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半疏  发于:2023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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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兰想起她胡言乱语的话,仍旧气愤难当,“你不过就是想着,我们拿你没法子,被欺负了也就欺负了,你扪心自问,你们这样的人,适合做人民群众的领导吗?”
彭南之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见沈玉兰这边完全说不通,也不求人了,恨声道:“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害我们家,那我们走着瞧!”
沈玉兰淡声道:“恭候大驾!”
沈玉兰回头就和贺之桢叹道:“贺大哥,这事闹得也太大了,我一个普通百姓能让一个副厅级的干部被停职?我以为最多会说他生活作风有问题,会受到警告.批评之类的处罚。”
贺之桢和她分析道:“估计你的上访只是个引子,我听朋友说,姜靳川和他的爱人行事素来高调,本来就一身虱子,被抓漏洞是迟早的事。”
贺之桢有些不放心地道:“玉兰,你要不和我去申城吧,我怕回头姜家这边狗急跳墙,会报复你!”
沈玉兰一点都不怕,和他道:“我不怕他报复,我不过就在医院里上个班,最多没工作而已,孩子们都大了,这份工作我做不做,意义都不大。”
贺之桢见她这样说,又道:“行,我和这边朋友打个招呼,你要是有事就找他们。我在这边也不能多待,幸好两边离的不是很远,下个月我再过来看你。”
顿了一下道:“希望到时候,我能听见你的好消息。”
他这句话一出来,沈玉兰就低了头。
上次彭南之当着贺之桢的面嘲讽俩人的关系,让贺之桢不禁担忧起自己来往沈玉兰这边次数多了,会给她带来些不必要的困扰,想早些把结婚证领了。
此时贺之桢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又叮嘱了几句姜家那边的事,让她有事及时给他打电话或者拍电报。
沈玉兰都应了下来。就是领证的事,她还要咨询下儿女的意见。
沈爱立收到叶骁华的信,已经是三月中旬,她断然想不到,彭南之又和她妈妈发生了冲突,更没想到,姜靳川会因为她妈妈的上访,而被停职调查。
明明这一周妈妈也给她寄了信,却对这件事一句没提。
叶骁华在信里和她具体分析了,为什么姜靳川会忽然被停职,让沈爱立这种政治小白,也发觉出一点不对劲出来。
她一直记得66年是个时间节点,而其实这个时候,已然有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了,那她手上的事就得再抓紧了。
毕竟未来十年,一切都将停摆。

第140章
沈爱立立即给叶骁华回了一封信,请他帮忙留意一下姜家的事,又说了一些她的近况,聊她和宋春华一家的来往。“骁华,我从你给我寄来的糖果中,匀了一斤给宋家,她家的女儿小亚和小骢同龄,很是伶俐可爱,瞅我的眼神,看得我都心疼,我想你若是在的话,对我匀出糖果一事,定然也不会觉得我辜负了你的好意……”
写到这里,想到未来的十年,王家定然也只是在海浪中颠簸行驶的一叶扁舟,忍不住写道:“从你给我的信中,我对环境感觉到了一点危机,不知道你有无这种感受?许是我敏感.多心一些,还是希望在这山雨欲来之际,你能够做一点准备。请将此事千万放心里,切勿忘记!另请代问奶奶.叔叔.徐姨和小骢好,祝一切安好!”
落款是“你的朋友爱立”。
又给妈妈写了一封信,问询贺叔叔是否已经离开汉城,不知道妈妈对俩人的未来有无计划。告诉她,自己已然得知姜家的事,请她千万照顾好自己,有事记得请王家帮忙。
沈爱立以前倒没想过姜家会报复的事,但是妈妈这次断了人家的饭碗,那边极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妈妈又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和哥哥定然是很难及时知道,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给序瑜写了一封信,请她抽空去看看妈妈。
沈爱立把信写好,就准备出去寄信,顺带喊李婧文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李婧文正坐在自己桌前画画,她已经颓废了几天,她想的斜向双刺辊方案一直没有落实下来,听爱立喊她,应了声道:“好,我去填饱肚子回来再画。”
爱立过去看了一眼,画上是她们上次去小亚家的那片山,还画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笑问道:“这是小亚吗?”
