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妃因咳得过猛,脸上倒被呛出了点血色。她眼里含着泪,用帕子紧紧捂住嘴,勉强颔首。
语鸥跑到围猎场的门口就被守在外面的侍卫拦了下来。几个男人各个高大骇人。
他们凶巴巴地问道:“干什么!”
“我们王忘带上了一样东西。”语鸥给他们看手里的佛珠,“年前我们夫人为大师求来的,叮嘱王,但凡出行就要带上。”
侍卫不肯放行,“谁知道你有没有歹意,若是天子或君主们受了伤,我们可担不起责任!”
语鸥还想试图说服,但对面死不松口。
她焦急地勾头看着里面,但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是发生了什么?”
语鸥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地转过身,“秦大人。”
秦迁安假装不认识语鸥,“哦?你是……”
“奴是南昭的侍女。”语鸥屈膝跪下回道:“奴有急事请求大人,求大人放行,让奴进狩猎场。”
秦迁安扫了她一眼,“为何要进去,总得说明白吧?”
“是我们的王遗落了件东西。”语鸥将理由再复述一遍,然后抬头看向秦迁安,试图欺骗,“此事真的重要。”
秦迁安知道语鸥忠于天子,不可能为南昭王考虑什么,所以看她这么急切的模样,猜想是关乎天子利益的。
他故作为难地考虑了会儿,然后很无奈地说道:“只要不捣乱,天子根本不会介意这种小事。你身上没武器就进去吧。”
有了秦迁安的允许,侍卫们自然会放心。
语鸥抖了抖衣服,向他们证明自己身上没带其余东西。
侍卫变得相对好说话些了,“快点进去快点出来。”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哇~(/≧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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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她◎
“许久没来, 这狼群依旧像去年那般狡猾啊。估摸都朝东跑了,半天没见到一只。”常端王寻了一圈,勒马停在邬怿身旁, “小十一, 这里也没动物了, 敢往里面走走吗?”
邬怿对此并没有多少兴趣,本来就是走个过场, 便遂了他的意。
他们正准备离开时,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十一弟,你们那的一个小侍女找你, 说有重要的事。”
来了十余人, 为首的是两位君主, 分别是纡兰王和瑞安王。
开口的是瑞安王,只不过话里尽是调侃的意味。他用眼神示意身旁带着语鸥的侍卫, 让侍卫放语鸥走。
“二位不说跟着天子吗?”常端王看了眼邬怿,问道他们。
“是天子疼小的,看这侍女急冲冲的, 怕找不到人, 耽搁事。”相较于瑞安王,纡兰王算是比较温和的人, 所以这事由纡兰王解释,“正巧想来看看你们这边的情况。”
常端王:“这里东西不多, 孤正想和小十一换个地方。”
邬怿听他们一人一句,转过头将注意力全放在语鸥身上,看她朝自己跑过来, 于是驱马迎了点。
他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语鸥跑得腿有些发软, 就连心肺都在火烧般的痛, 她顾不上口舌干燥,抓住邬怿的衣摆,将佛珠呈上,“王,夫人让给的……她让奴对王说一句话。”
邬怿接过佛珠,见语鸥紧张地攥着衣襟处的布料,担忧的神情不像作假,便俯下身让她能凑近说道。
语鸥连口气都不敢松,低声说的时候,嗓音还在颤,“夫人独自进东边那片林子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出来,求王快救救夫人。”
话到最后声音都染上了惧意。
东边的林子是最危险的,而且狼群刚被赶往那。
邬怿当然清楚这点,所以听到语鸥说到东边林子时,眼前瞬间青了下来。他握着缰绳的手控制不住发抖,好在晕眩感稍纵即逝。
邬怿顾不上多问,立即掉转马头。
语鸥还未来得及撤离,下意识倒退了两步,看着马身从眼前消失。
众人看着邬怿突然朝林子深处去,纷纷好奇。瑞安王伸头扬眉大喊,“你干什么呢!”
常端王:“小十一,你去哪?”
邬怿在经过他时,看了眼,“失陪。”
语鸥尝试跟着跑了几步,但根本比不上马的速度,只好停了下来。
“这么快,估计是马发疯了。”
语鸥听到瑞安王唏嘘的声音,回头看去,发现他从侍卫那拿来一支箭,想到什么,吓得跑回去要拦,但是突然又不知道自己的立场是什么了。
瑞安王将箭架在弓上,眯上了一只眼,将弓抬高,右中指拉开弦,对上隐入树林中的身影,箭尖直指邬怿的后心口。
“哥哥来帮你停下马!”
