过因为夏月晴没被安排去围猎场,所以好多天没见,她都快忘了夏月晴也跟了过来。
“是南昭国司徒的女儿,若细究起来吧,她算个情敌。”扶桃解释道。
“啧。”蒲花当即皱起鼻子,露出不屑的表情,“她哪来的勇气来做你的情敌啊?”
“花花。”这话说得扶桃挺难接下去的。
“虽然我对你的能力不抱希望,但我对你旁边那位的感情十分信任。”蒲花趴在扶桃耳边,实诚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扶桃感觉到自己有被瞧不起,幽幽地看向蒲花,严肃道:“我代他感谢你的信任。”
“不谢不谢。”蒲花边摆手边站直身子。
站在他们后面的蔡狗狗看向语鸥,总感觉语鸥失魂落魄的表情像是已经失宠了,便用胳膊碰了碰她的手臂,“语鸥姐姐,凡事都要主动的。蒲花姐姐与夫人都是相互知根知底的,所以难免有很多共同语言。”
蔡狗狗说完,见语鸥瞪向自己,以为她要骂自己,下意识捂住耳朵。
语鸥眨了眨眼,最终叹气,“你说的对。”
“咦哟。”蔡狗狗不被骂还有点不适应,“语鸥姐姐今天吃错药了?”
“蔡狗狗。”语鸥不想和他置气,但是每回都要被他招惹一下。
蔡狗狗看到语鸥有脾气了,瞬间松了一口气,“你还是正常的。”
天子一直留意扶桃这边,他已经从秦迁安那里认得所有安排到南昭的细作的面孔,所以见所有细作集聚在邬怿身边时,还感叹扶桃有好本事。
天子拍手示意宴席开始。
丝竹乐声奏起,有了音乐声遮盖,扶桃可以好好和蒲花聊天了。
人家所有侍女都是站在主子后面伺候的,就扶桃这边的不一样,关键还不会有人说。
向着邬怿的人不会责怪。
不向着邬怿的人,知道扶桃是天子安排的人,更不会主动为难。
蒲花瞥了眼桌上的鱼,冲扶桃挑了挑眉。
扶桃意会后环顾四周,趁没人看过来时快速夹一块鱼肉喂到蒲花嘴里。
蒲花站直身,嚼了嚼,“肉没有星辰泉湖里的好吃,但是调料很不错。”
扶桃听她嘀咕,心里表示赞同。
地上的鱼肯定比不过天上的,但地上的人做饭肯定会比天上的香。
扶桃正准备也动筷尝一下时,筷子一下被邬怿碰掉地了。
她看着邬怿将筷子拾起,然后递到身后的蔡狗狗手中,让人重新拿一副。
蒲花瞪大眼睛。
这撞掉筷子的假动作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蒲花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这家伙连这个都要介意。即便很照顾人的心情,可她还是觉得有被羞辱到。当然,虽然有被羞辱到,但她一看见邬怿那张脸,想到他就是祁瑾,又觉得情有可原。
◎叼着李子的狐狸◎
扶桃斜了邬怿一眼, 结果对方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接过侍女递来的一双新筷子,别到扶桃的指间, 眼神示意扶桃可以吃了。
扶桃:“……”
她转过头看向蒲花, 蒲花对她摇头表示不在意, 只不过不敢再问扶桃要吃的了。
因为身上带伤,不能吃太多腥荤的东西, 所以扶桃边看表演边吃水果。
宴席吃到一半的时候都很正常。
这种正常让人觉得很不自在。
扶桃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但又挑不出哪里不对劲。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对面一排的空席上。
没想到会有人缺席, 而且还没人提到。
耳边的丝竹声中止, 台上的这场表演结束。扶桃想问问邬怿, 但是四周安静下来后又觉得不妥,于是想等下一场表演开始再说。
乐师抱着琵琶弹起, 八个橙衣舞女拥着一位蒙着面的红衣女子上台。她们旋转散开,八个舞女各有自己的站位,唯独那红衣女子没有动弹。
不仅没有动弹, 而且她的眼神看得人很难受。
扶桃感觉这红衣女子的目光是落在他们这方位的, 而且还在笑。
同时察觉到这一点的还有邬怿,他伸手握住扶桃放在桌下的手。
音乐响了一会儿, 那位红衣女子似乎并没有打算跟着其他伴舞跳起来,她兀自站了会儿, 理了理裙摆朝扶桃走去。
不明来意,扶桃提高警惕。
所有的人都看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但天子没有呵斥, 也就没有人敢开口询问。
“这人想干嘛?”蒲花嘀咕一句, 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红衣女子一步合一个音乐节拍,款款走至扶桃桌前,像是没有恶意,两眼弯弯笑着。
扶桃只能瞧见她的眉眼,却觉得十分熟悉。
也就是在扶桃纳闷期间,这个红衣女子抬手,纤细的手指勾住耳上的珍珠挂绳,将面纱拿了下来,露出真容。
等看清女子的模样后,蒲花直接倒抽一口凉气。
扶桃的瞳孔缩了一下,头皮发麻的感觉随后上来。
眼前这红衣女子的脸和她的几乎一模一样。难怪她会觉得眉眼熟悉。
扶桃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让面上看起来无波澜。
世界上长得相似的大有人在嘛。
但是……这么像的,就过分了。要说是孪生姐妹,可她这都是穿进书里的啊,最开始狗系统也没说过会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呐。
扶桃还是有点无法淡定,挺介意有人和自己长得像。她不知道该给予对面这个姑娘什么反应,只知道桌底下的手被邬怿牢牢握住。
红衣女子没从扶桃面上看到惊慌失措,有点失望,下意识看向邬怿,发现邬怿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先去关心正主的感受,更失望了。
邬怿见扶桃看向自己,予以眼神安抚,然后开口道:“孤不知连瑞公主竟有如此好的兴致。”
红衣女子神色变了,皱着眉迟疑地问道:“你是,是怎么认出本宫的?”