李婧文点头,“是,准备下回送给她。”想起自己方案搁浅的事,有些郁闷地和爱立道:“最近脑子像是锈掉了,一点进展都没有,画幅画换下脑子。”
又问爱立道:“大小双刺辊已经投产了,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我看你最近老是蹲资料室。”
“有一点,还不成熟,我在想可不可以尝试三刺辊。”他们这次的试制任务就是多刺辊,她想着试过了平行双刺辊.大小双刺辊,是否可以试试三刺辊,但是想法也尚不成熟。
李婧文道:“等周一开组会的时候,黎主任肯定问你,那你说不说?还是等方案更周全的时候再提?”毕竟上次大小双刺辊一开始试制不顺利的事,还让人印象深刻。
沈爱立倒没想到这些,笑道:“我是准备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帮忙想想,集思广益,咱们的任务也能早些完成。”她现在只想着赶紧把这次的研究计划,往前再推一点,不然中间要是出什么事,多刺辊梳棉机的试制因此而中断,那她回头真得懊悔死。
十年的光阴,时间照样滴答滴答地溜走,而周围的一切却停摆,多少人的青春,多少人的热情,在这十年里消磨殆尽,沈爱立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爱立的回答,让李婧文有些触动,她最近看爱立做出了一点成绩,自己也有些着急,又担心自己想的不完善,回头出了问题被徐春风贬低,所以至今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但是反观爱立,上次被那样针对,她急得跟什么一样,就差不眠不休地赶进度了,这次依然以他们的试制任务.以集体利益为先,并不顾虑和计较个人的得失。
想到这里,心里忽有些汗颜,和爱立道:“那我也准备准备,把我的想法也和大家提提,看大家会不会有好的思路。”
接着,就将自己琢磨的斜向双刺辊的事和爱立提了几句,爱立认真听完以后,和她道:“你这个方案确实比较有难度,还得考虑要不要延长机架,如果延长的话,试制成本就太高了,如果不延长的话,又得考虑从哪里着力合适。”
李婧文点头道:“是啊,可是我觉得这个方案有可行性。”
沈爱立也认同,“那咱们周一一起抛出去,让大家帮忙想想。”
事情定了下来,李婧文的心里忽然轻松了很多,问她道:“你最近的信好多啊,不会都是你对象寄来的吧?”
沈爱立笑笑,“不是,我小姨.妈妈.哥哥和朋友,都有寄信过来。”顿了一下又道:“你这样一说,我忽然想起来,我对象又有半月没来信了,估计又去哪个山旮旯里调研了。”
周一的组会上,当沈爱立提出三刺辊的想法,对面的徐春风立即就变了神色,他还在纠结双刺辊是否要加分梳板,沈爱立已经跳跃到三刺辊的研究。
李婧文开口之前,看了一眼徐春风,鼓足了勇气道:“我的想法不成熟,先前不敢开口,怕结果只是浪费大家的时间,但是爱立和我说,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是依靠集体的力量,把这次的试制任务完成。所以我也想把这个方案和大家提一提,请大家帮忙看看,有没有研制的可行性。”
这话一出来,徐春风面色就有些尴尬,显然是想到了自己上次针对沈爱立的事。抬眼看了下对面的人,见她面色平静,仿佛并没想到什么不好的记忆一样,徐春风眼神微暗,那件事情以后,沈爱立再也没有主动和他搭过腔。
等李婧文把方案说完,大家也觉得有可行性,认为可以再接着完善。
就听黎东生忽然开口道:“我们试制小组的成员,相聚在这里也是难得的缘分,大家私底下应该加强交流和沟通,互帮互助。另外,我一直没有和大家重申,我们是一个团队,是一个集体,我们聚在这里的首要任务是顺利完成多刺辊梳棉机的试制,希望大家时刻谨记。”
散会后,黎东生将徐春风留了下来,黎东生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不是对沈爱立有什么意见,又问他根源出在哪里?