他笑着说完,右中指一弹,箭破风而出,划开气流快速飞进树中。
语鸥惊恐地瞪大眼睛望去,倒不是害怕邬怿出事,主要是美人还处于危险之中。
“这是哪冒出来的上仙,邵樊也不给管好了,烦死了。”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边撒开四条腿跑,边吐槽,“还害得本公主变回原型逃命……不过九重天个小神仙,本公主好歹都继承王位了,居然不给本公主一个面子。”
小狐狸尚烟烟越逃越气,“三哥那个大笨蛋!说什么这里比较安全!”
她气得大叫,突然听到迎面来了马蹄声,发现靠的很近,心想不妙,后腿一蹬地,想飞上枝头躲避。
哪想这么一跳,正好对上邬怿的目光,尚烟烟愣了下,就看见正前方的马突然调转了方向,迎接自己的变成了一支飞过来的箭,箭尖还冒着寒光。
她吓得忘记施法,只记得要喊三哥哥。
箭都要贴脸了,尚烟烟害怕地闭上眼。
结果预想的疼痛没有出现,她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箭被一把弓打落在地上,箭尖正插在土壤中。
尚烟烟成功跳上树,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弓箭,然后再扭头眺向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
她藏在茂密的树叶中幻化成人形,坐在树枝上,回想刚才的一个对视,晃了晃腿,“这人长得真好看。”
尚烟烟细品一下,捂住有点发烫的脸颊,“他还救了本公主的命。”
而那边发现没有射中的瑞安王嘁了一声,道了句“没意思”,便招呼着其余人离开。
扶桃架着蔡狗狗走了一段路,确定尚绫不在附近后,将蔡狗狗放至一棵树下,准备歇会儿再施法。
她看了眼双手上的擦痕,倒抽了一口凉气,去检查别的伤口。
虽然被狼群围攻了,但伤得比较重的还是被咬住的右手臂和腿弯,其余的便只是爪子的划伤,伤在皮肉。
扶桃无奈捂住额头,算是这辈子伤得最重的一次了。
她这个弱鸡,身旁若没人,真的会死的很惨吧。
别说救人了,简直是死一赔一。
扶桃见手臂上的血滴到地上,疼得对伤口吹吹凉气,然后按上蔡狗狗的肩膀,捏诀回去。
林子里恢复了安静,只不过这样的安静很快被一阵马蹄声搅乱。
邬怿放眼看向四周,没捕捉到熟悉的身影,继续往里面找。
直到在一片树木稀疏的区域,发现了一匹狼的尸体和杂草上的血迹,他下马检查,在草丛中找到沾满血的残碎的浅蓝色布料,以及捕猎夹。
“夭夭。”邬怿攥着那块残碎的布,起身转了一圈。
这里的狼都是成群出没,然而死的只有一头。
他不敢想象小姑娘经历了什么,不停告诉自己:她是妖,可以逃命。
哪怕再不济,可以幻化成花依附在一处躲避伤害。
但是手心里的碎布昭示着,人已经受伤了。
他怕那傻丫头看见狼群,会吓得忘记反抗。
“夭夭!”
邬怿红着眼眶唤道,希望能得到一声回应。但四周空荡荡,除了风吹草丛树叶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越是安静,越是让人心慌害怕。
他看向那些散落不齐的血,沿着血迹寻找。
凉承首城最繁荣的街道,一家上好的客栈。
尚烟烟回到房间时,就看见尚绫坐在窗边上发呆。他慵懒地屈起一腿,手里把玩着一支精致的发簪。
“三哥哥!”尚烟烟怒喊一声。
尚绫充耳不闻,手贱地扣着镶在簪头上的珠子。
“三哥哥,我今天被一厉害的神仙追打了!你管不管!”尚烟烟走到尚绫身旁对着他耳朵吼,“你不说给我的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今天我差点死在凡人的弓箭底下,还好有人救了我。”
尚绫看着窗外点点头。
“三哥哥。”尚烟烟见他这么漠视自己,突然委屈了,“你好过分。”
她话落,忽然听到小珠子砸在地板上的清脆声,铛铛铛的。
“坏了!”尚绫脸色一变,低头看向手中的簪子。
原本由细小珠子排出的好看花型簪子,结果缺了两颗蓝色的珠子,灰白的底子显露出来,异常难看。
尚烟烟勾头看去,“你手里哪来这种东西,送我的吗?”