她说话,或脸上有太大表情变化的时候,面容便不那么像扶桃的脸了,她也早知道这点,所以立马用双手按住面部上的肌肉,让自己正色。
“你想献舞,孤没有意见。”邬怿抬眼看向姜连瑞,“但别顶着孤夫人的面孔,以后最好也别打她的主意。”
邬怿的瞳仁黑得发沉,姜连瑞被看的下意识倒退一步。
“倘若孤发现了,不介意让世人知晓善丹青的连瑞公主从此无法提笔了。”
他的话刚落,坐在不远处的姜恬延直接拍桌子站起来,“南昭王,你这是在威胁小女?”
邬怿将目光放在那上了年纪的老功臣的身上,“是。”
天子找个舒适的位置坐好,就等着看好戏。
尚云太妃已经有些急了,在下面小声劝邬怿别起争执。
“之前还觉得他成了凡人后,性格变了许多。”蒲花不嫌事大,直接趴到扶桃耳边说道:“现在看来,这但凡和你扯上挂钩就变愣头小子的一点,他并没有变。”
扶桃瞅了眼蒲花,顾不上去想她话里的依据,扯了扯被邬怿握住的手,让他别生气。
已经被邬怿的话羞辱了的姜连瑞,现在被夹在中间,立马觉得矛头都在指向自己,变得浑身难受。
“哎呀哎呀!”姜连瑞抬手胡乱抹着自己的脸,“练了两个多月才画出这样的效果,就想吓唬吓唬南昭王,结果被一眼识破,没意思没意思。”
她边说边顶着一张花脸走向对面的空位置,“本宫下次不玩了就是。”
姜连瑞心里难受的要死,她就想靠整这出能吸引到邬怿的注意力,顺便再看看邬怿是不是就单纯喜欢这张脸。她预料的最坏反应也不过是邬怿提不起兴趣但会夸她的画技好,结果没想到自取其辱了。
因为连瑞公主自己找了台阶下,这事就不好追究下去。
天子很是郁闷,不免有点讨厌这个姜连瑞了。
蔡狗狗盯着自己的脚尖,向语鸥表达自己的看法,“语鸥姐姐,这个公主的品行看起来还算不错啊。”
“不错你个头!”语鸥直接骂了回去,“猪脑子动一动。”
能一上来就冒犯美人,本身就是看不起美人的一种表现。
是挑衅,是耻辱。
如若美人有家世,是王的正妻,再看这连瑞公主敢不敢弄这出戏。倘若今日王没有偏护美人,那美人就是被羞辱还不能吭声的一方,完全有苦说不出。
连瑞公主身份尊贵,她只不过爱惜自己的面子,解围的同时缓解了紧张的局面。而蔡狗狗居然因此认为连瑞公主的人品可以?
语鸥越想越气,抬脚就狠狠地踩向蔡狗狗的脚面。
蔡狗狗疼得原地蹦了一下,用手紧紧捂嘴,差点惊呼出声。
“连瑞,你这无论模仿谁都会被认出来的。”秦迁安嘴皮子痒痒,想找点话说说,“你这脸就算画得再像,走一走路,动一动神态都会让人发现你不是本人。”
姜连瑞听得认真,但也不敢再去模仿扶桃了。
“这人啊,都有自己的特征,不是朝夕相处的人很难将一举一动仿出来。所以咱们一眼就认出来了。”秦迁安看向扶桃,“栗儿夫人的走路姿势还是好生特别的。”
扶桃偷偷翻了个白眼,谁让她伤到了腿弯呢。
秦迁安还想说什么,迎上邬怿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换一个人提,“还有咱们的言妃娘娘,一颦一笑那都是惹人心疼啊。上次同黄兄进宫,正巧遇见言妃娘娘,不过蹙了下眉,哈哈哈,你们知道吗?黄兄被迷得直接走不动路了。”
席上的人没一个理他的,氛围十分诡异。
大部分人就知道:他黄兄要没了。
语鸥瞪着秦迁安,死咬下唇。
蔡狗狗瞅见语鸥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语鸥姐姐,你怎么了?”