每个问题都让徐春风无比难堪,他自然不会说出程攸宁的名额问题,只得回答是他自己狭隘,戴有色眼镜看人,先前以为沈爱立是徒有虚名,不过是沾了汉城七人小组的光。
没想到黎主任推心置腹地和他聊道:“不仅是你戴有色眼镜,一开始沈爱立告诉我她对梳棉机有兴趣的时候,我也是不信的,还考察了她几个问题。春风,不瞒你说,对沈爱立同志的考察,我们是进行了很久的。”
接着又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私人的问题,我们早两个月就想将她调进我们的高速梳棉机研发团队,而不仅仅是多刺辊梳棉机试制小组。这次将她调过来,也是梅子湘同志的意见。”
徐春风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人事调动,背后还有梅子湘同志的身影。
梅子湘同志争取过来的人,他还一个劲地讽刺.打击人家,徐春风心理顿时一阵羞臊。
黎东生温声笑道:“误会解除就好,以后还要好好共事,爱立性格挺好的,你回头多和人聊几句,这事也就翻篇过去了。”
等从黎东生的办公室出来,徐春风面色通红。秦书宇明知故问地凑过去问他道:“主任是不是有什么活交给你啊?谈了这么久?”
徐春风面上红的像要滴血一样,摇头道:“没有。”
秦书宇笑道:“我当你想出新的方案来了,最近厂里反馈大小双刺辊试用效果还行,我准备一会去投产的车间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徐春风听出秦书宇的揶揄,但是仍旧点头应下。
秦书宇不过是嘴快,提了一句,见他真的答应,还有些意外,笑道:“春风,你不会是着急了吧?”
徐春风没有否认。今天听到沈爱立又想出了新的方案,他心里也有几分着急,他的分梳板方案,尚只有一个概念,也需要去车间多观摩学习一下。此时的徐春风也有几分后悔,大家都在奋力向前,只有他自己将宝贵的时间,放在了内耗上。
一不留神,就落后了一大截。
被沈爱立吐槽的樊铎匀,确然才从白山县调研回来,周一即赶到单位里,收发室那里有他四封信,爱立给他寄了两封信过来,有一封是樊多美寄来的,意外的是,其中还有一封是谢镜清寄过来的。
樊铎匀看到谢镜清的名字,就不由皱了眉头。
到底先看了爱立的信,说她们的大小双刺辊梳棉机已经投产,她最近又有了新的想法,正在完善中。还提到贺之桢去汉城看她妈妈的事。
第二封提到叶骁华给她寄了生辰贺礼过去,她去宋春华家的事,樊铎匀倒没想到,她还能遇见宋岩生的姑姑,后续还常来常往了。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的爱立到哪里都是个热心肠。
他甚而想到,他们能在这个时空再遇见,会不会就是这傻姑娘平时行善积福积多了?
樊铎匀刚看完爱立的信,把信收起来,吴清辉就走了过来,半月不见,樊铎匀发现他气色很好,神采奕奕的样子。
吴清辉笑道:“铎匀,你还真积极,刚从白山县那边回来吧?这就来单位了!”又看了眼他手里的信封,“对象寄来的吗?”
樊铎匀点头,“是!”
吴清辉递过来一封请柬,“我和知微的订婚宴安排在这个周末,你有空的话,过来吃个饭?”虽然知道知微已经向樊铎匀抛过橄榄枝,但是已经事过境迁,知微现在说起这事,都懊恼的很,还怪他不早点主动,让她走了这许多弯路。
听她这样说,吴清辉心里最后一点疑虑都没有了。对上苏知微先前的心上人,也能够放平心态。
樊铎匀接过来,微微点头道:“好,周末没事的话,我就过去。”上次从黎族村落回来以后,他接连去出差两趟,倒是不知道吴清辉和苏知微已然要订婚了。
吴清辉笑道:“那可太好了,我们单位,我就邀请了你和娟姐,你可一定得去捧场。”
樊铎匀笑笑,却是并不准备过来淌这一趟浑水,基于他对苏知微人品的否定,打定主意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等吴清辉走了,樊铎匀才打开谢镜清的信,看了两行,面上就露出了点古怪的神色,他断然想不到,谢镜清在爱立那边走不通以后,会把主意打到他这里来!
竟然会提出将他调回京市去!

第141章
谢镜清的想法,樊铎匀稍微一琢磨,就能猜出几分,他要是回京市了,爱立回去也是迟早的事。
但是谢镜清在信中提及的一句话,让樊铎匀有些侧目,不由又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铎匀,近期风声不甚明朗,你只身在海南,我想来仍有些担心,速速回京为上。你若是有其他的挂碍,我也会帮忙想法子。你若是同意,还望早日来函。”
他的挂碍,不就是爱立?