尚绫斜了她一眼,将她撵走,翻下窗去拾地上的珠子,试图安上。
“安不上的。”尚烟烟看着他忙活,撇嘴说道。
“那要不要重新买一支还人家?”尚绫倏地看向尚烟烟,认真问道。
尚烟烟迟疑一下,疑惑道:“什么还……人家?”
“算了。”尚绫想了下,“一支不太够。”
尚烟烟不知道自家三哥什么时候多了自言自语的习惯,而且她方才的话,一句都没被他听进脑子里。
尚绫将簪子小心收好,朝尚烟烟递出一手,“把你身上带的药给我。”
“你要干什么……”尚烟烟虽然狐疑着,但还是乖乖听话,将药拿了出来。
“今天遇到一个有趣的凡人丫头,她受了伤……”
“三哥哥不会喜欢上凡人了吧!”
尚绫话没说完,就被尚烟烟打断,他不高兴地一把将药瓶全接了过来。
“就是好玩了点,我来了兴趣。”尚绫不以为然,“烟烟还不了解你三哥哥吗?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
尚烟烟不信,“我看你当年嘲我二哥哥的兴趣到现在都没消掉。”
尚绫不悦地皱眉,“别跟我提那小杂种,更别一口一个二哥哥。”
“可他……”尚烟烟还想说什么,就被尚绫的眼神吓到了,“那你还不赶紧去送药。”
尚绫找了椅子坐下,“等晚上。”
尚烟烟:“为什么?”
尚绫眉头紧蹙,不悦道:“怕她爹发现。”
尚烟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她想到了刚才救她的人,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
“你那边有发现没?”尚绫这才想起来问正事。
尚烟烟思绪被打断,瘪嘴将怀里的寻妖石拿出来,“邵樊说那叫扶桃的姑娘就在祁瑾身旁,可以先找到扶桃,但是这石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尚绫单手撑住额头,将自己身上的石头拿出来抛到桌面上,“大哥呢?”
“不知道。”尚烟烟摇头,“九重天的人说不久会给我们看画像,这样会好找许多。”
“邵樊这么怕祁瑾,怎么不自己下凡找?”尚绫最烦找人了。
尚烟烟提裙也坐了下来,“因为他要在九重天坐镇,困住魔族人。不然魔族人拼死护着他们的魔尊,他根本没机会下手。”
尚绫有些头疼,“实在不想管他们这些破事。”
“但是三哥哥,你不也想找到二哥哥吗?”尚烟烟趴在桌上冲尚绫眨眨眼。
“倘若他身上没有狐丹,我巴不得他死在外头。”尚绫极其恶毒地说道。
“三哥哥……”尚烟烟知道尚绫最讨厌的人就是她二哥,所以也不好多劝说些什么,但她只希望二哥能回来。
扶桃回来没有瞧见语鸥,于是先将蔡狗狗安顿下来,找些药给他的脚踝抹上,再简单包扎。
她对自己打的那一下并没有多少逼数,所以不知道蔡狗狗会什么时候醒,于是等了会儿没见人有醒来的迹象,就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处理伤口。
扶桃一个人不太好上药,所以用了挺长的时间。
她算着自己回来有一个多时辰了,开始好奇语鸥跑哪里去了。
而语鸥也不是不想回来,只不过被人绊住了脚。
她被天子拉去问话了。
所以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进帐子看到扶桃在,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但是下一秒就被地上换下来的带血的衣物惊到。
语鸥:“美人受伤了!”
“遇到狼群,不过脱险了。”扶桃对她笑道,让她不要担心,“王那边结束了吗?”
语鸥快步走向扶桃,小脸因愧疚和担心变得紧绷。她开始查看扶桃身上的伤势,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眼泪直接滑了下来。
语鸥吸了吸鼻子,“美人不是王救回来的吗?”
“他……”扶桃疑惑地看向语鸥。
“奴擅作主张,去找王了。”语鸥见扶桃的神情不对,连忙擦干净眼泪问道:“美人没有遇见王吗?”
“没有,他去多长时间了?”