他伸着脑袋,结果又被语鸥狠狠踩了一脚。
天师料的不错,近来会有雨,他们回南昭的行程也要被耽搁。
扶桃抬头看着被厚厚的云遮住的天空,伸了个懒腰。
“明天估计有大雨,我们今天出门玩玩,怎么样?”蒲花拍手建议道。
“外面会
不会有危险?”扶桃记得之前简允的提醒,有点担心。
“这点你放心,早上的时候我就出门检查了一下附近的街道,安全。”蒲花双手叉腰自信说着,“更何况,邬怿不在,我们不带他。保险起见,我们可以找一家说书茶楼,坐包间。”
扶桃有点心动了。
“走嘛走嘛,扶桃?”蒲花之前被闷了好多天。
扶桃想到她是九重天的上仙,余仲水的徒弟,做什么事,想去哪都可以,而现在因为要帮自己便一直拘束着,就觉得出去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那好,我们换一下衣服。”扶桃觉得在脸上画点东西可能更安全点,带面纱帽子就太显眼了。
“现在就换。”蒲花拉着扶桃往屋里走,“顺便喊上那个叫什么鸥的。”
扶桃无奈笑道:“语鸥。”
“是这个名字。”蒲花附和。
她们换上了简便的衣物。
扶桃穿了一条素净的米色裙子,用一条黄色的发带束发。
“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练剑。”蒲花见她的行头很适合打架,她拿了一支描眉笔走来,“画哪?”
扶桃指了指鼻翼旁边,“这里,点一个指头大小的黑痣。”
“这么大?”蒲花边惊讶边动手画起来。
“画小了就没意思。”扶桃可不想因为出门一次就被认出来。
蒲花画完后收工,“好了!”
扶桃对着镜子照一照,觉得还是很不错的,“可以喊语鸥出发了。”
蒲花开心地点点头。
她们三小姑娘一起上街,蒲花早就物色好一家说书的茶楼,直接带着二人上楼。
这会儿的听书人还是很多的,观看位置好的房间都被包了下来,只剩下顶层藏在阴影里的房间。
但是除了看不太清台子上的人,声音还是听得见的,房间也很敞亮,没有人打扰。
反正是听人讲故事,听到声音就行了,看不看到说话的人不重要。
她们坐下后,点了茶和点心。
蒲花觉得茶楼里的点心不太行,想出门再买。
语鸥:“美人都没说什么……”
蒲花瞥了眼语鸥,“我自己去买不行吗?”
语鸥没话反驳。
“不行,你跟我一起去。”蒲花站起来一把拉住语鸥,“我不知道美人喜欢吃什么。”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美人喜欢吃什么?”语鸥不相信,想反驳,但已经被蒲花拖着出去了。
扶桃有点没反应过来,也起来跟了上去。
“美人先在屋里坐着。”蒲花回头对扶桃挑眉笑道。
扶桃停在门口,看着两个跑到走廊尽头的小姑娘,总感觉今天的蒲花不太正常。
两人下了楼,她这边看不到什么,便回房间坐到窗口处,好在街道上看到两人的身影以及她们的去向。
正值采购的时间点,街道上的吆喝声特别响。
“三哥哥,这个李子好甜的,你吃看看。”尚烟烟抱着一包才买来的李子,拿出一个大的递到尚绫手里。
尚绫低着头,满脸阴郁。
“虽然回山上发现他们都不在了,但我们好歹知道他们就在首城。”尚烟烟摇了摇手中的李子,示意尚绫快接。
尚绫抬眼看向尚烟烟,“为什么要说他们?”
“三哥哥陪我去,难道不是想找那个凡人丫头?”尚烟烟疑惑问道。
尚绫接过李子,低眸用拇指用力擦了擦,“烟烟,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那死丫头。”
“好嘛,是三哥哥担心烟烟安危,所以陪烟烟去找那男的。”尚烟烟瘪嘴选择妥协。
但是尚绫脸依旧不好看,他咬了口李子,“要下雨了,走吧。”
尚烟烟快速点点脑袋,“好。”
狐狸对天气的变化也很敏感,尚绫抬头想看下天,结果一下瞥到不远处茶楼顶层房间的窗口。
他眯了眯眼睛,瞳里因情绪翻滚而冒着幽蓝色的光。
“烟烟,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
“啊?”尚烟烟没反应过来,刚想问尚绫去哪,就看见他咬着李子消失在原地,把附近的百姓吓得直大叫。
尚烟烟捂住耳朵,环顾四周,怕被指着鼻子说妖精,想着先找地方躲躲。
扶桃目送蒲花和语鸥离开,等见不到人后再关上窗户。
她轻叹一声,正准备倒茶时,房门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开来,露出一道不宽不窄的缝。
扶桃纳闷着准备起身关门,就看到一个雪白的毛茸茸的脑袋冒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个李子。
“狐狸……”她愣了下。
毛色这么好的狐狸,应该是谁家养的,带出来喝茶跑丢了。
扶桃这么想着,白色的狐狸就从门缝挤了进来,三四步跑来,一个跳跃就落到她面前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