因为先前爱立和他提过,所以樊铎匀知道,谢镜清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但是他或许不知道,未来京市才是飓风的中心。
他有些意外的是,谢镜清第一时间觉察到了风声,竟然就想着将他安排稳妥,这份心意不知道是看在他和谢家的渊源上,还是看在爱立的份上?
但是这个疑问,他必然是得不到答案的,倒是在给爱立回信的时候,提及了此事,“不知道谢镜清此举是看在我们谁的面子上,我已预备回绝。”
又写到:“你工作的事虽然着急,但是也要注意身体,确保按时吃饭。我这次在乡下给你淘换了一些腊肉和干竹笋.香菇一类,你在宿舍若是无法做饭,可拿去宋家一起改善一下伙食……”
末尾才写到:“你先前来信问我,吴清辉和苏知微的事,我今日刚到单位就收到了吴清辉的订婚宴请柬。并不预备过去,周日我想去一趟羊城,拜访一下华南工业局的领导,商量一下调回汉城的事宜。请切记按时吃饭,希望我的爱立每天都平安顺遂!”
落款是“爱立的多云同志”。
调回汉城的事,樊铎匀心里酝酿了很久,却是第一次明确地将此事提上俩人的议程。
一周以后,爱立收到了樊铎匀和妈妈的回信,先拆开看了妈妈的信。说叶骁华过来告诉她,姜靳川已然确定免去一切党内职务,让她不用担心姜家的报复,他家已经和姜靳川沟通过。
沈爱立看到这里,心里才一块大石落地。又见信的后半部分,妈妈提到贺之桢提出领结婚证的事,“爱立,贺之桢担忧我这边遭一些闲言碎语,提出了这个建议,我上已无父母,惟有一双儿女,特来信问询你的意见。你不要有顾虑,请如实告诉妈妈你的想法,我的人生已过了大半,这一步走不走,对妈妈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不希望因此而让你们兄妹俩人,心里有落差感。”
沈爱立立即就有些坐不住,要不是看到后面说,贺叔叔已经回申城,四月份再过来,沈爱立都准备立即起身给妈妈单位打电话,让她快些把证领了。
她能有什么意见,她当然是同意啊!恨不得放鞭炮那种!
沈爱立坐着沉默了半晌,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没想到贺叔叔这么棒,转眼就劝得妈妈和他领结婚证。
这个年代很多人都不领结婚证,只是办个酒席就算结婚了,特别是妈妈和贺叔叔到了这个年纪,但是贺叔叔还郑而重之地提出领证,可见对妈妈的看重,和对她名声的维护。
光这一点,沈爱立都觉得比谢镜清和成大杰不知道好多少倍!
等缓了情绪,又拆了樊铎匀的信来看,一打眼看到谢镜清的名字还有些意外。上一次看见这个名字,还是黎主任给她写信,说谢镜清请他当中间人说和的事。
后来她告诉了谢林森,谢林森让她不用担心,谢家那边,他来解决。
后面倒是安静了下来,就是不知道他怎么又蹦跶出来了?
沈爱立最近忙着三刺辊的事,也没空理会这些事,立即给妈妈和樊铎匀写回信,给妈妈的信只有一个中心思想,“妈妈,请您尽快和贺叔叔领结婚证,这是您女儿现在最迫切的心愿,盼望您老人家能帮女儿圆了。”
给樊铎匀的信,肆意地吐槽了一顿谢镜清,“他还真大方,抛出这么大一个诱饵,以为我们会感激涕零吗?真的,这么多年了,他对我和我妈妈,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试图以施舍者的身份出现。可惜很遗憾,我不想当乞丐。
这事我都不想和我妈妈提,免得影响她的心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妈妈和贺叔叔就要领结婚证了,我今天一起收到了你和妈妈的信,我现在庆幸我先看的妈妈的那一封,有这个好消息打底,再看到谢镜清,我才没那么气,我知道我妈妈过得越来越好,他再怎么蹦跶,也影响不到我们。
就是我现在太忙了,没空分心思在这些事上,不然我都想再写一封信,骂他算盘打得好,不应该去当医生,应该去当个会计!