“大概两个多时辰……”
“完了完了完了。”扶桃撑着桌子站起身。
邬怿现在没回来,指不定还在找她呢。
语鸥不明白,“怎么完了,美人现在不是安全了吗?”
扶桃知道语鸥和自己的立场不同,邬怿的安危与感受,语鸥不会注重的,故而她也不去解释什么,“鸥鸥,你现在去看看蔡狗狗,他也受了伤。”
“可是美人这里需要奴。”语鸥红着鼻子,她感觉扶桃伤得很重,她不能抽身。
“蔡狗狗那没人看着,如果让人发现他受了捕猎夹的伤,一定会猜到他进了林子。”扶桃摇了下头,“倒时候又会变得很麻烦。而且我这里根本不会有人闯进来。”
◎尚绫要气炸毛了◎
“可是他可以自己防着点。”语鸥不是不想顾全大局, 但是更认为自己该陪在扶桃身边。
扶桃:“他现在昏迷不醒。”
“那……”语鸥没有意识到这点,也担心起蔡狗狗,“那好, 奴便去看着蔡狗狗, 等他醒了就回来找美人。”
“好。”扶桃只想避开语鸥去找邬怿。
语鸥走的时候还是放心不下, 频频回头看一眼。
扶桃笑着对她挥手,等到人彻底走出帐子, 才抽走一把剑, 准备重新回到林子里。
蔡狗狗进林子的时候是上午巳时,如今算起来差不多该申时了, 太阳位置靠着西边, 还是亮堂堂的。
扶桃发现帐外的人多了起来, 已经无法再堂而皇之地牵走一匹马,所以她只能徒步进入林中。
走在杂草横生的路上, 伤的那条腿连抬起来都困难,她拍了拍大腿,试图无视疼痛。
行动受了限制, 找起来就会慢许多。
她猜想邬怿找到过那片他们与狼群打斗过的地方, 因为那里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扶桃决定先去那边看一看。
天还处于转向昼长夜短的阶段,加上林子向来避光, 扶桃回到那片躺了狼尸体的区域时,才留意到天稍稍暗下来一点。
树底下的狼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啃食过, 五脏六腑都被掏干净了。
她忍住不适感,不去看那尸体,向四周找了起来。
这个点, 邬怿没有回来, 天子他们更没有下令去找。不用说就知道那群人怀的什么心思。
估计语鸥为了圆这件事, 向他们撒了谎,编了个要害死邬怿的虚假计划。
扶桃绕了一圈没找到什么,眼前的绿草的颜色渐渐变深,是太阳西落了。
耳边响起了虫鸣,伴着风声,草丛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身后有动物在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让人脊梁发寒。
扶桃的心一直跳得很快。
她想不到邬怿会去哪里,便试着喊了一声。
声音被晚风吹得传不了多远。
扶桃望着浸在黑夜中的树林,惶恐感开始占据心的最深处。
很多情况下,她的胆子并不大。
比如在这样僻静的地方。
她很需要人陪在身边,哪怕是狗系统那种的存在。
但是她又觉得,如今比起作为凡人的祁瑾,懂法术的她是更具有优势,显得更强势的那一方。
当初祁瑾失明的时候,每回都能及时找到她。
她不该找不到邬怿的。
扶桃低头用剑扫了扫脚边的草,突然看到沿着一条线的血迹。
这里离打斗的地方有段距离了。
她分不清是谁的,不太敢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便弯腰拨开草,找到浅浅的狼爪印。
扶桃有种预感,缓了片刻后,顾不上腿疼,握紧剑柄朝血迹延展的方向跑去。
越往深处,树木越密集,月光几乎被层层叠叠的树叶格挡住,时不时有休眠的鸟被惊得窜飞。
风穿插着树缝,奏出了诡异的叹息声,声音由四面八方传来,聚集在扶桃的头顶。
她跑到后面没有太多力气,边喘着气边放慢脚步,额上起了一层汗。等真正缓下来后,伤口变得火辣辣疼,比之前要翻倍疼。
扶桃撑着剑踱步向前走,从风声中似乎还听到几道加叠在一起的、有些虚弱的,低沉得像犬类的痛苦的呜咽声。
她猜想狼群就在前面不远处。
百米外有月光散落地上,阻挡物稀少的岩石区适合大型动物打窝。
她紧张地握紧手中的剑,知道狼群被尚绫伤过,但是大部分都没有负什么伤,所以依旧很危险。
扶桃蹑手蹑脚地接着向前走。
迎面忽然出现一条被月光投下的影子,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正在靠近。
扶桃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影子吓了一跳,执着剑挡住脸部,定睛看去,发现是人。
而且颀长的身影很是熟悉。
“邬怿!”她兴奋地喊了出声。
前方的人明显怔了下,扶桃看不出对方的神情。没得到回应,她正想再唤一声,就见他抛下手中的剑朝自己跑了过来。
扶桃已经能确定自己找到人了,便迎了上去。
只是在距半臂之遥时,她忽然嗅到一股血腥味,想问邬怿什么,下一秒就被他拉入怀中。
邬怿抱得很紧,扶桃感受到搂住后腰处的双手在轻微发抖,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想到摸到的是满掌心的温热黏腻。
她将手抬高,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深褐色的液体,吓得赶紧撤离怀抱,双手搭在他的双肩,“邬怿,你是不是受了伤?”