铎匀,我最近关于三刺辊的研究,有了一点点的进展,这次的方案,要比大小双刺辊复杂很多,但是我每推进一步,心里就越发兴奋,我感知到,我真得走在了高速梳棉机研发领域的前沿,这一项研究,或许能够引领后面二三十年高速梳棉机的前进方向……”
写到这件事,沈爱立仍觉心潮澎湃,一时难以收笔,等反应过来,又写了两三页纸,心里有些汗颜,不知道自己这回吹牛是不是吹大了?要是回头效果不好,铎匀大概会嘲笑她。
却仍旧执笔写到:“多云同志可以期待我的凯旋,我也期待多云同志早日将调回汉城的事落实。你是否感知到,你的爱立正在和你一起向美好的未来进发?祝多云同志事事顺意,早些和爱立同志团聚!”
落款是“3月23日想念多云的爱立”。
两封信写完,上了火漆,爱立就出门将信寄走,然后继续蹲车间去了。
沈爱立万想不到,谢镜清这次来信的起因,会是因为她妈妈和贺之桢的事。那个消失了二十六年的男人,会在这么多年以后,仍旧有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京市,谢家客厅里,谢镜清和母亲面向而坐,谈起了爱立的事。
“母亲,我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关于爱立的事。”
他一起头,周老太太就皱了眉头,忍着性子听他接着往下说,就听儿子道:“母亲,这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现在局势不稳,我想让她到京市来。”
周老太太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立即闪过一丝怒意,压了下情绪,望着自己的儿子,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事,慧芳那边同意吗?芷兰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吗?”
谢镜清抬手揉了揉眉心,淡道:“我还没有提,想先问过您的意思。”他知道爱立和她妈妈一样,是个要强的姑娘,要是他费了周折把人调过来,母亲回头和她说两句重话,这孩子定然掉头就走。
所以,他一起了这个心思,就立即来和母亲商量。
周老太太见他这样说,心里就有谱了,摇头道:“我不同意。现在你和慧芬.芷兰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就是我老太婆都不去打扰你们的小日子,你何苦要把这么个搅家精弄过来?她的母亲也还活着,你将女儿弄来,那母亲呢?”
说到后面一句,周老太太目光锐利地盯着儿子的脸。
谢镜清有些不耐地道:“母亲,我和玉兰已经绝无可能,不说我已经有妻小,就是她,也已经有对象。”这件事是谢微兰写信告诉他的,说在申城看到藏季海单位的局长和沈青黛一起去第一百货,随行的还有一位女士,和沈青黛面容极为相似。
她后来让藏季海去打听,得知随行的确实是沈爱立的母亲,而且还是贺之桢的对象,最近贺之桢请了探亲假前往汉城,去了十来天有余。
就听母亲冷笑道:“她还照样是好手段,这么大年纪了,还能风流到找第三任丈夫,贞节这种东西,这个女人从年轻时候就没有,镜清,我问你一句,事到如今,你还怪母亲吗?还觉得我不应该拆散你们吗?”
不待儿子回答,又继续道:“我听微兰说,你这些年,一直留着这女人的照片?”
谢镜清已然不记得,当他知道沈玉兰和贺之桢的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此时面对母亲的咄咄逼人,情绪有些烦躁,隐含怒意地问道:“母亲,你难道觉得她应该为我守一辈子吗?凭什么呢?当初是我放弃了她!”
凭什么让她守一辈子?
周老太太冷眼望着儿子,许久才幽幽叹道:“镜清,你在这个节骨眼接女儿回来,你当妈妈不明白你的心思?你不想沈玉兰和这一个成对不对?你想借着女儿的名义,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呢?”
然后呢?
谢镜清自己也没有想清楚,让她做情妇吗?她年轻时候性格就烈,他要是敢提,她怕是一把刀子就能扎过来。
周老太太软了声调,劝道:“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听我的,这个女人和她的女儿,永远没有必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前二十多年,没有你,她们能活得下去,后面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谢镜清冷声道:“母亲,这是我的女儿,对于她的亏欠,我已然后半生都良心难安,您如果想让您的儿子后半生都活在愧疚.懊悔里,您就继续坚持己见吧!”
说着,起身就要走。
周老太太怔怔地看着他,等他快出客厅,才出声喊住道:“镜清,你一直怨恨我对不对?为了那个勾引我儿子的贱人?只要我活着,她和她的女儿一辈子都别想踏进我谢家的门,我不允许这种女人,脏了我家的一块砖!”
谢镜清脚步顿了一下,并没有回身,而是抬脚快步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瓷器摔地的声音。
厨房里的何姐忙跑过来,就见老太太胸脯起伏得厉害,显然是气到了,焦声问道:“周姨,这是怎么了?镜清惹您生气了吗?您别和他置气,他平日里最孝顺了,就是嘴上不说。哎呦,人走了吗?我还做了他的晚饭呢!”
周老太太摆摆手,有些头疼地道:“小何,你让我静静,你去忙你的,这边一会再收拾。”
何姐忙应下。又劝了两句,才转身回厨房。
心里嘀咕着,明儿个一早还要给森哥儿打个电话,这怎么就扯到把他妹妹接回来了呢?要是真能接回来,森哥儿肯定高兴,但是她可记着,森哥儿和他说,那姑娘不愿意回来的。
她心里估摸着,这事就是镜清一厢情愿,森哥儿妹妹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埋汰这一家人呢!

谢林森接到何姐的电话,还以为是谢微兰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没想到这回是三叔!
因为爱立的妈妈找到对象了?
这和三叔他有什么关系?谢林森都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当年把人说抛下就抛下,这么些年了,自己有妻有女的,人家一个妇人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在那战火纷飞的乱世里,还不知道怎么艰难度日。
好不容易熬过来了,眼看着儿女也都稳定下来了,沈伯母想考虑自己的姻缘问题,他三叔还不乐意了?
就这样了,还指望着人家心里有他?
谢林森都想扒开这些人的脑瓜,看看他们在想些什么!谢林森忍耐着,等到了九点钟,抽空跑出来拨通了谢镜清办公室的电话。
谢镜清上午正在办公,助理方东来敲了门进来道:“局长,林森打了电话过来。”
一听侄儿的名字,谢镜清就皱起了眉头,最近林森每次给他打电话,都是为爱立的事。
果然接过电话,就听那边的人语气激烈地道:“三叔,我怎么听说你想接爱立回去?你不要打这个主意,爱立不会同意的。我都和你说过了,她们一家现在过得挺好的,爱立最近在青市搞梳棉机搞得有声有色的,最近忙得很,你不要打扰她,让她安心搞研究,她对这件事期待很大。我都准备……”
谢镜清忽然打断他道:“你说她在青市?”
谢林森叨叨了几句,情绪也稍微缓和点,决定和他三叔好好说清楚,“是,在黎叔叔那里呢!她和我说,她先前提的方案已经投产了,现在这个方案,她抱了很大的期望,想做点成绩出来。三叔,这种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拿这些事打扰她,让她安心搞研究好不好?她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你要是想知道她的消息,给我来信就行。”
想了想又道:“不然下回,爱立给我来信,我就转述给你一份,三叔,她对你和谢家都有心结,你不要强人所难。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她松口喊我一声‘森哥’,三叔,你们上一辈的事情太复杂了,这个结解不开的,这是个死结,奶奶又是那个态度。”
谢林森知道,以爱立的性格,她绝不会愿意和谢家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扯上关系,在他看来,三叔做这些事,纯属给自己找事,对别人来说也是负担。
顿了一下,几乎恳求道:“这个妹妹就交给我,好不好?”
谢镜清有些疲惫地道:“林森,我知道了。”忽地开口问道:“林森,你很喜欢她?”为了她,三番四次地来找他这个叔叔的茬。
那边的人肯定地道:“是,这是我的妹妹,和你们都没有关系。”又补刀了一句,“她也只认我。”
等挂了电话,谢镜清问方东来道:“青市医学院的会议,是不是在下月初?”
方东来立即道:“是的,局长,四月初三。”
谢镜清默了一会,和他道:“你看下行程表,能不能提前两天过去?”
“好的,局长!”
谢林森挂了电话,就回去给爱立写信,说了一些自己的近况,又写道:“爱立,最近你的研究计划是否有进展?要及时把好消息传递给我。京市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最近又打电话和谢镜清沟通了,你只管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的事情上,如果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也要及时告诉我。希望我的妹妹前程似锦,在自己的领域大放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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