仔细看眼前的男人,扶桃发现他的状况没比那会儿刚脱离狼口的自己好到哪里去。
邬怿看着扶桃不说话,见小姑娘完好地站在面前,瞳里像是被点了光。他抿着沾染上血的唇,伸手用指腹蹭过小姑娘脸颊上的擦伤的边缘,然后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此刻不抱住,这辈子就没了机会。
“为什么不先回去?”扶桃明白他的不安,但是没忍住问道,“我是妖,哪怕遇到危险也是能逃命的。”
邬怿将脸埋在小姑娘的颈间。
他不言语,扶桃感到脖子上有股滚烫沿着颈线滑下来。
那时寻到狼窝时,他在狼群堆中又发现一片带血的蓝色布料,那块布料比他手中的要大的许多,看起来也要骇人许多。红艳艳的颜色,灼得双眼生疼。
扶桃见他不想说话,便也扔下手中的剑,伸手搂住他的腰,安静地由他这么抱着。
天色已晚,尚烟烟发现自家大哥还没有回来,便想出去找找,起身正准备去开门时,门突然被踹了开来,砸在木墙上发出巨大的咣当声。
尚烟烟吓得捂着耳朵赶紧躲开。她先看了眼还在来回摆的门,再抬眼去瞧站在外面的人,认清是哪个胆大无礼的家伙后,立马气得吼道:“三哥哥,你为什么对我发这么大火!”
尚绫一脸戾气,扫了眼尚烟烟,便一声不吭地进屋掀袍坐下。
“大晚上的,你火气怎么这么大?”
尚烟烟委屈地问完,甩了甩袖子走到尚绫身边,看着自家三哥紧抿的唇角,忽然想起什么,“三哥哥,你不是说去给那凡人丫头送药……”
她还没说完,眼前就有一条白线飞快滑过,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尚烟烟偷瞥了一眼,是一支玉簪子被甩了出去。
看这样子,她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了。
尚绫发完脾气后,难过得一下趴到桌面上,下巴垫在肘弯处,嘴里嘟囔了一句。
尚烟烟凑的近,耳尖地听到了。
他说:“居然敢欺骗本尊。”
“三哥哥,原来你不是因为被人家小姑娘拒绝爱意了才难过的?”尚烟烟发现自己猜错了,还有点震惊,“你被骗了?骗了你什么?”
尚绫被她说得毛都快炸了,他拍了拍桌子,“烟烟你把话说清楚了,什么爱意……她不过一凡人而已,我就是因为被一凡人骗了,才气得胸闷。”
尚烟烟弯腰将玉簪子拾起,小心地搁在尚绫手边,好奇看他。
“我救了那丫头一命,但是她居然给了我假的位置。”尚绫说完后,眨了下眼睛,别开了视线,不想看到簪子。
见着自己哥哥这般模样,尚烟烟双手抱臂站着,“那看来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歹三哥哥救了她的命,她却对你没一句实话,人品真不咋样。”
她说完还冷哼一声。
尚绫抬眼看向尚烟烟。
尚烟烟被盯得发毛,放下手臂,站好问道:“怎么了,三哥哥?”
“没什么。”尚绫不咸不淡地回道。
“那我怎么感觉你更气了。”尚烟烟感觉不太妙。
尚绫斜了眼敞开的大门,“你可以出去了。”
“……”尚烟烟扫了眼房间,“可是三哥哥,这是我的……”
尚绫:“你再去订一间。”
“好吧。”尚烟烟瘪嘴答应。
“楼上大半夜的不睡觉,吵嚷嚷什么呢?”因为方才尚绫又是摔门又是砸东西,发出的声音不小,把楼下的客人吵醒了。
楼下的客人是名十分壮实的男人,平日里就横贯了,所以不怕事,直接上楼找了过来。
他看屋里就一瘦弱丫头和一看起来不禁打的男子,于是变得更凶了。
但尚绫呢,从小我行我素,桀骜不驯,爹妈都管不住的性子,在妖界横行霸道。浓缩一句话就是:今天他尚绫看哪族人不爽,那族人就该收拾收拾拎包袱走人了。
哪怕是最受宠的小公主尚烟烟,和他说话常常不被搭理,但也不敢真的同他置气。
所以即便做错事了,尚绫也不会有多少表示,甚至如果在他不高兴的情况下,对方找上门了,他还会不客气。
尚烟烟明锐地察觉自家三哥要不讲道理了,想着出门在外得低调行事,立马按住他的肩膀。
门外的男子眼睛不瞎,看得见尚绫那自负的样子,于是恼怒下跨进了门槛来至兄妹二人面前。为了彰显自己满腔的怒火,他随手抓住桌上的玉簪就是猛得一砸。
原本没被摔碎的簪子,就这么被男子砸碎了。
作者有话说:
戈枭:没错,我就是那收拾收拾包袱走人的(卑微ing)
◎“我们来比骂邵樊!”◎
男人粗糙的大手压着桌面, 碎成两段的玉簪就在手底下,蹦出来的几颗碎玉弹到了尚绫面前。
尚烟烟倒吸一口凉气,看见尚绫脸色沉下来, 心想完了, 吓得缩回按在尚绫肩膀上的手。
男人没有意识到房间的气氛变得很奇怪。他发现尚绫只是蹙眉盯着自己手下的东西, 便笑着抬手将簪子往地上一推,用食指戳了下尚绫的额角, “小子, 吓傻了?”
“你这小姑娘就在旁边……”
男子挑衅的话还没说完,脸色突然一变。他看向自己被攥住的食指, 见尚绫双眼微眯。
房间里响起骨头咯嘣的清脆声。
尚绫露出阴狠的表情, 将男子的食指向上掰, 直至指头断掉贴在手背上才肯松手。
纵使长得壮实魁梧的人,也是疼得额头冒汗。原本古铜色的脸, 憋得酱紫酱紫的。他刚才是想抽回手的,但意外发现对方力气要比自己大。
男子捂着自己的断指,瞥了眼正看戏的尚烟烟, 决定从瘦弱的姑娘身上下手。他握紧拳头就要向尚烟烟的小脸上砸去, 腹部却被猛得一击,痛得倒退数步, 扶着门框吐出酸水。
“三哥哥。”尚烟烟看见尚绫起身朝男子走去,“三哥哥, 不要!”
她的话不好使,尚绫气头上了,根本不会饶人。
所以楼下还在喝酒就花生米的客人突然听到“轰咚”一声, 抬头看去, 见一庞然大物正在下坠, 慌得从座椅上摔倒,然后连滚带爬地躲开。
正下面的一张桌子被砸得粉碎,靠近的几把椅子也未得幸免。
尚绫站在断裂开的栏边,俯瞰底下那惹毛自己的人。
尚烟烟赶紧跑出来,趴到地上仔细看了看,“三哥哥你太狠了,凡人的生命很脆弱的,这一下会不会摔死?”
她仰头望向尚绫的脸,见他双瞳泛着幽蓝色的光。
尚绫:“哪这么多废话!”
尚烟烟被凶得低下了头,想着本来就是他们这边先得罪人的。
现在的动静更大,客栈里的人全被吓醒出来看热闹了。
尚烟烟不自在地揪着衣摆,“三哥哥,如果我们被那位上仙发现,是会被打的。”
“是你怕,又不是我。”尚绫转身离开,“让你平日不好好修炼。”
尚烟烟瘪嘴,小声嘀咕,“又不是我惹你生气的。”
她甩了甩腰间的衣带,爬起来跟上尚绫,“三哥哥,大哥哥没回来,我们一起去找他吗?”
尚绫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蒲花站在夜色下,愧疚地扣着手指头,时不时偷瞅旁边点着光的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